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薄暮冰轮
这也许是一种隐晦的黑色幽默,象征着纯洁、坚贞、忠诚和爱的宝石,诞生于和这些词汇毫无关系的魔界。
齐乐人不禁想到了宁舟。
当年送出戒指的时候,他比蓝宝石更美丽的蓝眼睛里可有看到自己真正的命运?
他当然不会知道,他们都不会知道。
齐乐人盯着他特地放在这里的戒指,足足看了十几秒,这才叹了口气,拿起一颗糖含在了嘴里,坚定地关上了抽屉。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来人是久未见面的傅岳,他发型犀利,一脸胡子拉渣,毫无形象地穿着一身没洗干净的审判所制服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袋香飘四溢的肉包。
三年前黄昏战役前夕,齐乐人在陈百七的推荐下来到异端审判庭帮忙,当时担任副庭长一职的人就是傅岳,那时候他的妻子经常给他来送饭,谁也想不到不久之后她就惨死于狂信徒的仪式中。
“吃吗?”傅岳进门就问。
“我已经吃过了。”齐乐人回了一句,又问道,“这半年过得怎么样?”
傅岳把狼犬没用上的高背会客椅拖到了齐乐人的办公桌边,坐下就开始啃肉包:“还成。去了不少地方,从西边的草原部落,一直到静海荒漠,再到红莲水域和云涡,又去了一趟极地永无乡,算是差不多把北大陆的几个主要人类据点走遍了,大部分教廷的教区据点开始恢复功能,教廷最近在修复教区之间的传送阵,要是修好了,以后来去也方便。”
齐乐人摇头:“传送阵的使用成本太高,现在的教廷支撑不起这种程度的开支。说到底还是人口太少的关系,经济无法恢复,教廷的资源又大部分毁在了圣城大战里,地主家也没余粮了。”
二十多年前的第一次两界大战,人类至少损失了四分之一的人口,这还仅仅是大战期间。之后随着教廷主导的秩序崩溃,原本繁荣的各大教区变为废土,在艰难中缓慢重建。流亡者们有的逃入深山,有的投靠留在人间界的恶魔,也有的变为蝗虫一般的匪徒。在之后的二十多年里,教廷的信仰统治崩塌,被摧毁的秩序无法重建,人间界依旧随时面临着魔界入侵的危机。
傅岳:“教廷也没打算全面恢复传送体系,就是把几个主要教区的传送阵修修好。我听几个红衣主教的口气,静海荒漠教区是一定会修复的,毕竟地下蚁城现在是最主要的贸易集散点,永无乡那边的物产太匮乏了,光靠教皇冕下的领域产出,不足以支撑起增加的人口。黄昏之乡所在的东极教区应该也会优先修复。”
齐乐人笑道:“希望教廷可别找我来要钱。”
傅岳也笑:“难说,共同修复共同使用。早点修好,我下次去别的教区也方便啊。”
齐乐人:“你还想出去浪?别想了,这趟回来我就不打算放你出去了。”
傅岳大惊失色,他刚才连啃了四个肉包,胡渣上沾了油腥,他也不在乎,拿脏袖子一抹嘴:“那你不如杀了我算了!”
齐乐人嫌弃地丢了两张纸巾给他:“你也不嫌脏,赶紧擦擦。”
傅岳敷衍地擦了两下嘴:“我和人家兔族美少女约好了,下次去了草原再一起吃饭。”
齐乐人淡定道:“以兔族的繁殖力,你下次过去,人家的孩子都已经生了三窝了。”
傅岳满不在乎道:“行啊,我帮她带孩子呗。这叫救命之恩,带娃相报。”
齐乐人被他逗笑了:“你作为副庭长,成天在外面浪,之前我在也就算了,过阵子我出门了,审判庭总不能没人主持工作吧?”
傅岳回过味来了,吊儿郎当的神情陡然严肃了起来:“你准备好了?”
齐乐人:“还没有,不过快了。其他材料已经凑齐了,等我确定了凝聚化身的主材料就开始。但因为我并没有成就领域,我在启用化身的时候,本体态恐怕不能行动自如,多半要在地下冰宫教堂休眠。到时候,审判庭的工作就麻烦你了,这块工作你可比我经验丰富多了,交给你,我很放心。”
傅岳沉默了。
齐乐人也不催他说话,安静地等他开口。
“你真的要去魔界?”傅岳问道。
“当然。”齐乐人毫不犹豫地说,“我这三年,一直都在为这一件事做准备。”
这一点傅岳是知道的,齐乐人一直在搜集魔界的资料,他出门远行,齐乐人还拜托他在各地收集关于魔界的情报。
齐乐人很执着,只要那个人还在魔界,他就一定会去找他。
傅岳想劝一句,就算他真的去了,他们在魔界相见了,那个人真的还清醒着吗?他走遍北大陆的角角落落,从无数人类和恶魔嘴里听说魔界中那一位新王是一位疯狂又嗜杀的暴君,他屠杀反叛军,也对自己的部下痛下杀手,三年来他每攻陷一座城池,那里就会沦为一片火焰中的废墟。
他从不慈悲,也不怜悯,他是整个魔界的血腥梦魇。
毁灭的黑龙飞过之地,龙翼所投下的阴影就是铁幕,扼杀一切魔界生灵。
可无论他送来多少关于他的消息,齐乐人永远不为所动。他甚至笑着说:“他一直在和恶魔战斗啊。”
无论是魔界的恶魔,还是心底的恶魔。
又聊了一会这半年里异端审判庭里的重点工作和人员变动后,傅岳离开了。临走前他跟齐乐人讨根烟,得知他戒烟的噩耗,顿时痛心疾首:“你为了去见你老公连烟都戒了?你这么怕他,夫纲不振啊!”
齐乐人黑着脸把他赶走了,临走前交了个任务给他,让他带小小去闹鬼的避难所查看情况。昨晚半夜他已经去过一趟了,在那里呆了很久,但没什么发现,可他还不放心,打发经验丰富的傅岳再去看一次。
傅岳一看时间还不到上班的时候:“不等了,我先去外面转一圈,你那个新来的秘书上班来了,让她去幸运广场和我碰头。”
齐乐人叮嘱他照顾一下小小,他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应了声,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
他似乎已经从三年前的那场悲剧中走出来了,可是齐乐人始终记得,在那间葬送了他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的地下室里,他抱着妻子的头颅嚎啕大哭的样子。那悲痛、愤怒、绝望的声音,他永远也无法忘记。
后来,在齐乐人的身体稍稍好转之后,傅岳放下审判所的工作,挂了个调研各地的名头去旅行了,一年一大半时间不在黄昏之乡,满世界地游荡。
他热衷于旅行,他和妻子阿雪大学还没毕业就结了婚,十几年来一直在天南地北地旅行,不跟着旅行团的成熟路线走,而是夫妻俩开着车走世界,他们好像天生就是不安于室的冒险家。
他们在东非的草原上看到过迁徙的角马,在冰岛的荒原上等到过绚烂的极光,在墨西哥城的街道上参加过亡灵节的游()行,在南极的冰雪中拍摄过孵蛋的帝企鹅。
曾经,那是浪漫的旅行,如今,这是孤独的旅行,他的侣伴只有回忆,可他偏偏总要去,每当他看到了妻子没有看到过的风景,他就觉得,她也在天上看到了。
未来的人生不知道还有多长,他在漫长的旅行中学习着余生里最重要的一课:
如何过好没有她的一生。
………………
上班时间快到了,齐乐人估计司凛和幻术师应该来了,他出门去司凛的办公室,又发了条信息通知幻术师也过去。
司凛是个很会享受生活的人,一大早他在办公室里享用精致的西式早餐,而且会在上班时间这么做,反正也没人敢对他这一行为提出抗议。倒是他养在办公室里的雪蜥蜴频繁地吐着舌头,似乎对饲主吃肉而它吃虫的待遇分外不满。
齐乐人对他上班吃饭的事情没有意见,但是他对早餐的内容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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