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丹碎裂后 第39章

作者:郁华 标签: 玄幻灵异

楚晏清失笑,心里的苦水都化成了糖浆,他起身揉了揉江衍的头,转身走下了吊脚楼。

望着远方呼啸而来的江水,楚晏清心中涌动着一股股绵延的暖意。他想,原来他竟可以泄露自己的软弱与无助,原来在真正爱自己的人身边时,竟不必做个英雄。

第73章 欢宴

打开竹窗,窗外的巫疆男子们各个放下手中的农具,鸡鸭也不喂了、菜圃也不浇了,一心扑在了今晚的宴席上。年纪稍大一些的,便站在一旁指挥,年纪稍轻些的,则忙不迭地穿梭其间。

楚晏清看了忍俊不禁,心道中原那些个在外本事不大、在家颐指气使的“大爷”们,合该来这巫疆好好学学。

江衍心中仍记挂着江底那条恶龙,怎么都放松不下来。楚晏清见他闷闷不乐,便出言宽慰道,“江衍,你觉得龙这等的上古凶兽法力如何?”

江衍不明就里,他皱了皱眉,随口说道,“自然是法力无边,所向披靡。”

楚晏清微微颔首,“既然如此,百年来它为何隐居江底、从未闯出什么乱世之祸?它既有意搅弄风波,为何这些年来巫疆一族被卷入江底的却寥寥无几?”

江衍一怔,竟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思量片刻,说,“要么是这恶龙*本无意伤人,要么他根本出不来!”

见江衍如此上道,楚晏清笑了笑,说道,“正是如此。既然这样,你又何必杞人忧天?”

江衍稍稍松了口气,他坐到楚晏清身侧,又问,“那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巫疆?”

楚晏清眉心微蹙,忖了片刻说,“我本想今日就离开的,可总觉得仡徕瑶与仡徕云、仡徕月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今晚族长与护法不是说要为瑶姐接风洗尘么?我需得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江衍点点头,他虽觉得仡徕云与护法仡徕月态度极好,但想来听楚晏清的总是没错的。

楚晏清与江衍二人在巫疆百无聊赖,又忌惮巫疆一族的诸多禁忌,是以不敢在村中瞎转,于是便围着村落的外围到处走走、看看。等到天边烧起了团团火焰,二人听到不远处有人用清脆的声音喊着他俩的名字。

“晏清仙君!江衍仙君!快回来啦!”

楚晏清迎着声音向上看去,发现仡徕月正站在三层吊脚楼上朝他们招手,二人连忙应声,朝村子走去。

穿进村落,只见院子的正中央已摆好竹桌竹椅,竹桌的一旁则是半人高的巨大篝火,火把之上,冒着一簇簇明亮的焰光。这焰火与夕阳的红光连成一片,映得每一个人的脸颊都火热红润,好看极了。

众人见楚晏清与江衍二人到了,连忙招呼他俩,“二位少侠,请上座。”仡徕瑶已经落座,朝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便将他俩引至仡徕瑶左侧,须臾过后,仡徕云与仡徕月也迤迤然而来,坐在仡徕瑶右侧。

侍从由一旁低矮的竹屋而来,每人端着一个木盒,高举过头顶,待到走至竹桌,便将一叠叠精致的饭菜端到众人面前,而后谨小慎微地立在两侧服侍着。

巫疆的饭菜不同于中原地区,口味甜咸软腻,于楚晏清来说谈不上喜欢,不过倒也是种别样的体验。席间,仡徕瑶仍是挎着张脸,却没再提起进攻三清一事。

仡徕云一向温和忍耐,瞧仡徕瑶兴致不高便一直陪着笑脸,一一为仡徕瑶布菜,时不时为她介绍菜色。起先,仡徕瑶只是冷着脸不说话,最后,她轻笑一声,鼻子中发出声音来,“无需你介绍,阿云你怕是忘了我亦是巫疆之人吧?”

闻言,仡徕云与护法仡徕月双双变了脸色,在坐的几位族长则纷纷低下头去。远处,夕阳坠入地平线,最后一片红光隐匿于黑暗,而长老们的表情亦藏在了满头银饰投落出的阴影之中。

半响过后,仡徕云干笑了两声,垂下眼眸的同时朱唇微启,“阿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姨母离家已久,恐怕对家乡的食物陌生了。”

仡徕瑶动了动身前的筷子,加了块兔肉放在嘴中,品了片刻,只冷笑着说,“阿云啊,你这些厨子,比起姨母当年可差远了。”

仡徕云表情一僵,最后化作一个木木的笑容,她做了一个深呼吸,端起酒杯来的同时站起身,“姨母,阿云不胜酒力,这点薄酒就当给你赔不是了。”说罢,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见状,仡徕瑶表情终于舒展了半分,她亦端起酒杯,悠悠说,“赔不是倒是不必,只是阿云啊,你端起酒杯来总算有些爽快利落的样子了。”说着,仡徕瑶一口将浊酒饮尽。

仡徕云确如她自己所说得那样不胜酒力,只一杯下肚便面色潮红,坐下地刹那竟扶着竹桌咳嗽起来。一旁的仡徕月猛地站起身来,她嘴角勉强扯出个笑容,端起桌前的牛角尊,朗声道,“瑶姨,我也敬你一杯,祝你化险为夷,回到家乡。”

仡徕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旋即大笑几声,端起酒樽将浊酒一饮而尽,“护法,我也祝你法术精进,保卫巫疆。”

旋即,几位长老一同起身,齐刷刷地均端起酒杯朝仡徕瑶敬酒,仡徕瑶来者不拒,大笑着一一与众人碰杯。

月朗星稀,凉风阵阵,席间总算热闹起来,等到酒足饭饱,夜色深沉之际,仡徕云轻轻拍击双手,几个身着彩色薄纱,手腕、脚腕皆系铃铛的男子与几位手持芦笙的老者便从吊脚楼中缓缓出现,围在了火把四周。

仡徕云笑着起身,她拉住姨母与护法的手,朝楚晏清与江衍二人道,“二位少侠,请吧。”

二人不明就里,只学着在场巫疆女子的样子拉起手来,小步围在火把的四周。待到众人围成了一个圈,仡徕云又拍了拍双手,清脆的掌声还未停歇,欢快的铃声便已响起,与铃声同时响起的,还有整齐的芦笙。

老者们站成一排,吹响芦笙,他们随着芦笙的乐曲踏起步子,而舞者也一个个加入其中,他们步伐轻快,舞姿欢畅,薄纱之下露出健美有力的四肢,煞是好看,而那脚腕手腕间的铃铛亦“叮叮”作响。踏步声、铃铛声、芦笙的乐声交织在一起,谱出一曲欢宴歌。

仡徕云拉起仡徕瑶与护法的手,亦随着乐声踏起步子,她们颈间、头上的银饰也随着动作而“叮铃”作响,加入这场欢乐的盛宴。渐渐地,在场无论老少、无论地位,均牵起手来,高举过头顶,随着阵阵乐声,踏起整齐而轻快的步子。

闪闪火光中,映出巫疆之人爽朗而不拘的笑颜,仿佛所有的烦恼,都在这美妙绝伦的晚宴中消失殆尽。乐声愈发高亢,众人的脚步越来越轻快,渐渐连成一曲舞步。楚晏清与江衍亦被感染,楚晏清一手握住了仡徕瑶,一手握住江衍,随着乐曲的节奏跳出舞步。

起先,他们的舞步生硬而缓慢,渐渐变得流畅起来,一曲过半,竟与当地人没什么区别。等到芦笙渐缓,众人的脚步亦跟着放慢,舞曲在众人的喘息声中落下帷幕。

然而,舞曲只是晚宴的开始,等到乐声停息,少女们三五成群,跳着、闹着凑到了火把周围,她们纤细曼妙的身体裹在做工精美的夹袄短裙之中,她们在火光之中摇曳生姿,银饰“叮叮”作响,碰撞出激荡的热情。

焰火外围的男子也在老者与兄长们的簇拥下涌入舞蹈的人群,他们有的垂头不语,有的跃跃欲试,终于,一个英俊帅气的小伙解开了身上缠绕的花带,小心翼翼地走向火光之中最为耀眼明媚的女子。

跳动的火光中,能看出那花带绣工精致,铺满了巫疆的山川与花果,女子见男子献上花带,先是莞尔一笑,而后将头一撇,转身牵着女伴的手到别处跳舞去了。小伙子顿时垂头丧气地退出人群,一旁响起巫疆女子们戏谑的笑声。

原来,篝火晚宴对巫疆一族来说不只是宴会,更是年轻男女们示爱的场所。在巫疆,男子见了女子通常要避让开来,唯有篝火晚宴上可以对自己心仪的女子一表爱心。而献上自己亲手缝制的花带就是他们对爱情的表达。若是女子接受了他们的感情,便要收下花带,从此便算作定亲,若是女子不肯接受,便置之不理。

听一旁熟悉这二人的老者说起,这男子暗恋女子已有些时日,竟到了茶饭不思的地步,虽被拒绝了好多次,却仍是一心不改,还为此推掉了好多貌美女子送来的草标。如今再次示爱,却再次落空,当真令人唏嘘。

见前者失败,后者更是犹豫不敢上前,可谁知那耀眼的火光之中,竟有一个妙龄女子跳了过来,轻轻执起一个俊俏男子的手,在他的小指上一掐。这小伙先是一怔,而后脸颊通红,垂着头反过手来亦掐了一把眼前的女子,一来一往之间,两人眼波流转,绵绵情意竟已流露。这女子眉眼含笑,唱出歌来,“听说小弟糖很甜,姐想吃糖没带钱。”

男子的头更向下埋了埋,顺着女子的腔调唱道,“小弟有糖糖太酸,阿姐吃了腰会弯。”

听闻歌词,女子将男子搂进怀中,顺势将手中的草标套在了男子的指尖,而男子的脸颊犹如熟透的果子,他从怀中取出糖果,塞进了女子手中,紧跟着,二人的四周便传来一阵鼓掌雀跃之声,更有不少女子吹起了口哨,像是在为他们祝贺。

一旁手持芦笙的老者们也各个喜笑颜开,乐声渐起,两人踏着乐声,跳出欢快的步子,步步逼近那火光最盛的地方。

楚晏清看得云里雾里,一旁的巫疆长老看出了他的不解,解释说,“若是巫疆女子见着了心仪的男子,便可通过‘掐指’、‘讨糖’的方式确定彼此的心意,若是二人都乐意在一起,也就算作定了亲。”

闻言,江衍不由得莞尔,“巫疆人果真热情爽朗,单单是双方你情我愿便能成亲。”

听到江衍的话,仡徕瑶笑了笑,她冲一旁的侍从努了努下巴,那侍从便双手奉上一条精美华丽的花带。这花带由银丝绣制,跃动的火光下,闪烁着微微光芒,花带的一面绣出了南境的十万大山,一面则绣着滇越的花团锦簇,山水花草,无不跃然其上。

仡徕瑶接过了花带,朝江衍走了两步,竟是要送给他。

江衍一怔,还没搞清仡徕瑶的用意,便听到仡徕瑶用不耐烦的声音说道,“还愣着做什么?快送给他啊。瑶姐早说要替你二人做主。”

第74章 结亲

江衍的脸“噌”地红透了,起先在坑底时,他与楚晏清只当仡徕瑶说得是玩笑话,却没成想她竟当了真,如此想来,巫疆女子当真是热情爽快。看着眼前精美绝伦的花带,又看看篝火旁载歌载舞的众人,此情此景,当真让江衍把一切烦忧都抛在了脑后,心头只剩下了眼前的事、眼前的人。

江衍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转过头看向楚晏清,却发现对方亦面色潮红,只是不知是那火光的映衬,还是因为仡徕瑶的话。

“哥哥……”江衍眼巴巴地看了楚晏清一眼,却见对方似怒非怒地瞪了他一眼,嗔怪道,“让你收就收下,叫我做什么?”

江衍讪讪地向前走了几步,接过了仡徕瑶手中的花带,他转过身来,在众人的鼓励下,一步步走向楚晏清。

火光之中,楚晏清的每一个表情都显得生动好看,一双眼睛晶莹清澈,眉毛弯弯,正笑意盈盈地望着自己。江衍每向前走一步,楚晏清的面容便更加清晰一分,那弯弯的眉眼,深深勾住了江衍的心魂。

“哗”地一声,江衍心田迸发出一簇簇火苗,这火苗沿着全身的经脉向四肢烧灼,烧得他浑身滚烫,神识中“噼里啪啦”地绽放出一朵朵璀璨的烟花。他的呼吸与脚步同时变得急促起来,直到身体与楚晏清只剩下最后半臂的距离。

江衍心脏一顿,除了眼前的人,周遭的一切景物都模糊起来,嘈杂的声音也被屏蔽,火光黯淡了,乐声停歇了,他的世界突然变得很小很安静,只装得下眼前一个人。火热的夜晚,唯有楚晏清温柔恬淡而带有鼓励的笑容焕发着隐隐光华,这光华在自己“怦怦”乱跳的心跳中愈发清晰明了,愈发动人心魄。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奉上花带的同时,用唯有两人能听得到的声音说,“我爱你。”

楚晏清低声笑了两下,眼中充盈的温柔就快要溢出来了,他“唔”了一声,没有羞于吐露心意,而是坦然又无畏地说,“我也爱你,很爱很爱。”

收下了花带的同时,楚晏清被一双强健的手臂拥进怀中,而那条花带便缠绕在了楚晏清的身上,在微凉的晚风中微微飘荡。

与此同时,整个篝火欢宴上响起了众人雷鸣般的掌声,他们簇拥在江衍与楚晏清的四周,舞动着自己的身体。老者们抱起芦笙,那欢快地音乐再次缭绕,人们随着乐声牵起手来,跟随律动踢踏着、翩翩起舞着,放声地唱着、笑着。

在四派八门当中,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相恋的事情虽不算稀奇,可男人之间、女人之间的感情到底于世俗伦理与修仙正派所不容,自是放不到台面。大多人要么是藏着掖着,纵然定下终身或是结为道侣也是私下相定;要么干脆只是随便玩玩,等到了时日便自然而然地断掉。纵观百年,虽有名门正派弟子坚定不移地选择了这份感情,然而他们也承担了巨大的代价,从此不再继承四派八门之正统。能够公开与同性结为道侣同时又为四派八门所容纳的,竟是一个都没有。

然而,在巫疆却全然没有这些计量,欢宴之上,众人的欢歌、奏乐不止为男女夫妻,也为了同性夫妻。巫疆的欢宴不止是男子与女子之间相识、定亲的场所,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亦可以在此定下终身。

在巫疆一族,没有什么比双方心甘情愿更为重要了。

江衍与楚晏清皆是动容。楚晏清前半生可谓为四派八门呕心沥血,付出良多,甚至连生命都可抛下,可四派八门却始终嫉恨他的剑法,忌惮他的功劳,忌讳他为世人所难以接受的感情。

而在巫疆,他们之间的感情却得到了全然的接受,没人质问他们男子与男子结为道侣成何体统,更没人觉得他们只不过是少年心性玩玩儿而已。在这里,相爱就是相爱,再寻常不过。

夜渐深,风渐凉,芦笙中流淌出的乐曲渐渐舒缓,人们的舞步也停歇了,渐渐地,大家三五成群地离开,只剩下身着粗布短衣的男侍者清理余留的狼藉。

江衍搂住楚晏清,两人回到吊脚楼中,关上竹门的刹那,互相递上了湿润的吻。这个吻不同于以往的温柔细腻,反而沾染了巫疆的泼辣与直爽之气,蕴藏着不曾有过的粗犷、猛烈,与占有欲。

他们之间明明什么都未曾改变,但又仿佛一切都变了。长久以来藏匿于血脉当中的占有欲终于找到了释放之地,从此,他们便是受到祝福的道侣了。

湿润而霸道的吻从门口绵延到了床边,耳边的歌舞声停息了,只剩下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有时不时传来的虫鸣与鸟啼,整座村落恢复了平日的寂静与安宁,唯有彼此的心跳声彷如锣鼓一般回旋。

他们是贪婪的,不单单要相爱,还要结为真正的道侣,他们亦无比容易满足,仅仅是一个吻,一个曼妙的夜晚,心里的苦便化作了甜,伤疤也成了纪念。

彼此的怀抱太过温暖,夜晚又太过短暂,呼吸滚烫,心跳急促,就连动作也带着慌张,唯恐辜负这完美的夜晚。竹床在不均匀的喘息声中“咯吱”、“咯吱”作响,惊扰了窗外的一树飞鸟。

两声餍足的叹息后,一切声音都变得舒缓。楚晏清赤条条地歪在江衍的臂弯,一头丝绸般顺滑的头发盖在自己光洁的身体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在黑暗中露出光芒。他拼命贴近着江衍的身体,仿佛要将自己刻进江衍的血肉,从此再也不分离。

他依恋着江衍的温度,亦汲取着江衍源源不绝的爱意,在这温暖的臂弯之中,残败的身体终于得到了滋养,枯槁的灵魂终于得到治愈。

夜晚愈发深沉,弯弯一轮明月藏进了云朵之间。有阵阵花香扑入鼻腔,更让人放松其间。

耳边彼此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而缓慢,就连思绪亦迟缓起来。窗外风声不再,整个世界无比静谧,眼前唯有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这黑暗温柔而仁慈,包容着世间一切的美好与污秽,仿佛任谁都可以沉湎其中。

在这黑暗之中,他们的灵力渐渐流逝,五感变得麻木而迟钝,陷入梦乡的关口,竟恍惚觉得自己已在这里沉睡千年,而他们亦该永远沉睡下去,再不问今夕何夕,明日今朝。

不知是行走江湖多年出于对危险的直觉还是身体的本能,正当这具身体要彻底沉睡之时,江衍的心脏猛地一缩。飘忽的心神聚拢,一种诡谲之感浮上心头。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江衍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的同时,竟发现自己体内地灵力已失了大半。他推了推一旁的楚晏清,用灵力低声唤道,“哥哥,快醒醒。”可如今的楚晏清无论是灵力还是体力,都是万万无法与江衍相比的,早已深深陷入昏睡当中。

江衍眉心一紧,他深深嗅了一口周遭的气味,伸出手掌的同时,一簇火苗从掌心中窜了出来,只见这房间之中竟爬满了密密麻麻的毒虫!而那一条条毒虫的头上,还冒着阵阵紫烟。

江衍心觉不妙,立即运气唤出金刚罩,将楚晏清与自己护在金刚罩中。

没了毒气的侵扰,楚晏清终于被江衍唤醒,他尚未完全清醒过来,见状一怔,问道,“江衍,这是怎么回事?”

江衍摇摇头,苦笑道,“大概……是着了巫疆一族的道吧。”

犹如一盆冷水泼到头上,楚晏清霎时清醒了。他低头自嘲地笑了笑,“世人贪恋人间烟火,痴恋人群的热闹,饶是修仙之人亦不能免俗。到底还是被他们骗过了。”

那丑陋的毒虫在房间蠕动着,所到之处留下黏腻的液体,它们的身体蓄满了毒气,不断向外释放。整个房间紫气缭绕,看起来毒气越发浓郁,竟有了隐隐向外扩散的迹象。两人正欲到房外一探究竟,却听到吊脚楼下面传来一阵€€€€€€€€地声响。

未免打草惊蛇,二人立即熄了手掌间的焰火,屏息凝神,暗中观察着窗外。

一片黑暗混沌中,楚晏清与江衍看到仡徕月与仡徕云正拖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人,那人浑身捆满了藤蔓,嘴中还塞了块抹布,二人细细凝望过去,才发现被这巫疆族长与长老拖拽的人竟是仡徕瑶!

仡徕瑶剧烈的挣扎着,鼻腔中似有声音溢出,可仡徕月却只是不住地嗤笑,一串诡异至极的咒语从嘴边吐出,那藤蔓便越收越紧,仡徕瑶的挣扎与扭动渐渐变缓,仡徕月眼神更加冷漠,那表情全然就像在看一个死物,她手持八宝铜铃,晃得“叮当”作响,口中还念念有词,不过刹那的功夫,仡徕瑶便昏死过去,再不能动弹。

江衍大惊。他原以为仡徕云、乃至整个巫疆一族对仡徕瑶与他们的到来是全然的欢迎,却没成想真让楚晏清猜对了。这巫疆一族,对他们竟抱有猎杀之念,这看似热情直爽的一伙人竟暗藏杀机!

眼见仡徕云与仡徕月二人将仡徕瑶拖出了村落,江衍与楚晏清连忙掐了个隐身决,离开竹屋,紧紧跟随在仡徕云与仡徕月身后。

耳边,澜江滚滚,汹涌而来,那声音越来越近,不过多时,仡徕云与仡徕月便将仡徕瑶拖到了澜江崖边!

弯月终于从云朵中脱身,照出仡徕云于仡徕月冷淡的脸。几个钟头前的温柔与热情不再,只剩下巫疆执掌者应有的杀伐果决。熹微的月光下,楚晏清看到仡徕云眯了眯双眼,似乎嫌恶月亮偷窥着二人的罪孽,只是,这月光太淡、太远,只能静默地、哀伤的见证着人间的肮脏污秽。

仡徕月小声叫了一声,“族长。”

仡徕云“嗯”了一下,冰冷的语调中不带丝毫的温度与惋惜,她轻声说,“动手吧。”这声音太小,几乎要被澜江滚滚掩盖,却躲不过楚晏清与江衍的耳清目明。

“€€€€住手!”

第75章 铜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