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花渡渡
显然并不接受这个说辞。她都听见了,当她聋是不是?
陆庭深知道此事是没法善了了。
不在今天解决掉这事,或许明日赫德就得去69处做做客。毫不夸张地说,黑玫这女疯子真能干得出来。
“叶处长,真的很抱歉。赫德他……”陆庭深话音未落,黑玫点了根烟,烟夹在手指,抬起一个制止他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省一省吧,元帅阁下。”架着二郎腿的黑玫吐出一口烟雾,支在扶手上的手漫不经心地掸了掸烟灰,摇摇头,“我的手下办事效率比较快,这会儿应该已经动手了。就不劳烦元帅阁下再浪费口舌,向我道歉。”
望进黑玫似笑非笑的眼,陆庭深顿时暗道不妙,与此同时,脚边的洛迦也收到了一串脑电波代码:··· --- ···
来自赫德的:SOS(救命)
陆庭深沉着脸起身欲离席,洛迦看出来他要去关照赫德了,下意识抓住他的裤腿,尝试挽留他,不要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
黑玫和切尔·希特左右围困,没有陆庭深在,他真的很害怕。
但,陆庭深只是犹豫了一会儿,拍拍洛迦的后脑,转身就走了。
……
也对,赫德才是他的妻子,元帅夫人。就算他不喜欢赫德,赫德始终是他挚友最挂念的人,出于情义,陆庭深也不得不去救。
洛迦的手无力垂在地上。
“啧啧啧——”黑玫看向洛迦,伸脚踢了踢他的肩,逗狗似的,摇头哂笑,“陆元帅不要你喽~小宠物,真可怜。”
在这里,没有陆庭深能依靠的洛迦就像苦海中漂浮无依的浮萍,恨不得整个人躲到沙发底下去。
洛迦心里明白,陆庭深不能在黑玫面前为了他不受伤害而不去看赫德,如果让黑玫觉得一个可有可无的宠物的安危在陆庭深眼里比自己受法律保护的妻子还重要,后面还不知道会闹出怎样的事情来。
祸不单行,陆庭深离开没多久,切尔·希特缓步走来,在陆庭深的位置左侧落座。
毒蛇般阴冷的目光落下来了,洛迦克制不住地瑟瑟颤抖,他谨记自己的奴隶身份,老老实实跪着,像一只瓢泼大雨里无处可去的幼猫。
“总统阁下。”黑玫叫了一声。
切尔·希特看了看身边的空座位,又看了洛迦一眼,挑了挑眉:“庭深呢?”
“英雄救美去咯~”黑玫抛给他一支烟。
切尔·希特无奈摇摇头,接过烟点上,道:“我看见你的人给赫德装箱子里去了。叶处长,不是我说,做人还是留一线的好。”
“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惩大诫罢了。伤不到他。”
黑玫冷笑一声,叠着的二郎腿漫不经心地换了一边,高跟鞋尖锐的细跟划过洛迦的手臂,虽没有流血,但也很痛:“不把他支走,总统阁下怎么除掉这个祸害呢?”
祸害二字仿佛巨石,砸在洛迦心中,泛起巨浪,洛迦惊恐欲绝地抬眼,两道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先后落在自己身上,这一刻,自己仿佛置身群狼围困的绝崖之上,前后都是死路。
“总统阁下,您不想做的事我做,您不愿亲自杀的人我来杀,我黑玫从一无所有不人不鬼走到今天,什么都不怕。遑论得罪区区一个陆庭深。”她从军服口袋里摸出了一枚控制器。
中间红色的按钮按下,卡座包围的八边形舞台圆心绽开八条裂缝,地面中央旋转着退去,中间的黑洞向外扩散,巨大的嗡鸣声越来越清晰、刺耳。
有什么东西从舞台圆心下缓缓升起。冷冽的刀光映衬在穹顶之上。
黑玫顺手拿了桌上一个红心火龙果,往洞中一丢,
霎时火红的汁水飙射四面八方——
黑玫满意地笑了,倾身抚摸上洛迦因极度恐惧而颤抖的脊背:“小曼陀罗,伟大的Omega族群领袖,踏上这条路,做好死无全尸的准备了么?
黑玫拉起了他的胳膊,朝舞台中间慢慢走去。
在巨大的破碎机前停住了,黑玫抓住他的头发,往边缘探去,逼他直面眼前高速旋转的锋利滚轴:“我虽然很坏,但我至少坏得光明正大。我给你机会,倒计时十五分钟,够久了吧?十五分钟之内,陆庭深回来我就收手,不然——”黑玫蹲下身摸了摸洛迦的脑袋,“不然,我就要请在场的所有人,喝喝曼陀罗榨的汁了。”
洛迦发狂挣扎、扭动,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宠物的身份,歇斯底里地咒骂这个疯子,求生的本能使他用尽了全部力气,撕咬殴打这个疯子,可是黑玫的力量,不是他能撼动的。
在巨大的破碎机前,黑玫轻易桎梏住他的手腕,在他身后单膝跪着,望向嗡嗡转动的机器,在他耳边轻轻地道:“平权这条路全是血,全是血。”
高速旋转的锋利刀片映衬着灯光,打在黑玫妖冶的脸上,更显得苍白、恐怖。没人看得见她狠毒双眸里悄复杂的情绪:“尝尝我的来时路。”
黑玫掖了掖他鬓边湿漉漉的发:“如果你有幸活着的话,记住我这个过来人给你的真心忠告,弱者活着一个字:狠。”
第43章
夜色下的大草坪上,放置着一个半人高的铁丝笼,笼子六面都用透明胶带一圈圈缠得密不透风。
周围四个角各站着一个女人,每人手里拿着条烟在拆,一根根烟点燃了,插进透明胶带里,数不清有几百根,密密麻麻地插在铁笼外的透明胶带上,烟嘴留在外面,而烟雾则全部充斥在笼子里,里面一片烟雾朦胧,隐约可见有一个人在里面拼命挣扎、咳嗽,铁丝笼被拍得砰砰作响,透出透明胶带的呼救声闷闷的。
边上围了一圈噤若寒蝉的Omega,卡尔·加文手足无措,又谨记切尔·希特的警告,完全不敢阻拦这几个女人的暴行,而白鹤因为顶了柏舟的皮囊,不敢露馅,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幸好,在三四分钟之后,有人及时狂奔而来,陆庭深几乎是扑过来:“赫德!”
四个女人见他来了,识相退下,扔了烟盒一眨眼溜得不见了踪影。
陆庭深粗暴摘了左手手套,仿真机械臂的五指倏然亮起光线,顿时五根手指甲弹出锋利至极的金属指甲,轻易划破缠了不知道多少圈的透明胶带,往两边扯开,终于呛人的烟雾不再缭绕,新鲜的空气涌进来。
笼子的门并没有锁得太结实,陆庭深的机械臂一个用力就捏碎了,从笼子里被解救出来的赫德满脸憋得通红,躺在陆庭深怀里瑟瑟颤抖,不住咳嗽,浑身要被二手烟的烟雾熏入味儿了。
一摸皮肤,浑身烫得吓人,怀中人浑身湿漉漉的,在陆庭深的怀抱里瑟瑟发抖。
“声寒……”赫德通红的鼻翼轻轻翕张,因为烟雾长时间的熏燎,赫德几乎已经睁不开眼睛,酸涩的鼻子挤进来一丝极度类似侧柏信息素的松针香,赫德顿时紧紧抓住来人的衣襟,哭着去蹭陆庭深的胸膛,“声寒……我好想你……”
因为外界刺激,赫德的紊乱期提前到来了。
陆庭深沉着脸,道:“我不是你的段声寒,别乱叫。”
赫德哪里听得见他说什么,紊乱期到来的折磨,连精神都失常了,处在这个阶段而得不到抚慰的Omega和一只低智动物没什么区别,他贪婪地抱住这个标记过他的Alpha,抬起湿漉漉的脸去蹭陆庭深的腰:“声寒……”
众目睽睽之下,陆庭深又不能置自己紊乱期的妻子不顾,只能硬着头皮走向卡尔·加文,单膝下跪,颔首:“殿下——”
卡尔·加文不知所措地退后了一步,听得陆庭深道:“殿下,我的妻子受了伤,可能需要您帮我找一个安静的房间,拜托了。”
陆庭深真的没有多少时间,洛迦还在下面被群狼包围着。
卡尔·加文反应得慢,但幸好,一直随侍在卡尔·加文身边的Simon,身为这座府邸的管理者,反应得很快,当即道:“请跟我来,元帅阁下。”
隐在人群中的白鹤目光凝了凝。
“多谢,Simon先生。”
总统府邸真的很大,这一去浪费了太多时间,陆庭深急得焦头烂额,来到房间后甩下赫德就要走,却被赫德紧紧攥着手:“别走——声寒……你要去哪儿?”
陆庭深不耐烦地深吸一口气,翻过颤巍巍的赫德,一口咬在了他的后颈腺体上,释放临时标记,持续了一分钟左右,赫德终于渐渐安静下来,神智却还不曾清醒,察觉到“段声寒”火急火燎地又要走,急得两臂一勾,紧紧抱住他的腰:“哥哥别走——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别丢下我……”
“声寒……”赫德不依不饶地缠着他,哀哀啜泣,“我还是很难受……”
赫德被二手烟几乎熏坏的鼻子分不清侧柏和松针的信息素,浑然忘我,只一心地赖着陆庭深,去蹭他、贴着他,极尽挽留。
他哭得梨花带雨,陆庭深又想起来当时在段声寒元帅府邸,一片废墟泥泞之下的赫德,哭得有多绝望。
即便理智告诉他,洛迦还在狼口里等着他,可他掰开了赫德的手,他的嘴又贴上来,八爪鱼似的,陆庭深又实在怕弄伤他,被他缠了三四分钟才得以解脱,还是卡尔·加文不放心,在Simon的陪同下进来了,陆庭深这才得以脱身,往地下舞台飞奔。
“Simon!怎么办?”卡尔·加文急得团团转,道,“他看起来很不好……我们是不是要为他找医生?”
Simon眉头深锁,沉思片刻,道:“殿下与我一道出来,我会让医生过来给这位贵宾检查身体。”
“我想在这里照看他,直到医生过来……”卡尔·加文抠着手指,“Hiter嘱咐我要招待好大家……”
Simon坚定摇头,道:“总统阁下嘱咐我,不能离开您半步,殿下。请随我出来。”
“哦……”
刚出了门,迎面碰到一个傻里傻气的Omega,焦急地东张西望,Simon停下脚步,恭敬问道:“夫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柏舟撇撇嘴:“我……我想尿尿……我找不到地方,快要憋不住啦……”
Simon为他指了路,他又从裤兜里掏出一几张破破烂烂的手纸:“我……我好像没有带够纸。”
“洗手间里有纸的,夫人。”
“哦……”柏舟依旧磨磨蹭蹭,Simon看出了不对劲,在柏舟的手快如鬼魅般来到自己后脑时,及时偏头一躲,抓住他的手,另一只手迅速摸进西装口袋准备按响警铃——
柏舟借力飞起一脚,及时将那枚警报器踹飞。
“啊!”卡尔·加文大惊失色,“打人啦!”
Simon是一个身手非常好的Beta,但可惜的是,他对上的,是风神特种部队的首领白鹤。
Simon被瞬间放倒,卡尔·加文脸色惨白要逃走,被白鹤一手抓住,拎到身边,凉凉威胁:“再叫,杀了你。”
卡尔·加文顿时捂住嘴,眼泪扑簌簌地流,小声哽咽:“你要干什么你这个王八蛋……”
白鹤一手紧紧抓着他,一手摸出一枚图钉式控制器,快准狠地扎进了Simon的后脑,把刚刚打斗的那段记忆删除,接着麻利地提着卡尔·加文的领子,打开休息室的门,丢进去。
左脚突然发力,往卡尔·加文的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啊痛!”卡尔·加文大叫一声。
“……”白鹤道,“等下你就回身了,倒也不用对自己这么狠。”
“这不是我。”白鹤身体里的卡尔·加文说。
赫德还蜷在床上迷迷糊糊,白鹤伸出冰凉的手抚摸上他的后颈,释放安抚信息素,赫德渐渐耳清目明,头脑也清醒了,意识回了笼,手忙脚乱地爬起来:“老师——”
角落里,还蹲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卡尔·加文。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小蔷薇。”白鹤看着角落里哭得梨花带雨的Omega,一时有些恍惚,“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你得尽快。”
错过这一次机会,日后再想逮到卡尔·加文就难了。
赫德环顾了一下四周,抹了把泪,冷静道:“老师放心,我会把卡尔教授完完整整还回去的。”
卡尔·加文哆哆嗦嗦地一点点挪到门边,开门就要跑,这里太可怕,他想回到Hiter身边。
门开了一条缝,眼看着就可以逃离,却有人及时将他拉了回来,结结实实给了他两巴掌。
真真切切碰到自己阔别已久的身体,卡尔·加文看着自己的皮囊,都陌生得像在看别人。
也不是别人,那是过去的自己。
那一切还没有发生,亲人健在,温柔强大的骑士永远保护在身边。他是快快乐乐的帝星王子。
无忧无虑的卡尔·加文早就死在帝国毁灭的那一天,但白鹤摘走了他往后痛苦的记忆,把他们分裂成了两个人,让快乐的卡尔·加文多活了一段日子。
与其说如今的卡尔·加文恨透了眼前的自己,不如说,他没法面对曾经的自己。
“Prof.karl,”赫德在身后轻轻说,“这一步踏出,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往后躺在仇人身边的您,日日逢场作戏,生不如死。”
“老师说过,如果您后悔了,就让我停手。他一辈子让您寄生也没什么。”赫德垂下悲伤的眼眸,“老师还说……如果您无法接受,就让我清除您灭国后的记忆。您可以快快乐乐地活着,在您的爱人身边。这条路上您做得足够多了……剩下的路,我们来走。”
卡尔·加文轻轻摇了摇头:“我宁愿清醒着痛苦,不要浑噩的幸福。”
一朵洁白的玫瑰掉在地上,那是早些时候切尔·希特亲手为爱人在胸口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