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胡挂上墙
魏迹:“有什么不一样,我欺骗你也是为了不伤害你。”
裴寂青怕再下去他们都要失态,匆忙结束话题:“魏迹,我不想谈这个。”
“裴寂青,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为了嫁给沈晖星,这么虚伪地活着就不难受吗?”
裴椋自从腺体受损后,就不再出现在公众视野中,甚至现在有人提起,只说裴家还有个儿子,外人是绝对不知道的这件事。
裴寂青想,不会有人觉得他是被命运推到此处,连曾经最了解他的人也如此,觉得一切都是他的处心积虑。
那沈晖星会怎么想呢?
他的确不无辜,也没有什么身不由己的戏码,不过是他在每个三岔路口都选了最鲜血淋漓的那个方向。
当初是魏迹,现在是沈晖星。
裴寂青捏紧手里的杯子冷声开口说:“随便你,反正你答应我了的,至于那些东西你拍下了,就是属于你的,拿走吧。”
魏迹开口说:“那是属于你的,我不会要。”
裴寂青懒得费心纠缠说:“随便你。”
魏迹:“我都要上你的节目了,沈执行官到时候看了,不会吃醋吧。”
魏迹显然不知道沈晖星根本不会看裴寂青的节目。
沈晖星这个时候朝裴寂青的方向看了过来,裴寂青连忙朝他微笑招手,那笑容实在是看起来乖巧甜美,沈晖星喉结滑动半寸,把视线又从裴寂青那里撕了回来。
裴寂青变脸比翻书还快,对魏迹开口说:“随便你怎么样吧,我知道你不会干那种无聊的事,魏迹,你要是真是那种人,当初阿龙的女儿你不会去管的。”
心脏好像炸开了些细小刺痛,魏迹瞳仁一缩,连声线都压低了些许:“这么多年,说不准的。”
裴寂青随即用香槟杯跟魏迹的碰了一下,而后就走到沈晖星身边。
香槟杯相撞的脆响还在魏迹耳边,裴寂青已经重新回到了沈晖星的身边。
魏迹看着裴寂青挽着沈晖星的手,很轻易地就参与进他们的对话中,和对面的人言笑晏晏地打招呼。
宴会厅穹顶垂落的光像是金箔雨簌簌落在他肩头,连笑涡里都酿着琥珀色的光。
沈晖星搂住他的腰,裴寂青会条件反射地往他肩头靠了靠,玻璃幕墙映出他们交叠的影子。
沈晖星掌心烙在裴寂青后腰的动作太娴熟,他们与议员碰杯,他们像是真正相爱的模范夫妻,不会留半寸克制的空隙。
魏迹用力捏着酒杯,一口吞下手中的香槟酒,咬牙切齿,表情有些扭曲。
香槟滑过喉咙像灌了铅水。
魏迹想起当初他们流亡那段时间,裴母过世了,裴寂青生病了在床上蜷成虾米,是心理导致的腺体上的病,而后又打了劣质药品,止痛片也无济于事。
他瘦得厉害,魏迹花了最后的钱买了一块草莓蛋糕,他希望裴寂青吃了能不那么难受,他们一人一口在廉价旅馆里分食着,魏迹握着他的手腕难过。
裴寂用指尖描他眉骨说:“我觉得好多了,魏迹,谢谢你的蛋糕。”
他们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魏迹捏着裂开的杯脚,玻璃碴扎进掌心也不觉得疼。
魏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恨了,裴寂青以为他是在恨他。
其实不是的。
魏迹是在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如此健康美好的裴寂青,早就不属于他了。
他和裴寂青的回忆里,只有下城区阴沟腥苦的味道,没有什么美好的事。
魏迹想自己现在看着裴寂青一个人幸福,他还是心有不甘,明明他缺的只是时间而已。
沈晖星有个好出身,而他是下城区芸芸众生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人。
魏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裴寂青和议员夫人交谈完,看着沈晖星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地毯上,上面有几片沾着血的碎玻璃片。
“老公怎么了?”
沈晖星摇摇头,握着裴寂青的手,对对面的人开口说:“我们先走了。”
回去的时候,大秘书坐在副驾驶,裴寂青靠在沈晖星肩膀上,亲密地蹭了蹭他的脖颈,鼻尖蹭过沈晖星领口时,车载香氛混进一丝皮革味的檀香。
沈晖星在确认明天的行程。
裴寂青好奇地凑过去说:“老公,你最近都没有出差。”
沈晖星说:“你没看新闻吗?”
裴寂青说:“是因为那件事有影响吗?”
沈晖星嗯了一声。
“这么严重吗?把该处理的人都处理掉不就行了吗?”裴寂青突然仰头,大秘书在前方递来半句话:“现在所有的外事活动暂停三周。”
那确实很严重了。
裴寂青趁机把指尖钻进沈晖星掌心,声音浸了蜜似的:“老公别不开心了,但是你是不是有时间可以陪我了,我们去看雪泡温泉好不好?结婚的时候我们的蜜月都没有......”
当初沈晖星和裴寂青的结婚就没有相应的蜜月旅,裴寂青当时也不敢提,现在想来总觉得遗憾。
沈晖星手指在平板电脑上滑动:“再说吧。”
裴寂青嘟嘟囔囔:“什么再说,那就是不行,你这么忙,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去看雪,难不成要等你退休,我们两个老得不成样子了才能去,你到时候连背我都背不动。”
裴寂青想象两个人行动不便,还要杵着拐杖慢慢在雪地里挪动,不由觉得好笑,他们老了应该很怕冷,穿着厚厚的,拐杖头戳进雪地里,像两团裹成粽子的人。
裴寂青对雪的确有执念。
当初他们结婚的酒店外有张大海报,是北地的巨大海报,雪山尖顶着金箔似的阳光,像块化了一半的牛奶糖。
他不太喜欢潮气太重的地方。
下层区的潮气很重,挥之不去,鞋底碾着地砖缝里的潮气,好像随时能让裤脚洇出霉斑,不像雪,落在掌心就可以化成干干净净的虚无。
他就一直幻想着和沈晖星去下雪的地方。
他们挤在木头小屋里,蓬松的羊绒毯裹住全身,只剩下脑袋在外面,落地窗户结满冰花,把天地都隔成毛玻璃外的童话里的画面,就算外面呼呼地刮风,他们暖暖和和地抱在一起聊天或者看电影,壁炉燃烧,发出很踏实的声音。
沈晖星说:“不会背不动你的,再说你自己也可以玩得好。”
裴寂青反驳说:“一个人有什么好玩的。”
“你不是有朋友吗?”
裴寂青露出一张哭泣脸:“人家也有自己的生活啊,我怎么能老让别人陪我,作为丈夫,你这样对我真的是太残忍了。”
沈晖星说:“下次吧。”
裴寂青觉得沈晖星就是敷衍他。
沈晖星终于把视线从平板上挪回来,正撞见裴寂青把下唇咬出月牙印,于是两指碰了碰他的唇,说笑一个,裴寂青那人突然勉强冲他假笑了一下。
沈晖星说:“那个魏迹你怎么认识的?”
裴寂青从沈晖星嘴里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打起了十二分警惕,他说他就是自己节目新的投资人。
沈晖星问他上次就是和他吃饭的?
裴寂青犹豫了三秒,而后知道瞒不过索性点点头:“对,那天还有很多电视台的同事,老公你认识他吗?”
沈晖星说你的节目很缺钱吗?
缺,当然是非常缺,不然裴寂青怎么可能接受这种没有尊严的改版,不过节目现在的确过时了,这是个事实。
裴寂青没到过什么巅峰,最有热度的时候还是靠蹭沈晖星的热度,也不觉得有跌落神坛的落差感,只是他对节目的感情始终不一样,不想就那么放弃。
即使是夫夫也是有某方面自尊心的,裴寂青打肿脸充胖子说:“也不是很缺吧,不过人家捧着钱过来总不好拒绝吧,你也知道我太有名了。”
裴寂青保证说:“我绝对不会影响你的。”
裴寂青说罢,把手指露出来,只有一枚结婚戒指:“你看,我知道最近的事敏感,所以我出门什么都没戴,可低调了,以后也不会戴,我肯定不给你惹麻烦。”
那些东西裴寂青还是得给魏迹,然后随他怎么处理都可以。
裴寂青抱着他嘟囔说我很乖的。
沈晖星握着他的手指:“没说这个,你想要买什么就告诉VIVI就好,不用问我的意见,只是那个魏迹是个很张扬的人,我只是略有耳闻,风评不是很好,你最好不要和他接触太多。”
裴寂青把下巴搁在沈晖星肩头,手指卷着他领带梢玩:“不要说别人了,老公你陪陪我好不好,你都很久没休过假了。”
裴寂青撒了一会娇,沈晖星无动于衷。
当狐媚子果然也是需要天赋的,裴寂青的记录一般是狐媚大概十分钟就放弃,毕竟沈晖星在他这里实在是很难开绿灯。
麦老板又联系裴寂青了。
裴寂青那个时候正在按摩,有人把手机递给他的时候,裴寂青闭着眼睛接了过来,他脸埋在按摩床的呼吸孔里,手机贴着耳廓,他懒洋洋地开口说:“麦老板有何贵干?"
两人交谈的时候,麦老板寒暄过后表明了来意,他想要裴寂青想要他帮忙的事,说想让裴寂青帮忙引荐个人给沈晖星,他还教裴寂青怎么同沈晖星说。
按摩油顺着脊线滑进腰窝。
裴寂青歪头抬头示意按摩师停一下,他翻身坐起时,一旁的人将浴衣披在他身上,他开口说:“麦老板,你知道我向来不懂我老公的事,我整天只知道花钱,他也不会听我的。”
麦老板在那头开口说:“夫人太小看自己了,您一句话肯定抵我们千万句。”
裴寂青语气为难,但其实表情在电话这头没什么变化:“唔,可我真的不懂啊。”
麦老板说:“魏总当初高价拍下您的东西,我知道您跟肯定交情匪浅,那点手续费我也打在了夫人账户上,夫人可以去选点小东西。”
裴寂青沉默一瞬,有些头痛地捏了捏额头。
裴寂青之前从来不欠什么人情的,如今真是被裴椋害惨了。
“好吧,我找机会就跟我老公提一下,不过麦老板,你知道我老公的,其他的事,麦老板也记得给我保密。”
麦老板在那边连忙说好:“夫人不想让我说出去的,我肯定不会多嘴。”
裴寂青自然不会提这些,而且他没占麦老板多少便宜,只是借着平台挂出去,麦老板真把他当无脑了,他明天就把那笔他“上供”给他的钱退回去,不然到时候可解释不清,就不该留他自己账户出去的,可是他也没有信任的人。
他不会提,姓麦的自然也不敢主动去问沈晖星。
裴寂青想做娇妻也是看心情的。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娇妻还是要出于特殊原因休息的。
比如昨晚折腾得太晚。
沈晖星起床的时候,裴寂青就还睡着,有阳光泄进来,他蜷缩在被子里,露出带着吻痕的肩膀,睡得特别沉。
沈晖星亲吻了一下他的唇角而后下楼了。
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