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胡挂上墙
裴寂青反正都知道不会有人替他主持公道的,他想要的救赎从来不会出现,一切都是他自己绞尽脑汁争取来的。
他算是想清楚了这些年往沈晖星心口撒的软话,全是掉进黑洞连个响都听不着,所谓委屈不过就是喉咙里塞满玻璃碴,有苦难言,掀了桌没人给裴寂青收拾满地狼藉。
不过他真的没想到沈晖星会这么对他。
原来婚姻情分也可以淡漠如此。
裴寂青其实并不怪沈晖星最初对他的不留情面,他知道他身处在那个位置,很多事骑虎难下。
裴寂青只是怨,他在一切都明了后,自己明明什么都没做之后,他还是要让他要辞职。
五年婚姻不够焐热一块冷铁,裴寂青觉得是大秘书早就想掐了他的话筒,因为他给他们有时会增加一些工作量,现在可算给他找到机会了。
在麻烦等于裴寂青这个等式成立的时候,沈晖星选择了直接避免让问题出现。
反正都戴着面具都生活了这么久了,沈晖星的“裴寂青”反正就是个壳子,磕破个角就得熔了重铸,沈晖星想要的从来不是有反骨的妻,而是是犹如花瓶的Omega,他就要做到最好,才有亮面的机会。
他以前就做得很好。
这件事也让裴寂青明白,不能中途而废。
既然知道沈晖星眼睛揉不得沙子,那么就该更谨慎才是,起码在有脱离沈晖星的掌控的底气时,他不能放松警惕。
原来所谓完美Omega是件涂满彩釉的珐琅器,他这些年往身上涂哑光漆,每天要默背好几遍高匹配度伪装注意事项,现在他出了一点错就要被扒掉一层皮。
裴寂青意识到自己的一切都是那么岌岌可危,沈晖星从来不会把他放在首位。
这个机会,裴寂青没有祈求任何人,自己争取来的,如今为了夺回来,他总免不了得到沈晖星的允许。
真不公平。
裴寂青在某种情感上还是不能接受。
索性这次裴寂青没有真的做什么。
不然沈晖星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裴寂青都能想象,他要是真的收了贿赂,沈晖星绝对会把他送进监狱,然后跟他说这是惩罚。
可其他的事没有回头路了。
有些事情就不该认的。
不承认就有可以辩解和想象的空间。
一旦承认他在沈晖星面前的罪名就确凿了。
夏夜的风里,热风黏住裴寂青后颈的汗,裴寂青在沈晖星身后追着说:“老公,你慢点,你听我解释!”
可是沈晖星走得真的很快。
裴寂青追赶不上,蹲在原地喘息,他盯着地面,于是当机立断脱了脚上的拖鞋,甩到一旁的花坛里,赤脚踩过鹅卵石小径。
沈晖星听见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很大的痛呼声。
他回头,朝看见裴寂青摔在地上,正捧着自己的掌心颤动肩膀。
裴寂青的掌心被擦掉了一层皮,往外沁着血珠,膝盖磕在青石路,看上去有些严重,他低着头时睫毛沾着要掉不掉的泪。
察觉到面前投下一道阴影,裴寂青尾音被哽咽绞碎,他趁机攥住沈晖星的裤子下摆。
“你别走......”他故意让哭腔裹着喘息,路灯把两人影子揉成团,裴寂青盯着地上纠缠的黑影想,伤口该再深些。
沈晖星皱眉蹲下身握着他的手腕查看,下一刻裴寂青就伸出胳膊紧紧抱着沈晖星的脖颈,把脸埋进对方颈窝,带着哭腔力证清白说:“老公,别离开我,我真的不知道他会那样说,我跟他说清楚了的,我结婚了,我和他没可能,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沈晖星只感觉到颈部很快就湿润了,神色复杂。
他想不通Omega的眼泪怎么这么多。
裴寂青用脸贴着沈晖星,故意蹭歪了沈晖星的衣领,他睫毛扫过对方皮肤,带着潮湿的颤,像是在发誓一般说:“我不会背叛你的,我永远不会背叛你的。”
沈晖星按着裴寂青的肩膀,将他分开,手指擦去他的眼泪说:“所以你还对我不满吗?”
裴寂青抬眸,哭得很漂亮的样子,他太知道怎样让泪珠悬在下颌欲坠不坠,像支将倾的永生花摆件,泫然欲泣地说:“我都听老公的,是我先做错了事。”
沈晖星说:“破坏他人婚姻的人是道德败坏的,出轨也是,我不希望哪天在新闻上再看到你的名字。”
梁仪说过沈晖星这个人,把所有人都要框在他的标准下面,裁枝剪叶,不允许伸出一片叶子。
裴寂青:“……老公你说得都对。”
沈晖星将外套披在裴寂青身上,而后将他抱起来,勒着裴寂青的力道像是要把他骨头捏碎:“你记住你今天的话。”
裴寂青松了一口气。
幸好沈晖星还是吃他装柔弱这一套。
张姐看到沈晖星抱着裴寂青往房里进,裴寂青脸埋在他侧颈经过花园的时候松了一口气。
这可算是和好了。
裴寂青手心的伤是沈晖星拿着医药箱给他处理的。
裴寂青吃痛一直往后缩,沈晖星说忍着。
沈晖星起身,裴寂青连忙拉住他:“老公,你今晚留下来陪我好不好,没有你我前段时间都睡不着。”
沈晖星没拒绝。
裴寂青手受伤了,于是笨拙地去勾沈晖星的脖子。
沈晖星沉声道:“你就这么想做?”
裴寂青:“……可以吗?”
裴寂青浑身脏兮兮的,刚才又哭了一场,沈晖星居然能下口?还真是不挑。
沈晖星拇指碾过裴寂青布满泪痕的脸说都这样了还想,真是受不了你。
莫名背了一口锅,裴寂青刚想说他其实也没那么想的时候,下一刻就说不出话了。
这次实在没什么情//趣和手段了,裴寂青手都快被包成粽子了。
两个人全凭身体记忆。
信息素有些太乱了,裴寂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做了。
床单绞住小腿时,裴寂青盯着天花板吊灯晃碎的光斑。
他手受伤了,沈晖星怕他乱动于是将他的双手按压在他头顶,仿佛要将谎话和情//欲都夯进骨髓缝里。
给裴寂青带来的刺激度不是一般高,裴寂青推着沈晖星喘息说:“老公,你最近信息素是不是不稳定啊。”
沈晖星信息素水平常年都维持得很好,在裴寂青和他还没结婚前他自己会运动和定期打抑制剂。
结婚后,他就多了一种疏解渠道。
裴寂青明显感觉到自己问出来的时候,沈晖星明显一愣说没有,然后裴寂青就感觉到那种刺//激感更重了。
裴寂青直接没出息地被折腾得晕了过去。
沈晖星手指捏着他潮湿柔软的侧脸,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比别人好看一些,但是虚荣,爱撒谎,爱哭。
他半夜给许泽发消息,让他明天把办公室的玻璃修好。
那时前几天他看到魏迹上裴寂青的节目,将平板扔出去,生生砸出来的一个窟窿。
军部的东西质量很好,可耐不住沈晖星力道大。
玻璃上的裂痕像是蛛丝网一般蔓延开来。
一如沈晖星引以为傲的掌控性//生活出现了一点瑕疵,最快的方法是这个人都要活在他眼皮子底下才行。
第20章 你爱他吗?
沈晖星起床穿衣的时候, 抬头就撞见裴寂青光着脚蹭到床尾支起身子,后腰露出一截雪白的皮肤,因为没睡醒, 一双眼睛都睁不开, 底下还透着青, 倒是不耽误他伸着两根细白手指朝沈晖星勾了勾:“老公,我给你系扣子。”
沈晖星无奈走了过去, 裴寂青那只作乱的手, 先是摸上了Alpha的胸肌。
“有点手软。”尾音打着旋儿往人衣领里钻,颈侧被温热的呼吸燎得发痒。
沈晖星想, 这才是他们该有正常的生活, 裴寂青终于恢复正常了。
谁都可以受不了沈晖星, 唯独裴寂青不可以,他习惯了裴寂青当一只漂亮的金丝雀,虚荣吵闹地整天叼着金丝线装扮他们的巢穴, 多好, 可惜他没有如他所想废物到这种地步, 他的工作也算光鲜亮丽, 声名鹊起,几乎有人提起他的Omega,也会说一句才貌双全。
裴寂青那张在大屏幕上仍旧漂亮的脸,会在镜头刚好推近特写时,抬眼轻笑。
沈晖星第一次觉得裴寂青像只金丝鸟的时候, 是有一年电视台年会尾牙的时候,他作为颁奖礼的嘉宾出席,化了妆,喝醉了很乖侧着身体地躺在卧室的床上, 一只手指放在脸侧,在发呆。
沈晖星走进了才看清他微微睁着眼,金色的眼影勾勒出了眼角,碎金跌进眼波里凝成一道流光,鸦羽的睫毛,垂下来时投下浅灰的影,唇釉是掺了细闪的琥珀色。
他都能想象,那在灯光耀眼的舞台上该是怎么样惊心动魄的美,环形灯一顶追着裴寂青跑,定制西装收腰该剪裁勒出怎样的轮廓。
这么多年裴寂青从来没有说过沈晖星霸道自私,他自然而然地接受着沈晖星的一切,心甘情愿并且乐在其中,因为他爱他,这是裴寂青一直告诉他的。
沈晖星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但如今的深信不疑。
都是裴寂青的功劳。
所以当裴寂青说出他要他的工作时,他讨厌自己的时候,沈晖星相当震惊且担忧,他眉头紧紧皱起,目光死死盯着裴寂青,仿佛要从那张熟悉的脸庞上看出什么端倪。
这不应该是爱他的裴寂青该说出的话。
那人总是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说会支持他的一切决定。
所以他一定是被他所谓的朋友带坏了。
一个家庭里有人做那个任性的角色,那么一定得有人做那个平衡的坏人角色,沈晖星觉得为了家庭牺牲一下也没什么。
裴寂青揪着沈晖星袖扣,歪头时睫毛一眨一眨:“大秘打的小报告你就当没看见,我以后再也不乱说话了,把敏感词嚼碎了咽肚子里,成不成?两个月后让我复工好不好?”
沈晖星不知道为什么看了裴寂青一会,喉结滚了滚,拇指突然掐住他下巴尖,虎口卡着昨夜被他咬破的唇痂:“你听话吗?”
指腹碾过Omega下唇,力道说不上重,就透出一股艳色。
裴寂青用鼻尖蹭他,盯着沈晖星的眼睛,像是小孩想要嘉奖:“我听话的。”
沈晖星垂眸说:“为什么不想做别的。”
裴寂青闷声说:“我买了那么多好看的衣服,难道要穿着高定天天坐在办公室,这可以让很多人看到,我那些粉丝还会整理我的穿搭。”
还是一如既往的天真虚荣,脑袋空空。
在被人算计的时候一样,没了他,谁能护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