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柚九
还是说,在裴瓒未曾察觉到的地方,那位质子殿下已经在按着剧情一步步推进了呢?
第184章 回归
“剧情衔接已经达到百分之九十, 人物背景填补虽有空缺,但检测到已经接近尾声,提醒宿主, 该做好回归原世界的准备了。”
回归原世界。
原本裴瓒心心念念地想要回去,可他来了这段时间,被大周的淤泥裹缠,逐渐的也不再提及此事。
如今从系统这里得知,倒是有些陌生了。
“这么快吗……”裴瓒喃喃地说了句, “我需要准备些什么?”
他没有表现出半分的激动。
在浮现回归原世界这个想法的时候, 眼前还出现了几道身影——裴父裴母、谢成玉、陈欲晓, 以及沈濯。
他似乎是熟悉了这里的一切。
也熟悉了此处的人带给他的感情。
但他终归不属于这里,终有一日要离开……想到这, 裴瓒鬼使神差地问道:“如果我走了, 这里的人会记得我吗?或者说, 如果这个世界的裴瓒与我性情相差太大,会被人察觉吗?”
系统不解风情:“为何会在意书中的世界。”
“是啊,这里的一切本就与我无关。”裴瓒不会忘记,他是被无端卷进来的, “不过,你曾经说过,这里因为我才会存在。”
眼前悬浮的系统久久没有回应, 正当裴瓒以为它宕机的时候,眼前却突然出现一道幽蓝光点, 飘忽闪烁着落到他的手心。
“宿主不想让任何人记得, 就可以抹除书中人物与宿主产生交集时出现的面板,一旦抹除,一切便可以回归到最初。”
“记忆会随之消失……”
落在裴瓒手里的还是一枚扳指, 不知道比原先那枚精致了多少倍。
可这枚是用来消除所有的……
他看着蓝宝石的戒面,绚丽的光彩甚至有些不真实,镶嵌与雕花的工艺,更是不知道出自何等的能工巧匠,可这一切似乎也在暗示他,相逢时未必尽善尽美,唯有放弃时才觉得一切珍贵。
“我知道了。”裴瓒蜷起手掌,将扳指紧紧包裹,脑海中回想着被沈濯弄没的扳指,他暗自决心要无声无息地离开。
不留给这个世界任何的蛛丝马迹。
“我想,我该醒了——”
短暂的白光过后,裴瓒的眼前出现荩箧轩内那张窄床的床幔。
许是因为床榻太窄,沈濯并未与他整夜共眠,只是挤在一起度过了片刻,便识趣地另寻去处了。
裴瓒盯着轻纱床幔,在几米外的窗边矮榻上,隐约能看到沈濯的身影。
想起系统的话,心里忽然生出踌躇是情绪。
他答应得太快了。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不假思索地便同意了回到原本的世界。
可他来的时候是不明不白的,经受了不少磋磨,忍受了背井离乡的苦楚,好不容易适应,与这里的人产生了诸多的纠葛后,难道也要让他不明不白地离开吗?
对他自己,对周遭的许多人,未免也太残忍了些吧。
裴瓒紧紧攥着掌心的扳指,一时难以决断。
至于矮榻上的人,听到了细微的动静,轻手轻脚地走来。
裴瓒下意识闭上眼睛,当做自己没醒,然而,片刻之后,床幔被人掀开,床榻的一边再度被人压下去半分,晨起时零星的凉气泄进来几分,很快又被阻隔在外。
他感受到有人将他轻轻搂住,手臂搭在他的腰间,就连耳畔都多了几处细碎的吻。
裴瓒以为自己蒙混过关,松了一口气时,头顶突然传来声音:“一个时辰前,太医院所有太医被皇后召进了宫中。”
裴瓒没有吭声。
沈濯声音懒倦,蹭了蹭裴瓒的脸,继续道:“皇祖母与母亲把持着朝政,皇舅舅心有余而力不足,身子骨被熬得一年比一年差,之前尚且有明怀文在侧,聊以慰藉,现如今最后的寄托也被带走,还受了康王的一番刺激,只怕要油尽灯枯了。”
裴瓒翻过身,背对沈濯:“陛下吉人天相。”
沈濯才不信他这些鬼话,睁开眼问道:“这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裴瓒装傻:“什么愿不愿意,事情已然到了这等地步,没有回转的余地。”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沈濯声音清冷,如一道冰气袭来,随着他的动作,攀上裴瓒的脊背,“你与母亲在凭风台夜谈,说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是你从前可不是这么做的。”
“我——”
裴瓒刚要为自己辩驳,就被打断。
沈濯从身后轻轻掩住他的嘴,整个人贴过去:“裴少卿,你可最是忠心不二了。”
就算不知道裴瓒与长公主到底说了些什么,可事实摆在眼前,裴瓒必定是重新做出选择,并且在皇帝与长公主之间,选择了倒戈向长公主的。
否则,裴瓒不会领着那女子进宫,给皇帝的精神带来致命一击。
裴瓒听着他的话,只觉得阴阳怪气,当即掀开被子坐起来:“我站在长公主身边不好吗?这不是你愿意看见的吗?”
沈濯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拉起裴瓒的手,放在唇下轻吻:“我更愿意看见你站在我身边,永远陪着我。”
掌心的蓝宝石扳指硌得他心虚。
系统的提醒,让他的眼神止不住地飘忽,连脱口而出的话都底气不足,他别过头:“少胡思乱想了。”
沈濯久久没有动静。
裴瓒不觉得沈濯不会多想,反而是那灼灼的目光让他坐立难安。
他只能转移话题:“陛下现在怎么样了?”
“很糟。”
裴瓒沉默了,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止。
这样的结果,他是有所预料的。
也拿定了皇帝虽然未必会因为康王之事气急,但绝对会因为明怀文的欺瞒盛怒。
但是气到这种地步,他还是低估了皇帝对明怀文的情意。
沈濯此时开口:“皇舅舅不是重情的人。”
“那为何会因为明怀文一事动怒至此?”
“他不是不知道明怀文的心思,但无论是攀附皇恩之心,还是绿藓一事,都在尚可掌控的范围内,唯独那女子,他一点都不知情。”
“陛下所气的是明怀文的欺瞒。”
“正是。”沈濯微微点头,眼神在裴瓒身上流连,“倘若有人在你眼前,处处信赖你,你也自觉能把控对方,但这人却有要事瞒着你,你会作何想?”
裴瓒顺着他的话想下去。
不免将思绪放在了陈欲晓身上。
自然,他与陈欲晓并非皇帝与明怀文的关系,但他们在寒州时相互信任,互为倚靠,未曾有过离心的时候。
可他在大军班师回朝后,才察觉陈欲晓的真实身份……
这也就罢了,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伪装成陈遇晚的身份也未尝不可。
然而,回京之后,陈欲晓可以信赖他,与他共同商量为父报仇的事,她却一句话也不说,转头走向长公主……
或许还是他身份有碍吧。
裴瓒叹息之后,却敏锐地察觉到,沈濯这话里也有挑拨离间的意思,便不再细究,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盘算着下一步。
“我带你出宫吧?”沈濯勾住了他的腰。
裴瓒不解:“现在出宫,未免有些做贼心虚了。”
“你不走,那你觉得母亲接下来会如何?”
沈濯心中顾虑颇深。
他清楚长公主的想法,更知道那人的谋算,一旦皇帝病重的消息传出,这皇宫恐怕就成了只进不出的囚牢。
“嗯……”裴瓒深思,“殿下曾说,北境质子潜伏于京都之中,伺机而动,下一步,或许就要去寻那位北境质子了吧。”
“你既然知道母亲从未打消过这念头,为何还要帮她?”
裴瓒低着头,没有正面回应沈濯的问题。
对于沈濯所说的这些,他也想过,长公主不会是那种不留后路的人,纵使给他一次机会,但绝对不会放弃旁人。
这些,他都清楚。
但他总不能说,这是按照剧情发展进行的,就算他不帮,北境质子也会以另一种方式攻占京都,与其让外族人肆意杀戮,不如将一切托付给长公主。
望她顾及百姓,不至于生灵涂炭。
裴瓒站起身,透过窗子,望向荩箧轩那狭窄的院子:“你知道阿察尔现如今在哪吗?”
沈濯下意识以为裴瓒要向自己求助,但一听到阿察尔的名字,他便明白裴瓒都知道了。
那阿察尔想来也不在原本的地方了。
裴瓒做了什么?
时隔许久,心慌的感觉浮现,他竟在不知不觉中,被裴瓒骗了过去。
为什么……
连读心的扳指都在他手里,裴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裴瓒转过身,晨光勾勒出他的身形,模糊了他的样貌,徒留清明的眼神,让沈濯既心惊又心动。
“殿下虽在朝中只手遮天,可碍于手中没有兵权,纵使把持政事,也依然无法彻底替代陛下。”
“所以铤而走险,与质子相交,但北境狼子野心,殿下不敢轻信。”
陈欲晓的参与便打破了僵局。
阿察尔深入京都,带来的兵马不会很多,想要良兵强将,还得回去北境求援,一来一回,有什么好时机也耽搁了。
陈欲晓所能调派的陈家亲兵便刚好补足了这点。
不需要太多人手,只需将这场不得不发生的祸事假托到他人头上,至于皇帝落得什么样的结局,便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