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花 第32章

作者:刘水水 标签: 近代现代

  手套静静地躺在门口的位置,江方濂拼命想要去捡,挣扎着指甲渐渐陷入王登的手背,吃痛间,王登将江方濂摔到了地上。

  手背上的血痕刺激到了王登,他死命踹了江方濂几脚,“江方濂!连你都敢跟老子对着干了!跑!你再跑一个给老子看看!”

  “诶!”王浪躺在沙发上,肚子饿得咕咕叫,“吃饭吧,我他妈饿死了。”

  自己一早来霍廷家蹭饭,过了早饭时间,只能等午饭,隔壁江方濂又不在家,霍廷非得要等他。

  霍廷从果盘里翻出个橙子扔给王浪,“吃这个垫垫。”

  王浪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你不要仗着会做几个菜,欺人太甚!这都到点儿该吃饭了,江方濂要是今天不回家,你打算等到几点啊!我俩先吃,给他留点。”

  霍廷没说话,江方濂在市里又没亲没戚的,出门走不了太远。

  “你不是跟他翻脸了吗?人家不喜欢你,你还这么殷勤?”王浪就是嘴毒,哪壶不开提哪壶。

  霍廷死要面子活受罪,“我懒得做第二遍。”

  王浪似笑非笑,“霍廷啊霍廷,你挺大个汉子的,怎么学着口是心非呢?”

  不知道为什么,霍廷觉得王浪这句话意有所指,像是戳中了他见不得人的心事。

  他色厉内荏的心虚,“什么啊!”

  “你对人家小江上心到这个份儿,你就没有想过原因?你就光顾着人家喜不喜欢你?你都没想过是不是你对他有意思?”

  霍廷眼睛瞪大,急吼吼喊道:“放屁!”

  “嘿!”王浪乐得不行,“诶…行,我放屁。”

  两人争得面红耳赤,都没注意到江方濂回家了,只是突然听到从隔壁传来了碰撞声,现在天儿冷,家里都门窗紧闭,霍廷听得不太真切,“江方濂回来了?”

  王浪起身仔细听了听,“好像是吧。”

  紧接着“哐”的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撞翻了一样,他俩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开门去看看情况。

  “江方濂?”霍廷拍了拍铁门,侧耳去听门里的动静,小声跟王浪嘟囔,“没声儿啊…”

  王浪叉着腰,扯着嗓子嚎,“小江!你是不是在家!赶紧出来吃饭,霍廷没你吃不下,我都快要饿死了!”

  霍廷一惊,用手肘?了?王浪的肚子,“你胡扯什么!”

  回应他俩的是一阵沉默,时不时从楼下传来一两声汽笛声,隔着门板,里面细微的动静很难捕捉,霍廷和王浪觉得古怪。

  “霍…霍廷!”江方濂声嘶力竭的呼喊声,让霍廷脸上一滞。

  “怎…怎回事?”王浪怔住了。

  霍廷屏住呼吸,飞快出兜里掏出钥匙,太阳穴上的青筋鼓起。

  门开的那一刹,江方濂满脸是血躺在地上,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客厅里一片狼藉,雪水化开泥泞的脚印之中,纸钱和袋子里的日用品四散,家里的桌椅也被掀翻在地。

  霍廷将江方濂半搂进怀里,“江方濂!”

  “这怎么回事?”王浪神色凝重,“先去医院?”

  江方濂睁着眼睛,听见霍廷焦急的声音,他动了动眼珠子,霍廷能在他点漆似的眸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他目光渐渐聚焦,嗓子里不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霍廷想要把江方濂抱起来,江方濂颤颤巍巍的手却死死地攥着他的衣袖,眼里多了一层模糊的水汽,嘴唇在止不住地颤抖,呜咽声断断续续,“霍…霍廷…求你…别让他…拿走我的钱…”

  说完这句话,江方濂已经用尽了全部的力气,他死咬着嘴唇,两腮在不断瑟缩,眼珠子在晃动,眼泪混进血水中,霍廷心都揪起来了,他从没见江方濂这种表情,这种恨得咬牙切齿的模样。

  霍廷刚想问江方濂说的是谁,从卧室里传来响声,他一抬头,一个陌生男人拿着钱从里面走了出来。

  男人见到霍廷他们,丝毫没有畏惧之色,甚至越过霍廷,嘴角挂着一丝讥讽,冲江方濂说道:“江方濂,就这点?过两天我再来,你要是拿不出来钱,你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霍廷小心翼翼将江方濂扶起来靠着沙发背,他一跃而起,箭步冲到男人跟前,男人只觉得眼前一晃,还没来得及反应,霍廷一脚揣在了他腹部,这一脚用了十成了力气,男人猝不及防,连着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墙壁上。

  腹部剧烈的疼痛,让王登直不起腰来,他抬头看着霍廷,缓过劲儿来后,发疯了似的朝霍廷扑上去,霍廷抡起他的胳膊,直接将人放倒在地,重量让周遭的家具都颤了颤。

  刚刚看到江方濂后背上都是脚印,霍廷也一脚踩在男人的背上,男人趴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脏话,手里的钱倒是怎么都不松手。

  “江方濂,现在学会找帮手了?”男人被踩得肺疼,忍不住咳嗽两声,“老子的家事也轮到你们来管?”

  霍廷多看了男人两眼,想起江方濂还有个喜欢动手的继父,多半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他踢了踢男人的手腕,“撒手。”

  男人视钱如命,干笑了两声,“你要不今天弄死我,不然这钱老子就带进棺材不会给你。”

  霍廷跟王浪对视了一眼,王浪顺势拿起柜子上空啤酒瓶,“啪”得一声砸在王登手边,玻璃碎片飞溅到王登的手背上,口子上立马溢出了血。

  “你他妈也不打听打听,这片儿他妈的谁说了算!”王浪揪起王登的衣领,把人往窗边拽,作势要把他从窗口扔下去,“在老子的地方上耍横,你不怕死是吧!老子还没见过不怕死的。”

  王登脑袋朝下,半截儿身子悬空,气血直冲脑袋,晕眩感让他汗毛竖立,只要王浪松手,他保准摔个稀烂。

  “等下!”王登怂了,他要的是钱,他还没打算把命交在江方濂这个小杂种这儿,“给你…给你总行了吧…”

  王浪把人拽了上来,往地上狠狠一摔,“去你妈的,就是贱,跟我这儿装什么亡命徒。”

  真要是不要命,压根儿也不会求财。

  王登把钱扔在地上,捏着伤口的位置,“江方濂…你行…”说完,落荒而逃。

  “他他妈谁啊?”一屋子乱七八糟的,王浪弯腰将钱都捡了起来。

  “他后爹。”霍廷抱起江方濂,轻轻晃了晃,“江方濂,你还活着吗?”

  江方濂呼吸很轻,手抓抓在霍廷的胸口,留下了一个血印,嘴里发出轻微的哼鸣声,“嗯…”

  “这他妈是后爹?仇人差不多吧?”王浪看了眼江方濂,“我先去叫个车,把小江弄去医院。”

  霍廷点了点头,抱着人打算往外走,可江方濂急躁起来,不断地扭动,霍廷急了,“别动!”

  “霍…霍廷…”江方濂忍不住抬起腰,呻吟声断断续续,他手指着地上,“霍廷…”

  霍廷朝着他手指方向看了过去,他织的手套,被踩脏了,上面的装饰也崩了线,小圆球在摇摇欲坠。

  他捡了起来,塞到江方濂怀里,江方濂双手捂着手套。

  江方濂将手套抱着在怀里的举动,让霍廷的心像刀绞一样,他开口时声音有些沙哑,“这回拿好。”

  “嗯…”

  霍廷抱着他边往楼下跑,边跟他说话,“江方濂,别睡觉。”

  “唔…”江方濂眼皮在打架,眼前模糊,视线里只看到的血红的一片。

  抱着江方濂一点都不费劲,霍廷想不明白,江方濂吃下去的肉,都长到哪儿了。

  他低头看了眼,“你伤到哪儿了?”

  自己只看到了血,没有找到伤口。

  江方濂摇头,“我…我不知道…”

  他浑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一样疼,分别不出到底是伤在了哪儿。

  “不知道算了…”霍廷嗓子里火辣辣的,想说点别的,让江方濂分心,“你不知道开存折吗?现在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把钱直接放在家里?”

  江方濂张着嘴喘气,眼神渐渐无法聚焦,他唯一能看清的,是霍廷的下巴,汗水顺着霍廷的脖子流到喉结处,脖子上的青筋鼓起,急促的呼吸,和震耳欲聋的心跳。

  霍廷在为自己着急吗?

  霍老板,我的身份证还在你那儿呢。

  到医院时,江方濂早就昏了过去,他伤在额头上,缝了几针,有点轻微的脑震荡,胸口和后背都有重击留下的淤青,不是特别的严重,但是需要留院观察几天。

  江方濂醒时,麻药还在起作用,心头的焦躁让他难以自控地坐起身来,茫然地环视了一圈,他在医院。

  病房里静悄悄的,隔壁床也空着,只有他自己,没过多久,病房的门被打开,霍廷和王浪走了进来。

  渐渐的,江方濂也能听到声音,身体各处的痛感也明显了起来。

  “醒了?还认识我们?”王浪在江方濂耳边打了个响指。

  江方濂反应有些迟钝,张了张嘴,不太能发出声音来。

  霍廷见状,让王浪别闹,他俯身扶着江方濂的脑袋,“躺好,别乱动,你脑袋上有伤。”

  江方濂下意识攀住霍廷的手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霍廷,“霍老板…”

  他喊了一声霍廷,霍廷朝他抬了抬眉毛,人都躺下了,也不见江方濂有下文。

  “怎么了?”霍廷想要起身,可江方濂还捏着他的手腕,他的手掌还搁在江方濂的后脑勺处。

  温热的手掌拖着自己的脑袋,江方濂很眷恋这份安全感,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说什么,他只想喊喊霍廷的名字。

  王浪干咳了一声,觉得自己在这儿有点多余,他双手插进口袋里,“那个…我先回去了啊,有什么事情call我。”

  霍廷稍稍用力,从江方濂手里挣扎出来,大手覆盖到江方濂的眼睛上,低声叮嘱了一句,“你先休息会儿吧。”

  随后,跟着王浪一块儿出了病房。

  “进去吧,你跟着我出来干嘛啊?”王浪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他跟女人都没这么黏糊过。

  霍廷从兜里摸出钥匙,“回去帮江方濂把屋子收拾下。”

  “嘶!”王浪表情夸张,“拿我当保姆啊!”

  霍廷跟喜欢的人眉来眼去,自己还得帮他俩打扫房间,他上哪儿说理去啊。

  霍廷也没跟王浪客气,“晚点你要是再来,帮我带盒针线来。”

  要不是看这是在医院,王浪铁定扯着嗓子叫起来,他掩着门,压低了声音,“你不是吧,你绣花绣上瘾了?”

  这种情况,不该好好安慰安慰江方濂,甭管他俩谁喜欢谁,保准能成。

  霍廷把钥匙塞进王浪手里,“让你拿,你就拿,哪来那么废话。”

  王浪指着霍廷,指尖发抖,良久没说出话来。

  果然是重色轻友。

  送走了王浪,霍廷再折回病房里,江方濂眼睛睁得浑圆,根本没有睡觉。

  “不是让你歇会儿吗?”霍廷自然坐到了床边,打算等江方濂精神状态好一点了,再问他继父的事情。

  江方濂睡不着,他看着霍廷出去,得看着霍廷进来,不然他怎么都不安心。

  “你额头上的口子缝过针,我说哪来那么多血。”

  江方濂嘴唇泛白,说话有气无力的,“其实只是看着吓人。”

  “脑袋都开花了你还逞强?”

  不是江方濂逞强,因为这不是第一次了,他自己心里有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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