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神新妻 第26章

作者:砂金流渚 标签: 生子 灵异神怪 惊悚 欢喜冤家 治愈 玄幻灵异

施霜景刚才那两拳头其实还收了力气,现在他后悔没有用足十成力道。好死不死真让白院长说中了。他可不就是去城里卖了吗,还卖出了价格,引来这么一尊大佛,物理意义的大佛,招惹一众荒唐恐怖事。

忽然,郎放猛地抬头,立刻松开抓住白院长,摊开双臂,带着谭鸿信急急往后退去。施霜景已经离得比较远了,只见从天而降一枚铜钵,将白院长扣在钵内。

白院长彼时跌坐在地,腿脚伸展。铜钵落地,剁下白院长的双足。钵内爆发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叫,而死死倒扣的铜钵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瞬时平移到禅椅与琉璃巨佛的中间,擦出一地红痕如蚊血。

“回到椅子上去吧。”罗爱曜对施霜景说,“你已经站了我的边,不许和别人眉来眼去。”

施霜景:“我没有。不许造谣。我不和人眉来眼去。”

罗爱曜:“‘不许’?”

施霜景:“只许你说不许,不许我说不许?”

罗爱曜:“也别和我眉来眼去。快滚回去,仪式要开始了。”

施霜景:“……”有病。罗爱曜现在连个人形都不出现,眉在哪里,眼在哪里。

但不管怎么说,这好像是又一次……罗爱曜替施霜景出气。有吗?施霜景坐回禅椅。还是有的吧。有点害怕,又有点习惯了,还有点庆幸,以及一点点爽。唉,没救了。还是不该爽的。不论怎么看这都有点过火了吧。唉!可是没人能与罗爱曜讲道理啊!施霜景把纠结二字写在脸上,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适应某个不可明说的身份了。

第43章 鬼子母神篇(十九)

一对残足徒留原地,谭鸿信被郎放挡在身后,他看见天降铜钵,斩断白院长的脚,像移骰子般将铜钵平移走。那个叫施霜景的男孩比郎放还不可捉摸,竟然在这场景下徐行坐回高台木椅。到底谁给他在那儿架了把椅子?他表情略有局促,可屁股坐得很稳当。

郎放心有余悸地喘息着,扫视全场,终于承认:“说不定我也是佛子算计的一环。他得逞了。我以为鬼子母神要拿这些小饿鬼当自己的子女,没想到还是需要原身的血脉。”

如果郎放不去找白院长,能不能当做没上这个当?但郎放想,以佛子这般的谋算,需要白院长的话,怎样都能把他抓来,说不定山洞里现在就有埋伏。不光是白院长,怕是鬼子母神的原尸都还有用,但郎放的想象力有局限,他没法再跟上佛子的思路了。

一切皆已就位。

罗爱曜垂目,陀罗尼的持诵终于到关键处,也终于可以到关键处。音调、韵律、时机,皆是完美。天间忽然一道惊雷斩下,云幕半遮巨大多宝琉璃佛,法身再改,重现漆黑金铜稳重色相,佛眼微睁,俯瞰面前众生如蝼蚁。蝼蚁有情,无尊卑优劣。佛有慈悲,可惜佛是佛,佛子是佛子。庄严慈悲,浪荡残忍,全都改做反义,也不会颠破他身份。

梵音震耳欲聋,施霜景不自觉双手捂住耳朵,跪垫上的人全都跟着那道梵音念诵长咒了。他们没学过,但他们都能跟着念,好虔诚,虔诚到痴癫地步。身后的铜钵内传来敲打铜壁的声音,还有男人的哭叫,施霜景忍不住回头。这么一个人关在钵里,冲撞如无头鼠,不忍再看,施霜景转回脸来。

声音和场景都超出施霜景的承受能力了,他又在心里问罗爱曜,能不能堵住他耳朵或者封住他眼睛,好吵。罗爱曜没理他,反正是施霜景选的,他要旁观就要旁观全套,否则真把罗爱曜当分他半张床的普通同居人。适当的怕,很有必要。这也是一种教育。

莫五娘手上虚虚牵住的脐管终于显露出来,刚才还看不见的。那一把脐管,最终都凝成一股,连在莫五娘的肚腹中央。莫五娘按了按脸颊,拭走泪水,台下的饿鬼开始变样。

这到底是超度饿鬼的焰口法会。佛子施食,他们吃够了。莫五娘最后的爱,也借着脐管相连的温存再度体验过了。他们当年都是冤枉死去的孩子,要说罪,又有什么罪呢。她从一旁的桌上取来一盏精致酥油小灯,点亮了。

莫五娘举着这盏酥油灯,决绝转身,脐管拖拽,那些活饿鬼往台上爬。施霜景又想起被卐型饿鬼围追堵截的回忆,下意识收起双腿,踩在椅边,坐姿不雅,还好没人呵斥他。可他再仔细看看,就发现这些活饿鬼的姿态不一样了。原本是畸行,随着莫五娘的前行,他们慢慢找到人类正常爬行时的感觉,四肢也好像复原了。莫五娘再多走几步,那些人形尝试站起。他们身量也缩了水,原本就不高的,一米六、一米七的饿鬼,再缩水就缩回了孩童体格。莫五娘往佛像处走去,真走了才知道其实相距算远,走到佛子的浪椅莲台下时,所有饿鬼皆转化回当年死前的样貌。就连这些饿鬼都暌违了的,自己的本貌,自己的人样。

不远处的谭鸿信心里发毛得厉害,下意识要走,郎放拉住他,低声道:“学着我,把外套脱了,垫在膝盖下面,参考旁边的那些人。这分钟我们走不了了。”

天老爷啊,谭鸿信又一次给不知道哪来的神下了跪。在他看来,郎放都已经够厉害了,拜托,有只龙当女儿诶!他都要跪,那谭鸿信还有不跪的道理?说起来他们到底在忌惮什么?

想到此处,谭鸿信余光里忽见到巍峨如山巨物,刚才还没有的。谭鸿信抬头,终于看见了顶天立地的佛子黑铜体色相显现。这下只能瞠目结舌了。

莫五娘操使着刘茜的身体。罗爱曜问:“你的人身,留还是舍?”

“舍去了吧。不想再做那山精野怪般的肉灵芝了。”

厂郊平房里,即将完成缝合的林鸣忽然像是被人拉住右臂给拖走似的,屁股着地,往后滑出几米。再眨眼,女尸自燃。林鸣还举着自己戴手套的双手,整个人都呆了,早知现在,何必缝合啊!幸好有小龙提前一步感应到,否则岂不是连林鸣一起烧?

莫五娘供灯,却无发愿的念头。罗爱曜不恼,他又不是释迦牟尼,要贫女供灯养佛*1。莫五娘放下自己的灯,再转身回刚才的桌,再点,再步行这截路,为自己的这些半路子女供灯。脐管所连,这些幼童也跟在莫五娘身后,一句也不问,一声都不发,更是不可能啼哭,只跟随陪同莫五娘,折返地走。他们不能接触酥油灯,此等光明只有暂时借了人身的莫五娘能碰触,所以他们就一趟又一趟地来回,不知疲倦。

施霜景忽然非常感动,他看见熟悉的身影带领这些小孩做恭敬的供养,这一幕简直是刘茜在福利院照养小孩的浓缩写照。人就是这样,有形体的生物只要其貌清丽,就会心生怜惜。这些饿鬼退回了当年死前的瘦弱模样,饥荒年间走的,衣不蔽体,因瘦弱而性征模糊了,小孩都不会难看到哪里去,更遑论饥饿时,孩子的眼睛更大,眼神更令人心惊。

供了几十盏灯,当年人祭了几十个小孩。莫五娘带领他们跪下,与厂里人那混沌呆滞的虔诚相比,这些孩子是真心相信,死过了也都还相信有来世光明,就跟这些灯一样,所以表情全不一样了。

梵音大作。倘若有人能懂,尤其懂仪式改动的部分,会听出这是佛陀教化的念语。莫五娘的故事,她自认不提也罢,可这要入她的典故,说便说吧。有莫村木匠四女,名为五娘,嫁白姓泥瓦匠二子,育有一子。时年,夫不孝不义,勾连匪窝,卖妻求荣,五娘为自保,白酒洗灼杀猪刀,白刀红刀溅血如纱。杀夫大罪,于是她爹娘亲自捆了她,押她去破败鬼母庙做人祭,还白家一条性命。往后历史更迭,人离去,人又回。

佛子说汝非慈却护子有情,饥困年间饿鬼法道应改,天地无慈,人无新罪,不该入饿鬼道。此山城水界一方百里,汝可受佛子教敕,我当敕诸声闻信众,施血缘供养还旧日神现其情,今再赐佛子施食,诸子可常与汝食此施食度转饿鬼道,来世光明道德圆满。若有余食汝可回施一切鬼神。皆悉运心令其饱足。时新鬼子母言,一切人民所生男女,我皆拥护令其安乐。世尊我此陀罗尼,能满一切诸有意愿。唯有佛子、如来及诸菩萨当证知我。佛子言鬼子母汝已受持。鬼子母言,如佛圣旨我当奉行。*2

脐带皆断。半路子女一拥而上,与新鬼子母神作道别。酥油灯连成焰光海,忽然一阵极盛的光亮,幼童饿鬼皆化作石头小像,散落一地。莫五娘跪在地上,一个个拾起石头小像,在佛前排成几列,从此以后,她就度转佛子施食和一切供养给这些小像,直到这些孩子顺利转世。

此时铜钵内的声音已减弱不少。慈爱的部分结束,残忍的部分迎来。新鬼子母心中到底有残暴,如郎放判断的那般,喜气怨气都旺盛。

*1:这里提及的是贫女难陀供灯、来世成佛的故事。

*2:直接参考、改动《诃利帝母经》(《大药叉女欢喜母并爱子成就法》)经文。

第44章 鬼子母神篇(二十)

“郎哥,我们刚才做的那些有用吗?”谭鸿信跪地,学着旁边的人一起磕头,他稍稍转过脸去,小心翼翼问郎放。他想和郎放拉近点心理距离,所以才喊他郎哥。

“如果白院长是个不错的人,那就还有用。”郎放与其说是跪得心无旁骛,不如说是有点心灰意冷,“不论哪个年代,母亲见到没出息的子孙都会生气。新鬼子母神没有成神前的心魔弱处,我以前以为她会对自己的死亡耿耿于怀,要么就是惦念还留在世上的血脉,这是人死后最常留念的两样事,可我现在不确定了。”

谭鸿信想了想,如果他自己要变成鬼,估计也是想家人或是想自己为什么会死。这位鬼子母神两样都无所谓了,怪不得人家能成神。

台上的女人忽然倒地,施霜景惊了一跳,等了几秒,刘奶奶还是不起来,施霜景果断跑过去扶人。甭管她有没有被附身,老年人忽然倒地非常危险,最怕急病发作,就算不是急病,这么一摔也很容易摔出事。

施霜景扶起刘茜,她半昏迷着,好在脖颈还有脉搏。施霜景猜想是不是小诃利帝终于脱身了,果然,他看见一对赤足一步步往外走,白红色曼妙宝衣,却由于夜色而仿佛罩上一层黑纱。伫立天地间的巨大黑铜色身佛无动于衷,静观一切。女子的虚影走向铜钵,铜钵里已静默了,失去双脚的中年男人由震惊转为愤怒,疼痛很快主宰倾轧所有感受,于是变成孩哭,哭了一阵,无人理睬他,渐渐就不再出声。

女子伸手抚摸铜钵,最初两下还很慈爱的,摸着摸着,触电般收回手指,轻轻退步。

铜钵微微升起几十厘米,不高,然后,剧烈震荡,左右摇晃,只听得几十公斤的重物在钵内左右碰壁,尖叫一声,这条性命就此消亡了。颈骨折断,人肉与骨头在铜钵内不停地碰撞、摩擦,最初血肉模糊的几十下,然后这颗肉球逐渐成型,在持续的碰壁之下变得圆润、饱满、光滑。衣物、皮肤、毛发、血肉、骨骼全糅合在一起,一颗用中年男人制成的的胎丸。铜钵摇晃倾斜的幅度增大,让人隐约瞥见内里正在制作的东西。

施霜景离得不算远,定睛仔细瞧了半天,才发现白院长已经成了一枚肉丸。不行,施霜景还是无法适应罗爱曜和他的护法神的风格。这些死亡的譬喻都取自生活,可手段如天人异梦。

将人送进钵内揉成胎丸,铜钵摆荡九百九十九下,掀开来,一枚乌红的圆球立在供灯的平台前。鬼子母神转身,佛子的焰口法会即将结束,新鬼子母神的受持也即将结束。她也诚心作法会咒语,一同超度饿鬼,而胎丸还需要供上一炷香时间。

跪拜众人也早已起身,谭鸿信和郎放学着他们,坐直身体,正好看见铜钵摇晃的最后十几下,也见到铜钵掀开。

“刚才在摇钵……钵里不是有人吗?”谭鸿信惊诧道。

郎放:“人就在那里了。”

谭鸿信:“……”

谭鸿信:“我靠……这,这真是邪教吧……我还记得白院长去警察局投诉邪教,这是对他的报复吗?他不是和鬼子母神有血缘关系吗?虎毒还不食子呢。”

郎放摇摇头,手指了指太阳穴,“封建迷信不可怕,可怕的是琢磨不透行为模式的存在。”

谭鸿信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些恐怖片。好像的确如此。如果知道恶鬼的夙愿就能让恶鬼消气,这是劣质鬼片。最恐怖的鬼是藉由极致的怨气转化成另外一维度的存在留在世上,从此随心所欲,占领一栋旧屋或是在特定时间出场,说害人就害人,毫不留情,也无逻辑,想杀就杀了。

一炷香时间到,鬼子母神回到胎丸前,微微前倾身体,做出亲吻姿态。出自我身的血脉,也由我收回,这才是清净。实体的胎丸仿佛瞬间化水,亲吻像是嘬吸,很快这丸衣就瘪缩下来,内容物全进了鬼子母神的肚皮。

咒声霎时停止,天地寂静。

忽然一阵强烈的眩晕,施霜景稳住身体没有压在刘茜身上。天旋地转间,他好像坐回了椅子上,面前长桌连着长桌,满汉全席,觥筹交错。

施霜景定神。他真的坐在流水席里,最靠外侧的第一桌。吃喝的动静很热闹,人们搛菜,饮料满上,凉菜热菜,甚至听见了大锅快炒的声音,好像还有流水席的大厨似的。肩膀忽然搭上一只手,施霜景吓一跳,差点掀翻面前的桌子。

“吃吧,仪式结束了。”罗爱曜说。

施霜景举目四望,大家真的在吃吃喝喝,好像刚才的大场面是假的一般,什么虔诚,什么人不人鬼不鬼。斜对角坐着的是施霜景前排的男同学,再往长桌延伸的方向看过去,这流水席简直是热火朝天,服务员艰难地穿行在塑料椅与塑料椅间的狭窄缝隙,旁边的大婶朝服务员说下次不许摆这样密集的流水席了,都没法好好上菜,服务员无奈地笑答,说都是他们老板安排的呀,老板也是听客户的要求,这份梅菜扣肉不然就留在您桌上?大婶双手接下了服务员手上的盘子。

这怎么吃得下!施霜景愤然离席,眼神找寻着刘茜的身影。他和佛子的连接好像还没断似的,佛子依然知道施霜景在想什么,说:“送刘茜和那些孩子回福利院了。真的不吃点?”

施霜景压低声音:“白院长怎么了?那位小诃利帝去哪里了?”

罗爱曜无辜道:“你不是经历过这样的事吗?我杀人如非必要不留痕,鬼子母神就差一些,毕竟是新护法神。你的白院长估计要在警察局那儿挂失踪了吧。至于小诃利帝,她现在已经是鬼子母神了,得去掉‘小’字。她是我的护法神,没有人身,平日里无事就继续居于鬼母庙,需要现身的时候会显现,或者,她会找她感兴趣的人一起生活的,她怎么生活就与我无关了。”

正如罗爱曜所说的那样,他杀人不留痕,会用新的因果替换掉旧的因果,就像杨玲玲事件中,一些人死了如同从没来过这世间,一些人死了则是完全替换成新的人。施霜景也不敢追问这些新的人是从哪儿来的,反正能维持秩序就行。

经历了这么多,施霜景身上还牢牢地焊着他的书包。现在几点了?施霜景下意识摸兜,才想起自己的手机已葬身火海。

“我要去找我的手机……”

“再买一部就好。”

“手机里有玉米小时候的照片。火灾是真实发生的么?我要去看看。”

罗爱曜拉住施霜景,施霜景这人精力太旺盛了,不打工一周就生龙活虎得要命,爬过墙头、打过饿鬼,还旁观完整场吓死人的仪式,现在还有体力打算跑走。“拿着吧。但我估计你还是得换一台。”施霜景手里被塞进一部手机,正是他的那部,只是屏幕摔出了彩虹屏,只有大概三分之一正常显像。

施霜景怔怔接过手机,“谢谢。”他道谢的声音也傻傻愣愣的,看来他的心理状态还没从刚才的情境里脱离——在仪式中,施霜景多次洗脑自己,他必须听罗爱曜的话,不能坏他的事。

任谁都能看出来,罗爱曜玩弄几千号人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这真不是和施霜景在家里小打小闹的那号小佛。施霜景不禁犯了个激灵,下意识退后一步,拉远他和罗爱曜之间的距离。

罗爱曜眼里的笑意沉了下去,“你怕我?”

这是本能反应,就像鸡皮疙瘩起来,无法靠意志力压下去。恐惧也是一样的。更重要的是,罗爱曜策划了这一切,表面上还装得像是来享受人类生活,天天睡懒觉。这样一场涉及整个厂仪式的只需要一周来作准备,如果罗爱曜有心想再干些别的震天动地之大坏事,估计是一样的云淡风轻,信手拈来。施霜景怎么可能不怕。罗爱曜是他的谁?这样危险的人物不管是他的谁,他都要心生警惕才对吧。

这时施霜景才注意到罗爱曜手里有个小塑料袋。他隐约察觉出罗爱曜情绪不对了,连忙转移话题:“你手里是什么?”

“这个?柳司机送来的BY药。”

“……”早知道不问了。

“施霜景!”谭鸿信大声喊道。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出了那个仪式,一出来发现大家吃得和乐融融,谭鸿信的小心脏都要停跳了。没找到郎放,但找见了施霜景。谭鸿信想找施霜景再问些事,于是便喊了他名字,同时往他的方向走去。

只是和施霜景正在对话的那个男人,谭鸿信没见过。施霜景看见谭鸿信,眼神也跟见了救兵一样,草草和男人说了几句,就闪身过来找谭鸿信了。

施霜景走后,罗爱曜还留在原地,看表情就知道,他的好心情瞬间全无。他拎起塑料袋,取出几盒BY药,一一查看过去,有长效的也有短效的。罗爱曜不理解,施霜景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有完没完?怕他?罗爱曜对施霜景不可谓不好,凭什么怕他?小狗一样的高中生,别人招招手就跑过去,只有在吃食和要人护的时候才来找他。凭什么?

施霜景没想到,这时因恐惧和混乱而拉出的一截用于自我冷静的心理距离,让罗爱曜又失望了。没法适应就是没法适应。而且施霜景是人,不是谁的小狗,没有谁是他的主人。

第45章 智商传递不等式

施霜景回到家已是晚上快十点。闹出这样的事,饿鬼饥肠的流水盛宴,傍晚众人吃尽了大餐,班主任张国强竟然还在微信群里让家长送学生们回来晚自习。施霜景的精神今天遭尽冲击,人还坐在教室里,魂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

谭鸿信想找他调查,可没说几句话就被电话召唤走。施霜景看得出谭鸿信想套他近乎,对话只能从最日常的话题开始,比如施霜景的高考生身份。可惜谭鸿信一听施霜景的回答,看他的眼神就只能是莫名其妙,万分不解。

“高考?补习?谁给你补习?家庭教师?还是自学?”谭鸿信鄙夷道,“出去报个班不好吗?跟不上班里进度就出去报班补课,老师还会盯得更仔细,哪里不会补哪里……哦,对了,你有钱吗?我记得福利院的补贴……”

施霜景冷淡道:“补习班很贵,而且我的成绩很差,补习班会更贵。”他难道不知道吗?他在拿到佛子这个金主给的第一笔一万块时就想过,能不能出去找住宿制的补习班补习?可惜佛子根本没给他这个选项啊。佛子这人,不来则已,一来则全面入侵。流水席仪式过后,施霜景反刍出自己对罗爱曜的恐惧,绝对不敢触他霉头,能保持距离都算不错了。

“你成绩怎么样?”谭鸿信不死心继续问。

“……”

“你别发怵啊!我当年成绩也就那样,警校生,成绩能好到哪里去?我连本省的警校都没考上,哈哈。”

“上个月月考,二百四。”

谭鸿信作老太太表情,抿了五秒嘴唇,不知道说什么好。后来林鸣的电话救他于水火。这都十一月中下旬了,谭鸿信是D市本地人,虽然离他高考也得有个十多年了吧,但他还记得高三要一诊、二诊、三诊。他办公室隔壁的王科长家女儿今年也要高考,去食堂碰见王科长时也难免听到些高考情报。唉,二百四。总共六科呢。谭鸿信想,这分数真不知道从哪儿安慰起,补课也确实要花大价钱,还不知道能不能出成果。

施霜景目送谭鸿信接着电话离开他视线范围。再回头去找罗爱曜,那人已不知哪儿去了。一想到罗爱曜,就想到他手里那一小袋子避孕药。施霜景闻不得这流水席的饭菜香味,最后是去找了家便利店留了现金买了两桶泡面,又去没人的门卫室借了热水壶烧水泡面吃,这才对付着解决了自己的晚饭。

将钥匙放回书包里,施霜景弯腰脱鞋。家里静悄悄,就连玉米都没来接他。施霜景喊了一声玉米的名字,只听见卧室传来一声闷闷的“咚”声,是玉米跳下床的声音。玉米懒洋洋地用前爪撑地,伸一个美美的懒腰,这才猫步走向施霜景。施霜景蹲在玄关的鞋柜前,玉米蹭他膝盖,施霜景抱起玉米,将脸埋进玉米的香香猫毛里,大吸一口,放松了一点点,再吸一口,又放松一点点。施霜景吸猫吸了好几分钟,直吸得玉米用爪子推施霜景的脸,一弓身便跳下地,跑到一旁喝水去了。

罗爱曜不在家。他是不是又去干什么坏事去了?

不过真干了坏事也轮不到施霜景来说什么。施霜景激灵一下,卸下书包,要去洗澡。不知怎么的,可能是除了罗爱曜、班级里老师之外的外人问他成绩吧,施霜景想,二百四十分,确实是个够呛能有书念的分数。可是他会考全部都合格了,就算有些科目第一次没考过,补考也都过了。张国强说,他说不定能考上大专。施霜景要求不高,大专就好。可是大专要多少分?大专都要至少三百多分!学习这事真是……不提则已,一提就堵心。若是一点念想都没有还好了,偏偏施霜景还有念想。施霜景也不知道这念想从何而来。话说回来,今天白天经历了这一系列怪事,他竟然在想……高考?施霜景的脑子已经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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