蜉蝣 第16章

作者:冷山就木 标签: 近代现代

  还剩下一个多月就要放暑假了。

  再开学他们就步入高三了,光是想想就能感受到那扑面而来的压力。

  沈安现在的成绩在很缓慢的上升,林鹤说他以前落下太多,现在不仅要学现在的新知识还要往前找补那些基础。

  大课间休息的时候沈安又和顾钦然跑出去玩,林鹤不用猜就知道目的地应该是校园超市。

  他们俩的座位现在在教室的倒数第三排,从班级后门出去会更比较方便一点。

  林鹤想去走廊站站,教室里过于闷热,像个大蒸笼,头顶上那几个吊扇可吹不走这些正值青春精力旺盛少年人身上的热气。

  他刚起身还未走到后门,就看见班里一位女同学往他们的座位那里走,然后停了下来。

  林鹤打量着她,成绩在班级里中上游,平时话很少,性格很安静,以前坐在沈安的前面,长得……

  长得也蛮好看,很文静秀气的人。

  她手里拿着一个粉色的信封,带着个心形纽扣。

  林鹤脚步顿住,又转了回来。

  那女生乍然看见她,一瞬间的惊慌失措后又很快镇定下来,她手里的信封还没来得及放下。

  林鹤走过去,脸上面无表情,偏偏给人很大的压迫性。

  那女同学在沈安的位置上,有点儿尴尬,但是还是直了直身子,涨红了脸,鼓起勇气刚要说点什么的时候,林鹤率先开口了。

  “已经快要升高三了,我觉得你这样很不理智。”

  女孩脸上刷一下变白。

  林鹤继续视而不见,他的唇角紧绷着:“而且他人也没什么值得喜欢的,很麻烦的人,自制力很差,还很爱哭,没什么担当……”

  “成绩也没有你好,长得……”林鹤在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有些艰难地吐出来几个字:“长得也就一般好看。”

  “但是中看不中用,除此之外几乎没什么优点。”林鹤紧接着走向前去,把女孩手里的粉色信笺拿了过来:“这次我就先没收了,下次的话我会直接交给班主任。”

  他冷酷无情的要命,嘴里讲一些把女孩唬住的话。

  结果这个时候沈安从后门一把推开了门,气得脸通红,声音都发抖一样,一只手攥着门,指尖用力泛出白色,他不敢相信又分外受伤的语气,另一只手对着林鹤指着:“你其实就是这样想我的!?”

  “”我一无是处,麻烦的要命!”沈安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喘不匀气儿一样。

  林鹤本来还摸不准他听到了多少,现在看来是全听见了,在后门趴着有一会了。

  没等林鹤说什么,那女孩先受不了,眼眶子里羞出来泪来,磕磕巴巴说:“”班长……这信是给你的。”女孩说完,就捂着脸跑了出去。

  吹去的时候带走一阵风,把林鹤脸上刮出一阵愣怔。

  正在此时,上课铃也骤然响了起来。

  整整一个上午,沈安都没有跟林鹤说一句话,以前胳膊肘还经常会伸到林鹤那里去,结果现在愣是离那条桌缝还差一段距离,缩着自己生闷气。

  林鹤在课堂上笔写写停停,他倒不是被谁扰乱了心神,主要是手酸的有些提不动笔。

  那人自己睡了个安生觉,没事还有闲工夫发脾气。

  林鹤没搭理他,也没当回事。

  到了下午体育课下课回来,班里男生热得一身汗,沈安也是,回来气喘如牛,跟林鹤那气定神闲的样子根本没法比,他都怀疑林鹤刚才那几百米都是走着的,根本没跑步!

  他愤愤地想着,把半瓶矿泉水咕嘟咕嘟喝下肚子。

  坐到座位上刚用一个薄本扇了两下风,突然腿上卷起来的裤腿被人拽了下去。

  是跟自己快要一天没有说话的林鹤。

  沈安可算找到了发火点一样:“你干嘛!”

  林鹤也不太高兴,停了两秒板着脸说:“不雅观。”

  沈安气急了,手指着前面几排扎堆在一起说话打闹的男生:“他们不是都这样吗!”他们几个刚一起打篮球回来,汗流浃背的,有的不仅卷起了裤腿,趁着女生体测还都没回来,连上衣都卷了起来,露出来溢出来汗珠的薄薄腹肌。

  林鹤这时候开始有些破不讲理的样子:反正你就不行!”

  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话。

  沈安嘴里低声叫嚷着:“谁不行!谁不行!我凭什么就不行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赌气似的恨不得把裤腿卷到大腿根。

  一条又直又白皙的腿就那样露了出来,他腿上的肉很匀称,显得修长白嫩,看着就没怎么见过阳光,他以前夏天的体育课都上过,跟着别人跑外面空调房里打游戏去了都。

  沈安的腿上还有两个小红点,像是被蚊子叮咬的,在那白晃晃的的脚踝上,分外显眼。

  顾钦然这时候从后门推门进来看见沈安那副样子,嘴里惊呼道:“”我靠,沈安,你这腿怎么跟个女人的腿似的……”

  他话音刚落就被沈安一本子书砸了过去:“滚蛋!”

  顾钦然手脚灵活地躲过去,这时候女生体测已经回来了。

  林鹤这次再去拽沈安的裤腿,沈安也没再闹腾了。

  他坐在座位上,偃旗息鼓,闷闷不乐地在书上画来画去。

  晚自习放学的时候林鹤照旧在以前那个路口等他。

  沈安抱着书走过去却不往上坐。

  心里不服气,又恼得很,更多的是伤心。

  “你为什么要和别人背后说我的坏话!”

  林鹤也被他闹得耐心告罄,语气变冷:“你没完了是不是。”

  “我没完了?明明是你做错事,你甩什么脸色!”沈安看着他的模样,更加生气。

  林鹤一只脚蹬上脚踏:“坐不坐,不坐我走了。”

  他这样说着竟然真的就骑着车要走。

  沈安却没有放弃,抱着书撵着他跑:“你得给我道歉!”

  他跑得气儿也喘不顺了,还在那里跟林鹤死犟:“你有什么话想说可以当面跟我讲。”

  “为什么要和……要和别人说我不好……”他话跑着说得断断续续的,语调破碎,像是要哭了一样。

第24章

  林鹤被他磨得耐心全无,他最后看着沈安那副咬着嘴唇要哭不哭的脸,停下了原本就少带了一个人却比平常骑得更缓慢了的自行车。

  他单脚撑着车,然后从前面的车篮子里的书本缝隙里抽出来今天收到的那个粉色信封,还未拆封。

  这是今天两人闹了一天变扭的罪魁祸首。

  林鹤到现在从来没有哄过人,没什么经验,相对的,他也没被人哄过,或许很小的时候父母还在的时候有过,但是那也太久远了,他几乎了没了什么那时候的记忆。

  他思索了一会儿,然后把那封信递给了沈安:“你可以还回来,把这封信给季茉雨,讲一些我的不好,我也不值得喜欢。”

  “可是我觉得你很厉害!”沈安几乎是脱口而出了,自己脑子都没怎么反应过来。

  说完之后又很懊悔,不知道怎么正在吵架又夸了林鹤一句。

  但是他是真心实意这样觉得的,林鹤不仅成绩好,自理能力强,他们那破屋前阵子下雨,房顶漏水,还是林鹤爬上去修的,感觉就没有他不会的一样,就像沈安遇见什么困难,他第一个还是要找林鹤。

  他好像干什么都很厉害。

  林鹤呆愣住一瞬,看着沈安那张更添羞恼的脸。

  他总是这样谁能受的了?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杏眼瞪圆了看着人,抿着嘴,又倔又红着眼的样子多招人?好好的吵架夸人干什么,就像昨天自己想闻闻他身上到底是小葡萄味还是大白桃,他却整个扑上来。

  全班七十六名同学,大家叫班长就是“班长”,他怎么叫班长都是“班长~”非要拖着音,尾音打着转。

  沈安这边正生气,讲话又没过脑子,这会儿正下不来台,看见林鹤竟然又在自己面前走神呢,根本一副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样子!

  沈安气不过上去给了林鹤肩膀一锤:“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拳头砸到肩膀头,发出一声闷响,不是很重的力道,但是周围是在太安静了,这就显得声音很突兀。

  林鹤被他捣了一拳,连身形都没能晃荡一下,眼睛落到沈安身上。

  沈安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干了什么,看着林鹤的目光在昏暗的环境里越发的晦暗不明,他越看越是有点后怕,怎么还跟林鹤动上手了,他上次在自己面前把李绪恩打得站都站不起来,就自己这身板能跟他动手比划吗。

  “看…看什么…,你做错了事,我打你一拳怎么了…”沈安这么说,看着林鹤窥探不出神色的脸,那目光给他的压力越来越重,他开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消气了吗?”林鹤突然问道。

  “啊?”沈安慢一拍似的,还没反应过来,全部的心神都在警惕这林鹤不要扑上来揍他。

  林鹤的声音放缓了点:“消气了就上来吧,回家了。”

  一阵微凉的风穿过胡同,跟林鹤僵持不下这么一段时间,沈安手指绞了绞衣服,攥紧了手,也觉得没没趣。

  他最后还是磨磨蹭蹭地迈开腿跨坐上了林鹤的后座。

  被颠着回家了。

  周末的晚上林鹤在胡柯壬的酒吧打工。

  李承二楼vip包厢的时候林鹤正弯着腰提着一箱酒往包厢里搬,少年稍显精瘦的腰肢露出来半截儿,上面穿着白衬上,袖子卷到胳膊肘,整个肌肉线条明显的小臂用力一提,那箱酒就被他抬到了桌面上。

  李承进屋,正笑着跟几位生意伙伴打招呼,林鹤转身要走的时候打上一照面,李承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林鹤这样的气质出众,皮相上乘,在这一屋的乌烟瘴气烟雾缭绕里,那张脸就更显得有些不食烟火那意思。

  李承这时候撞见他哪有轻易放人走的道理,立马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林鹤:“哎,服务生,把酒都拆开啊,就这么走了?”

  林鹤停下来步伐,转过身来,说了声:“好。”

  他半蹲下来,把那些价值不菲的洋酒打开,正要起身,却被人从后面按住了肩膀:“服务态度不好,得罚两杯。”那声音里还透着儿股笑意。

  哪怕听着再和善,也掩盖不了那要祝捉弄人的恶意。

  林鹤并未有什么不满,在这里打工,什么样的客人没遇到过?他很礼貌地道歉,说:“不好意思,先生。”

  李承说着:“这点儿诚意总得有吧。”他把那瓶酒对着一个玻璃杯倒满了。

  周围的人安静下来,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处,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笑容,起哄一样说道:“李少爷亲自给你倒酒你还不赶紧喝?这么一杯你干一个月都喝不起,你可偷着乐吧。”

  林鹤睫毛轻颤了一下,他脸上挂着一个很淡的笑容,什么都没说,然后把那杯酒端了起来。

  他仰头咕嘟咕嘟不带停的一口气喝了下去,嗓子被辣得生疼,那股儿劲冲得他头一阵发蒙。

  他一边喝,周围还响起来拍手叫好的声音,像是隔着层什么东西。

  这酒劲实在太大,又或者跟他有点时间没喝过酒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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