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土八月
陈运愣了一下,看向那双眼睛——
眼里是她自己。
“我……”
“喜不喜欢?”
喜欢……
“我喜欢的。”她定定地望着这个人,说。
于是迟柏意笑了。
初秋的风遛了一圈悄悄进屋,带来些许凉意。
窗帘轻轻一动,月光透进玻璃,照得满室清辉。
抬头能看见满满当当的书,低头能看见蹲在书下神情恍惚着的人。
那人的头发有点打卷,刘海参差不齐,有些长了,垂下去遮住了半只眼睛。
迟柏意定了定神,忽然想起来问:
“就没有想过要复读什么的吗?”
陈运起先没听懂,后来抬头看了眼书,明白了:
“没有,我……我厌学,看到书就晕,再考也考不上……”
这句话在这个书架面前显得很苍白。
迟柏意看着她。
她大概自己也觉得很搞笑,于是补充:
“那都用来装蒜的,我都不看。”
“那你应该拿哲学历史套装书用来装蒜。”迟柏意无奈地说:“而不是这种虚了吧唧、我一眼瞅过去都不知道干什么的天书。”
这回,迟柏意清楚地看见她翻了个白眼……
“算了。”
陈运睁大眼睛,瞧见她冲自己笑了笑:
“你不想说就不说吧,毕竟我们也没熟到那个程度。”
结果陈运才一张嘴,她又话头一转: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到你想说的时候,我会来听的。”
万籁俱寂,洗手间的水龙头大概是没拧紧,滴下来一滴水,落在了池中:
“哒……”
陈运低下头,拂过那盒硬币,香气流转:
“到底多少钱,你拿吧。”
“不拿了。”
迟柏意看着她皱了一下眉,眼神立马凶起来,赶紧道:
“就算我在这儿给你交的房租,行吗?”
“你就住几天……”
“住几天也是住啊,房租你肯定不要,菜钱水电费我来掏,再加上这件衣裳,勉强多留我几天呗?”迟柏意摁住她的手,想把盒子合上。
两双手一热一凉,陈运哆嗦了一下,往后缩,却被她拉了过去:
“你这伤……”
陈运使劲把她甩开,抱着盒子和钱一起塞回抽屉里,飞快站起身走了:
“不要不要吧,我洗衣服去了,你自己待着。”
洗手间的门咣当一声,屋子里又重新剩下一个迟柏意,一个中药柜,形影相吊。
一切都是安安静静的,就那扇门后的水声哗啦啦响啊响,跟条黄河似的流不完。
迟柏意坐外头足足等了她两小时,眼看都十二点了,终于坐不住过去敲了敲门:
“陈……”
门没关紧,一敲之下直接开了。
迟柏意站在门口,半天没说出话。
第19章 你不说我以为狗啃的呢。
不大的洗手间的瓷砖地面上,铺了一层硬币。
迟柏意努力回想了一下,谨慎地开口:
“我记得你说你在洗衣服?”
“对啊。”洗衣服的人头都不抬,半跪在地上拿着个鞋刷“哗哗”地在盆里洗,“你是不是要洗漱还是要洗澡了,那你来吧。”
“你管这叫衣服?”迟柏意没动,指了一下地上的硬币,又指她盆里的:
“你老实交代吧,你是不是个狂热的硬币收藏家,或者你有什么钱币交易的违法买卖……”
说话间,她看到陈运把鞋刷放下,又换了把牙刷……
然后她居然开始拿牙刷刷起了那个硬币边上的缝!
缝!
就那个她曾经琢磨过的,那种硬币边缘的,那个一格一格的指甲厚的缝!
她竖着刷刷,横着刷刷,再用水涮一遍重新刷……
“都没有。”然后此人居然还在百忙之中回复道,“它脏,所以洗干净点儿。”
说完,还瞥了她一眼,语气有点幽怨:
“你住这儿,我好几天都没洗了。”
好几天?
迟柏意试探着问:
“所以你每天都会洗?”
陈运点头,掏出一枚给她看:
“干净吧?”
“那用纸币不完了吗?”迟柏意叹气,蹲下来接过细看——确实十分干净:
“难怪你兜里的钱这么香……纸币多方便呢?”
“纸币臭。”陈运说。
迟柏意无言以对。
“纸币有一千八百万细菌,被人摸来摸去。”
这是怎样一种感天动地的洁癖精神……
迟柏意被这个陈运式的回答搞得很麻木,手扶着膝盖看她劳动,语气很愁苦:
“那你要洗到什么时候去?你明天是不是早上又得早早出门?”
“六点。”
六点出门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现在十二点多了。”迟柏意在那儿像个报时钟似的说,“差一分钟,哦,十二点半了,还有半小时就凌晨一点了。”
“你……”
“而且我喜欢硬币。”陈运忽然道,“一个一个的钱,有声音,特别多,我喜欢硬币。”
“小时候一个硬币就能买好多东西。”
迟柏意看着她有点吃力地半跪起来,把盆里的水倒掉,换成新的。
大约是这个姿势保持太久,她的膝盖已经通红一片。
“而且还有声音,纸币没有声音,掉了也不知道。”
她的手泡在水里太久了,手指起着皱,伤口也一起发白外翻。
像这样的伤口还不止一个,指间、指根、掌根、虎口……
有些结疤了,有些没有。
全是牙印。
“硬币看着特别多,我喜欢硬币。”
迟柏意倏忽之间熄了声——
本来是不应该的,她本来还在为陈运手上的这些伤口担心,可不知道是为这句话,还是为这所有的、一句一句的“我喜欢硬币”,她突然就想起来在很久之前,她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一把一把的硬币,装在兜里,叮叮当当,存进罐子里,也是叮叮当当。
电视里头的人穿古装,钱袋沉甸甸的,于是她也学着把自己的小零钱包系在腰上。
大人怎么笑话都没有用的。
因为……
“你们懂什么,行走江湖就要这个。”
还有……
“这样比较像钱啊。”
她半天不说话,陈运也不是很在意,埋头自顾自继续刷洗着,为了不打扰她,还特地把盆直接端到了外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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