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姬末
眼前的人是沈藏泽,他不能失控,哪怕不是沈藏泽,他也要保持镇静。
他已经不是当时的那个少年了,也不会再轻易就被恐惧和无助吞噬。
双手紧握成拳,林霜柏缓慢地吸气再吁出,闭一闭眼后再睁开,眼前的血色褪去,耳际的那些混乱交错的声音也渐渐变得小声直到再也听不见。
淡色的唇微动,林霜柏从嗓子里挤出干涩的话语:“去我办公室,有东西给你看。”
说完也不等沈藏泽答应,林霜柏已伸手攥住沈藏泽的手腕,拽着人就快步走到楼梯间去走楼梯下楼。
刑侦支队的大队长,猝不及防被拽得踉跄了一步才跟上,满头的问号不知道蔡局到底跟人说了什么,让人表现得如此反常。
林霜柏下楼的速度极快,即便拽着沈藏泽的手不放也没有放慢速度,他知道沈藏泽跟着上,只是多少有点意外沈藏泽的不反抗。
本来预计沈藏泽多少会因他的态度和举措而生气,可沈藏泽并没有。
两人在走廊上快速走过时引起不少人侧目,林霜柏通通没去理会,径直将沈藏泽拉进自己办公室,一甩手就将门关上,巨大的关门声震得走廊上经过的警务人员和公共办案区的刑警们皆是一愣,相互间交换的眼神都在疑惑大队长跟顾问是又发生了什么争执。
关上了门,林霜柏放开沈藏泽自己走到办公桌后,弯腰一把拉开抽屉,从抽屉里翻出了一个比一般档案夹都更大的文件袋。
沈藏泽也走到了办公桌前,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林霜柏已经将翻出来的文件袋递到他面前。
“打开来看。”
林霜柏言简意赅,看着沈藏泽狐疑地接过文件袋,没有立刻打开,而是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
比A3还要更大一些的文件袋,很轻,也很薄,显然里面并没有装太多东西,从摩擦的声音和手感判断,也不像是普通的纸质文件,更像是X光片之类。
沈藏泽犹豫了一下,还是在林霜柏的注视下打开了文件袋,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那是一张脑部扫描图。
“沈队也见过不少尸体了,应该知道,大脑并不是只有左右脑那么简单的区分。”林霜柏能从沈藏泽脸上看出明显的困惑与不解,显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塞过去一张脑部扫描图,“我之前说过,人类大脑有一个叫扣带回的区域,而心理变态者的大脑扫描图显示,他们的这个区域存在脑功能性缺陷。所以有一部分的心理变态者能做出精准缜密的杀人计划,并且井井有条地将计划付诸于行动,他们没有良心和同理心,不受道德束缚并非常擅长于操纵他人,不仅如此,他们还非常善于伪装,能根据实际情况所需表现出阳光乐观、开朗外向等正向特质,只有在极少数的特殊情况下,他们会毫无顾忌地展现出自己的冷漠高傲以及对他人的疏离蔑视。”
“所以呢?”沈藏泽隐约对林霜柏接下来要说的话有猜测,却无法百分百肯定。
“你可以将手上的这张大脑扫描图拿去给任何一个能看得懂扫描图的医生看,他们会告诉你,这张大脑扫描图上的额眶部皮质、腹正中前额叶皮质、颞叶皮层和边缘皮质都出现了功能缺陷,换而言之,这是一个心理变态者的大脑扫描图。”林霜柏停顿了一下,然后用平静到有些诡异的声音说出了沈藏泽的猜测,“这是我的大脑扫描图。”
空气仿佛在那一句话后凝滞,两人之间流动的某些东西,都在瞬间被冻结。
沈藏泽拿着扫描图一动不动,就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任何变化,从察觉到林霜柏的异常起就没展开过的眉心如同死结,而那双与林霜柏对视的颜色眼眸却透出一丝思考中的凝重。
“专门研究犯罪心理学的教授,跟那些冷酷的杀人犯共同一种大脑模式。”林霜柏扯松了衬衫领口下的领带,心中产生了一种接近自毁的扭曲快感,“我是不是跟你说过,别对我太松懈,你最初的判断未必就是错的。我跟你们这些人比起来,可要危险多了。知道海尔量表吗?满分是四十分,超过三十分就可以认定为心理变态。我曾经反复去做那个测试,得分始终在21分上下徘徊,也就是说我已经是个边缘型心理变态者。心理变态是一种潜在的人格问题,但凡是历史上为人所知的连环杀人犯,都是不折不扣的心理变态者。”
不是所有变态人格障碍的人都容易冲动喜欢暴力犯罪,人始终受到环境影响,而每一场犯罪,多数都会有诱因。
只是,这并不能改变心理变态者的确更容易成为凶犯的事实。
你以为我是在凝视深渊,却根本不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生于深渊中。
抬起左手,食指指尖在太阳穴上用力的点两下,林霜柏似笑非笑地直直看进沈藏泽眼底:“早就提醒过你,我是个神经病。”
沈藏泽,轻易对一个神经病放下戒备,是要付出很大代价的。
第八十三章
那张分明有些年头的大脑扫描图被塞回进文件袋里,接着便被丢到了办公桌上。
沈藏泽一伸手,目标明确地拽住了林霜柏的领带,然后用力将人拽向自己。
“神经病怎么了,我见过的真正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疯子多了去,你一个小小的边缘型心理变态就想吓唬我了?”沈藏泽那玉一样漂亮的脸上没有半点嫌恶或是鄙夷,只在眉眼间透出少许怒意,“之前还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那种将自己跟杀人犯放一起看待的蠢货,不是智商很高很会搞科学研究还很会赚钱的教授吗,怎么竟这样贬低自己?你自己就是研究犯罪心理学的,难道还要我一个刑警来提醒你,有潜在心理问题或人格缺陷并不代表一定会犯罪?你要是想用这种东西来让我疏远你,那你还真是打错算盘了,这大脑扫描图在我看来什么都证明不了,跟可以直接扔进垃圾桶的废片没什么区别。”
沈藏泽这样的反应并不在林霜柏意料之内。
一般人知道后,第一反应大多都是震惊,等消化完所有信息后,便会表现出反感与防备,看过来的眼神会马上带上某种歧视乃至惊恐,肢体语言也会表现出明显的抗拒,下意识的退后拉开距离,仿佛他下一秒就会立刻做出什么血腥失控的暴力行为。
他有过太多类似的经历,甚至在某一段时间内被人日夜咒骂,一出门就会有各种各样的垃圾砸过来,还被油漆和粪水泼过,几乎所有曾经的同学朋友都不再靠近他,见到他都要绕路走,一副生怕被他沾到跟他一同沦为下水沟里老鼠的样子。
沈藏泽不按牌理出牌的反应让林霜柏愣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面上泛起一丝自我嘲讽的厌恶:“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是下一个杀人犯?跟我保持距离才是沈队应该做的,否则,我怕你有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还真是有劳费心了,我胆子要真那么小,干脆这刑侦大队长也别做了,让你来做如何?”沈藏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不爽,可他就是对林霜柏这种贬低诬蔑自己的话感到生气,“林霜柏,你不会是杀人犯,我也不可能会死在你手上,我就算是看你不顺眼的时候,都不认为你会蠢到去做一个不顾后果肆意触犯法律底线的暴徒”
“你凭什么相信我?我们认识也没多长时间,过早下定论只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让自己变得悲惨又可笑。”林霜柏咬字异常清晰,像是每一个字都极用力说出,又因被沈藏泽抓住领带拽过去,两人之间不过一指的距离,脸上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对方呼出的气息,“要是哪天我真杀了人……”
“我会亲手逮捕你,把你送进牢里。”沈藏泽没让他把话说完,只是抓住领带的手又再用力把人往自己这边拽,“你非要做这个假设,我可以给你我的答案,你记住,我信你,但我也是一名警察,我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比起把我送进牢里,还是将我当场击毙更加合适,作为一个杀人犯死在沈队手上,我不冤,要不然我怕自己连地狱都没资格下。”林霜柏闭眼低笑一声,几秒过后再睁眼,眼神已经恢复清明再无多余的混杂情绪。
沈藏泽,希望那一天到来时,我能死在你的手上,对我来说,坐牢无法与人命相抵,唯有以命相还,才是赎罪。
在几乎要碰上彼此鼻尖的距离,林霜柏两手微微举高,“这么喜欢拽我领带,沈藏泽,我都快忍不住怀疑你是不是有什么不良嗜好,意图把我绑起来囚禁。”
猛一下松手后退,沈藏泽别开脸望向一旁,清了清嗓子道:“我又不是变态,囚禁你干嘛。”
“谁知道?”林霜柏将被扯松的领带重新系好,再将眼镜取出戴上,人已又恢复成平日里冷静自持的模样,“说不定是我想囚禁沈队,毕竟我真的很好奇,灯红酒绿、夜夜笙歌的沈队是什么样子,若我肯拜作沈队的不二臣,沈队是不是会愿意成为我的掌心玉?”
很多时候,沈藏泽都会觉得看不透林霜柏。
一如此刻,他就不明白林霜柏是怎么办到用一张禁欲的脸说出这样近似情话般充满暗示的撩拨话语。
“那真是抱歉,我没有满足你好奇心的义务。”沈藏泽板起脸,僵硬地说完就立刻转身走人。
在走出办公室把门甩上之际,沈藏泽眼角余光瞥见林霜柏在办公桌后坐下,然后将办公桌上朝下扣着的相框翻起拿在手中。
办公室的门“砰”一声关上,沈藏泽松开门把磨了磨牙,心里冒起一阵无名火。
说什么不二臣,掌心玉,这要换个年纪轻点的小朋友,怕是要被这人给骗得春心萌动,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下午五点刚过,直播自杀爆炸案先行闭案的指示文件正式下达。
这是一个绝对打击刑侦支队士气的决定,无论新老刑警,没有一个人能对此感到甘心,每一个人都想抓到幕后主使,并为此在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一直奔波,在局里熬夜调查找线索核对各种身份信息,还有好几个在爆炸案中受伤的刑警,因为没有好好休息及时给伤口换药,还引起伤口发炎导致持续发烧不退,一度被沈藏泽勒令伤员必须回家休息,伤没好之前都不许出现在局里。
对于已经有一定年资的老刑警而言,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棘手并因各种外因而不得不在没抓到犯人的情况下闭案的特殊案件,尽管心有不甘,老刑警也能调节好自己的情绪和心态,因为他们能够理解上头的顾虑,也很清楚知道闭案并不代表放弃,总有一天他们会找到新的证据线索,将犯人逮捕归案。
他们坚信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然而对于刚加入刑侦不久的新人刑警而言,案件导致那么多无辜的市民还有参与行动的警察受伤,现在却竟要在没有抓到犯人的情况下提前闭案,这不是他们能够接受的结果,他们不仅感到不甘,更对此感到不忿。
黄正启,傅姗珊,史志杰等资历深厚的刑警,在沈藏泽面色沉重地说出闭案的通知文件已经下达后没有说什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就开始着手处理资料档案,进行闭案前的备份记录等工作;而周佑、陈力勤、王小岩等新人实习警,却是根本就压不住脾气,冲动间先是口不择言地顶撞了沈藏泽,其他刑警连捂嘴都来不及,王小岩已经又言辞激烈地表示要去找局长。
“嘭——!——!”
装着一大沓文件的档案夹被狠狠砸在了会议桌上,所有人都被这一声巨响给震得浑身一凛,会议桌都被这一下给砸得发晃,再看沈藏泽已是面如寒霜,毫不留情地厉声训斥:“够了!你们以为上头就不想抓到犯人?还是认为上头不清楚犯人之后极有可能还会再次犯案?!这个案子造成的舆论影响有多恶劣你们是看不到吗?!可我们查到什么了?!关键地点的监控摄像头不是被破坏就是录像被覆盖清除数据,整整半个多月,连嫌疑人的身份都锁定不了!真正有用的证据线索是一点都查不到,始终在浪费时间原地踏步却还责怪上头让我们闭案?!现在表现无能让上级失望的是我们!你们居然还有脸在这里闹!几岁的人了,还当自己是小孩子,遇到不如意的事就要发脾气?!一点大局观念都没有,除了意气用事无能狂怒还会什么?!现在不过是暂时闭案,一个个就表现得好像上头让你们放弃追查犯人似的,还记得自己是警察,记得刑侦支队是纪律部队吗?!要真不想干了,不用去找蔡局,现在就可以留下你们的证件配枪,从我刑侦支队滚出去!以后也别说在我沈藏泽手底下办过案,我一个扛不住上级压力也没能力带你们抓到犯人的队长,怕给你们这几尊大佛丢脸!”
一顿如雷贯耳的怒吼,骂得整个会议室里的刑警都噤了声,几个闹着不能接受闭案的新人实习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到嘴边的反驳连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不是没被沈藏泽训过,然而这样劈头盖脸字字都是怒气的痛骂还是头一回,更别提沈藏泽身上辐射出来的冷怒威压,饶是再年轻不怕死的新人刑警都不敢在这时候继续出头找死。
几分钟后,刑警们从会议室里出来,新人实习警们更是个个垂头丧气,再也没有刚刚上头时的气焰。
沈藏泽还在会议室里,独自一人把白板上的人物关系网等板书擦掉,再把冯仁杰、冯娜娜等人的照片摘下,接着再收拾会议室里的其他文件。
黄正启一只手臂还打着石膏没拆,上前去想帮忙,却被沈藏泽拦住:“你回家休息吧,这大半个月你也一直带伤在熬,今晚回家去好好休息。还有大家伙,你出去跟他们说一声,让他们今天都下班,资料整理档案备份这些明天再说,还有王小岩他们几个,你跟珊姐适当安抚一下,新人头一回碰到这种事,心里肯定难受,但我们是纪律部队,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这些都得让他们记清楚弄明白,明天回来各自交一份检讨报告给我。”
“我说你啊,扛了那么大的压力,还要在这些不懂事的小崽子面前唱白脸当坏人,明明你自己心里也不好受。”黄正启神色无奈地叹了口气,闭案这事,沈藏泽只会比他们更难受,还要将个人情绪押后,先担起大队长的责任,偏那些年轻刑警还不懂,朝着沈藏泽就乱发火。
一手搭上自家副队的肩膀,沈藏泽道:“我既然当了这个大队长就早有觉悟,做队长该有队长的担当,这个案子,是我的责任。”
“你说的什么话,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黄正启没好气地翻他一个白眼,又道:“行了,后辈,要不要前辈今晚跟你好好喝几杯,就当是发泄解闷了。”
“前辈的好意,后辈我心领了,前辈这老骨头还没长好,还是赶紧回家跟嫂子谢罪吧,况且你是知道的,我不喝酒。”沈藏泽勉强笑了下,到底谢绝了黄正启的好意。
跟沈藏泽共事多年,黄正启虽然也有意想要替沈藏泽分担一些压力和情绪,却始终拗不过沈藏泽这喜欢自己硬扛的性子,这次也一样,摇摇头,黄正启道:“那我先走了,但你记住,要想找人聊聊,老黄我随时在,你也就三十出头一小伙,别老一副老气横秋啥都自己憋着的做派,容易把人憋坏。”
沈藏泽不吭声的摆摆手,算是回应。
等黄正启走出会议室,刚把门带上便看到在门边站着的林霜柏,中午时听这人跟沈藏泽说要去一趟大学,本来还以为他今天不会再回局里,没想到还是回来了,也不知道这是在门口站了多久;本想问他知不知道闭案的事,然而黄正启想起他上午才去见过蔡局,想来是那时候就已经知道要闭案。
不等黄正启想好该怎么跟他打招呼,林霜柏已经先开口向他问了另一件跟案子无关的事情:“沈队为什么不喝酒?”
“这个啊,当卧底男公关时给喝出心理阴影了,那阵子他又要搜集罪证找线索,又要演好头牌男公关这个身份,天天在会所喝到吐,酒量是练出来了,但也给胃喝出了毛病,任务中一度喝到胃出血进医院,之后他就基本不碰酒了,连小酌一杯都不愿意。”黄正启也不瞒他,直接就把沈藏泽那点卧底秘辛给说了出来,说完想了想,又忍不住多说一句:“林教授,我看你最近跟沈队关系还不错,看在他这段时间天天跑医院照顾你的份上,你今晚想办法跟他唠嗑几句或是干点什么别的事让他发泄一下呗。”
微偏头神色淡淡的透过会议室的玻璃隔墙看还在里面整理的沈藏泽,林霜柏良久不出声,直到黄正启以为他并不想答应这个请求颇为失望地皱脸以表达自己的不爽,林霜柏才终于收回落在沈藏泽身上的目光,极低地应了一声。
“嗯。”
第八十四章
在会议室收拾完东西出来回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就一直待到天黑才出来,支队的人都已经离开,沈藏泽看着已经没什么人的公共办案区,一直紧绷的神经却并没有松下来。
平常这个时间点还灯火通明的公共办案区也因为大家伙提前离开而关了大灯,沈藏泽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静静呆立了一会才把办公室的灯关掉。
“叩叩。”
两声叩门声,沈藏泽顺着声音看过去,有些意外地看到林霜柏站在自己办公室门口,一副已经等了很久的样子。
“可以下班回家了?”林霜柏一手插进裤兜一手拎着电脑包,面上除了些许疲惫并看不出丝毫的不耐烦,“是要先去你家拿衣服,还是直接回我家?”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一直在等我吗?”沈藏泽从会议室里出来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林霜柏,还以为这人会直接从大学回家,根本没想到他会回来局里。
林霜柏微一挑眉,露出一点“显而易见的事就别再问”的表情,道:“闭案文件下来时正好回到局里。所以,可以走了吗?”
沈藏泽闻言又是一愣。
所以,是也听到他在会议室里发火训人了?而且在大家都走了以后,还留下来在自己办公室里等了他这么几个小时。
“我不知道你在等我。”沈藏泽锁好办公室的门走过去,“抱歉让你干等了几个小时,直接回你家吧。”
林霜柏却不以为意:“不算干等,正好在办公室里备了课。”
“走吧。今晚你也别忙活下厨了,叫个外卖送上门省事。”沈藏泽跟林霜柏一起往电梯间走去,“到家你先去洗澡我好帮你换药。”
拿出手机先看了一眼微信,林霜柏道:“我就是下厨你现在也没胃口吃。黄副队说他抓了几个新人去吃火锅,火锅没怎么吃,啤酒白酒倒是喝了不少,都在包厢里愁眉苦脸地吐苦水。”
“那就是明天早上迟到预定,我跟老黄说了,回头账单发我。”沈藏泽说道,每次遇到这种事都是黄正启负责安抚那帮年轻的,他一直都觉得能有黄正启做他的副队是幸事,他虽然会恩威并施,但也的确是不擅长带新人,要不是有黄正启在中间做润滑剂,支队的凝聚力未必能有现在这么强。
看出沈藏泽心里的想法,林霜柏道:“你作为队长严厉是应该的,他们再多磨练一下,自然也会理解你,能进刑侦的都不会是心歪的,你在前面护着他们,他们也都看得明白。”
按下电梯按钮,沈藏泽笑了下,对于很多事是一早就看得很开,只平淡道:“就算不能理解不明白,我身为队长就该扛起责任护着他们,至于能力都是可以经验中积累成长的,对他们该骂我不会留情,可不是他们的错我也不会让人怪到他们头上,只要是我刑侦的,我就必然会护到底。”
尽管坐的是林霜柏的车,但开车的却是沈藏泽。
只因在停车场拿车的时候,沈藏泽坚定林霜柏还是病号,万一路上遇着晚高峰堵车开车的人会很累,所以应该让他来开车。
林霜柏对此并无异议,直接交出车钥匙然后自己坐上副驾驶座。
马路上车水马龙,在夜色中拉出一道道长长的光影,夜晚的城市依旧喧闹,街道上满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有人赶着回家,有人则赶着要去赴谁的约,在夜幕之下流光如虹的城市中他们或独自一人,又或成双成对的穿梭于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间,仿佛在夜晚才真正开启属于自己的生活。
两人一路上畅通无阻地开车回家,林霜柏还在半路上下单了外卖。
等到在地下停车库停好了车,沈藏泽跟林霜柏一起去大楼的大厅前台拿几分钟前刚送到的外卖才发现,林霜柏下单的外卖除了晚餐居然还有一听啤酒。
“你不是不喝酒吗?”沈藏泽从林霜柏手里接过那一听啤酒时都无语了,“而且你的伤还没好,买这一听啤酒是打算喝完让伤口发炎继续回去住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