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土八月
还不止这句,她甚至想起了昨晚睡前她打算同迟柏意说的东西——关于那些长时间以来体贴入微事无巨细的安排。
以及前几天一直在她脑子里转来转去反复琢磨的那些话,迟柏意的话、毛毛的话。
一连串合在一起,最后再加这一句,陈运顿时产生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她当即决定得赶紧找个机会跟迟柏意好好聊一聊。
可惜迟柏意没给她这个机会。
中午不到十二点,门铃和电话一起响起。
陈运边往门口走,边接通,电话那头迟柏意在说:
“我请来了一个阿姨。”
这个阿姨正在门禁屏幕上穿着家政服冲她微笑。
“只做中晚两顿饭,我这段时间忙,你忌口又多胃口也差,在外面吃的话怕你吃不好,外卖又没什么营养。就这一段时间好不好?这样我也放心。”
“可以吗?”
话都这么说了,人都来了,说不可以还有什么意义吗?
陈运只能欣然接受,客客气气请人进来,再试着沟通两句,问问对方有没有需要了解的或者要买什么菜之类的吗?
结果对方说:“客气了,食材都是迟女士提前给您预订好的。不用红包,真不用,迟女士已经全都安排好了。”
陈运就以为这个安排是指安排食材和薪水,不过吃了一天后,她发现原来还包括了菜单以及她的饭量。
这还不算完。
如果说被动接受定时定量的一日三餐只是一个开始,而且算是给她带来了点感动的话,那从这一天起,这个所谓“迟女士都安排好了”才真正露出了头。
它变本加厉,无处不在。
出门当然是可以的,想去哪里都无所谓,因为迟女士安排的司机随时待命。
想知道小花的状况,没问题,一天二十四小时视频联通,爱看多久都行。
对了,天气冷了,再置办两身衣服怎么样?
当然,你还是什么都不用操心,迟女士自然知道你喜欢什么款式什么颜色,迟女士知道你的尺码,迟女士觉得你没准想尝试一下其他风格,这也行。
家里太无聊想朋友聊天何必出去坐呢,毛毛不是还没来过咱家玩儿吗?
下午茶,宵夜,茶酒咖啡零食点心,中式西式,很方便,都是专门按照忌口单子来的,来吧。
还有,毛毛喜欢酸甜口的,我记得没错吧?
心情不好,焦虑吗?觉得自己退步了,做了套真题分数很差?
周大夫一个视频电话。
另外,年后的冲刺一对一家庭补习了解一下,这几个老师都很棒的。
要不要出去玩一下呢,毛毛正好最近也闲着,新开的滑雪场想去看看吗,动物园呢,海洋馆呢?
那时候给你买的票都在,想玩儿去玩儿吧,以后可能未必就有这个机会了。毕竟毛毛平时也忙,你还要上学……
在家玩儿?在家肯定可以了。Switch、PS5、Xbox,客厅电视柜右边那个手办柜下面想玩什么随便挑。
想我了吗?想我可以来复查,让司机送你来好不好?
“别让我担心,好不好?”
“试一下,好吗?”
“等我这段时间忙完,好不好?”
第一次,陈运说“好”。
第二次,陈运抱着胳膊叹了口气,说:“行。”
第三次,第四次……无数次。
江月连续四五天几乎从早到晚跟她消磨在屋子里,玩那个双人成行。
然后成功玩出了个双人不行。
最后俩人加起来一共死了一百八十次,彻底变成了单人硬行时,江月终于忍不住了,一拍大腿说:
“这不就是PUA吗?”
陈运眉毛都懒得抬一下,从手边的卡带光盘堆中扒拉扒拉,捡起一张看看,说:
“这个怎么样?这个好像比较简单,还有马。”
“别马了,我跟你说认真的呢,你们这样不行。她……”江月啧了一声,“看我,别看马了求你了,前两天骑马都给我骑吐了——我说真的,她这是不是控制欲有点强啊。”
“强吗?”
“这还不强吗?”江月指指自己,再指指她,“连我都快待你家待长毛了,哎,你不嫌闷吗?”
陈运把光盘盒子放下,说:“还行。”
“你说的还行是控制欲还行,还是闷得还行?”
“都还行。”
“那你现在陪我出去转转去。”江月看着她,“我闷了,现在就走。”
陈运就站了起来。
然后开始往客厅另一头走,走得超级无比慢。
等终于走到玄关不到一米的距离停下,接着脚步一转朝右进了厨房。
江月盘腿愣愣坐在地上,张着嘴。
陈运端着水杯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看,若无其事地再喝两口水,露出了一副“没错,我就是去趟厨房而已”的样子……
江月慢慢合上嘴巴,从地上爬起来,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笑了:
“陈运。”
陈运说:“放。”
“你是不是怂了啊。”
“闭嘴。”
江月笑得哈哈的:“我不。哦,对,迟大夫说要有礼貌。”
“请。”于是陈运友好地改口,“请你闭嘴。”
“迟大夫还说叫你少凶我,对我好一点儿,你明年上学该见不到我了。我一个人远离家乡……”
“那你渴吗?你要喝水吗?”
“迟大夫还说叫你不要喝冰水,最好喝温水,三十七度刚刚好。”
陈运攥着杯子面无表情地转身。
江月在后面跟着,呱呱笑,从厨房笑到客厅,一时只觉得被压迫十多年的人生终于得到了释放……
等笑够了,俩人又重新坐回电视前一人一个手柄,江月看着她,特别认真地说:
“这样真的不对。”
陈运“嗯”了一声。
“你想想我在你这儿待这几天都有点受不了了,我还只是待着。”江月想了想,“我也不是说她做的有问题吧,因为安排的确实都很好。但是……”
“反正是不对,这就是控制欲很强的表现,因为没有安全感什么的,我之前就听人说过。”
陈运笑了笑:“厉害,这个都知道。”
“别打岔。”江月皱眉道:“反正咱们总不能因为控制你的人优秀品性好贴心有钱就忽略掉这个错误的表现,懂不懂?”
要是没有中间这一串的话,陈运还是会点头的,但她现在只想笑。
“这种东西是会消耗人的,你看我,我就在被你们消耗——我这辈子都不想骑马了,也不想弄这个手柄游戏……哎扯远了,你知道控制欲强会变成什么样吗?”
陈运眨眨眼。
“会变成控制狂!”江月重重地道:“控制狂懂不懂?很可怕的!”
“你能想象到迟大夫是这个样子的吗?”
陈运面无表情。
实在也是不知道该有什么表情。
“对啊,我也想象不了啊。”江月说:“这谁能想得出来?会冷暴力,还会家暴……”
陈运眼见这个后缀词汇越来越多,终于要忍不住开口打断她的时候,她却又话锋一转:
“可我明明记得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这回回来感觉你也变了她也变了。”
“你……”
“哦——我知道了!”江月一拍膝盖,“肯定是因为你这回生病!”
“你看看你自己干的这些都什么事儿啊。人家就出个差,你看你整的又是重病了又是发烧,还什么肌无力晕过去,连续两天,一个消息都没有,电话都不接我们的。谁也联系不上你。”
“你还自己跟那什么人联系上,搞得好大一个打击。”
陈运本来还想给迟柏意解释的,一听这一溜,瞬间坐回去闭上了嘴。
“这也就算了吧,你还把自己鼻子搞毁了。迟大夫就是治鼻子的,你还把自己鼻子弄完了。”
陈运把她戳向自己鼻子的指头打下去。
“最最最主要的是你还什么都不说!跟我不说也就算了,迟大夫是你女朋友哎,你老婆哎,你们以后要结婚的,要过一辈子,你还一副跟人家没关系的样子。”
“那人家肯定没有安全感了呀。”
江月说完,品一品,肯定地点头:对,就是这样的。
“所以这还得怪你,就是你的错!”
“你就说,你认不认吧。”
陈运已经不想再说任何话了,就点头:“认,我认。”
江月对她的认错态度很满意,不过还是犯愁:
“那光你认了也没有用啊,现在这样怎么办?”
“凉拌。”陈运叹了口气,拍了拍她脑袋,“行了,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还是刚才咬牙切齿地打游戏看着比较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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