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莫寻秋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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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的云渐渐黑沉,而后空中乌云散去了些,血月身姿渐显。
天都快黑了,卫停吟才从祁三仪的屋子里走出来。
他一脸愁云惨淡,拿起手中的一张边角发黄的纸。
翻了一天,他连屋顶翻过,地板都快掀起来了……结果毫无收获,除了这一张莫名其妙的纸。
屋子里面不是魔界那些杂事的文书,就是一些反人类的邪术道法。那些邪术卫停吟一一看过,没见到与假死之术有关的。
唯一看起来像蛛丝马迹的,就是这张写了狗屁不通莫名其妙的内容的纸……
卫停吟展开这张老旧的宣纸。
这纸不小,但上面却只有寥寥几行字,书写在纸张中央。
【地为天,人为儡】
【天上无仙,大道无人】
【仙位无名,天地虚芒】
【惊蛰子时,见……】
后面还有字,但不知是什么滴落了上去,让后面变成一团墨团,一个字儿都看不清了。
偏偏就这最重要的最后半句,一个字儿都看不清。
卫停吟眉头皱成一团。
他把这几句话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表情都跟着用力地皱起——四句话看起来十分高深,翻译成大白话也挺算那么回事。
应当是在说仙修们不干实事,天上根本没有所谓的神仙。
登天飞升的那些仙修得了仙位,也只是在天上吃供奉,根本不管凡生死活。
这大概就是这四句话的意思。
卫停吟盯着这张纸,思索了一路,回到了江恣的屋子里。
他打开门,屋里却安安静静,没有丝毫人声。
血烛寂寥地燃烧着,江恣不见人影。卫停吟叫了两声江恣,却没得见回应。
他看了眼床榻上,那处空空荡荡,连白日里堆积起来被做成窝的旧衣也都不见了,干净得很。
昨晚他在地上打的地铺也被收起来了,整个屋子都被收拾了一遍。
卫停吟心中奇怪。他走到一张桌案前,把这张唯一有参考价值的纸放下,又用镇纸压住。
他又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还是没看见江恣。
瞧不见人,卫停吟突然担心起来。他下意识地拿出传音玉符,刚注入灵力,就慢一步的想起来,他根本没法和江恣传音。
仙修是只能与仙修传音的,江恣已经入魔了,他没法和江恣传音。
卫停吟站在屋子里沉默了会儿,出了门去,下楼抓了一个魔修。
他问对方:“你们尊主上哪儿去了?”
那人被他抓住,很是烦躁,不耐烦地斜他一眼:“尊主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与你何干?”
卫停吟不但没生气,还十分爽朗地哈哈笑了声,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线。
他早知道魔界这群人不服他。
被抓住的魔修诧异,他就没见过被人甩脸子还笑得出来的。
他刚要问卫停吟是不是脑子坏了,就听一声剑出鞘响,接着寒光一闪。
他肩膀一痛。
接着,就见鲜血飞溅。他低下头,竟见自己肩上鲜血如注。
他脸色一白,捂着肩膀一声惊叫:“你砍我!?”
“砍你就砍你咯,你们尊主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卫停吟笑眯眯的,“他人去哪儿了?”
面前的魔修怒极,大骂卫停吟一声“没娘养的”,也拔剑出来。
剑才刚拔一半,卫停吟又一剑砍在他手腕上。
没等这人惨叫出来,卫停吟又抓住他的衣领。
一阵乒乒乓乓拳拳到肉剑剑刺骨的乱响,魔修在卫停吟手里惨叫如杀猪。
远处另一位魔修听见,急忙忙跑了过来:“李前辈!怎么——……”
他沉默了。
李前辈在卫停吟手里已然被揍成一个猪头,鼻青脸肿口吐白沫的,两眼挂泪,凄惨无比。
卫停吟笑得有如春风拂面。他揪着这位小李的衣领子,抬起头。
“哦,你好,”他笑着问,“你知不知道你们尊主去哪儿了?”
他边说,边把见神剑横在小李脖子旁边。
小李吓得在他手里挣扎几下,嘴里呜呜了两声,好像在哽咽。
看着这位脸上都溅到了血还笑得跟花开一样,比自己还像个魔修的仙修,刚赶来的魔修简直头皮发麻。
他惨白着脸,咽了口口水:“尊主……尊主,晌午的时候……就出门了,说,去趟凡间。”
“去凡间干嘛?”
“没说……”魔修看了眼卫停吟手里的李前辈,赶忙补充:“但一会儿就该回来了!尊主从不在外头过夜的!”
卫停吟这才松开手里的小李。
李魔修倒在地上,大口咳嗽大口呼吸,挣扎着手脚并用地狼狈爬远,脸色恐惧的像见了鬼。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卫停吟收剑入鞘,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他走远了,拐过了个角,没了身影。
后赶来的魔修赶紧上前,把李魔修从地上扶起来:“没事吧,前辈?”
李魔修深吸了一口气。
他颤抖着声音,声音如泣如诉:“怪物师兄弟……”
*
问完了江恣的下落,顺手还揪着个人揍了一顿给人来了个下马威,卫停吟心中对江恣私自离开的不满消了大半。
他回到江恣顶楼的屋里。
屋里还是很安静,江恣还没回来。
在祁三仪屋子里找了一天,卫停吟腰酸背痛。他打了个哈欠,躺在屋子里的一把摇椅上,闭目养神。
或许真是太困了,在摇椅上摇晃了两下自己,卫停吟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
梦里,天上还没有阴沉的魔气,大地还没有开裂。那时初夏,亲传舍院门口的大树郁郁葱葱,天朗风清,万里无云。
夏阳普照大地,卫停吟院子里的那棵桃树花落,长了叶子,和外头的大树一样枝繁叶茂。
江恣在他院子里习法。
院中,几个橙红火球围在他四周飘荡。以江恣为圆心,它们绕着一个圆圈飘着。
江恣一手持长剑,一手虚扶剑刃。他运转灵力,剑上浮起雷光。
他屏息凝神,死盯着那些火球。
卫停吟在屋外廊上铺了张毯子,侧躺在上面,手边是一坛子桃花酿,和一杯小酒杯。
他好整以暇地轻酌小酒,望着院子里那个小孩浑身骨头紧绷地练剑法。
江恣和那些火球僵持许久。
终于,他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一剑劈出。
雷灵剑气随这一剑袭出,如风刃般打向火球。
然而,它和火球擦肩而过,碰地打到卫停吟立起的结界上。
江恣一脸的认真立刻化作惊恐,他大惊失色地一缩瞳孔,大叫:“不好!”
已经闪躲不及,雷灵剑气被结界反弹,打了回来,不偏不倚地打回到江恣身上。
雷光一炸,江恣一声惨叫,被击倒在地。
卫停吟在远处看着,乐了声,调笑着拉长声音:“没打中——”
江恣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一身的白衣都被自己的雷灵根炸得到处烧焦又破洞。
他气急败坏地朝卫停吟喊:“有你这么对新入门的吗!打不中就反弹回来,有几条命都不够这么用的啊!!”
“从前没人这么干的话,那我就开创先河做第一人咯。”卫停吟哈哈笑着对他说,“怎么,不愿意啊?不愿意打我啊,打得过吗?”
“……”
江恣无言以对,又咽不下这口气,气得咬牙切齿,从嗓子眼里挤出一阵野兽低吼似的呜呜声。
卫停吟视若无睹,接着说:“再说了,那不俗话说得好吗,没有压力,人就不会有动力的。师兄也是好心啊,让你知道知道失败是很痛的,这也是我的一片心意啊。而且那不是你自己的剑气吗,自己的东西要自己负起责任吃掉啊。”
“吃什么吃,那又不是自己做坏了的饭!!”
“差不多嘛。这点儿剑气都撑不住,你去山底下重新扫地做饭打杂去得了。”卫停吟笑着说,“我们剑修就是这样的啦,受点伤家常便饭。你要是不愿意,就下山去,继续过你好像被流放一样的苦日子。”
“去不去?”
“……我又没说不练了!”江恣朝他嚷嚷,“我练就练!谁受不了受点伤了,我活到今天挨的打比你们这些仙人加一起都多!你看不起谁啊你,比忍疼的话你们这一山的加起来都赢不过我!”
“你等着吧你,总有一天我能当上比你都厉害的剑修!再来!来!!”
他这样说着,又把剑提了起来。
真是个很吵的孩子。
卫停吟耳边响起血烛烧得作响的咔咔声。他慢慢醒了过来,耳边却还响着江恣在吵着要做比他还厉害的剑修的声音。
他睁开眼,看见了江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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