怦然为你 第290章

作者:闵然 标签: 情有独钟 都市情缘 破镜重圆 校园 GL百合

他连忙又转回了身子,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这些小年轻呀。他嘴角笑纹不由地波动了起来。算了算了,女大不中留。

*

晚上果然很晚才吃的饭,席间,几个人一直在商量明天办酒的具体流程和事宜,傅建涛和王梅芬也时不时会和时懿搭几句话,问一些她和傅斯恬的事,所以这餐饭直接吃到了近九点,大家洗洗差不多就能直接各自回房休息了。

傅斯愉说是单身的最后一夜了,缠着傅斯恬要和她一起睡,让时懿把姐姐借给她一晚。时懿自然不会和她争,大方地应下了,自己一个人洗完澡,乖巧地独守空房。

房间是傅斯恬以前睡过的,床架成色却很新,像是新购置的。整个房间面积不大,目之所及,都是灰漆漆的水泥墙,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家具太少,只有一张床,一个小桌板和几个收纳箱,所以倒显得有几分空荡。

时懿想象着那几年傅斯恬每次回家,是怎样躲着她奶奶、在这间孤清的小房间里和自己煲电话粥,听自己出游塞北、流连聚会、灯红酒绿,一颗心揪得发疼。

她端坐在床沿上,摩挲着指下照片里傅斯恬儿时青涩稚嫩的脸庞,终于有时间打开傅建涛交给她的那五个牛皮纸信封仔细查看。

信封里的信纸很薄,已经陈旧得发黄了。

时懿一封封看下来,看得出,有四封应该是很多年前,傅建泽还在坐牢的时候写给傅斯恬庆祝生日的,字迹工工整整,写得情真意切,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好像没有寄出,连邮票都没有贴。

信里交代的都是他在牢里过得很好,有认真积极地接受改造,希望傅斯恬要好好听奶奶、叔叔、婶婶的话,好好照顾自己,好好长大,他很想她,他会努力早点出去陪她长大的,诸如此类,全是拳拳父爱的话语。

最底下,字迹看起来最吃力的一封,就是傅建泽留给傅斯恬未来爱人的信。

那时候,不知道是不是傅建泽身体状况已经不太好了,他写得并不多,字迹一反前几封的干净整洁,有些潦草,忽大忽小的。

他写:

孩子,展信佳。倘若这封信能够交到你手里,便说明恬恬和你提过我这个爸爸,你也知晓并接受她的一切,愿意与她相伴余生,爱她护她珍惜她,那我此生最大的顾虑和牵挂,便总算有了着落,可以放下了。

我没有那个福气,也没有那个资格,牵着恬恬的手,陪她走过长长的红地毯,亲手把她交到你手里了,所以,只能写这么一封薄薄的信,聊表我这个做父亲的不舍与祝福。希望不会让你觉得太困扰。

这一辈子,我陪她的时间实在太少太少、错过的也实在太多太多了。到现在,我还时常会想起她刚刚学会走路,咿咿呀呀还在学说话时的模样。她迈着小小短短的腿,摇摇晃晃地冲着我跑来,甜甜地叫着我“爸爸爸爸”,一把抱住我的大腿,把我的心都叫化了。那时候我抱起她,听她咯咯地笑着,回过头和她妈妈说,等我八抬大轿把她们迎回家了,我要给她改名叫甜甜。我说,这辈子,我傅建泽的女儿,我要让她只吃甜,不吃苦。

可是,我没用。

我该死。

我成了她吃尽苦头的罪魁祸首。

人生的小半辈子,她都是苦过来的,艰辛历尽,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我曾发过誓,等我出狱后,我一定尽我所能地弥补她、照顾她,做一个好爸爸。可坏事做太多了,老天爷,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我来不及再多爱爱她了。

我等不到看她重展笑颜了。

可她实在是太好的孩子了,我太心疼、太放不下她了。

她善良、坚韧、有担当,有时却过于自苦、过于执拗、过于钻牛角尖了。孩子,做懂她的人,对她多点欣赏、多点耐心和体谅好不好?

她身子弱,自己却常常不当一回事,孩子你多上点心,多照顾她、多看着她一点好不好?你的话,一定会管用的。

她心思重,心里有再多的苦、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总是习惯闷在心里、自己消化,孩子你多留点心,多开导她一点,做她的靠山和港湾好不好?

有我这个父亲,是她人生最大的不幸。

可她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的。

所以,孩子,答应我,让你,成为她人生最大的幸运好不好?

尊重她、爱护她、珍惜她,免她苦、免她难、免她颠沛流离,让我们恬恬像她的名字那样,从此,只吃甜、不吃苦,好不好?

如是,我死而无憾。

我会在天上一直守护着你们的。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相濡以沫,笙罄同音。

老父亲贺

字到最后,仿佛力竭,笔划都是颤动的,墨迹透过了纸面。

时懿看得百感交集。

她捏着这一张薄薄的信纸,觉得捏着的不是纸,而是一份沉甸甸的父爱,一份,深沉的、迟到的父爱。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傅建涛说,他在世时,来来一直没有接受他。时懿不同情傅建泽,可是,她心疼傅斯恬。

本来,她的来来,可以拥有多幸福、多顺遂的人生啊。父慈母贤,百宠千爱,在爱里、在阳光下长大。

就算她再也遇不到她,就算,她成不了她的太阳、星星,也没关系。

只要她能过得比现在更幸福。

只要,陌路相逢,擦肩而过时,她脸上的笑,再没有一丝阴霾。

可人生没有如果。傅建泽迟到的爱,买不到后悔药,也治不了傅斯恬心上烙下的伤,甚至,还留下了更深的缺口。

她看着纸上深深浅浅的字迹,像看着她的女孩错失的人生,心口发堵。她珍重地把信纸按照原来的折痕折好,放回信封里,装进挎包的最底层,而后,关上灯,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那一句“她人生中的小半辈子,都是苦过来的,艰辛历尽”、想着那一年初遇时小小的傅斯恬孤零零缩在角落里的样子、想着傅斯愉和她说的那些年里,傅斯恬的几次自我放逐,想着傅斯恬上午寂寂的那一句“时懿,我有很多的遗憾,弥补不了了”,满口都是苦涩,连鼻子都发酸了。

她失眠了,根本睡不着。

想见傅斯恬,想牵牵她的手,碰碰她的温度,确认她是真的存在,真的回到了她的生命中。

不知道翻来覆去纠结了多久到底要不要厚着脸皮去隔壁打个地铺,门口忽然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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