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胡挂上墙
沈晖星皱眉:“你貌似把我们结婚戒指弄丢了,这个先戴着吧。”
裴寂青只觉得戒指很眼熟,他听见自己声音发紧问:“这戒指叫什么?”
“星辉。”
裴寂青想起当初他以为沈晖星买给那个音乐生Omega的戒指收据上就叫星辉。
裴寂青的指节抵在戒指边缘,刚要用力往下褪,沈晖星就扣住了他的手腕,语气带着不容反驳的执拗:“本来就是给你的,为什么要取?”
裴寂青最终没再动作,只是沉默地抽回手。
裴寂青当天离开别墅的时候,碰到了尹宁正要送他小孩去上学,他家里的小孩最小的已经上小学了。
尹宁眉毛微妙地抬了抬,笑得意味深长,眼睛弯成两道月牙:“哎呀,难怪我看网上说你们两假离的,真有你们的。”
裴寂青把带着戒指的手藏在身后,听见自己干巴巴的解释:“……真的离了,有点事要回来处理一下。”
尹宁捂着嘴促狭一笑,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该不会是交换信息素那点事吧,我理解理解,我会保密的,你们也怪不容易的。”
裴寂青心想全世界都不觉得他和沈晖星分开了。
接下来几天沈晖星都没有比较棘手的工作,严诊建议封闭治疗,这事只能商量不能硬来。正常人拿不下沈晖星,甚至几个Alpha都不行。
沈晖星问为什么他要住院,严诊和他僵持不下,只能求助裴寂青。
这个时候只有裴寂青出马,他伸出手,抚摸着沈晖星的头发,用一种裴寂青应该会觉得很舒服,很有安全感的语气说:“老公,你忘了,你生病了。”
他声音放得很轻,语调温柔得不像话,仿佛在哄不肯吃药的小孩。
严诊心想这就是两个人的相处模式吗?真是意外的和谐。
沈晖星没什么情绪看着裴寂青,抱着裴寂青的腰,等了几秒后,才妥协般地叹了口气:“好吧,但是我只有几天时间,我就要出差。”
裴寂青朝着严诊使眼色,示意开始吧。
裴寂青会偶尔打开手环,然后听见沈晖星在那头用智能管家说:“把裴寂青的节目打开。”
“唔,不是做饭的吗?怎么变了。”
他的声音有些失真,却依然能听出语气里的困惑。
然后夜里他问裴寂青:“是投资不够吗?为什么把你的节目换了。”
裴寂青不理会他。
事实上当听到沈晖星说些胡言乱语的话时,是没有人跟他搭话的,正常情况下他还是很快就能反应过来。
如果有人应和他,会让他更加陷入回忆里。
“我给了老徐挺多钱的。”
裴寂青抬眼看着他:“玛歌的老板?”
沈晖星沉默了一瞬,而后开口说:“对,如果他不履行我们的合约,我可以告他的。”
裴寂青一时竟然不该说些什么,话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这么多年过去,他竟从这种荒唐情境里得知沈晖星曾暗中支持过他的节目。
治疗方法是中西结合,沈晖星额头上贴着几片电极片,细小的蓝光在皮肤上一明一灭。裴寂青伸手戳了戳那片冰凉的东西。好奇地问:“疼吗?”
沈晖星瞥了他一眼说:“不疼,就是有点麻。”
两个小时的疗程长得令人发困。
裴寂青一开始还在一边处理工作,又站着叉着腰看了一会病房外的风景。
最后不知怎么就和沈晖星聊起来,他们总归共同生活过那么多年,话题像散落的珠子,随手就能捡起一串。从窗外电线上蹦跳的麻雀为什么不会触电,聊到如果可以下次见到尹宁可以不要跟他聊太多。
后来裴寂青睡着了。
严诊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本该老实接受治疗的病人半趴在床边,电极片导线垂落下来,而本该看护的人却霸占了整张床。
沈晖星听见动静偏过头,食指还勾着裴寂青的手指,见有人来才慢条斯理地松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盯着对方的睡脸出神。
严诊:“…………”
几次治疗后,沈晖星的记忆错乱好了挺多的。
这样的温和是少见,沈晖星还伴随着信息素狂乱。
那个时候他像个神经病,被绑缚,因为第一天没能及时给他带口塞,他把自己咬了一嘴的血,混着暴走的雪松气息,只有裴寂青释放出的信息素才能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治疗结束的第一天,裴寂青就那样沉默地坐在床边,看着沈晖星在药物作用下昏沉睡去。
不发一言,直到傍晚,沈晖星睁眼眼睛,脸在裴寂青指头旁轻轻蹭了蹭。
沈晖星:“……我好了,你能不能别躲着我。”
还有一个项目是信息素戒断,严诊让裴寂青不要再沈晖星任何信息素。裴寂青在这项治疗上没有签字资格,他们早就不是法律意义上的伴侣了。
梁仪来了,接过钢笔,笔尖悬在纸面上停顿两秒,最终还是利落地签下名字。
梁仪让裴寂青不要管:“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们已经离婚了,寂青,这不是你的责任。”
信息素戒断的过程比想象中更惨烈。
沈晖星在接触陌生Omega信息素的瞬间就剧烈呕吐,最后吐出的是血,监护仪上的心率线一度拉平,经过了一次抢救,严诊摇头说:“太倔了,身体在排斥所有非裴寂青之外的所有Omega信息素。”
梁仪这次完全坚定不移:“他要是这样下去,只有死,养一阵又继续吧。”
S级Alpha的恢复力惊人。
他转头对裴寂青说去忙自己的事,这里有他看着就行,声音平稳得不带任何商量余地。
裴寂青回去可以做的自己的事,他回到家,站在厨房里,突然忘记自己是要倒水还是热牛奶。咖啡机空转了半天,蒸汽喷在手指上才猛地回神,他才想起自己是来拿个杯子。
沈晖星吐血的画面总在眼前闪回,像部卡顿的老电影。
第一个疗程结束,裴寂青白天看手环沈晖星的信息素很不稳定,这天下了班过去,沈晖星不在,浴室灯开着,里面迟迟没有动静,裴寂青闻到了一股子不正常浓度的雪松味道。
裴寂青想起严诊说过S级Alpha大多死于自杀,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裴寂青猛拍浴室门,叫着沈晖星的名字,门锁了:“你开门!沈晖星,再不开我就走了!”
“好,你继续在里面待着吧!我走了,再也不来了!”
裴寂青故意把脚步声踩得很重,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锁舌弹开的轻响。沈晖星站在浴室门口,发梢的水滴在锁骨上积成一小洼。浴巾松垮地系在腰间,水痕顺着腹肌的沟壑往下流。
他垂着眼睛看地板,左手背在身后,左臂上的青筋还保持着发力的状态。
裴寂青走过去,摸到他一手的血,还有些细碎的玻璃碴子。
他盯着裴寂青眼中有慌张闪过,就那样一动不动:“……你别走。”
裴寂青走过去,看见浴室的整张玻璃全碎了,蛛网状的裂痕从中心点辐射开来,最中间凹陷处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裴寂青见过沈晖星情绪失控的好几个时刻:当初寺庙为他的Alpha父亲做法事,他靠着裴寂青露出从不轻易露出的悲伤,另外一个是他背叛他的时候,还有现在。
裴寂青也真的很不想管他。
他曾经也为沈晖星觉得不忿过,比如梁仪的偏心,军部的冷血,把他不当人。
沈晖星的偏执也几乎要把他也逼疯,那些互相折磨的日子谁都不好受。
可是裴寂青能怎么办?他走出这里,可是该死的沈晖星,把他五脏六腑全部都掏走了。
一想到他,不是这里疼就是那里疼。
不是这里不痛快就是那里憋得慌。
就在这个时候,严诊敲门了,他看见裴寂青说:“他马上要去治疗。”
裴寂青看着沈晖星自觉去穿衣服,而后就有医护进来给沈晖星处理了手上的伤口,手腕上绑上束缚带,半个月,沈晖星几乎瘦了二十斤,几乎可以称得上形销骨立。
梁仪过来对裴寂青说,真心道:“寂青,别来看他了,别再给他那么一点希望,我知道你是善良,他做错了事,偏执又残忍,自己把自己折腾这个样的,他活该。”
梁仪说罢也不免泪目:“他如果真的挺不住,是我们没有教好他,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你有自己以后大好的人生,不该耽误在这里。”
沈晖星被带着往前走时回头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裴寂青突然冲过去扯开医护人员,把沈晖星护在身后,突然转身抱住沈晖星,把他按在肩膀上,哭着向梁仪说:“爸爸,求求你,你别让他再做了,他真的要死了……信息素我给他就行了。”
那天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就看到两个抱做一团哭泣的人,谁上前都分不开。
严诊无奈之下,只能让人拉了个挡板过来挡住这奇观。
梁仪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问严诊:“我怎么成坏人了?”
严诊安慰梁仪:“叔叔,没事,说不定你马上又要有个孙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