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渡渡
赫德显然不愿意面对现实,但陆庭深得面对。
他踟躇许久,漠然开口道:“你今天就收拾一下,搬到我那里住。接下来,我将为你安排标记清除手术。”
Omega的标记清除术相比Alpha要更复杂一些,周期更长,恢复更慢,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拖延也没有意义。
赫德很快就扬起愤怒的头颅,怨恨地盯着陆庭深,被泪水浸泡许久的蓝色眼瞳像一对透明清亮的蓝宝石。
赫德喉头发紧,努力用平静的声音厉色道:“我不会嫁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
陆庭深仿佛听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走到段声寒病床边,注视着赫德,问道:“你以为你还有得选么?”
“我……”赫德哽咽无言。
陆庭深不屑讽嘲:“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什么去了?”
“段元帅待你不薄,从始至终尊重你,从来没有把你当做玩物,你却因为O型抑制剂管控问题就选择与他割席,投奔同盟会,赫德,你没有脑子吗?”
往事重提,赫德的心像一面不慎坠地的镜子,七零八碎。可是后悔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药可解的东西。
“你说你投奔就投奔了,你要和洛迦一样一条路走到黑,都算你有种。可你半路后悔,反叛同盟会,向联邦军透露同盟会机密,段元帅奉命出征去救你,结果呢?”
“害他变成这个样子的人是你,你现在哭哭啼啼,有什么用?你要是当年没做这种蠢事,没有离开他,他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吗?现在倒是开始为他守贞了,可不可笑?”
赫德崩溃地站起来,吼道:“你别说了!”
陆庭深岂会善罢甘休?他步步紧逼,直至到了赫德身边才停下,不容他挣扎的大手如铁钳般紧紧桎梏住他,赫德惊慌失措地怒吼:“你干什么,别碰我!”
一个身经百战的军人,本就是4s级别的罕见Alpha,他的力量,区区一个Omega如何反抗?
陆庭深单手便轻易将他的两手手腕合在一起反剪在身后,紧紧压在他的后脑勺摁在段声寒病床边,赫德不得不顺势跪下,抬眼看着昔年爱人了无生气的脸,痛苦得连呼吸都困难。
“搞清楚一点,你现在不嫁给我,违逆总统的命令,他把你丈夫直接拖去烧了,再把你这个不肯听话的Omega送去特别监狱和洛迦做伴,那些Alpha玩都能玩死你,你还想再和段元帅有重逢的那一天?做梦吧——”
“切尔·希特能是什么好人?”陆庭深哼笑,“留你一个背叛过他的Omega一条命不杀,你就谢天谢地了,还这样不知好歹!”
陆庭深粗暴地将他拉起,擒住他湿冷一片的下巴,抚摸他雪白细腻的脸颊,拍了两下:“嫁给我,至少我能保你平安,还为你免除紊乱期困扰,划算得很。”
“我时间不多,就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考虑清楚了就去收拾东西,然后跟我走。”
“当然,你可以拒绝,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利用职务之便为你领取哪怕一支抑制剂。自己想想吧。”
切尔·希特统治下的帝星乃至整个星系,Omega抑制剂是严格管控的。
早在几十年前,新修订的《星际联盟条约》与《分化性别法案》就对于Omega族群新增了两项法令:
第一:Omega公民法定结婚年龄由原先的22周岁下调至18周岁,而年满22周岁尚未婚配的Omega,进入强制匹配,并处巨额罚金,每年递增,为时三年。年满25周岁仍未婚配的Omega,视为犯罪,移送特别监狱服刑。
第二:Omega在非特殊情况时禁止使用Omega抑制剂来抑制紊乱期的到来。
法令颁布之后,更是严格管控O型抑制剂的生产,每位已经结婚的Omega每年只能领取1-5支抑制剂,至于具体能领取几支,各区政府负责这块的Alpha工作人员会视该Omega的工作性质与家庭情况而定。最多不会超过5支。
这些定量发放的抑制剂,用以在特殊时期,譬如紊乱期到来时,Alpha丈夫因工作原因无法回到Omega身边给予标记安抚,又或者Omega本身的工作性质的原因,譬如赫德这样的军人,受外界因素影响而导致紊乱期提前到来时紧急使用。
须知一名Omega每三月一次,一次持续半个月的紊乱期,如果全程没有Alpha标记,那么每次就要用掉5支左右的抑制剂,因为一支抑制剂的作用只有三天。
而年满21周岁还没有结婚的Omega是没有资格领取Omega抑制剂的。有阶级特权在身的,还能暗中弄来足够数量的抑制剂,没有特权的平民Omega,要么在21岁之前草草找个Alpha结婚,要么就得饱受紊乱期折磨的痛苦。
这一法令之所以被颁布,是这几十年来Omega族群中高呼平权口号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宣扬要站起来,不再臣服于Alpha身下,随着这样的群体越来越多,抑制剂的需求量就逐年增长。Alpha与Omega的结婚率也在呈断崖式下降。
终于,以Alpha为领导主体的政府坐不住了,长此以往,Omega是站起来了,Alpha的权利又该如何保证?
没有Omega来纾解他们的欲望,这简直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所以切尔·希特上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严厉打压Omega。
先是严格管控O型抑制剂的生产,再是颁布新修订的针对Omega抑制剂使用的法案,法案一经颁布,自然怨声载道。
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浩浩荡荡的Omega平权起义暗地酝酿多年之后,终于在帝国历2717年,正式爆发。
赫德反叛Omega同盟会后回来,段声寒已经不省人事。
这七年里,不下30次的紊乱期,段声寒不再能给他标记抚慰,赫德一直是靠陆庭深为他搞来的O型抑制剂勉强度过的。
毕竟对一个位高权重的Alpha上将来说,暗地搞几支抑制剂完全是小菜一碟。
但现在,陆庭深话撂到这里了,赫德若是不肯嫁给他,不肯做标记清除手术,就得不到足够的抑制剂,不用总统发火抓他去特别监狱,他自己就得活活被紊乱期折磨致死。
他的爱人段声寒,也很有可能会变成一抔灰烬。
陆庭深放完话就出走廊抽烟了,才燃了小半根,赫德就出来了,他已擦干了泪水,眼眶却还红肿着,尽力维持着一点体面,他冷冷道:“我可以嫁给你,也可以做标记清除手术,但我要求婚后你不许永久标记我。抑制剂……你还是要为我弄来。”
赫德还是没有办法接受除段声寒以外的Alpha占有他的全部。
陆庭深掐住他的下巴:“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小蔷薇。”
听到这个名字,赫德陡然一僵,咬牙甩开陆庭深的手,切齿道:“不要这样叫我——!”
陆庭深也不气恼,满不在意地放下手,道:“去收拾东西吧。”
赫德回头望,段声寒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只有心电图还在跳动。
他长长吞了一口气,问陆庭深道:“我丈夫……总统阁下会把他拖去烧了吗……?”
陆庭深阴鸷道:“从现在开始,你的丈夫是我。注意你的言辞。”
“……”赫德又落下一滴泪来,“段声寒元帅……会被拖去烧了吗?”
“总统阁下的心思,我怎么知道?”陆庭深愈发不悦,“赫德,作为我的所有物,你的话太多了。”
赫德跪在了他身前,温驯地像一只可怜的小猫:“求您……替我保护他。陆庭深元帅……我……”赫德哽咽到根本无法说出完整的字句,“我愿意……做您的宠物,成为您泄欲的工具……终生追随您的脚步……”
赫德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在大理石地砖之上,止也止不住,就像被雨点无情摧残的洁白蔷薇,惹人心疼。
“替我保护他,好不好……?”
陆庭深不为所动,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想我没有义务赌上我的前程,去保护我妻子的前夫。”
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切尔·希特给他的。
和切尔·希特对着干,他没有好下场。
他说要烧那就是要烧,谁也没办法置喙。
看向赫德脆弱哀伤的恳切目光,陆庭深严肃道:“他已经死了,赫德。就算他醒来了,你要怎样?和他重归久好么?”
“我……”赫德也不知道,可赫德真的没办法就这样离开。这无疑是对他最残忍的酷刑。
“既然你这么磨磨蹭蹭地和我讨价还价,我想你是没有东西要收拾了。”陆庭深轻易将他拽起,蛮横地往外拖,“走!”
“不要……我不要——”
今日之后,赫德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见过段声寒一面。
切尔·希特统治下的星系,Omega没有什么人权可言,荆棘之路起义失败后更是。
作为被支配的Omega,只不过是Alpha的私人所有物,没有支配者的同意,赫德没有资格离开陆庭深元帅府邸一步。
标记清除手术就安排在赫德被强制带回将军府邸后的第五天,地点在军区医院,那里有着全帝星最顶尖的医疗水平,私密性也很好。
因Omega身体构造较Alpha更加复杂,所以同样是标记清除手术,对Omega来说会更危险,术后很虚弱,更需要精心的护理。
Omega标记清除手术,需要打开生z腔固定,用22公分长手术刮匙深入,来来回回刮上三五遍,直到彻底把上一个Alpha流下的痕迹统统刮除才行,本来应该在紊乱期,生z腔自然打开时做才能大程度降低Omega的痛苦,但很显然,切尔·希特并没有给他们太多时间。显然他也不在意赫德是否痛苦。
手术室外痛苦的哀嚎接连不断地响了一个上午,被推出来时,赫德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身下未着一物,只盖着医用敷巾,赫德痛得双腿打摆,不住倒吸气,而比伤口更痛的是心。
段声寒在他身上留下的唯一标记也没有了。
陆庭深虽然还没有与赫德结婚,但作为他不久之后的丈夫,他还是于百忙之中抽空,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
赫德伤口疼痛,就为他释放安抚信息素。伤口要冲洗换药了,他就亲力亲为。
明亮温暖的病房里,弥漫着松针的气息。
那是陆庭深的信息素。
不得不说,作为一个Alpha,陆庭深真的很称职。细致体贴入微,不论是从前对待洛迦,还是如今的赫德,他都尽到了丈夫的责任。
和那些高高在上,视Omega为玩物的Alpha不一样。
赫德又痛又累,在信息素的安抚下,沉沉睡过去了。
陆庭深打算回军部处理公务,却在即将上车前,听到了一声尖锐的枪响——
陆庭深猛地回头,枪声是从监狱特护病房里传来的。
是洛迦!
陆庭深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之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一脚踹开了特护病房的精钢装甲门,有一个人了无生气地倒在血泊里。
“——洛迦!!!”陆庭深想也不想,飞扑过去,霎时间凛冽松针的气息充斥整间特护病房。
怀里的洛迦手上紧握着一把枪,枪管还是烫的。
他打穿了自己的脖子。
在去特别监狱生不如死之前,他终于解脱了。
第9章
陆庭深只是慌张一瞬,意识过来自己有多可笑后,随即像丢麻袋般将他甩在了地上。
他居然对这么一个该死的灭门仇人产生了片刻的惊惶和不安。
简直贱得慌!
枪响之后,身处其他层的医生和Alpha军人也闻讯赶来,一见到眼前场景,惊得浑身发冷。
驻守在本层的所有精英Alpha与医生,无一例外全部倒地,重度昏迷!
空气中残留着白曼陀罗的香气。
面容阴沉的陆庭深上将站在原地,释放的压迫信息素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还救得活吗?”陆庭深问。
一名Alpha医生迅速跪在地上检查洛迦的后颈,惊慌中稍稍松了口气:“腺体没有被彻底打穿,救得活。”
陆庭深高达的身躯覆压下一片阴影,监护室中一片噤若寒蝉,只见他走到昏迷的那名值班医生身边,坚硬的军靴踩上了那人事不知的医生的头,寒声开口:“你们,解释一下?”
“为什么甲级战犯受你们军区医院的约束,还能有挣开束缚,拿枪自杀的本事?”一把枪抵住了洛迦身边倒霉医生的脑袋。陆庭深的声音平平淡淡,却像即将倾塌的天,让倒霉的医生瑟瑟发抖,“他脖子上的合金束缚项圈,为什么断成两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