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语笑阑珊
一个。
十个。
五十个。
越来越多的人鱼从海里冒了出来,一扭一扭,鱼尾在湿润沙砾上拖出道道粗痕。
行动队员们握紧枪支,枪口对准了紧闭的门。
作者有话说:
当小易进入规则区,发现任务是营救傅寒时[白眼]——
怪物绑匪[愤怒]:闭嘴!听我们说!我让你闭嘴!
小易[哦哦哦]:不闭会怎么样?
怪物绑匪[愤怒]:你说一个字,我就打他一拳!
小易[抱拳]:打东边来了个喇嘛打西边来了个哑巴喇嘛手里拎着五斤挞嘛哑巴腰里别着个喇叭别着喇叭的要用喇叭换手里拎着挞嘛的哑巴的挞嘛拎着挞嘛的哑巴不愿意用挞嘛换手里拎着喇叭的喇嘛的喇叭。
怪物绑匪[害怕]!
小庄[问号]:[猫爪][药丸]
第120章 徘徊之海13
一般规则区内的怪物,不管外形看起来多离谱,但内核都是基于现实才会存在,比如桃李小区里膨胀肮脏的丈夫,玩偶派对上几乎要顶成两层楼高的尤红,又或者是把拼图嵌合在脸上试图引诱嘉嘉的坏爷爷,新因生物里惨白的实验员,甚至就连经过数次复制的,已经完全崩坏的,要让窦德凯和唐小缘结婚的宙斯大饭店,当中所出现的人与事,也都能在规则区外找到他们曾经留下的正常影子。
但人鱼明显不是这个星球上应该出现的物种,又或者说,规则区是在用人鱼指代某种凶恶的海上物种,比如……海盗?
“国王加上海盗,这个规则区的年代会不会有点过于久远了。”艾丽斯提出质疑,视线依旧牢牢锁在门上。
叶皎月余光瞥了眼角落里的傅冬和宋乔薇,提醒她:“这是改造之后的人工制品,并不能按照以往的工作经验来判断,尽早适应吧,可能我们以后每一次的任务,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新情况。”
“哐当!”厚重的铁栅门发出骇人巨响,人鱼用尖利的爪子攥住铁条来回晃动,没几下,锈迹斑斑的合页就从墙上彻底脱落,紧接着,铁门就被高高平举丢进了海中。
“Princess——”人鱼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
房间里的青岗随意吐掉嘴里叼着的空营养剂包装,微微抬高枪口。鱼尾在院中拖曳时的动静带着黏腻的胶水音,像一群巨大的变异蛞蝓,公主卡中“身披鳞甲的厄运”应该就是指这群玩意没跑。城堡最后一重木门在利爪下,同样脆弱得不堪一击,几乎只花了不到一分钟,人鱼群就闯了进来!
海风呼啸,伴随骤雨倒灌进房间,吹得天花板上那盏水晶吊灯来回剧烈摇晃,又在地上跌得粉碎!
“Princess——”人鱼的目标很明确。
滑腻的身体在城堡光滑地板上快速移动,如同正在溜冰场里嬉戏,裹着恶臭腥气的躯壳重重撞开其余人,所有鱼眼的焦点都落在青岗身上!兴奋、贪婪、隐隐颤抖!
“Princess——”
一双血红的瞳仁紧紧贴在青岗面前,他看起来像是人鱼们的首领,身材明显要高大一圈。
人鱼和公主,怎么想都应该和爱情有点关系,自己该不会是要和对方结婚吧!青岗脑海里五秒钟出现了三十集短剧,顿时一阵恶寒,不动声色地后撤半步,免得被腥臭口水喷到,谁知对方却像是被这不到五厘米的挪动激怒了,他猛地张大嘴,密密麻麻的五六排牙齿上还挂着新鲜血肉——也不知道是不是来自上一个倒霉的Princess,但眼下,他很明显是想要直接吞了青岗!
爱情片秒变惊悚片,但没关系,统统都在岗哥的业务范围内。枪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住那柔软上颚,“砰”!随着扳机被扣响,一股白烟升腾起来,子弹穿透脑髓,又在那覆满鳞甲的后脑勺上顶出了一块小小的,小小的凸起。
只是小小的凸起,连一朵血花都没有开出,枪支对他们的伤害似乎极小。
人鱼嘴里发出恐怖怒吼,果然,他并没有因为枪击而倒下,反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攻击而陷入了终极狂暴状态!眼看利齿即将再度逼近,青岗果断收起没有用的热兵器,改用沙包大的拳头重重杵上对方最柔软的眼眶!“咔嚓”!伴随一声清晰可闻的骨头碎裂声,那张丑陋面庞上出现了巨大的凹陷,但依旧,没有死。
他把自己脱眶而出的眼睛重新又塞了回去,用鱼尾支撑住身体,上半身前倾,嘴角缓缓上移,像游戏里的恶魔,正在向惊慌的路人做出最恶意的、充满嘲讽意味的危险预警。
然而下一刻,只听“乓”地一声,一本巨大的,金灿灿的诗集忽然如炮弹一般轰了过来!人鱼毫无防备,头颅被砸得原地转了三百六十度,最后像瓶盖般拧落在地,断裂的脖颈并没有血液流出,庞大残躯轰然倒地,紧接着就变成了一摊搅拌着砂砾的、咸腥味的水。
他死了。
诗集如回旋镖一般,在空中自由打了个转,又落回杜白手中。
“——当丧钟在庆典敲响时,请吟诵一首诗歌吧,用它绊住死神的脚踝,那或许会使该死的噩运迟一点到来”。
原来是这种物理“吟诵”。
杜白松了口气,怎么说,至少比在十几个同事前大声朗读“锄禾日当午”的耻度要小多了。
诗集是在半分钟之前,突然出现在他手里的,扉页处写着使用规则——“当诗集命中目标时,怪物将会短暂陷入思考状态,而假如其无法理解诗中深奥的文学,则会死亡”。
而吟游诗人的听众艾丽斯也得到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摘抄本,扉页处是“假如你能看懂诗人的文字,那么你也将会成为他所钟爱的诗,投掷出摘抄本吧,当有人胆敢伤害你的爱与诗时”!
一条人鱼扑向杜白,却被从艾丽斯手中飞出的摘抄本砍成了两截。
吟游诗人和听众,是现场唯二有人鱼击杀权限的游戏角色!
其余队员很快就默契地退到了后方,给他们留出充足空间,金色的诗集和银色的摘抄本在空中划出道道炫目光线,事实证明并没有任何一条人鱼能读懂那些诗,他们最终选择调转方向,拖曳着鱼尾争先恐后逃回了大海。
“Princess——”狂吼声被风吞没。
海岛又重新归于宁静。城堡共计损失铁栅门*1,木门*1,水晶吊灯*1,以及堆积满地的“人鱼残骸”,管家及时带领女仆出现在了楼梯口,她们用笤帚和拖布把砂砾铲进花坛,让宴会厅重新归于洁净。
傅冬和宋乔薇全程都待在最角落里,国王没有成为举起屠刀的刽子手,王后也没有来救自己的孩子,他们看起来完全就是两个漠然的、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并不愿意参与其中。
叶皎月从杜白手里接过诗集,扉页上的使用规则其实已经很清楚了,但她还是有些疑惑,不知道“深奥的文学”在哪里,以及,艾丽斯也需要“能看懂诗人的文字”,摘抄本才会有攻击性,但现在这两个大白本子,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使用痕迹。
“有的,叶队,有的。”杜白解释,“在它刚出现在我手里时,上面确实有诗,但就像使用说明里写的,它在攻击怪物时,诗歌会成为类似于子弹的消耗品,当战斗结束,诗歌就会全部消失。”
“上面是什么诗?”
“就……都是我能看懂的诗。”
你能看懂的诗,现场同事不约而同地想,竟然还能成为人鱼眼中的深奥文学?
可见海里一定没普及九年义务教育。
“按照目前来看,应该是你所能控制的诗歌数量越多,含义越深奥,这本诗集的杀伤力也就越强。”叶皎月说,“小艾的摘抄本也是同理,但二者攻击范围不同,诗集能无限制击杀怪物,摘抄本只能攻击试图伤害诗人的怪物。”
杜白和艾丽斯神同步地一拍额头,双双化成网络热门表情包。
文学素养这种东西,和罗马一样,都实非一夜所能建成。
但,根据以往许多次的任务经验来看,怪物大概率是会升级的。
“不然还是给霍部汇报一下这件事吧。”
“好。”
尿频信号传输器再度累死累活地忙了起来。
……
锦城研究组的小办公楼里,庄宁屿正独自待在实验室——也不算很独自,因为易恪此刻就在两层楼之外的休息厅,算是精准卡在了分离焦虑与分离不焦虑的临界点上,所以庄宁屿虽然偶尔还是会有点心神不宁,但最终依旧坚持到了下班,甚至坚持到了加班。
何墨头昏脑涨地说:“别闹了,青鸟阁这个规则区根本就是一个严密的球体,确实,在最初版里,它肯定有个门可供玩家出入,但在人工改造之后,它的所有编码都被破坏了,嘶……我应该怎么给你解释呢,大概类似于在被外力破拆时,该规则区的所有序列结构会自动重组为超密度形态,所以它只会越来越安全,换句话说,拆解的过程反而会让‘门’和‘墙’进一步融合,明白吗?全球第一的保险箱公司‘Aegis’用的就是类似加密技术,你知道这家公司吧?”
庄宁屿:呵。
何墨不解:“你这是什么表情?”
庄宁屿摆摆手,把空了的保温杯给他,示意去接点水。研究组老大秒变茶水小弟,但没有谁能忤逆秩序维护部唯一的皇帝,何墨不仅去接了,甚至还精挑细选地泡了点金丝皇菊,香喷喷地给大爷端回来,结果进门就见三个巨大屏幕上正疯狂闪动着绿色代码,滚动速度一秒可达数千行。
细看,结尾全部是【Code Accepted】,密码已接受。
庄宁屿确实不擅长复制规则区,但他真的很擅长拆锁。
何墨瞪大眼睛,手里的保温杯险些因为震惊而滑脱,庄宁屿淡定接住,另一只手潇洒拎起自己的包,再用胳膊肘捣捣何墨,找几个人看着点,大概后天早上就能出结果。
易恪的车正停在地库。因为庄宁屿拒不肯坐“大哥大嫂百年好合”车,执意要先贴膜,所以他临时换了辆SUV,车内空间很大,刚好能把人从副驾驶完完整整地抱到自己怀里。
足足一天的分离,虽然两人实际距离相隔不算太远,但对庄宁屿来说,真的已经很困难了,在过去的十多个小时里,他脑子里至少闪回了七八次易恪在ICU的场景,每次都要靠吸入式喷雾让自己镇定,很辛苦,所以易恪特意用力多抱了他一会儿,在耳边表扬:“我的老婆怎么这么厉害啊!”
庄宁屿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工作是一种踏实感,现在是另一种踏实感,好像空悬着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舒服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易恪手伸进T恤,后背冰冰凉凉的,还带着一点潮意,于是上下抚动着帮他放松,轻声问:“今天工作累吗?”
不累。庄宁屿摇头,喝了一天茶,磕了两包瓜子,剩下大部分时间都在想你,真的。
易恪笑了一声,也没有拆穿,只是握着他的腰凑过去接吻:“走吧,回家。”
邓女士让管家提前给两人送了炖汤,只需要稍微加热一下。庄宁屿在实验室里待得又热又闷,回家先冲了个澡,出来后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过手机,刚点开消息通知栏,就被一拥而入的十几张照片卡得电池发烫。
何墨:照片*18
全部从单位的监控视频里截出来的。画面里的易恪看起来好似一个第一天送小孩上幼儿园,不放心却又不得不狠下心的慈祥老父亲,正站在各个隐秘的角落里,伸长脖子往实验室的方向看,而其中一张,在庄宁屿撑着桌子吸药时,他看起来已经差不多要破门而入,不过后来还是刹停在了几步之遥的位置。
“……”
没有喝茶,也没有嗑瓜子,干了一天活的庄宁屿小跑下楼,想表达一下,至少那句话里的想他是真的,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靠在餐桌旁看着忙碌的易恪,看了半天,最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就往书房跑。
易恪:“老婆可以了可以了放过我的保险箱!”
千万级祖母绿的佩戴活动已经远远脱离了易恪最初为之设定的频道,在这个家里出现得过于频繁,庄宁屿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一下,但人已经被强行按在了餐桌旁:“坐好,吃饭。”
也行吧。庄宁屿主动帮他盛了一碗饭,以示爱意。
清脆的沙拉在唇齿间迸开,鱼片汤也很滑嫩,碗盘和勺子碰撞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吃到一半,易恪摸摸他的头,问:“明天我是回总部上班,还是继续在研究组陪着你?”
庄宁屿“咯吱咯吱”地咬着莴苣,手潇洒一挥,总部,你去,我可以。
易恪竖起拇指,厉害。
然后第二天下班时,他就在停车场接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潦草的老婆,主要潦草在衬衫领子上沾了许多咖啡色的药剂喷雾,在接吻时,口腔里也有相同的苦味,大概是不受控地按了很多揿,药水才会流得到处都是。
“不治了不治了。”易恪抱着他,心疼得直哼哼,“辞职,回家,我养着你。”
治还是要治的,庄宁屿拍拍他的后背,多给我一点时间,这个康复速度真的已经很可以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易恪在这天睡前,还是握着他的手,面对面科学分析,老婆是这样的,我觉得你的不安全感主要还是来自于对我能力的不信任,当然这不是你的错,纯粹是因为之前的我不够好,但现在我已经进化……唔。
庄宁屿截断话头,拍拍他的脸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重新在怀里找回熟悉的位置,又从床头柜上摸出来一本昨天刚买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单手一递——
怎么说呢,他其实更喜欢自己翻看,但架不住易恪对于睡前诗歌朗读这件事简直有着超乎寻常的喜好,虽然这喜好一大部分可能是源于能三不五时在朗读中夹带一点私货,比如说“一想起你的爱,我如获至宝,啵啵啵,甚至不屑与帝王的皇冠交换”,再比如说“指责薄荷花的蓓蕾窃取了你的柔发,老婆老婆过来给我闻闻”,经常在文艺和变态之间反复横跳,但整体来说,还是可以听到不少正经东西的,所以这个环节也就成了两人的固定保留节目。
夜深人静,怀中人呼吸绵长。
易恪念完最后一句,合上诗集,心满意足在他额上落下一个吻。
晚安。
作者有话说:
小何:我们组买了一个新保险箱[加油]!
其余人:新保险箱[撒花]!
小庄:新保险箱[好的]!
小易:新保险箱[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