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乡纸师 第41章

作者:石头羊 标签: 灵异神怪 相爱相杀 玄学 美强惨 玄幻灵异

他们还请了上海某大学的知名女学者一同来工作。

可为了拍摄天没亮就开车过来的他们碰到了曾三花和李家要办的事。

当时车拐进了村,他们远远看到了一个尺头桌子,另外还有个异兽纸扎竖在村口。

外地人肯定都没见过这么大,这么恐怖的纸扎,他们看着这鬼东西长着地府小鬼的独角,高约十尺的竹头骨架,栩栩如生的血盆大口塞满地狱流通货币,头皮都发麻了。

摄影师姜小乐就去问问。

有个小孩呆呆蹲路口,二人叽叽咕咕了一阵,他听说了一件浙江奇闻异事后,也跑回来告诉了大家。

“羊角三娘?”打光师张国明古怪地皱眉,隔着窗户从嘴边拿走烟暗骂:“神经病啊,这什么玩意儿?”

姜小乐很小心翼翼地说:“别,咱别冒犯神明了,听说这是江苏的一种民间俗神。”

导演古长伟用段子直接评价起了村里面的事情,他平时看过几本五行风水的网络小说,联想到什么无限流,中式恐怖就开始发散思维,他觉得这个村就是给自己这种主角体质的人安排的,他还想拍点探灵档案视频发网上引流。

但他们不知道,这可不是什么邪神仪式,就拿那个村口纸扎来说,这是这个地方的丧事特色,江浙称为“麒麟买路”。

把正教神兽麒麟发去网上,也只会被正统派道士反过来嘲笑无知,而如果对麒麟不敬,眼前这个已经降下灾难的村子也绝对会把他们卷进去。

可巧李家侄子放炮下山了,他们看见三人就掉下脸,让车赶快开走。

这种穷山恶水的愚民,张国明可是见得多了,他拉下车窗,嘴里含着口香糖,语气里流露出鄙夷不屑:“去把你们村支书叫来。”

那些李家帮忙的亲戚炸了毛,说什么你们再过去耽误仙娘下凡,我们家就要出大事了!还非让车子离开这块田埂等到第二天再进村。两边场面一度要闹得动手,最后是现任村支书出来调解,最后协商解决出一个方案。

拍摄的三个人也去李家,但车子得停在路边,李家人为了积德累功也会免费招待他们一顿席面,村支书还送了黄蚬赔礼道歉。

黄蚬是江浙一带的季节性江鲜蛤蜊,新鲜打捞的黄蚬,壳就闭得紧的,要到热水加葱姜煮熟才会张开,出了宁波就没有这么地道的菜了,最后这群人真厚着脸皮去看热闹了。

他们还看见了曾三花,得知这位阿婆是江苏某地什么德高望重的巫婆,她还有个女徒弟,是一位十五岁的初笄女,听村里的男女们接受采访的时候说,杨国娘娘只认识她俩。

扶乩,字面意思说就是请仙,乩仙附着的畚箕倒扣在桌上,像个羊角的样子,就叫羊角三娘。

7号夜里,曾三花在死去三人的凶宅中开始守棺材,从午间至深夜,她都在折金银,毫无倦意,座间比她年纪轻的尚有体力不支者,但大家见老太精神矍烁,都以为她将帮全村逾过大关。

未料,张国明突然说要出去,因为他实在受不了这种神叨叨的气氛,跟领导说想出去抽个烟,找树桩子撒尿。

他给忘记了,村里人前面有说过,羊角娘娘只亲近少女和天下女子,在神袛还在的法事提到男人的污秽物,阿婆听见什么的眼神中透出一股阴冷潮湿,她古怪地看着女徒弟,二个巫婆窃窃私语的样子看起来有点被冒犯了。

姜小乐怕得罪人,去问问曾三花,回头告诉古导演:“阿婆说,让我们陪张哥出去撒尿。”

古长伟跑去门口,故意说:“那老太婆笑话你哦,让我们当护花使者,怕你被女鬼拉跑。”

张国明本就厌恶那个神婆怪里怪气的眼神。

听见此言,不觉羞恶之心勃然难遏。

“草他XX的!老X子!老疯子!”

他对着香灰吐完痰就再也不理会任何人,上了西山,中年男人打着手机正走在之间,忽见松林内一个人影。

他举拳头便打过去,张国明喊道:“你是谁”

下一秒他失足摔下一个坑,如一块完全失去生命气息的碎碗,他一头磕到李兴刚起的坟头大理石照片上,之后再也抬不了头,但四周墓碑影影绰绰,乌鸦战栗的怪叫遍布山林之间,一股血液流出尸体的腐臭味和上供的菜香还是交融在土地下方,恍惚间,下午刚贴上的李兴黑白遗照也笑了一下。

与此同时,李家簸箕落灰以后,曾三娘又在查问目前的凶吉。

所有人听到她问,“娘娘,刚才屋里是有几个……几个人呐?”

簸箕“思考”问题的颤抖更剧烈了,若不是曾三花和女徒弟合力扶着,桌上的沙盘怕是都要一口气被这虚空中的无名推手掀翻。

——“八个人。”

“……”

姜小乐很疑惑,推推古导演:“不对,不是十个?张哥出去了所以不算他吗?”

古导演抽着烟看看四周的人头:“应该是吧,你看李家侄子也不在,差他们两个呗。”

可这边张国明尸体还没凉透,李兴侄子蹲在祖坟的耳朵也听到了奇怪的声音,他听到自己一直在找的“手机”终于在今天刚下地的坟墓土里响了一声。

“我像只鱼儿在你的荷塘,只为守……我像只鱼儿……在……荷塘,滋啦滋啦……”

白天全村已经把李家三口人的墓穴填平,堆成并排坟堆。

但现在这个新墓却和阳间没有断开电话联系,李兴的手机和活人侄子连上了。

他面色煞白,怀疑是幻觉。

所谓根本不怕的魂也飞出天外,他甚至开始自我怀疑,世上是不是真有鬼,也有所谓因果报应啊。

不……

不要啊……

他在一连串坟地手机的索命声中就想爬起来回村,但想到村里的人和什么羊角娘娘还在田里倒腾那个簸箕。他浑身无力地看着四周的墓碑,总觉得体温好像越来越冷了。

他也因此没回头看到,月光下,有个一模一样的他自己倒在地上了。

第40章

这一晚, 沈选妈妈临要出发之前的大脑可休息得不好。

跟儿子通过电话,她本来想和大甲村的拍摄组来个线上沟通, 但从九点半到十一点半,所有拨出去的视频,包括微信上的问题都没有得到答复。这个村子虽说不在市内,但也不是荒郊野岭,叶教授觉得一切也太反常了。

她于是就上网查了大甲村的地理人文。结果大数据无心推送了一条上过央视的新闻,是关于这个村子发生过墓葬失窃的相关报道。

在我国, 盗墓是重罪,叶鹿鸣又翻了几页搜索记录,看到了更多相关的奇怪新闻, 比如被盗的墓穴其实是一个很稀有的凶死葬古代多人群墓。

同时网上说, 盗墓贼正是利用早于考古队了解到的“凶死”传说才挖走了数不清的明朝中晚期文物。

这就勾起了叶教授对凶死的好奇,经过了解,她发现古代的凶死包括上吊死、刀枪死、跌崖死、雷击死、溺水死、难产死、野兽咬死等非正常死亡。

在明朝时,凶死的人被认为是不吉利的,因为民间认定, 经过引渡或超度以后的亡魂才可以回归祖宗住地,进入家先的神坛,享受子孙后代的奉祀,灵魂得到安宁,否则亡魂就会变成野鬼经常回来骚扰家人,给子孙带来灾祸。

但很不幸, 传说,大甲村祖宗在明朝的时候发生了一次兵祸,一伙外族流寇杀死了大批妇孺老幼,本土这一族也损失了将近六成。

而资料上的内容说到这里, 叶教授才隐约像是懂了什么,因为刚才的新闻叶说过,正是由于凶死鬼本不该下葬在祖坟,大甲村的本地人为了表示孝心,才会在百年前背着外界采取了一种骇人的葬仪。

他们会把后代与先祖的墓穴叠葬,接着进行每年捡骨再往深埋祖宗一次的风俗,这在李兴等老一辈人眼中,就叫二次葬。

这种二次葬的习俗,年限往往根据下一代村子村长去世和上任来定。

捡骨的日子一般也会选在清明或冬至这两个日子或其前后一两天,村中有“清明开眼”、“大寒翻身”的说法即这个意思。

每每捡骨时,全村通知家属一起回来,由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亲手捡。捡骨时孝子贤孙们要用黑伞遮挡祖宗们的太阳,不让阳光照到死者的骨头上,否则就被视为不吉利。外人一般都不会帮人家捡骨,认为这是一件与死人打交道的脏事。

然而那次导致李同舟下狱的盗墓令外人不仅触摸了祖宗的尸骨,在同村人的包庇下,某些主犯还至今下落不明,至今已经都快三年了。

李村列祖列宗想想还真是没有帮他们后代的道理……

叶鹿鸣眸色渐沉,她此刻担忧地说:“摄制组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话没说完,杯子被她给摔了,想捡起来的时候还一没留神割破了手指。

沈选妈妈感到了疑惑,猛然间想起书上说,人是地球上大脑遭受自然灾难冲击最多的动物,正因为如此,现代人类总是会有很小概率预知自己或者他人的死亡,正巧这时,她看向了古长威的微信号,在家里书房的暖色调台灯下印着这位古导演的古怪头像——一个只有‘杀青’两个宋体四号字的纯色网络头像底图。

这位导演大概是很年轻也没有宗教信仰,但杀青在中文语境里面可又是忌讳词,人可以不相信,但也要尊重一些未知领域。

叶教授在这之后设法联系了学校。

结果问了负责人后,回答令她扶额,院里说是古导演这人一忙就忘事,现在去了村子不接电话是很正常的,宁波和上海又不远,过去见面再说吧。

听闻此言,叶教授疑惑其状,肯定不觉得事情会这么简单,但她最终还是选择了踏入这趟混水。

此后一夜妈妈在沈选爸爸身边也没怎么睡好。她梦里总在出现一些奇怪的,科学都解释不了的联想。

翌日,叶鹿鸣带着早早收拾好的行李箱开车来学校,学生们从食堂来的,已各就各位,不知前路有什么的大家正要走,唯一觉得不安的叶鹿鸣忽然看见一个冷面帅哥自图书馆门口的柏木下走出,一手拎了几人份后校门早点,走来便叫了一声妈。

穿着又一件五位数风衣的沈公子把他妈妈都弄得丈二不着头脑:“沈选?你怎么上我这儿来了,今天不在家陪你领导?”

沈选说:“他临时派我出差,去的也是这个大甲村,我就想来蹭一下学校的大巴。”

母亲将信将疑。

但说实话,她胡思乱想一晚上的心好像一下子定了,沈选和母亲也趁机交换了一下追求上司的重要情报:“他有事已经坐飞机先去当地了,等我们也到了大甲村,搞不好能找出时间私下吃顿饭。”

与此同时,远处的大巴上,好多学生们一下子认出了沈选。

法学院上届校草沈选沈师兄!天,叶教授的儿子是他们学校已经毕业的传说欸,沈师兄还陪他们去宁波玩,呜呜呜到底是不是真的啊……

沈选的到来,让他妈妈带的这届本科学生们都陷入骚动。

母亲一看,无奈地拍拍儿子的胳膊说:“成天在外边穿成这样的你,真的能让人家放心吗?”

沈选看看自己的打扮,他知错就改答:“那我下次低调点。”

妈妈点头:“孺子可教,你以后只能穿给领导看。”

等到旅游大巴在上午十点半准时上了高速,叶教授的门生和沈选已经都双加过了一轮微信。

一个师弟说:“师兄,听说您考公了?法律系就业这么难吗?我还以为您会去律所工作。”

叶教授在旁听,闻言露出促狭一笑,想看看自家帅哥会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可沈选倒是颇为淡定。

这时,沈选那个尺寸过大的长条状折叠旅行包被这位学弟提了一嘴,沈选也不慌不忙地说:“包里是我单位同事的私人物品,我帮他顺路带过去。”

这么一个需要占用一个座位的“人”型物品会是什么私人东西?

沈选的表现,实在是过于光明正大了,同学们也不敢妄想师兄俊美高冷的面孔下会藏这么深,现在的年轻人们还是注意分寸感的。

但他们想不到,包里装的正是沈判官的同事兼领导。

头天晚上沈选熬了一个大宿,宣领导的酮体早上被他妥善叠起来带出门之前,他俩昨天在沈选家第一次正式“过夜”了。

沈选如果不想被亲妈拆穿发现领导是“男鬼”的秘密,宣大将军现在只能装成没有灵魂的等身手办,还得承受沾水即湿,一撕就破的风险。

但纸人大将军不等同于纸老虎,他的战斗力得用在接下来对付恶鬼身上。

一行人到了宁波。

步入秋季尾声的山中,翠绿已经在逐步褪色,好像是油画笔涂抹出的鲜红最先在枫叶上显现出了季节的更替。

叶鹿鸣以为到了大甲村,摄制组总会开机了,结果直到当天她和沈选,学生们到了村周边500处,整个拍摄计划的参与者均还下落不明。

她站在停止的大巴前旁边,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在做梦了,工作再忙的导演也不可能彻夜不开机吧,作为他们接下来好几天的合作者,叶鹿鸣指定是生气了,但她也知道学生们不能参与她和古导演的矛盾。

叶鹿鸣把沈选叫上了。

母子俩决定先去村里面,同时麻烦司机把学生们送到镇子上的宾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司机会在第三天早上六点再来接他们,到时候摄制组应该也已经和她分道扬镳了。

学生们什么也没发现,司机点头说好,沈选就帮妈妈提着箱子,两个人加“领导”沿着山路徒步走近李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