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意难掩 第66章

作者:酉野 标签: 近代现代

  没耐心继续跟何锡渊玩虚的,成遂挂断电话让人拎起宋浩往外拖,经过吴嫂时停都没停。

  妇人哭喊着让成遂原谅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家中不争气的儿子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不得已才偷文件,下次不敢了。

  此时刚跨出门的成遂停了,吴嫂以为是自己的说法让alpha改变主意,激动的往前走了几步,却在听到成遂接下来说的话,知道自己彻底在成家呆不下去了。

  成遂站在门边,毫无情感的说:“吴嫂,你说儿子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可前段时间,有人见他从车行提了辆车。”

  吴嫂支支吾吾不敢说,布满皱纹的脸煞白,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瘆人,过了许久,泄气的点点头:“对不起少爷,我只是一时迷了心窍——”

  成遂不再听吴嫂后面的解释,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回到车上,后座的手机刚刚安静,屏幕显示6个未接来电,全是赵崎打来的。

  自从把路时栎强硬送到医院那晚,他们已经有一周没说话,这会给他来电,除了路时栎出事,没别的事能让赵崎主动给他来电。

  脑中突然闪现路时栎进急诊室时,渴望的目光,成遂抽烟的手一顿,接着又想到赵崎对路时栎这么上心,脸瞬间更冷了。

  他没有回电话,转而来到城西一处隐秘的咖啡厅,看到里面的人,眼神一凛,将路时栎抛在脑后。

  袁雨柔提前到了有一会了,见到成遂进门,连忙起身介绍对面的陌生alpha。

  看到对方满脸络腮胡,怎么也让人想不到这人是赫赫有名的梁冬群。几年前,给沈筠和路时栎换腺体的主刀医生。

  两人见面没有废话,在确定资料无误后,袁雨柔把卡和密码用信封装着递过去,梁冬群接过信封立刻带上围巾,临走前,说:“成少爷,当年所有的资料全都在里面,希望您说到做到,能尽快安排我出国。”

  成遂没有说话,袁雨柔立刻带着人离开,进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身穿黑色羽绒服的beta。

  身材矮小,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冒着精光,确定是成遂本人后,把文件拿出来。“成少爷,您让我调查的事全都在里面了。”

  beta停顿了一秒,继续说:“时间过了太久,所以调查有点困难,好在这次去南城,遇到一位老友。”

  成遂接过文件,盯着上面的封条,“确定没问题。”

  “确定确定,这次我还专门去监狱探视,找到当年一个头儿,保证绝对是真的。”

  摆摆手,袁雨柔从包里又拿出一个信封,beta笑眯眯接过。

  头顶上的空调口往外吹着暖气,就算是这样,咖啡还是冷了。

  成遂看着两封文件,率先打开梁冬群的资料,一页页翻过去,详细的记录了两人的身体检查报告,针对腺体的配备数据,足足记录了半年。

  手猛的握紧,翻到最后一页,盯着最上面的确认死亡四个字,眼眸迸发出的火焰足以将人烧死。

  他一个字一个字往下查看,直至最后,看到医院的盖章,成遂才真的确定。

  沈筠死了。

  握紧拳头,成遂把文件甩在地上,“把人给我叫回来!”

  袁雨柔推了推眼镜,退到外面打电话,很快又走了回来。“成总,梁医生说,知道您接受不了真相,所以他刚发了张照片,里面是...沈先生坠楼的照片,建议您...还是不要看了。”

  成遂垂着头不吭声,周身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压迫感十足,幸好袁雨柔是beta,不受信息素的影响,面不改色的捡起文件整理好。

  “成总,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

  请节哀。

  最无力的安慰,最致命的三个字,比什么都来的干脆。

  成遂冷着脸:“出去。”

  等人走后,alpha把脸埋在手心里,指腹用力的发白。

  沈筠真的死了,那他这么多年的等待成了什么,成遂不断的在心里质问自己,在脑中寻找沈筠的模样,最后化成两人最后见面的场景。

  阿遂,你等我带蘅蘅回来,介绍你们认识,他很懂事也很听话,你要是见了他一定会喜欢的,对了给你看他小时候,像不像洋娃娃,也还不知道他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

  对,还有沈蘅,沈筠死前一定想找回弟弟。

  成遂连忙开打另一份文件,抽出里面的资料,最上面的照片是他之前看过的幼年期的沈蘅,乌黑透亮的眼眸,黑色短卷发,对着镜头腼腆的笑着。

  没有耐心看中间,直接翻到最后一页,见到照片的那一刻,成遂像是被人拽住心脏,窒息般的崩溃。

  

第70章 他‘死’了(修)

  照片中,omega半靠病床,黝黑的眼眸流淌着如流水般柔和的光芒。

  熟悉的五官轮廓,比现在稍显稚嫩的面容,正对着镜头腼腆一笑,温柔而又坚韧。

  是十几岁的路时栎。

  鼻子上插着吸氧管,身上还穿着淡蓝色棉质病服,配上黑色卷发衬的皮肤略显苍白。

  身边摆满了医疗仪器,周围的空气和物件全都充斥着死寂感,他却像颗微不足道的星星,不停的散发微弱的光,明明就快要坠落了,却拼命用尽全力,证明他曾存在过。

  资料被捏的翘边,成遂死死盯着照片,他怎么都没想到,沈蘅竟然是路时栎。

  怎么可能,那他做的这些到底是什么?!

  一张张翻阅资料,试图找出些蛛丝马迹证明都是假的,然而,真相往往很残酷,在你坚定不移认为某件事怎么都不可能,反而会再度把你拖进深渊。

  颓废的瘫在座位上,成遂把头埋进手掌。

  简直太可笑了,他为了沈筠疯狂报复路家,甚至把所有罪责全都压在路时栎身上,到头来,反而成了一场笑话,那他长久以来的报复,到底是什么。

  报复似的翻到前面,夹在中间略窄的几张纸掉在地上,扫到上面的内容,成遂目光一滞。

  上面记录了omega从小到大的经历。72岁被拐到南城,转而到被认错回到路家,中间缺失了4年时间没有记录,只有回路家时,一连串的医疗诊断,证明了消失的时间中,年幼的路时栎经历了什么。

  胳膊上的陈年旧伤,和后背新添的伤口,都溃烂了......

  成遂几乎压着呼吸,堪堪看着照片和文字简述,甚至还没看完,猛然把纸反扣在桌上,咖啡哐当一声泼了出来,顺着桌沿急速流到地上。

  溅起的褐色液体粘在alpha的皮鞋和裤脚,布满污点。

  成遂没有反应,视线依旧紧锁着资料,仿佛能透过这些,看到那时候的omega。

  路时栎幼年遭遇了太多难以言喻的苦难,正因为这些遭遇,他才能一次又一次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痛苦。

  因为,他早就遭受过更加绝望的日子。

  要说有什么能压垮,无非就是,让人得到后再度失去,让他一无所有,重回到阴沟里。

  他做了什么,他对路时栎都干了什么。

  胸口再一次刺痛,这一次比任何时候都要久,几乎让成遂直不起腰。

  用力按住胸口,alpha睁着双眸,在看不到的情况下,脸上浮显的尽是茫然。

  他在心痛路时栎?

  不对,他只是在替沈筠难过,他的沈筠,心心念念在心上的蘅蘅,就是夺走他腺体的人。

  他只是因为路时栎是沈蘅,所以才产生愧疚,一定是这样的。

  成遂把自己深深陷入困境,一刻不停的告诫自己,他在为沈筠难过,不是因为路时栎。

  但事实是,他却没有一秒钟不在想。内心深处在叫嚣、挣扎。

  一座巨大的天秤衡在成遂心中摇摆不定,可他不知道,在还没想通的情况下,一切都晚了。

  袁雨柔进来的时候,成遂还未清醒。

  beta踩着高跟鞋倚在门边,整洁的发丝凌乱,气还没顺过来,急促的开口:“成总,医院来电话,说。”

  “路先生...去世了。”

  应声而落,窗外又下雪了,比初雪大了许多,整座城市再度变得白茫茫。

  霍然回头,成遂涨红的双眸犀利的扫向beta,暗哑着嗓子,“你说什么。”

  “路先生,他今早离世了。”

  此刻成遂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理智一步步被洪水吞噬殆尽。

  —

  雪下得很急,很快医院前庭积了层薄雪,将本就冷寂的空气变的更寒。

  成遂下颌绷的很紧,车还没停稳,迫不及待的推开门,脚步凌乱的踩着积雪停在医院门前,坚挺的后背带有点狼狈。

  赵崎窝在楼下抽烟,脚边堆了七八根烟头,见到他来,捏着香烟按灭,半讥讽道:“成总这么忙,还有空过来。”

  alpha沉声说:“人在哪。”

  赵崎没做回答,冷笑着带人乘电梯回到病房。

  冰冷的病房透着浓浓的寒意,冻到骨髓中的冷,扎的人喘不过气。

  白布下的人形很单薄,仿佛跟床榻融为一体,侧边垂下的手指上戴了枚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柔光。

  同款戒指成遂也有一枚,只是他从来没有戴过,甚至都不记得给扔哪了。

  成遂面无表情的看着白布,垂在身侧的手指却不可控的细微颤抖。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腹部仿佛被刺穿,寒风迫不及待灌进体内。

  赵崎看了两眼,收回目光背过身,一丝不漏的讲述路时栎去世的情形。

  经过上次的抢救,路时栎情绪逐渐恢复正常,留在观察室这段时间人都是好的。

  医生说病人精神压力过大,建议旁人多开导,能缓解焦虑期。

  赵崎守了几天,不断给人讲乱七八糟的小事,到清晨,实在扛不住躲到外面抽了根烟,回来的时候,路时栎已经躺在血泊中抽搐。

  距离医院3公里处有个工地,渣土车司机疲劳驾驶,经过医院门口拐弯,没注意omega站在路边,等回过神打方向盘,车头早就迎面撞上。

  路时栎去世的时候很痛苦,被车撞后有几个小时的抢救时间,可人刚抢救清醒,又遭遇猛烈撞击,让原就虚弱的omega更没有多少意志撑过来。

  医生宣布抢救无效,赵崎立刻给成遂打电话,等待他的全是忙音。

  赵崎:“既然来了,把单子签了。”

  护士拿着单子靠近,白纸黑字印在上面的死亡二字刺的成遂眼睛发黑。

  拍开笔,冷斥道:“滚开,谁跟你说人死了!”

  吼完摇摇欲坠的晃了几步,撑着墙扭头看着尸体,眼里布满了红血丝,整个人颓废不堪,低声呢喃:“他没死。”

  见状,赵崎眼露讥意,“行了,活着的时候你把人当狗,现在死了,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有什么用,死都已经死了。”

  是啊,人都已经死了,现在做什么都晚了,全都迟了。

  成遂艰难迈着步子,抖着手想掀开白布,用力拽着边角,几番挣扎下颓然松开,倒在墙边。

  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幡然醒悟。不可否认,从看到了无生命迹象的白布时,他长久以来的坚持早就层层崩塌,终于正视埋在心底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