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僻 第33章

作者:渔俏 标签: 天之骄子 HE 近代现代

  这样的生活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就受不了了。

  和楚沉说话,一见着对方淡然安静的脸他心里就没来由发慌,具体还说不出个所以然,烦不胜烦。可要是不看着,说不上一句话,心里就只剩烦了,更他妈烦。

  从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害怕,再到现在,恐慌的情绪席卷而来。

  承认自己与众不同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尽管并不是自愿,但这非黑即白的世界就是这么无情。

  他突然就不想挣扎了。

  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有些多愁善感,只是他们擅长展开快乐的翅膀,挥走尘埃。而这天,十七岁的庄严多了一个甜蜜的烦恼,他好像喜欢上了他的前桌。

  一个特别不爱说话的男生。

第45章 心情沉甸

  这个世界真实得令人害怕。人的一生会遇到许多烦恼,或是狰狞的丑陋的、或是悲戚的绝望的,你可以选择逃避,有些却无论如何都避不开。

  要知道,一切烦扰的来源皆是当下你内心深处最恐惧最黑暗的地方,它固然可怕,但它也绝对服从于你的意志。你要时刻做好迎接战斗的准备,并抓住任何可以战胜它的机会。

  庄严不是逃避派,他花了一晚上的时间审视自己的内心,期间脑子里全是楚沉。

  楚沉人很闷,不爱说话,通常别人讲三句,他才挑着心情好的时候回半句。他擅长拒绝,总是孤独地缩在角落里,不去融入角落外热闹的人群。他性格孤僻,一张冷脸生人勿近,却有一群心性敏感的小朋友围着他叫哥哥。

  想得越多,心情越是沉甸甸,庄严紧紧裹在被窝里,闷出一身汗,他呼吸极重,一遍又一遍翻看着楚沉的朋友圈,以及两人少的可怜的聊天互动,存了所有带有楚沉身影的照片,他摩挲着少年俊俏的眉眼,任由心跳陷进更深更远的地方。

  第二天,他一改前几天的冷淡,恢复了往常的热情。课上课下总要勾着楚沉说几句话,哪怕只是简短的一两个字音,或仅有一个轻飘飘的无奈眼神,都足够他兴奋好久。

  青春期的男生很多变,偶尔像处于炸毛期的猴子,上蹿下跳精力旺盛。偶尔是求偶期发情的花孔雀,最听不得喜欢两个字,特别是在某一刻开始在乎某个人后,随时随地都能开屏。

  深秋将至,天气忽冷忽热,经常半夜大雨倾盆雷电交加,中午太阳高悬,阳光明媚。从上星期开始,十九中的上课时间整体往后调了二十分钟。

  这天刚到午休时间,窗外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雨滴豆粒般大小,卷在狂风里,斜成一条条雨幕,落在操场中奔跑的伞面上、地面上、草丛间。

  筑城多雨,白天的雨来去匆匆,下不了多久,教学楼里堵了不少怨声载道的学生,有的三五成群挤在一把伞下往食堂走,有的干脆冲进雨中放肆狂奔,有的索性饿着肚子留班等待。

  庄严和周帝泽找了把伞,跑去食堂打包了几份盒饭。楚沉饭量不小,庄严特意多要了几道肉菜单独打包,又去买了一板四盒装的QQ星。

  周帝泽抱了一堆面包饼干,临刷卡却发现钱不够,他摸摸裤兜,只摸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块钱纸币,买个面包都不够。

  他扭头冲庄严说:“严哥,赶紧的,借我点儿钱呗。”

  “你一个人吃这么多?”庄严把自己的饭卡摸给他,“你猪啊?”

  “不是我吃!”周帝泽扯了个大塑料袋来迅速往里装吃的,“这雨太大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班里还守着大半同学没吃饭呢,我给他们带点吃的去。”

  庄严看他另一只手提着装饭的袋子,单手装得艰难,顺手帮他装了几个,感慨了一下,“我发现你最近变了。”他说,“比以前细心了,也懂得替人着想了,挺好的,班长没白当。”

  周帝泽笑了笑,想起去年似乎也是这个时候,他和隔壁班一男学生扯皮,扯了快一周,皮越扯越大,大架小架嘴架打了六七次。

  那时刚从初中生升成高中生,自觉成了大人,男人,自尊心比什么都强,排队插队这么点事,偏偏谁也不肯让步,闹得惊天动力,闹去了政教处。

  后来两边都受了罚,对方作为插队那个,稍微罚得重了些,结果那人长得是心宽体胖,心眼却比鸡眼还小,袁大头苦口婆心叨了半天的“中学生要以和为贵”理论全喂了狗。

  那小胖子领了几个社会小流氓,专门蹲校门口堵人,落单的周帝泽被揍得爬都爬不起来,他当时心里恨,觉得对方既犯贱又输不起,所以嘴比鸭嘴还硬,一句软话硬是梗着不肯说,要不是庄严碰巧路过把人赶跑,还不知道后果会如何。

  人的成长是可以预见的,也是迅速而主观的。一年前少年心性,错把冲动当性格,如今想来,只觉得幼稚好笑。

  “我这也是被迫的,班长不好当啊。”周帝泽挠了挠脸,“自从上回把楚沉拉进群,班里好多人对我有意见,背地里说了我不少坏话,我也是无意间听到的,你说多尴尬,都一个班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早晚得爆发矛盾。”

  庄严一听就垮了脸,按住周帝泽准备刷卡的手,“谁说你坏话了?”

  “挺多的吧,楚沉在咱们学校评价确实不好。”周帝泽说,“其实我觉得他这人还行,是吧,平时闷不吭声的很守规矩,人也大气,根本不像传言里说的那样。”

  “算了。”庄严收回饭卡,把塑料袋里的面包饼干抖落出来,“这钱我不借你。”

  “为什么?”周帝泽懵了。

  “不值得。”庄严说,“他们让我感到不舒服。”

  话落倏然想到什么,又把卡递了回去,“还是买点儿吧,我们班女生还不错。”

  好的坏的要分清,一杆子打死一船人不公平,人不应该太刻薄。

  周帝泽抱歉地冲小卖部老板娘笑笑,重新装了一大袋零食后对庄严说,“怎么了你刚才,脸刷一下就黑了,因为他们说我坏话?”

  雨还在下,雨水四溅,周遭学生行色匆匆。

  庄严撑开伞,向旁边移了一下,“说不上来,很多原因吧。礼貌、教养,我又不是滥好人,不喜欢做没有回报的好事。”

  庄严本性并不活泼,身边的朋友都有一段长时间的考量才决定相处的深浅,所以他朋友不多。

  十几岁的人其实大多都很单纯,朋友来的很容易,因此质量也大打折扣。

  说来矫情,人与人之间相处,最基本的不过是相互尊重,不值得的人,庄严看都懒得看一眼。

  周帝泽沉默了几秒,忽地哈哈大笑起来,抬手揽住他的肩拍了拍,“是啊,谁不是普通人呢,又不是古代,要做什么心胸宽阔侠义无双的大侠,普通人就是有缺点,怪不得当初菜刀非逼我叫你哥,严哥格局很大啊!”

  庄严睨了他一眼,两个人躲在伞下走进雨中,渐渐走远。

  理科班男多女少,一帮男生见周帝泽只给女生发面包,大部分人只是勾肩搭背揶揄他几句,氛围倒还算其乐融融,发到最后多出来的被这帮人抢去分了。

  也有少部分人对这种明显讨好女生的行为嗤之以鼻,不过碍于他背靠庄严这棵大树,又是乔峰钦定的班长,才憋着没敢挑明。

  庄严拆了盒QQ星推去楚沉面前,换来对方一个疑惑的眼神。

  “请你喝的,补脑用。”庄严盯着他的眼睛。

  楚沉没理他,兀自扒了两口米饭。

  庄严笑眯眯地揭开塑料袋里的另外几个打包盒,里面全是红澄澄的肉。

  “补完脑还得补身体。”他情不自禁摸了摸楚沉的头发,“小朋友多吃点才能长高高。”

  楚沉身体后撤,躲开某人的鬼爪,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他。

  “多少钱。”他敛回目光,把QQ星和那几个额外装的肉菜推开,“牛奶我不要,这些我也不要。”

  庄严捻了捻刚被发丝扫过的手指,凝视着日光下楚沉澄澈的眼,倏地就体验到了投食的乐趣,这么想着,他笑出了声,“不要钱,哥哥请你吃的,哥哥乐意。”

  成功换来投食对象桌下踢来的一记暗袭。

  庄严心跳的很快,但他非常高兴。

  喜欢一个人真的很奇怪,那份坠入深渊的感情,如同夏日里疯长的密林枝桠,每多一秒的思念,就会多一厘米的喜爱,密密麻麻生出无数的根,向下扎在最底,永不停歇。

第46章 一瞬心动

  接受性向的过程并不难,但这份特别的心意究竟要不要抛出去,何时抛出去,怎样抛出去,庄严还没想好,他确信自己有足够的耐心,所以间或涌出的那点急切,他可以很快压制下去。

  时间推着日子往前走,这些天两人的关系比之前又近了一点,甚至有种别样的微妙。

  庄严还是很调皮,大部分精力都投注在招惹楚沉上。

  楚沉的冷漠敌不过庄严的脸皮,容忍度被迫日益提升,没多久就已经能对某人的调戏应付自如。而庄严乐此不彼,他本来就心怀鬼胎,和楚沉的每一次互动都是刻意为之。

  周帝泽和蔡迎港也丢下了对楚沉的偏见,几个人一起吃午饭,一起穿梭在学校各个角落。楚沉的热情算不上高,大多时候都跟个人形雕塑一样不讲话,他们也都见怪不怪。

  本来大家都逐渐习惯了这样融洽的氛围,可惜好景不长。

  这学期的半期考悄然来临,这次是全市大规模统考,因着某些特殊原因,全市高二考前临时放了一天半的假。

  “据说是二中那边提前泄题了,语数外三门,本来试卷都装密封袋发到各个学校里了,上午突然强行召回。”班里八卦者众多,你一言我一语交流听来的信息,消息都是道听途说,真实度有待商榷,不过置身事外者往往坚信不疑。

  “三门主科啊,二中也是敢,上头有人就是头铁。”有人唏嘘不已,“这下卷子得重印了吧。”

  “肯定的啊,这会二中的校领导估计正焦头烂额呢,考试结束了喝茶得喝到吐。不过白得一天假说来还是我们赚了,听说高三那边不仅不放假,考完之后放的半天下周都得补课补回来,都要气疯了!”

  “咱们学校还好吧,难得补次课,平时休息时间一大把。一中三中的高三狗才惨呢。”后排有人加入混谈,捂嘴窃窃道:“我闺蜜的姐姐在一中念高三,说是一中和三中的高三从高二下学期起就进入了备战状态,半个月一小考,满月一大考,周六补全天课,一星期就放周日早上,晚上还得接着上晚自习。”

  “我去,这么惨?再看看咱们学校,补课不用提,根本没影的事,翻墙的打架的记过的就没停过,怪不得升学率低。”

  八卦聊到之后就跑题了,新话题没什么意思,专注围观看热闹的同学兴致缺缺,这节从开始就吵闹不休的自习课终于趋向安静。

  庄严一刀劈了十几只水果,顺道听了几耳朵八卦,没往心里去,他单腿曲起,额头顶着课桌边沿,后背微拱靠墙,微风吹开纯白衣领,露出男生白皙的脖颈。

  赢了一局游戏,瞟了眼时间,剩八分钟下课,正要再玩,微信弹窗弹了条信息出来。

  【卞梁】:不好意思现在才看到消息,我们学校不让带手机,临近半期考查的又严,上星期走的时候就直接搁家里了。

  上回聚会,散伙前庄严和卞梁互加了好友,躺好友列表长了几天草,庄严前两天特意翻出来,问了一些楚沉以前的情况,对方现在才回他。

  【八百八十八】:没事,你不上课?

  【卞梁】:老师们去教育局开会,找题印新卷子去了,反正没人管,上午的课上完索性就放了。

  啧。庄严再一看时间,还有六分钟下课,顿时人就躁了,心说重点中学还挺狂。

  【卞梁】:你想知道楚沉的过去?你也怀疑他?

  【八百八十八】:我相信他和我想知道真相不冲突吧。

  【卞梁】:这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脑补出的语气和表情不对,结论截然不同。明天找个地方见一面,咱俩慢慢说?

  庄严抬眼望着前桌挺直的后背,他的眸光淡淡的,内里却含着数不清道不尽的狂热,不知过了多久,只听整个班轰地炸起一堆提着书包就走的人,他惊了一下,才敛回目光,低头弹出键盘给卞梁回复。

  【八百八十八】:明天我有事,改天吧。

  前不久有个自称拍摄短视频的团队找到他,说是邀请他和楚沉一起去拍个视频,租的拍摄场地和时间正好是明天。对面开的报酬十分阔绰,光定金就有八千块。庄严之所以答应去,看上的自然不是这笔钱。

  租的地址在开发区那片,离庄严家有点远,打车不堵车都需要一个半小时。楚沉是直接从十九中出发,搭地铁过去,待庄严在睡意朦胧中昏昏沉沉地下车时,他早就已经到了。

  庄严过了马路,第一眼见到楚沉后,下意识埋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瞌睡当即就醒了。

  楚沉今天穿了件无印花的纯白色薄款卫衣,搭了条宽松运动裤和帆布鞋。巧合的是,庄严穿的也是一件纯色卫衣,不过是黑色的,两个人往路边一站,多少有点情侣装那意思。

  他没忍住当先笑出声:“默契啊小哥哥,你说咱俩这穿的像什么?黑白双煞?”

  楚沉大概是听他说,才注意到这个问题,立刻也是一愣,随后就松缓了神经,也开了句玩笑,“黑白无常。”

  庄严一听就哈哈哈笑开了。

  最近几天太阳已经不怎么出来了,气温处于时而骤降时而回升的魔幻时期,十一月的风很强劲,冷飕飕地四处流窜,庄严拉起卫衣帽子戴上,借着那层薄薄的防护罩,不动声色地瞥着身旁的人。

  拍摄地在一条很深的小巷子里,这条巷道很窄,单边列着一排翠幽幽的四季青,可供人行走的小道最多只能并行三人,水泥墙面半旧不旧,上面画着各种看了只觉伤感的青春疼痛文学的涂鸦。

  庄严一边走一边看,终于在一片写着XX我喜欢你、XX爱XX的墙皮上看到了一只颜色过浅,年代久远,画风幼稚的灰太狼,边上还写着:要嫁就嫁灰太狼!

  这里环境还行,虽然破旧,但不脏乱,最乱的可能就是那块承载了无数少男少女小心思的老墙了,属于每个城市只要深挖都能挖出无数个地点的那种被淘汰的旧城区。

  导航把他俩引到了一栋四层高的小旧楼前,那边派了个身材矮小,略微驼背的男人到楼下来接他们,租的场地在三楼。小楼内部大片漆黑,楼梯间一看就许久没人打扫,灰尘满天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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