乖僻 第49章

作者:渔俏 标签: 天之骄子 HE 近代现代

  庄严跟在楚沉屁股后头进了最后一节车厢,车厢内冷森森空荡荡的,只有进口对面的座位上腻着一对乐呵呵刷短视频的小情侣。

  楚沉挑了靠门边的双人座,刚坐稳庄严就急忙贴着他也坐了下去,楚沉不悦地蹙了下眉,唇线直往下拉。他飞快起身换到另一排长椅中间,奈何某个黏糊虫下一秒就黏了过来。

  楚沉的冰块脸再绷不住,他深深呼了呼气,再次起身,干脆直接抓紧吊环站着不动了,全程目视前方,好似庄严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妥妥一冷酷无情的酷哥。

  庄严被他这一通小学生行为逗笑了,蜷起食指摩擦两下眉毛,“不是,多大了你,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幼稚呢?怎么啦,这椅子烫屁股啊,换来换去的?”

  他俩块头大,转来转去的动静不小,对面小情侣的短视频停在同一个背景音久久没变,交谈声也停了,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这俩进车厢就没消停过的神人。

  “我摸摸,屁股烫着没。”庄严笑嘻嘻地在楚沉腰上拍了一下,“啧,我猜屁股没烫着,倒是烫着尾巴了,是吧?有人炸毛了。”

  庄严说话习惯跑火车,脸皮又厚,不分场合什么都敢说。他是那种表面正经,实则内里满肚子坏水不发不行的性格,楚沉领教过无数次,闻言刷手机的手一顿,狠狠瞪了他一眼。

  妈的,终于有个回应了,哪怕只是一个眼神。这眼刀挨得真他妈舒畅!

  庄严捻捻手指,重新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坐姿,没想到他这刚恢复衣冠楚楚,楚沉就冲过来拧着他的两只耳朵晃了好几个圈。

  庄严毫无防备,被偷袭个正着,等他再反应过来,楚沉已经头也不回地奔去了前一节车厢。

  “cao……”一句脏话卡在喉咙口,庄严目瞪口呆地目送走楚沉最后一片衣角,心说楚沉这人真能装,一张小白脸简直迷惑视听,看着平淡如水无欲无求,报复心太他妈强了。

  他委屈兮兮地揉了揉火辣辣的两只耳朵,眼皮一掀就对上了对面同样目瞪口呆的一对男女。

  “……哈哈……”庄严右眼皮跳了跳,尬笑两声,飞速捂着脸跑了。

  庄严眼尖,一眼发现角落坐着的人,他蹿到楚沉边上一屁股坐下,抱怨道:“你他妈要上手也不打声招呼,好歹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啊,你知道隔壁那俩看我像看智障么?丢人。”

  楚沉这回没躲他,大概报复完心情愉快不少,听他说完,只用一种‘你本来不就是个智障吗’的戏谑目光在他身上徘徊,“你还知道丢人?”

  这话听起来阴阳怪气,庄严竖着眉:“你是不是想打架?”

  “你撩的架也不少。”楚沉瞥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嘴巴比脑子快。”

  庄严脸皮一红,龇牙咧嘴指着他道:“咱俩迟早有一架我告诉你。”

  楚沉模棱两可地掀掀眉,没说话。

  踩着门禁回了学校,两人到宿舍时,楚沉的两个室友都在,一个正躺床上翘着二郎腿玩儿游戏,另一个没见着影,听卫生间水声淅沥,估计正洗澡呢。

  那个翘二郎腿的当初被庄严踹过一脚,听见门口传来动静翘首一看,脸刷地就绿了,不自在地和楚沉打了个招呼,“回来啦。”

  然后僵笑着冲庄严点了下头。

  楚沉没理他,见地面上满是废纸篓,顾自去找扫帚扫起地来。

  庄严看他动作熟练,以为他平时被压着欺负,于是冷着脸抢走扫帚,蹬了蹬那位二郎腿的床脚,“谁扔的垃圾啊,手断了是吧自己不扫等着你爹来扫呢?”

  宿舍的铁架床质量堪忧,蹬两脚嘎吱嘎吱响,二郎腿脸色极差,却又不敢违抗。庄严脾气暴躁,揍人下死力,他回想起被踹那次,肚皮隐隐作痛,只好三两步从上床爬下来,勤勤恳恳地把地扫了一遍。

  楚沉看没事做,就去收拾凌乱的桌面,一本书刚挪半厘米,庄严就从背后覆上来,恨恨地戳他的腰,“你灰姑娘啊突然变这么柔弱,跟我不是挺横的吗?怎么到这俩傻逼面前就怂了?”

  “……什么怂了?”楚沉说,“今天我值日。”

  庄严:“……啊?”

  上来就是一通误会,庄严火气降了下去,之后也还算安静,等卫生间那位张大嘴巴木愣愣地出来后,他老老实实地进去洗了澡出来,换楚沉去洗。

  宿舍这两位都被庄严收拾过,加上两人都属于嘴巴比力气大那挂,因此虽对他心有愤懑,却谁都没敢轻举妄动,早早躺床上装死。

  庄严不是第一次来他们宿舍留宿,自来熟得很,直接掀了楚沉的被子溜上床,闭着眼没两秒就睁开,摸出手机点开微信界面,指尖慢吞吞往下滑,找到和他爸的聊天界面。

  说出来有点丢人,大半夜的,他突然想庄显睿了。

  他点进聊天框,想着去看看他爹最近发了什么朋友圈,结果眼睛一瞟就瞟到他爹的新微信昵称——养儿不防老

  庄严截了张小图发给他爹,后头跟了三个大大的问号。

  【愤怒的老兔狗】:[微笑]

  【ZY】:[炸弹][炸弹][炸弹]

  【愤怒的老兔狗】:找打?

  【ZY】:我就站原地不动,只要你打的着[挖鼻孔]

  这次庄显睿回了他三个炸弹,庄严翘起嘴角,立马回了个‘你打我鸭’的可达鸭表情包,对面很快回复一张‘你鸭找抽’的图。父子俩如出一辙的幼稚,欢快地就此掐了起来,你来我往水了好几页无聊表情包。

  楚沉带着一身清爽的薄荷味出来,头发吹到半干,整个人由里到外透着一丝不同于少年人的性感。

  他对某些厚脸皮自来熟的行为没有表现出明显反应,庄严从容地关了手机,一眨不眨地看他抖了两下床铺,被蹂躏得皱巴巴的被子重新铺得平直。

  楚沉下巴一昂示意他睡里边去,庄严立马挪了挪屁股。

  楚沉在柜子里找了个小枕头扔给他,而后转去门口关灯,掀开被角躺上床时带来几丝趁机钻入各个缝隙的冷风,庄严冷得发颤,属于楚沉的独特气息立时盈入鼻腔。

  灯一关,宿舍便沉在黑暗中,短暂的恍惚过后,月光洒在阳台,些微淡光延伸至屋内。

  庄严的视野在某一刻恢复了清晰,听着窗外不知何处的玩闹声,描摹着楚沉漂亮的脸部轮廓。

  楚沉原本闭着眼,大约是庄严的眼神过于露骨,他无法安心入眠,只得睁开。

  庄严侧躺着,和楚沉对视。

  有人说,相爱的人对视无法超过三秒钟,因为爱意是无法掩藏的,只要你对这个人有欲望,那么,当你接触到这个人时,在这份欲望的驱使下,你就一定会想要做点什么。

  “你不要一直看我。”庄严说。

  楚沉怔了怔:“为什么?”

  “因为我快被你逼疯了!”庄严咬牙悄声道。

  夜色是一层暧昧的滤镜,白天那些诸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感情,或是刻意压制的冲动,在黑夜的掩护下都会变得顺理成章。

  庄严的心跳得很快,他微微倾过身去,孤注一掷地吻了一下楚沉的鼻尖,蜻蜓点水般轻轻的一下,几乎是刚刚贴到就退开。

  见楚沉没有躲,表情也不像在抗拒,庄严心内松口气,胆子大了起来,又覆上去吻吻他的脸颊、额头和嘴唇,他最喜欢楚沉鼻梁上的红痣,很显眼,又很特别,奈何黑夜里并不能看清,他便任性地到处乱啄。

  一室寂静。另外两位舍友不知睡了没有,不过庄严没时间考虑他们,他凝望着楚沉的脸,时而吻一下,嘴角缓缓碾过,呼吸散在脸颊边。

  ……

  楚沉不知不觉间陷入睡眠,却又在不久后悄然醒来,看看时间,睡了不到半小时,卫生间亮着灯,光线穿过阳台折进屋内,他张望一眼,下意识扭头看旁边,空无一人。

  他浅浅闭眼,等了十多分钟,卫生间仍是没有丝毫动静。

  又过了几分钟,他就发觉不对劲,太安静了,于是掀被下床,趿拉着拖鞋到卫生间门口,试探着敲了敲。

  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回音,楚沉静默着等了等,两分钟后又敲了敲门。

  门内还是没有动静,他想了一下,抬手握在门把手上,轻轻一转,发现门并没有锁,他身体快过大脑,两步跨进去,抬眼就看到庄严背靠着墙,少年人青涩的肩颈线条绷得格外紧。

  楚沉:“……”

  他无所适从地张了张嘴唇,想说抱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闷头往外冲。

  然而他步子刚迈一半,庄严就出声叫住他:“哥……”

  ……

  筑城一年四季时冷时热令人难以捉摸,而从秋入冬只在瞬息之间。平安夜前夕是楚沉的生日,庄严悄摸合计了一下,打算在那之前先回趟沪海。

第69章

  认真说起来,楚沉生日的日期还是周帝泽告诉他的,这傻逼大半夜不睡觉敲他微信,话也不说只甩下一张截图,庄严当时没收到,第二天点开一看,图上赫然是楚沉的出生日期。

  第一眼看到图的时候庄严惊了一跳,不为别的,只因楚沉竟比他大两岁还多,这个十二月一过,楚沉就要十九岁了。

  这个年纪的男生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有着强烈的胜负心,比如庄严收到这串数字的第一反应是大爆粗口,楚沉居然比他大那么多!压迫感一下就上来了,总觉得自己输了点什么。第二反应才是,哦,原来楚沉过两周就十九了,十字开头的最后一个生日,得好好过。

  陪男朋友过的第一个生日,庄严无端有些紧张。事实上起初他怀疑过图上日期的真实性,楚沉是个孤儿,那么这上面的数字,到底是办身份证时随便填的,还是确实就是那天生的,根本不得而知。

  后来他寻着机会去了趟桂花巷,找林若萍肯定了这个日期,而她的原话让庄严心疼得无以复加。

  “小沉是两岁多才过来的,名字户口都有,他父母都死了。”

  庄严抠着手背,做了好一会心里建设才问道:“他父母怎么死的你知道吗?”

  林若萍听见他的话后,脸色倏地变得黯然,她停了切菜的动作,似乎是在回忆,片刻才道:“这个问题有些为难呢,阿姨现在不想去想这些,以后告诉你好吗?”

  她的语气极尽温柔,这当然不能说不好,正巧楚沉端着盘子从外面走了进来,庄严抿抿嘴角,点点头,老老实实冲干净手里攥成残片的娃娃菜,没再开口问了。

  庄严很早就开始制定一些计划,砍了不切实际的以及过分兴师动众的,剩下的他想着尽量全都实现。他考虑了很多因素,几乎到了夜不能寐废寝忘食的地步,连楚沉都发现他的异常,询问他是不是没睡好,被他三两句话给敷衍了。

  做完了手边的,他又在app上订了张机票,想象中的某些惊喜需要他回趟家。

  时间通常溜得很快,两个星期更是如窗前过马,刺溜一下就过去了。

  在这期间,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

  一是听听差点丢了。放学时丢的。

  由于性格太孤僻,听听一直和福利院其他小孩合不来,最初小皮他们还愿意带他一块走,毕竟住一起久了,再怎么说也有感情。

  后来见听听实在太闷,和他说笑不理,打闹不理,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不乐意管他了,都是些小孩子,考虑得不多,玩不到一起就索性不和他玩。这就导致听听上放学基本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这学期他们都是这种模式过来的,谁知却在这个月13号翻了船。

  那天是周三,小学一般下午三点半放学,小皮他们四点多就到了家,林若萍挨个批评教育,勒令下星期必须和听听一起走。这幅场景本周都会上演几次,小孩玩性大,笑眯眯答应却谁也没当回事。

  直到夜幕降临,听听还没回来,林若萍焦急如焚地站大门外等了又等,等到八点半,桂花巷路口的路灯都灭了,也没等来听听的影子。

  林若萍慌慌张张给楚沉打了个电话,楚沉和庄严翘了后半节晚自习着急忙慌地从学校赶回来,商量过后留她在院里照顾孩子们,两个年轻的去附近找人。

  孩子们这会知道慌了,几个小姑娘抱一块哭个不停。

  小皮抹开眼泪,抓着楚沉的裤脚说:“小沉哥哥,我想和你一起去找听听。”

  一旁的花花边抽泣边喊:“我也想去!”

  楚沉没应声,挨个拍拍孩子们的脑袋以作安抚,和庄严对了个眼神,两人一道出了门。

  结果他俩刚出门没走几步,桂花巷路口就开了辆警车过来,恰好堵在通往柏油马路的当口,紧接着听听从后门蹦下来,大概是认出了楚沉,他仰头和紧随其下的女警说了句什么,就向楚沉奔去。

  听听跑了老长一段路,愣是气都没喘一声,反倒是庄严没忍住破口大吼:“你个死小孩,跑哪儿去了!急死你哥了知道嘛!”

  这一声嚎叫破空而出,颇有划破黑夜寂静的气势,短短一段话硬是嚎出了孤狼对月哀嚎的悲怆感。听听被他吓一跳,抱着楚沉大腿死活不撒手。

  见他这副怯生生的模样,庄严即便是有再多的愤怒也只得偃旗息鼓吞进肚,何况楚沉还没说话呢,他在这咋咋呼呼的,实在没道理。

  想到这里,他瞥一眼楚沉,见对方从接到电话起就绷紧的神经此时终于放松,也跟着放了心。

  听听的心却才刚刚提到嗓子眼,因为楚沉站着没动,既没有像往常那样摸他的头,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这让他心里无故失措起来。

  “小沉哥哥。”他小声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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