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神新妻 第88章

作者:砂金流渚 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惊悚 欢喜冤家 治愈 玄幻灵异

小景:那我不白开房间了?还是分开睡吧。你不要败坏人家陪玩的名声。

罗爱曜:那我晚上去你那儿睡。

小景:你好好休息,就几晚分开睡而已。我只定了一晚上的连锁酒店是因为我抢到了一夜的折扣,晚上回来我再看看有没有连续三晚的优惠。

罗爱曜有点难受了。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罗爱曜或许忘了,施霜景本就是一块硬骨头,好不容易煨软了,退回到半生不熟的状态,这咋办?这太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罗爱曜紧急思考对策。

第175章 恋爱循环(下)

施霜景没有生气。既然要与罗爱曜玩这个游戏,不投入一定精力做设计,罗爱曜未必会玩得尽兴。而且就算分开睡了,难道罗爱曜就真不会继续监视施霜景么?施霜景早就习惯被罗爱曜以各种方式监视,甚至乐在其中。什么锅配什么盖,高控制欲的人配上享受被关心的人,病态得严丝合缝。

施同学微笑着在酒店大堂接到罗先生,罗先生方才在微信里露出慌乱迹象,见面又如常了。他们打车去吃海肠捞饭、蚬子、虾蛄、扇贝和笔管。中午就吃这老大一顿,施同学殷勤地为罗先生布菜,罗先生今日装人类格外像,也不挑食了,就好像真是个老饕般,点的菜全入口,还装模作样点评一番。

期间施同学顺从地点头附和罗先生,吃了满腹高蛋白,很满意自己挑的馆子,因为装作半生不熟,两人好像有剧本一样,倒是不需要那么深入地谈自己的感受了。服务别人不需要带脑子,捧着、托着就好。

这滋味真奇妙啊。如果他们就以平常的身份来游玩,施霜景肯定在桌前聊些逻辑跳跃的天了,聊聊海风,聊聊当地海鲜价格,聊聊刚刷到的旅游新鲜资讯……罗爱曜则也偶尔刻薄地点评一番,他喜欢将自己的经验做各式各样的对比,他喜欢掐尖,吃到用到喜欢的,就将心里的老尖掐掉,喜新厌旧。

施同学:“罗先生,吃好了么?”

罗先生:“差不多了。你呢?”

施同学:“我也饱了。我们是不是战斗力有点差?剩得有点多啊……”

罗先生:“我可以打包,我的酒店有冰箱。”

施同学:“海鲜不能隔夜,罗先生今天能吃完么?”

演到这里,罗先生忽然将那随意的眼神换成他惯常的、摄人心魄的凝视,是回到罗爱曜的身份,罗爱曜给了一个中场休息的信号——给施霜景递了清口的口香糖,“今晚来我那儿吃,吃完我送你回你的酒店。”

施霜景接了口香糖,立刻拆开包装送进口中,“我演得怎么样?其实当陪玩还挺轻松的……不是说做计划轻松,我的意思是,原来不带感情地陪人是这种感觉。”

这话微微有些刺痛,刺痛的是施霜景自己的心。他几年前如果是以稍微熟练的姿态面对佛子,会不会就完全是另一种结局了?施霜景太早就交出自己的心,怎么玩这游戏都是希求不输。

“我昨晚和早上都没有好好向你解释,施霜景,我说的‘陪玩’只是我‘跟着’你玩,你更有主动性、目的性,一切都由你安排。我想知道做甩手掌柜是什么感觉。”服务员适时送来打包盒,罗爱曜自如地打包剩菜,沿用施霜景的旧习惯,罗爱曜继续说,“我们可以扮演典型的陪玩关系,也可以自然一些。我随时可以切换,一会出门了我可以马上做你的舅舅、你的男友。最重要的是,你也要玩得开心。”

罗爱曜一通头脑风暴,最终还是选择柔情牌。施霜景最受不了罗爱曜的温情攻势,吃软不吃硬的极致。

施霜景看了看时间,他们接下来没什么安排,这顿午饭的时间卡得尴尬,海风燠热,吃饱了出去散步也挺辛苦,其实最好是夕阳时分再出动,逛到那小太阳慢慢慢慢地熔化进海里,然后他们再转战吃些夜宵。施霜景想,他应该还是会去罗爱曜的酒店,不吃夜宵了,把剩菜吃完就好。

“我要是玩得不开心了,我会告诉你的,放心。既然我答应陪你出来,做你的陪玩导游,我就会负责到底。我没有阴阳怪气,我是认真的。罗爱曜,我觉得这真的很有意思——我们对彼此都很客气、有距离,有点像单纯的生意关系,但又得演出些许暧昧……”

施霜景在罗爱曜的手机中,从默认无备注、使用微信原名,到上大学后被改备注为“小景”,施霜景整个是被换了盆地培养,从贫土换到现在无尽可能性的沃土,他浑身的感受性都被打开了,体味点点滴滴细微的情感流动,反哺自己的唱歌与未来的创作。施霜景语文不差,总结能力也好,但凡他描述自己的感情,绝大多数都是真的,不需要怀疑他心口不一。

罗爱曜信施霜景的话,回到罗先生身份,提议他们打车先回酒店,将剩菜放进冰箱,再重新从酒店出发。

施同学在酒店大堂专心致志地划手机,罗先生问他在看什么,施同学表示自己在恶补拍照知识,要给客户拍照才行啊。

说来有些酸掉牙,施霜景的手机壁纸从某一日起就一直是罗爱曜了,新照换掉旧照,但反正总是他。罗爱曜的手机壁纸则是他抓拍的施霜景与玉米的生活照。他们太难凑出一张全家福了,主要是没有合适的人能进他们家,还能拍到这一幕。自拍全家福会傻乎乎的,不自然。

罗先生长相昳丽到一定地步,有妨害记忆之嫌,像闪光灯闪进人眼底,造成突盲,眼明之后又忘记刚才看见了什么。罗先生从前就一直控制着自己的容貌不要太令人瞩目,可旅游嘛,总是要留下很美好的一面,更何况施同学还要给他拍照。

他们步行前往海边景点,人多得离谱,施霜景则有备用计划,他们打车去另一条海边长廊,背靠栈桥。施同学打开九宫格参考线,头要放到这条线,身体要放在这一格……施同学拍一张图的功夫,旁边的路人都拍十张图了。

有独自来旅行的姑娘默默举起相机,临到罗先生、施同学要走时,鼓起勇气问他们要不要图,免费的。施同学加了姑娘微信,收到一箩筐美图,发现姑娘竟然还给他拍了许多张,有几张是海鸥鬼鬼祟祟地接近施霜景,可能是看中了施霜景手里的外卖盒子。施霜景收起陪玩的角色,真挚请求姑娘为罗爱曜和他拍些合照,随后他们又收到一箩筐完美双人照。

姑娘收到施霜景的两百块红包,怪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他的私人导游或者经纪人……原来你们是一对啊!”

“我男朋友长得很好看吧!”施霜景小小地得意。

“肉眼比相机里还好看十倍。你也很帅啊!你俩有账号吗?”

施霜景有账号,但不是露脸的那类账号,便说自己没有。罗爱曜选照片中,挑了一张施霜景弯出笑眼而自己也笑颜自然的双人照,换成微信聊天背景。他支起耳朵听两人聊天,插嘴道:“要不是我长得好看,我男友对我的态度可不会那么好。”

罗爱曜纯属胡说八道了,施霜景哪有见人的样貌下菜碟?可他说的又没错……遥想当年罗爱曜找上门,没被施霜景打出去的唯一理由大概也是因为这张静而美的脸吧。只要将脸递上去,施霜景就会消气。施霜景就是这样没有原则。

大家扯了十分钟闲篇,二人与姑娘告别。回到城市风情街区,施同学程序性地介绍地标,罗先生专心致志地听,晚饭吃得简单,罗先生又恢复了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彻底入夜,施同学发出一声长长叹息,揭下了这疲劳的陪玩面具,“今天说了太多话,我好累。”

罗先生说:“我听得很开心,明天可以继续。”

施同学只好又戴上面具。他本以为晚上随罗先生回酒店,收拾剩下的一些小海鲜,罗先生会向他撒撒娇,可罗先生好像给自己做好了心理疏导,下午那一连串对话拉扯像假的一样。穿着浴袍的罗先生挥别施同学,大家还是早点休息为好,毕竟明天要爬山。

是的,没错,罗先生既然看到了“男大陪爬泰山”,那他就会期望收获“男大陪爬崂山”的服务。施同学口干舌燥,说话说太多有些脑子麻木,他回到连锁酒店,刷开房门,插上房卡,床尾一个巨大的身影折叠着坐在地上,面朝窗户、背靠大门,像一尊昂贵华丽假人从博物馆被人偷出来,暂时安置在这里。施同学去楼下大堂加热了夜宵,又点了一杯柠檬茶外卖,这就准备再吃点。

再一见到浑身琳琅珠玉的罗爱曜法身,施霜景忽然起了玩心,放下夜宵,跳到床上,支起身体,玩罗爱曜法身的发饰,那一粒粒嵌进发丝的宝石美玉,施霜景说:“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你不会为难我。”

佛子不语,顺从地让施霜景玩他身上的饰物。

施霜景和罗爱曜常常进行这样小小的博弈,当是找乐子。施霜景以为罗爱曜会再挽留挽留他,可罗爱曜只是不言不语地将自己的法身送过来,现身,一种无声的温和抗议。施霜景又说:“你就不像人身一样,鬼点子那么多。我们真的好奇怪啊,玩这种游戏,拉拉扯扯的,真有点当初搞暧昧的感觉……”

罗爱曜在心里送话来:我和你搞暧昧的时候都还睡在同一张床上。

施霜景:……

罗爱曜: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分开订房。

施霜景:你真不明白?

罗爱曜:我需要明白什么?

施霜景:我不想一边喊你金主,一边跑去给你暖床,这很难理解吗?我还是不喜欢这种感觉。要服务就纯服务,要谈恋爱就纯谈恋爱。

罗爱曜:……

施霜景:……

罗爱曜:你想起以前的感觉了。我是不是没有说过……

施霜景:说什么?

罗爱曜: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在想,我要用什么手段把你留下来永远陪着我。

施霜景:什么手段?

罗爱曜:这就不方便明说了。我想说的是,我们只是“看起来”像这种关系,但从来不是这种金主和包养的关系。一开始就不是。

施霜景:我知道啊。这和我感觉到的有冲突么?因为我们从来不是那种关系,所以我跑去陪你睡……这很奇怪啊!

罗爱曜:你别玩我的发饰了,专心一点。

施霜景:我很专心。我就是有点尴尬,才和你的法身互动。我也觉得床有点空。唉,不然让法身今晚陪我睡吧!

罗爱曜:不,我不陪你睡。你今晚自己睡。

罗爱曜:施同学,明天要爬崂山,早点休息吧,晚安。

施霜景:罗先生,我没抢到接下来三晚的酒店优惠。

罗爱曜:嗯哼,晚安!

第176章 永夜(上)

老实说,正如罗爱曜前一天送来的那句话——“我和你搞暧昧的时候都还睡在同一张床上”——施霜景上一次独眠是什么时候?这一细想就很恐怖了,谈恋爱谈到这一地步,他们在大学附近租房都只设了一间卧室,根本没有分床睡的机会。上一次独眠是什么时候?是等罗爱曜涅槃那几日吗?施霜景一宿睁眼好几回,确认时间,分别是三点五十九分、五点十四分和七点二十二分。床尾那模模糊糊的人影好像淡入夜色里,平时怎么赶也赶不走的,轻轻一闹分床就气跑了。施霜景觉得好笑,吐掉口中的牙膏泡沫,八点准时出门,去海景酒店找罗爱曜。

罗爱曜叫施霜景上楼,房门从内自动打开,罗爱曜本人陷在被窝里,窗帘拉得死紧,密不透光,施霜景望罗爱曜的睡颜有些心馋,便蹑手蹑脚地脱掉牛仔裤,钻进罗爱曜的被窝。

两人睡到十点钟,罗爱曜才好像终于醒转过来,第一句话便是:“你这样做,违反职业道德。”

施霜景睡了回笼觉,才不管罗爱曜说什么职业道德不道德,翻个身还想再赖五分钟。罗爱曜摇醒他,罗先生与罗爱曜结合,说:“这个点出发已经晚了,不是要去爬山么?”

施同学已做好完备的攻略,表示上下山都有索道,而且……人家是道教名山,你坐索道上下看看风景就得了,你还真打算爬么?施同学咽下这句吐槽。

施同学没想到,罗先生竟然真准备爬。中午十一点爬太清线,大把的人都已经往回走了,他们才抵达入口,只能说幸好罗先生没有钦点其他几条线,要么陡要么长,罗先生只选了个经典路线。Q市七月的天气有时挺吊诡,冷冷热热没个定数。施同学随便糊弄了早餐,就跟罗先生一起爬山,他是陪玩的男大学生,东西当然都该他背——施同学背着书包攀楼梯,罗先生就跟在他身后优哉游哉看风景。

海风和畅,天朗气清,施同学体力不错,一路上也见到有家长带小学生年纪的孩子爬山,总不能比不过小孩子,施同学走走停停,到一个点就走进去转悠一圈,太清宫、老子像全都看了,全然忘记背后跟了个佛。此佛显得比施同学还悠哉,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全真七子像摸摸,老子像也摸摸,各种石头都瞧一瞧。

再往上去明霞洞就上强度了。不看见缆车索道还好,一看见索道,施同学便开始喘。时间已达中午,气温上来,阳光直晒,施同学汗流浃背,罗先生倒是干干爽爽,像坐车上来的。两人的先后调转过来,罗先生走在前,等施同学跟上。施同学不信邪,咬牙往上爬,结果看完明霞洞发现只是一个洞,施同学有些破防。罗先生每次遇到观海平台都会等施同学为他拍照,施同学拍照技术果然还是不行,也可能是手机不行,能把这么帅的人拍得这么游客也是一种本事。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施同学需要控制游玩时间,确保他们在摆渡车停运、景区关闭之前能顺利离开,可是下山也太难了!施同学这一年懈怠有氧训练,被景区制裁了。罗先生仗着自己不是人,走得轻松自在,步频都不带变的,幽灵一般。施同学休息的次数变多,罗先生凑上来问他:“要我帮你背书包吗?要喝水吗?”

施同学爬山爬得苦哈哈,试探罗先生,要不要在下一个景点就转乘摆渡车,迅速抵达景点算了。罗先生不放过他,还说:“昨天我让你早点休息,你没睡好?我睡得很好。”

施同学心里有个秒表掐得极紧,自己给自己上强度,他们出发晚了,现在已经下午三点,不坐车真的会来不及。他向罗先生解释了两三遍,罗先生还执拗,认为一定能爬完。终于,在抵达一处景点时,施同学坐在台阶上,半屈身体,好像是肚子不舒服。

罗先生抱着手臂观察了几秒,发现施同学是真的难受,他松开双臂,蹲下来,要细看施同学的表情。施同学出汗又脸色发白,他的难受不是拉肚子的难受,就是热极又喝多水之后的肠胃炎前置的难受。

罗爱曜左右观察山道,四下无人,他叫施霜景掀起一点上衣,准确找到病灶,并施以治疗。施霜景好些了,还未等施霜景出声,罗爱曜转身,蹲下,“赶时间,等不到你求我了。”

“我们坐车就好了啊!”

“就当我拿一个小时的男大陪玩体验卡罢了。施先生,你可以享受我的服务。”

这真叫人难以发火。施霜景爬山爬出的一肚子火立刻烟消云散,他爬上罗爱曜后背,罗爱曜掂了掂,换了最稳当的姿势,便开始步速惊人地下山。

这太新鲜了!施霜景难得有机会能待在罗爱曜后背这么久。罗爱曜平日里太过拟人,久久来那么一次超凡体验,腾云驾雾一般,施霜景差点在罗爱曜背上睡着,这延绵山路又短又长,仙山海雾在下午时分沉在山间,这一背就好像一辈子……罗爱曜是想取这个谐音吗?施霜景不清楚。两人说话的声音极近地回响,罗同学介绍景点,更有催眠效果,施先生真有那么一截路闭上了眼睛,罗同学不恼,摇摇晃晃,乐在其中。

施霜景醒来,又是一个乌云霭霭的夜。施霜景醒来有些茫然,他好像做了一场回忆的梦,已经经历过一次的事情,再次经历依旧那样快乐。由夏入冬,施霜景怀孕五个月,近期比较困扰的一件事是他太久没有晒过太阳。虽然罗爱曜说,他会在白天将施霜景抱到躺椅上晒太阳,可施霜景没有见到太阳,就感觉好像一切都不作数。

“醒了?要现在就吃东西吗?”罗爱曜打开床头灯,见施霜景坐在床上,微微弓背,若有所思的模样。

施霜景很快回神,说:“我自己去弄就好。你继续睡吧。”

“不用。我不需要睡眠。”

“罗爱曜,”施霜景叫住他,问出这个问题时不知是神思清明还是神思混沌,“虽然你说你不需要睡眠,但你有时候像是真的会睡着……你到底睡着没有?你要是真的睡着了,不用起床的。我的作息太阴间了。”

罗爱曜回答道:“自从你怀孕,我就没有真正‘睡着’了,我只是看起来闭目养神,其实是在进行脑内和其他形态的工作。”

“所以你以前是会睡的,是吗?”

“偶尔吧,怎么了?”

至孕中期,施霜景不再犯严重的早孕反应,体内激素也逐渐进入了平缓、均衡的阶段,唯独情绪问题很难控制。施霜景下床,跟罗爱曜一同离开卧室。他抢先一步去厨房,大半夜动刀,说不想吃反复加热的食物了,要吃新鲜的。施霜景给排骨焯水,大半夜地炒糖醋排骨,端上桌,晶莹浓郁的糖色,这道菜做得真好,可施霜景迟迟没有动筷。半晌,他去热了杯牛奶,幸好牛奶是喝光了。施霜景的各种意愿都起起伏伏,吃饭、活动、外出……罗爱曜谨慎问他:“你不吃吗?快凉了。”

“你吃吧。我还不饿。”施霜景说。

罗爱曜是不需要吃饭的人,施霜景不吃,他也没必要动筷。可罗爱曜只是动作空闲了那么一分钟,施霜景就发难道:“如果你也不吃,我这道菜不是白做了吗?”

说完,施霜景一怔,罗爱曜重新握筷,要吃排骨,施霜景又眸光一暗。罗爱曜读施霜景的心,施霜景在想,我刚才那副模样好可怕,我到底在气什么?

“很好吃,谢谢你。你自己做的排骨,你要不要尝几块?只吃肉、不吃饭也可以。”罗爱曜为施霜景拿了空碗过来,却见到施霜景用筷子拨开排骨上的芝麻。

明明是自己撒的芝麻,吃的时候却厌恶了。施霜景好不容易清空了一块排骨上的芝麻,夹起来吃掉,没滋没味,好像丧失味觉一样。施霜景半机械性地进食,大概吃够量了,停筷。罗爱曜去洗碗,施霜景心里空落落,只剩一股气在横冲直撞。一看窗外的夜色,施霜景忽然很想尖叫,叫破这月亮,他觉得月亮像假的,像充水的气球,叫破了就可以流出日光。

施霜景身上一阵冷一阵热,情绪具现化在躯体上,总是忍不住起鸡皮疙瘩。他去洗澡,怀孕五个月了,肚子还只像是吃饱了,只有微微的凸起。罗爱曜解释过,施霜景大概要顺产玉米,所以玉米不可以长得太大。“不可以”,听上去是罗爱曜行使了他身为佛子的权利与能力,这一切都在罗爱曜的掌控之中。可施霜景仍有一种处于深水区的不安,季节进入冬天,日照时间缩短,施霜景总是在十点到零点这个区间醒来,即便苏醒六个多小时,他还是看不见太阳,至多见到一丝丝天边晨光。夜蛾做久了,真有一种趋光性了,一见到人造的光源就更心酸,他心想为什么罗爱曜能掌控玉米的大小,却掌控不了自己的苏醒时间?

又过三天,依旧如此。彼时罗爱曜正在深夜醒花,在陪施霜景看些深夜节目时,想手上有些事可以做。

屋内忽然传来一阵压抑到极致的大叫,罗爱曜放下手中的花,他的心也空落落的。大叫,尖叫,哭叫,全都压缩进枕头与被褥里。再过一会儿,听见钝钝的、厚重的声响。罗爱曜在等,这分钟进屋会打断施霜景的发泄,也会目睹施霜景失去尊严。

待一切动静都止息了,罗爱曜才进卧室,只见一地狼藉,施霜景将床上所有东西全扫到了地上,倒是没碰床头柜上的各色水杯、花瓶、相框等等。施霜景的眼睛好红,一半是怒意,一半是泪意。施霜景太难受了,所有压抑的情绪都转化为毁坏欲,可到底他也只能砸这些软绵绵的东西。他舍不得砸玻璃,也舍不得让人收拾。事实上,罗爱曜一进屋,施霜景就下意识去捡地上的寝具,好像理智瞬间归位,内疚感又海啸一样遮天蔽日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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