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盏夜灯
之后就是长长的四十分钟空白。
陈星端着手机琢磨,不知道怎么再继续这对话,于是只能先不发了。
她叹口气,捂着肚子,再度倒下来。
空间里的寂静令人难耐,她打开了音乐。
怎么那么巧,就是那首《天黑黑》。
最近听的频率实在太高了。
这也难免。
陈星再叹一声,望着天花板。
她其实不算是不善交际的人,工作五年,当过四年班主任,必要时,她也能和学生家长款款而谈细细道来,和学生们达成一片,和同事们打趣几句构造一种和谐欢乐的谈话氛围的人。
那不必要时,她真是能不主动联系就不联系,能不主动麻烦别人就不麻烦,她目前所有的社交网都有清清楚楚的分界线。
她一捋才意识到,原来她居然没有一个可以说心里话的朋友。
不对,她以前怎么没发现她没有这样的朋友。
难道是因为过了25岁了?
据说25岁是个分水岭,人就开始了衰老了,尤其是女人。
这是什么专家研究出来的狗屁话?
不过她最近确实经常感到孤独。
陈星听着歌,思维发散着,心里愈发惆怅,且孤独。
于是,她朝对话框打字:“师姐,你现在还听《天黑黑》吗?”
第13章 泥淖
谢青黎收到这条微信的时候,她正吃完午餐准备回公司,手机一震,她看了一眼微信,眉间微微皱紧。
新加坡全年长夏无冬,街上的风都是热烘烘的,她在河畔伫立了一会。
汽车,行人各开其道,成群的人和游客密集穿梭,或沐浴在日光下,或走在广场边的遮蔽廊里,地铁站出来的中心绿带上,还能看见从午休出来抽根烟,喝杯咖啡的工作人群。
谢青黎仰头望了望天空,稀碎的发丝在脸颊被风轻轻挠动,她吁出一口气。
两天了,沈佳茵还是不理她,发过去的微信一句都没有回,打过去的电话不是占线,就是没人听。
这次吵起来是因为什么呢?
谢青黎猜想应该是自己没及时察觉她不开心了,没能及时排解她的负面情绪,这就是异地恋最大的弊端了。
“你不知道怎么哄我开心吗?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做呢?”沈佳茵埋怨她。
谢青黎只能细声柔语地说:“好了,对不起,等我忙完这两天就飞过去。”
“那为什么不能现在飞过来?你不是能免签15天吗?你有没有诚意啊?”
“可是我……”谢青黎为难了,她身为AM,每天都很忙,而且她手中还有个必须紧跟的大客户,她怎么能说走就走呢。
“你你你什么?你就光会说不会做!”沈佳茵带了些哭腔地把电话挂了。
谢青黎这两天一边赶工作进度,一边每隔几个小时就发微信给沈佳茵,或者给她打电话。工作一大堆,微信里也尽是静默,如一口深井,投进多少石头,也不见回声。
她无法睡着。
直到今天,她开完会,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还没坐定,便听到了一声震动。
熟悉的震动。
那一瞬间,压在她心头的五指山飞走了,那一声就是佛祖手指挥动的声音。
她暗吸一口气,划开的手机。
发现是陈星发来的一个视频。
谢青黎静了两秒,缓缓将吸进去的那口气吐出来。
也罢,那口深井也算是有了回声,尽管不是自己期待的那句,可起码,微信活了。
她今天需要一个有点回声的微信。
谢青黎分出一部分的心神和陈星聊了几句,在繁忙的工作里挤出一点点时间,打几个字而已,不算困难。
打几个字而已啊?
为什么沈佳茵不愿意呢?
再怎么生自己的气,再大的罪名,也要给我一句明话,一声震动吧?
谢青黎忽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微微阖了下眼睛,重重的呼吸过后再缓缓调整,手机随着她的呼吸震了下。
她滑开。
看到了两个字:“师姐……”
谢青黎好像被这两个字砸了一下,她瞬间被砸醒了。
她往上滑对话记录,认真地扫了一遍,聊天记录这才被脑子里读进来,可见她打字的时候有多漫不经心。
陈星的情绪好似不太好?
谢青黎迟疑地回了个“怎么了?”
她再折去买了杯咖啡,回到了办公楼。
忙了一会,微信里仍旧静静的。
办公楼外下起了大雨。
她站在看了很久,吁出一口气,她拿出手机查看飞机的航班。
下班之前,她找到了上司:“Jack,你有时间吗?”
黑发深眸高挺鼻子的印度籍的男人朝她点头:“Xela,什么事?”
谢青黎也没绕弯,直接而温和地说出了自己的需求。
Jack眉头越皱越紧:“你这个时间要请假?”
谢青黎:“是,不好意思,我有很重要的私人理由。”
Jack望着她,神情严肃:“我们不鼓励unplannedleave,但如果你非拿假期不可,就先处理好一切outstandingissues,还有,确保你不在的时候发生的customerescalations能被及时handled.”
谢青黎知道上司不高兴,不过她仍然坚持。
“我不会影响工作的,客户的datacentre的方案我已经提交过去了,还有两天后和客户CTO汇报的reviewmeeting我也会在的。”
“OK,听起来你已经有fullplan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一下,Zela,现在是你的关键时候。”
“明白。”
谢青黎拎着包,快步走了出来,简单地回家收拾了一下,吃了点东西,匆忙出门。
在去机场路上,她掏出手机来,拨响了微信的语音通话,不出所料,还是没有接,她不气馁,在继续发消息给她女朋友:“我搭今晚八点的飞机到羊城,我们谈一谈好吗?”
跳出来后她看到了陈星的留言:“师姐,你现在还听《天黑黑》吗?”
她恍惚了几秒,望着窗外的流云。
新加坡的气候闷热潮湿,很像绝大部分时间的融城,现在的谢青黎偶尔还会恍惚,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不知道自己是在哪个年龄层。
沈佳茵总是对她以前还在融城的日子感到好奇。她有一对柔美的大眼睛,盛满了亮晶晶的色彩,带着期待她讲故事的神情。
可她很难讲出口。
谢青黎迄今28岁的人生里有很多清晰的节点。
8岁她那烂赌的爸爸酒醉失足跌入鱼塘意外去世,家里的钱财全都赔光了,还欠下一大笔钱。
后来有天她放学回来,发现妈妈林语晴不见了。她在家等了她两天两夜,后来奶奶上门来。
她说:“你妈跑了,她不要你了。”
那年她9岁。
再后来,没人要她,10岁的她去了外婆家里,住了三年,外婆去世后,13岁的她回到了父母的家。
那家里原本是两层楼房,现在住的是她两个叔叔,以及她的奶奶。
所有的人都面无表情地望着她,以一种她是路边野狗的目光。
她一言不发,坐在大门口上。
过往的邻居探头探脑,目露兴奋的打探之意。
那些人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们说:“可以住下来,但是你要记住这房子你没份。”
“为了给你爸还债,我们也都倾家荡产了。”
“她一个女娃,本来房子也没她的份,跟她说这个干什么?”
“养几年让她嫁人算了,也算对得起她老子了,没人可以说咱们一句不是。”
她说:“我要读书。”
那些声音尖锐了起来。
她说:“我考上大学就走,放心,我其他什么都不要。”
她说:“我还是未成年,你们必须让我读书,要不然我就去告你们。”
她说:“不让我读书,我会死在这门口。”
一连僵持了几天,她不敢松懈,咬死了就要读书这个条件。
幸好她的老师和村主任来了,在他们的强力劝说下,同意替她交初中的学费。
13岁的她就此升入了初中。
谢家的人并没有让她住进家里面。楼房旁边原来有个木棚,是以前旧房子的厨房,里头有个废弃的土灶,堆满了捡来的纸块和塑料瓶,在里面放了张小床,这就是谢青黎的容身之地。
她在这里度过了三年的初中,以第一名的成绩升入了高中部,学校给了贫困生补助金,在村委会的帮助下,村里的富人也资助了她一笔钱,如果林语晴没有出现的话,她应该也会顺利读完高中,考上大学,从此离开融城,远离谢家人。
谢青黎记得那只是个平常的星期二下午,全班正在埋头进行数学随堂测试中,头顶的吊扇不厌其烦地旋转着,窗外的蝉鸣一声一声枯燥地叫着。
突然,数学老师进来,轻轻地拍拍她的手臂,将她叫出了教室,然后她看到了林语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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