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叠云锦张
【他】站在了喻客歆面前,修长的双腿让【他】这一步就踏出了喻客歆一步半的距离,如今,他们之间仅有半步之遥。
近得离奇。
喻客歆觉得自己额角在冒冷汗。
这种情况,很难不害怕呀。
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把“人”放进来了呢?
这样显得他的试探和警惕很多余欸。
咔哒。
落在纯白之人手心里的晶石盒子发出开启的声音,它的盒盖表面裂开了一道十字,呈十字裂开的盒盖向四个方向缓缓展开,露出了里面蕴养的唯一存在。
一缕已经有三根头发拧成一股那样粗的漂亮绿色。
恭喜,它以后的计量单位可以从缕换成根了。
在这根漂亮绿色完全显露在视线里的那一刹那,被喻客歆握在另一只手里的黛青色珍珠骤然剧烈颤动了起来!
深深镶嵌在这颗珍珠最里面的一丝绿色光芒大振,那光芒竟从他的指缝里透了出来,一股清新的香气瞬间蔓延至整个空间。
只闻上一口,喻客歆便感觉胸口坠坠的闷痛缓解了许多,他的呼吸也不再撕扯着肺部了。
——这已是如山的铁证。
喻客歆收起眼底的警惕,右手食指上的戒指重新变得晦暗无光,他抬起另一只手,张开五指,将绽放着光芒的黛青色珍珠显露出来:“抱歉,请您原谅我的莽撞。”
危越面色无常,十分自然地合上【万藏盒】,伸手拿走了那颗珍珠。
珍珠微凉,到了他手里仍旧焕发着新绿的光芒,它细微地颤动着,似乎在与蕴养在【万藏盒】中的那根漂亮绿色轰鸣。
危越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眼看向喻客歆背后的那栋楼,道:“我要去那里。”
他看的是——
娄道若所在楼层,所在的房间。
……
“你好,孩子。”
危越才将门关上,一道女声就从前方传来。
说话的人,正是喻客歆所说的一直未醒的娄道若。
危越进门前还在想,娄这个姓是很常见的姓吗?他怎么觉得这个名字似曾耳闻?
待到他听见这句话后,他满脑子的似曾耳闻都像卡了壳似的,有些转不动了。
这句话极其简单,可它不该从娄道若口中说出来。
短短四个字,其中满是厚重的、温暖的……母爱。
危越抬起眼,对上了一双新绿色的眼睛。
这绿色,与【万藏盒】中的漂亮绿色如出一辙,被他握在手里的珍珠颤动得愈发厉害了。
危越眨了眨眼睛,一时竟有些失语。
第40章 地陷之城(18) 新旧更迭
危越望着这双分明代表着生机, 此刻却隐含死气的新绿眼眸,奇异又莫名的,他心底竟升腾起了几分涩意。
与他刚刚回来, 第一次见到他妈妈时的心情一样。
——母亲。
眼前之人,是一位慈爱伟大的【母亲】。
“……地母之神。”
“娄道若”莞尔一笑,坦然承认了:“是我。初次见面,危越。”
她, 不,是祂。祂盘坐的姿势未动, 抬手挪来一张椅子,示意危越坐下说话。
不可思议, 祂竟然是一位充满了人性的神明,祂也确确实实是一位真正的神明, 一位正神。
祂说:“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 坐下吧,孩子。你尽管问, 凡我知晓的,我都会回答。”
危越迟疑了一瞬, 走上前, 在这张距离地母之神只有半步的椅子上坐下了。
在意识到眼前之人是谁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预感到自己真实的身份同样被对方所洞悉,祂的神名已经昭示了祂的权柄——大地之上发生的事情,恐怕都逃不过祂的眼睛和耳朵。
只是……
他没有想到,地母之神会衰弱到这种地步。
如烟似雾,一缕缥缈,风拂即散。
地母之神用一双新绿色的眼睛温柔地注视着面前这个一身纯白的非人——危越确信,祂的眸光已经透过了这具躯壳, 看到了包裹在最内里的、他扭曲可怖的灵魂——可祂看着他的眼神依旧温柔又慈爱,仿佛在看自己的孩子。
……这不该。
他知道自己如今是个什么东西。
邪神预备役。
而眼前的神明是一位正神,祂不应该对他感到厌恶,想要杀了他吗?
似是感知到了危越心中隐约的别扭和困惑,祂笑意愈深,话家常一般问道:“想到要问什么了吗,孩子?”
危越犹豫着,摇了摇头。
他确实有许多问题想问,然而他不确信地母之神是否会告知他答案,万一只是客套话呢?万一只是想降低他的警惕性,在他放松的刹那干掉他呢?
即便眼前的神明表现得慈爱又温和,他的警惕心依旧高高挂起,不曾松懈过分毫。
如果地母之神想杀他……
白发男人的眼睫颤了颤,匍匐在他脚下的阴影如一潭死水般沉寂,只在最深最深处,极其细微地蠕动着。
蓄势待发。
地母之神像是什么都没有发觉似的,祂点点头,有些纵容:“既然暂时没有想好要问什么,那么,孩子,便来听我说吧。从哪里说起呢?”
祂轻笑一声:“就从我死去之后说起吧。”
那双晶白的瞳孔猛的收缩了一下。
死去……
不是衰弱吗?
地母之神轻轻摇头,额间有淡绿微光浮动,祂的眸光闪烁了一瞬,似是在回忆,回忆那段已经过去了许多年的记忆。
“不必惊讶,孩子。”
祂叹息着,“神也是会死的。”
“天地万物,没有一者能够越过死亡。我亦然。”
神明的死,代表着旧时代与新时代的更迭。
旧的神明死去,新的神明将在旧神的尸骸中诞生,有如鲸落。
……
那是三千年前的旧事了。
地母之神死于一个春天。
祂死去的时候,百花绽放,草木繁茂,溪水潺潺,万物生灵发出悲恸的鸣叫,天空、大地和海洋一同静默了瞬息,它们送别着这位已存在了万万年之久的神明。
地母之神喜爱蓬勃的生机,世界便将一整年的生机之象送予做别离的歌谣。
此后一百年,大地常青,天空湛蓝,大海平静,万物生灵蓬勃繁盛,文明的火种愈烧愈旺。
第二个一百年,地母之神的意识游曳在世界各地,神明的各种周期都是极长的,其中也包括了死亡。祂的身体已经成为了骸骨,祂的意识仍旧存留,要消磨殆尽,至少也要一千年左右的时光。
那便尽情地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些无比可爱的生灵吧。
祂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了。
祂觉得自己永远都不会感到烦腻,生灵可爱,生机珍贵。
祂是地母之神,是万物众生的【母亲】,祂热爱着生命,从始至终。祂也尊重着死亡,是如此坦然地遵循着万事万物的规律,如此从容地张开怀抱拥入死亡的锋刃。
新神会在祂的尸骸中诞生。
新的时代会取代旧的时代,祂和祂所存在的时代将为新神和新的时代提供养分和经验,送祂们往高高的天上飞去,然后——祂们会被刻录进历史与时光的长河,最终,祂们会成为那条没有尽头的长河中无数璀璨光辉的明珠之一。
地母之神是如此想的。
祂亦是如此诞生的。
直到——
祂的尸骸中竟诞生了两位新神。
世间百态阴阳两面,黑白互存,就如同生与死,是再寻常,也再坚固不过的规则。
两位新神亦如此。
甫一诞生,祂们有了区别。
一为正,一为邪。
一个是蔓生世界,稳固大地的世界树,一个便是高悬于穹顶之上的血月。
于诞生之初的祂们俱是神胎之形,还不算是真正诞育,而在凝结的一瞬,两个神胎就注定了一强一弱。
弱的那一个就是世界树。
可怜的世界树,祂竟只生出了一枝新芽,翠嫩的叶是那样的脆弱。
而血月,祂高高悬挂,俯瞰人间,将皎洁的白月遮挡得黯淡无光。
祂们的强弱差距如此之大,皆要归结于祂们成长所需的能量——
血月成长需要绝望与这世间一切负面的东西,世界动荡,生灵悲嚎,祂则茁壮成长。而当人间遍地狼烟,生灵涂炭,再寻觅不到一点明光的影子,便是祂破胎成神之时。
世界树与其完全相反,如希望、勇气和爱,一切能够令生灵绽放生机的存在即是祂的养料。世界稳定,万物蓬勃,才能令祂平稳成长,祂也能在成长期间哺育众生,引导着世界和生灵同祂一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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