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春柚子
。
徐家,落梅别院。
宫忱醒来时,旁边空无一人,只有一张信纸摆在床头。
是柯岁留的,大致是说他的外伤已经无碍,但是旧疾加重,以后每月可能会发作两至三次。
「旧药效用日渐下降,这个月如若再复发,你就三倍服用。我爹说最好再加一味药材,我现在就回家,尽快制作新药。」
「我有预感,再过不久就能找到办法让你完全痊愈。」
「来日方长,珍重。」
白纸黑字写得匆忙但郑重,宫忱把信收好,同时也将这份恩情铭记于心。
眼下第一件事是离开徐家。
虽然徐锦州的儿子救了自己,但不能保证徐锦州就是清白的,稳妥起见,还是应该速速离开。
“真是岂有此理!”
这时,有人推门而入,进来就道:“你醒得正好,我有话要问你!”
“段钦?”
宫忱感觉他这个表弟现在就跟个火铳似的,斟酌着措辞道:“如果你要问我为什么知道有刺客,这个说来话长,首先要有卓越的观察力……”
“滚,谁要听你炫耀,”段钦炸了,“我现在就一个问题,段家和徐家,你选哪个?”
“段家。”
“好啊,你个狼心狗肺的………!”
段钦刚要发怒,忽然意识到宫忱说的不是徐家,原地呆了两秒,才问:“为什么?”
他目光微微闪烁,落在宫忱青紫交加的脖颈上,偏开头道:
“今天你遇到危险,第一个救你的不是徐家的人吗?我虽然后来也有冲上去,但……”
“钦弟。”宫忱忽然叫了他一声。
“……看在你救了我的份上,今天就容忍你这么叫我。”段钦闷声道。
机会难得,有一个贱宫忱必须犯一下,他轻咳一声,微微吸了口气,然后吐出一连串的:
“钦弟钦弟钦弟钦弟钦弟~”
“狗东西!”段钦表情裂了,顿时扑了上来,“我撕烂你的嘴!!”
“你刚还说我是你救命恩人!”
“但你首先是狗!”
两人绕着桌子跑了几圈,面面相觑,宫忱笑了笑:“说了这么多,其实你最想说的只有两个字吧。”
“什么?”
“谢谢。”
“…………”
屋内陷入诡异的安静。
然后传来一道郁闷的声音:“我刚才听到徐夫人和我爹谈话,徐家好像想收养你。”
宫忱神色一变。
莫不是想先收养他,再处理掉?
“但是,就算我爹答应了,我也不会答应的。”段钦强势道。
“为啥?”这回轮到宫忱好奇了。
“因为你是……是……”段钦脸色蓦地涨红,嘴巴好像被什么粘住了似的,极为艰难地动了动,“我哥。”
——因为你是我哥。
宫忱一怔。
半晌。
“你哥是狗的话,你不也是咯?”
“宫忱,你去死吧!”
下一秒,宫忱夺门而出,脸上的笑容在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时,当场僵住。
后面的段钦也跟见鬼似的,瞪着眼道:“你怎么在这,该不会偷听——”
虽然换了副面具,但那清冷高贵的气质,腰上霜白的佩剑,无一不昭示着此人是谁。
徐赐安立在门外,眼神骤冷,瞥向段钦。
宫忱心脏陡然一跳,迅速拦了一下火铳口,咳了咳:“这里是徐家,徐公子想在哪自然就在哪,这不是巧了,我正想去找徐公子道谢。”
“今日救命之恩,”他顿了顿,弯腰作揖,低头道,“宫忱暂时无以回报,来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徐赐安手指轻轻摩挲着腰上佩剑:“刺客出在春熙园,是我徐家失察在先,救你是应有之义,不必言谢。”
“可徐家是徐家,你是你……”
宫忱抬头,想再客套一番,冷不防看见徐赐安眼里一闪而过的厌恶,顿时如鲠在喉,说不出话了。
“要走便走,再多说一句,我让你只能从这爬出去。”徐赐安声音微寒。
“…………”
就这样,在段钦一路对徐赐安精神分裂的吐槽中,宫忱风风火火离开了徐家。
那道背影越来越小,徐赐安看着看着,想起五岁的自己,也是这样站在原地,目送着那人远去。
当时他说了“明天见”,但这次,他在心中释然道:一笔勾销。
八年来的执念,就如同曾经落在宫忱额上的那片雪花,被他不声不响地抹去了。
徐赐安留人不成,自去同李南鸢认错,李南鸢没说什么,他却要求在房中禁足半月。
半月后,徐赐安境界又有提升,找到徐锦州,就自己结丹后迟迟未定的修行之道有了决断。
“父亲,我想选您的道。”
“你想好了?”
“我意已决。”
“好,”徐锦州肃然道,“从今天起,我会更加严格地教导你。你需记住两点,第一,除了你、我和你娘,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修了无情道。”
“第二,修炼至大乘境之前,绝对不能动心。”
“孩儿谨记在心。”
徐赐安扣首,声音冷冽坚定:“如有违背,后果自负。”
。
不能动心………后果自负………
这几个字徘徊在脑海里,犹如一道可怕的魔咒,徐赐安猛然睁眼。
他将手掌抵在额头,呼吸凌乱,逐渐让自己冷静下来。
怎么事到如今还会梦到那时候?
后果自负,呵,他不早就自食其果了么?
想起来了。
这里是鬼界。
“宫忱呢?娘做了什么?”
他低喃一声,手往旁边摸索片刻,空荡荡的,便迅速下床。
身体好像已经恢复了。从这一点来看,那颗丹药里面除了放了一些使人昏睡的成分,并没有其他害处。
但还是不能松懈,得亲眼看到宫忱无事才行。徐赐安推开门,刚走了两步,忽的听见一道低醇的声音。
“师兄。”
徐赐安微微一愣,倚着二楼的雕花横栏往下望去,只见一个红衣男人站在楼下的凉亭边,仰着脸叫他。
鬼界的光线有些阴暗,照在男人英俊苍白的脸上,眼神却很温暖。
这是,穿着嫁衣的宫忱……
“师兄?”
直到又被叫了一声,徐赐安才回过神来,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我听到了,你,嗓子好了?”
“是啊,”宫忱低低笑了笑,“托师兄和师父的福………你等我一下。”
说完,男人就往阁楼里钻,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越来越快的脚步声。
噔噔噔。噔噔噔。仿佛踩在人的心尖上跳舞似的。
可等宫忱上来,二楼又没人了。
“诶?”他四处望了望,最后在刚才自己站的那个凉亭边上,同样的位置,看见了红色喜服的徐赐安。
“师兄,”他冲下面喊,“你怎么就跑了,不是让你等我一下吗?”
“你太慢了。”
他的师兄压根没有意识到束着的头发是睡歪了的,靠在亭柱子上,自以为很冷酷地说:“我不喜欢等人。”
真是可爱。
看得宫忱立马翻栏杆跃了下来,看似走得不紧不慢,一个眨眼就到了徐赐安面前,嘿嘿笑道:“师兄不等我也没关系,我会自己追上来的。”
“你这家伙,一直傻笑什么?”徐赐安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师兄,这里。”
宫忱忍着不让嘴角上扬,又不敢靠他太近,只好指了指自己的头,示意他头发乱了。
“果然是脑袋坏了。”徐赐安却倏然变脸,上前一步,伸手去摸宫忱的头,想看看是不是哪里磕了道口子。
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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