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路归途
今日大早,天刚亮,袁何晴租了车去许村,去村中打听打听皇甫铁牛品行,确认一下是否娶过妻,可有不良嗜好,比如好赌、好色,还有身上可有隐疾。
这都是要查看清楚的。
自然,汤显灵这一边也要看,不过汤显灵在奉元城住,比较近,查完了皇甫铁牛再看汤显灵。
比起袁大人的高效率,老赵糖油饼家的老太太就‘慢吞吞’了,赵家老太太倒是心急,是眼馋汤五哥挣钱的手艺,恨不得这些都是赵家的,但又抠、舍不得钱。
赵小叔家痴傻儿子还在城外,且距离有些远,老太走是走不动,这次豁出去想着: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还是花钱租了车,光是砍价磨了好一阵功夫,最后上车已经快晌午了。赵家老太抠,赵家那位小叔也同样,一听老嫂子给自己小儿子介绍个亲事,起先还是挺高兴的。
他那傻子儿子三十了,还能给找到媳妇儿?
“不是我说,人我看过,一个正街的邻里,他爹病倒了,就他和他娘,五哥儿年岁和小郎正般配……”
赵小叔听到一处皱眉打断:“是个死了男人守寡的夫郎啊?”
老太太顿了顿,一副不可置信,你那小儿子痴傻模样,她进来时,还掏着鼻屎往嘴里送,你还嫌汤五哥儿是个守寡的?
可老太太心里有自己盘算,想骂这个小叔子蠢货愣是忍了回去,要是不蠢,上头祖宗为什么让小叔这脉去种田而非留城里守铺子?
于是老太太耐着性子,掰扯开,讲了一遍又一遍五哥儿如何好又如何有本事,到时候小郎娶了五哥儿,那汤家铺子生意不都是赵小叔家的?
“我这儿有良田,我年年种田都干不过来,去甚城里做买卖当商贾?”赵小叔还不乐意。
商籍身份不好,赵家守个铺子,院子小小一点,哪里有村里敞快舒坦?而且城里处处花钱,不去,不好。
老太太:!
一个后仰,差点气糊涂撅过去。
这一日,老太太跟赵小叔说了许久,耽误到了天黑,只能留宿在赵小叔家,老太太嘴皮子说干了,在天黑时,赵小叔总算是勉强答应相看相看。
老太太喝了一碗冷水,心想:总算是成了,不枉费她劳累跑了这么远。
结果第二日,老太太笑呵呵说:“昨日说成了,小叔你看看,什么时候请媒婆,去城里好跟五哥儿娘说和说和,早早定下来,孩子们也好过日子。”
“啥?!嫂子你这是还要我花钱请媒婆?”赵小叔又不乐意反悔了。
凭啥他花钱。
老太太一听,也震住了。
头一次见这般不要脸皮的。
第30章
糖油饼老太太舟车劳累,洗漱过就在赵小叔家睡下了,她睡得早不知道,正院堂屋里,赵小叔同婆娘还有大儿子儿媳说白日这事。
“想着你们也听到了些,城里的老嫂子想给小郎介绍个亲事。”赵小叔说着看老大神色。
赵大郎脸沉了下,眉头也皱着。
“城里赵家跟我们隔着几层,要是关系最亲的,定不是我们,怎么这么大的好事找上咱家了?”赵小叔媳妇儿开口,又说:“小郎我心里有数,是个痴傻的,不过很听他大哥的话,又有一把力气,在村里下田是饿不了肚子,要是跑去城里做什么买卖,等着被吃干抹净吧。”
赵大郎听娘这么说,点了点头,说:“做商贾买卖的,一肚子弯弯绕绕肠子,算计来算计去,我看弟弟留在村里好,爹娘,我就是这个意思,也不是嫉妒小郎娶城里媳妇儿。”
“你是我儿子,我怎么会误会。”
赵小叔也点点头,他跟婆娘一个意思,“咱们祖辈地里刨食,下了几分苦力,出了多少汗,地里长得收成那就是咱们该得的,咱不去惦记想不该想的。”
“我那老嫂子口口声声说五哥儿好,兴许人家夫郎人是不错,但下午我问她话,你们问问你娘就该知道——”
赵小叔媳妇儿接话:“不提是五哥儿家里找到她,让她给介绍,我看就是老嫂子一头心思发热,谁知道肚子里有什么算计,拿你弟弟当枪使,你弟弟那样,说实话,咱们本分老实人,也怕耽误好人家,我就没想过给他踅摸媳妇儿,万一生个痴傻的,我和你爹老了干不动了,到时候还是给你添负担。”
赵大郎眼眶都红了,“娘你说这个干甚,我没想过弟弟是负担。”
大儿子是没想过,但大儿子有媳妇有娃儿,经年累月时间久了,咋可能心里不窝着气——凭什么要养弟弟一家。
再说聪明伶俐有手有脚能做一手好买卖的夫郎,会心甘情愿伺候照顾一个痴傻丈夫一辈子吗?赵小叔夫妻俩不信,他们更信骨血关系,信大儿子。
此时找到大儿子大儿媳来说话,也是借着此事把以后的话说开了,省的兄弟阋墙。
赵小叔就跟大儿子说:“我和你娘商量过了,老嫂子来了,给你弟弟说媳妇,我是心动了下,但就像你娘说的那般,还是算了,咱不图人家什么,安安分分过日子就成。”
“我和你娘现在能干,以后存的攒的,还有这屋子田地,全都是大郎你们的,只有一点,以后我和你娘没了,你要好好养你弟弟一辈子,让孩子们给他送终。”
养弟弟一个,跟养弟弟一家还是有区别的。
赵大郎此时眼眶红了,爹娘疼爱弟弟,也是看重他的,当即是跪着给爹磕头,斩钉截铁发了誓,说好。
赵小叔同媳妇儿都松了口气,高兴了些。
一家人把话说开,倒是和和睦睦。
“爹娘,那城里来的婶婶怎么个回绝?”大儿媳问。她当然高兴了,养痴傻小叔没什么,一口饭的事,可是痴傻小叔要是娶妻生子,就像婆母说的,要是生个痴傻孩子,就问她大房管不管?!
她家男人最是有担当了,肯定得揽责任的。
现在这般,她松了口气。
赵小叔:“我明个直接回绝了。”
“诶呀也不能不给嫂子留面子,我看还是找个由头拒绝了,不然让嫂子听了,还说咱们下田干活干傻了,分不清好坏来。”赵小叔媳妇儿说。
这位隔着亲的老嫂子到了村里来做客,一包点心都不拿,眼睛长在头顶上,看他们一家眼神都是‘可怜’,呸,不就是城里做个小买卖,他们农人清清白白,才不会干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于是第二日,糖油饼家老太太懵了。
“昨个儿不是说好了吗?怎么就又不答应了?”
旁边赵小叔媳妇儿说:“嫂子你这话说的不对,我们也没不答应,这不是你给小郎踅摸的亲事——”
“嫂子,跟你说句实在话,我和媳妇儿也没想过给小郎娶妻。”赵小叔说。
话都到这个地步了,按理这事就该结束了。
但糖油饼家老太太给误会了,以为赵小叔一家贪心,又想要给孩子娶妻,又不想掏钱——她是拿着自己心思揣摩对方,觉得这一家子是拿‘不想给小郎娶妻’这话拿捏她,逼她给小郎出媒婆钱。
“你这、你这就不地道了,我也是为了孩子好,那样好的亲事,就是请个媒婆,五哥儿家可是有两间大铺子的,那可值了许多钱……”
“不请不请,不花钱了。”
话是车辘轱来回转,于是老太太又磨了一上午。
奉元城八兴坊。
昨个儿汤显灵早上收完工,因为有铁牛帮忙,干起来很轻松,早上十一点多就收工,休息两日果然是状态好,汤显灵备货多,昨个光是红豆锅盔和面包就赚了一千七百文,除去一半的成本八百五十文,还能攒一半的钱。
汤显灵的八百五十文还没暖热,照旧是晌午买的吃食,吃的是蒸饺锅贴这类,蒋芸烧了一锅粟米粥,三人刚吃饱没多久,铺子门口敲门声。
“我去看。”皇甫铁牛说。
汤显灵也放下碗筷,“估摸是送货的。”他脑子里盘点了下,鸡蛋锯齿菜都送过了,没啥了——
然后门一打开,是小王老板推着一个独轮木车,上面放了一口铁板锅。
“汤老板,给你送货来了。”王铁牛说。
汤显灵:……他想起来了。
“定金我交了六百文,尾款是七百文吧?”
“对。”
于是汤显灵还没焐热的八百五十文,去了大头,只剩下一百五十文了。汤显灵:……想要富还得努力。
其实想想,讼师费起码省了。
“铁牛你把锅搬到烤炉旁吧。”汤显灵说。
王铁牛和皇甫铁牛都动了起来,两人看了眼,皇甫铁牛猜出来了,说:“你也叫铁牛?”
“对。”王铁牛才反应过来,笑呵呵说:“真巧。”
汤显灵:……这可不是什么修罗场!
“我来吧。”皇甫铁牛强势抱着铁板锅,“我知道位置在哪。”
汤显灵听到铁牛同学‘强势占有铁板锅’发言,心里搞笑,面上不显,先同小王老板结清了尾款,一向老好人的蒋芸招呼小王老板喝口水再走,小王老板拿了尾款说不了不了,一溜烟推着车走了。
这事就是小小插曲。
等蒋芸没在,汤显灵笑嘻嘻说:“铁牛你想什么呢?”
“我想。”皇甫铁牛看着言笑晏晏的汤显灵,他定是知道他想什么,笑容都是狡黠,跟山里最最灵活的小猫一般来逗他,但他甘愿被逗和作弄,此时望过去,说:“幸好当日你问我名字,我说了皇甫姓氏。”
皇甫铁牛比起王铁牛来,还是有些些不一样的吧。
汤显灵:嘿嘿。
这个傻牛!
“不是所有的铁牛都是你。”汤显灵拽了一句广告词,笑眯眯还挑了下眉毛,说:“放心了。”
皇甫铁牛心口又咚咚跳了起来,还有点害臊嗯了声。
当日下午,汤显灵先是将一块两斤的五花肉切成长条块,用柴火混着柏木叶熏一熏,给明个早上鸡蛋灌饼里的配肉做准备。趁着烟熏功夫,又在大灶做肉松。
他一边做一边问铁牛什么时候回去。
“……不是赶你,你在这儿帮了我大忙,就是你住在客栈太贵了,也不舒坦,而且你一个人出来,万一家里丢东西呢?”
皇甫铁牛摇摇头,“我在山里住,只有间泥瓦木屋,许村民风很好,村中没地痞无赖,而且村里到深山还有些远,平时村民只在山脚下捡捡柴火。”
“那就好。”汤显灵望着铁牛一本正经模样,坏心又起,故意感叹:“我呀我呀,还没和铁牛成亲呢,已经开始担心铁牛的钱包啦~”
皇甫铁牛听明白内容,脸慢慢的涨红。
他们二人成婚后,就是汤显灵管家当,这是自然了。
“我有钱,不过这次没全带过来。”
汤显灵:“我也有钱,你先别给我。”他就是逗逗铁牛,当铁牛真要给他花钱,把全部家当交给他时,他又有些不好意思了,换了个话题说:“袁大人宋师爷人真好,我之前问过最便宜的讼师老头也要收我二两银子,现在宋师爷帮我写了讼状,这个钱是省下来了。”
“家里钱够用的。”
“你别担心。”
皇甫铁牛:“我钱也够用。”
汤显灵闻言,听出铁牛同学话里意思,‘钱够用住客栈没问题别赶我走’,当即心里也有些雀跃高兴,就……他一向和人分得清,亲兄弟明算账嘛,以前上大学的好哥们朋友也是这般相处。
唯独和铁牛真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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