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午夜漫步
据说陆重行在手下损失惨重的情况下被围困在空城内整整三日,险些弹尽粮绝,最后是他率领残兵以一敌百,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才撑到朝廷的补给运送过去。
略作休整后,陆重行率领军队重振旗鼓,将西岭反叛军一网打尽。自此,朝中再无人敢小看这位冷宫出身的六皇子。
在陆重行加封王爵后,太子党派中甚至隐隐出现了向萧王倾斜的迹象。
这一点从每次下朝后陆重瀛略微焦躁的踱步中也能窥见一二。
那日假山处,少年的话并不是没对他产生影响,让陆重行爱上自己并非是尤安的本意,不过他也没想到,这个意料之外的变数反而加速了任务进度。
只是尤安不明白,陆重行究竟做了什么,让时间线提前了将近一半。
按理说,这个时候的陆重行羽翼尚未丰满,还不足以做到这种程度……
也许真的是想什么便会来什么。尤安边行走在那条狭窄的宫道上边思索着。
几乎是推开朱红内门的瞬间,正在同一个官员交谈的陆重行偏过头直直看向他,那双平静无波的异色瞳孔终于掀起了一丝涟漪。
尤安提着裙摆的手僵了僵,有一瞬间他很想把门关上。
但这种时候躲避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不对,尤安转念一想,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为什么要躲着陆重行?除了说话过分了一点以外,他并没有对不起他。
想到这里,尤安的动作都硬气了几分,他对少年复杂的眼神视若罔闻,提起裙摆不疾不徐地走过去。
他走路的姿态很优美,像一支舒展盛开的莲花,用金丝勾勒出的芍药绛红裙边随着走动扬起复又垂落。看起来端庄不可侵犯,可从精致繁复的衣裙下不经意流露出一点白得晃眼的雪白皮肤和那张艳光四射的脸蛋,却让人忍不住臆想,这样的美人在床笫间会是一副什么样的情态。
陆重行瞥见那位左仆射望向太子妃发直的眼,神色骤然阴沉下来。他不动声色地遮挡住视线,声音冷沉,“今日之事日后再谈,大人先回吧。”
左仆射怔愣了一下,在窥见萧王阴郁的神色时讷讷点头。
待尤安走近,陆重行依然矗立在原地。
有点挡路。
尤安眉心微皱,不想示弱,“萧王殿下难道不知道什么是规矩吗?”
少年俊美无匹的脸上面部表情扭曲了一瞬。
“……三皇嫂。”
第38章 被强取豪夺的宫妃17
也许是带领士兵冲锋陷阵的原因, 少年身上添了几分血煞之气的肃杀,那是杀了许多人后才能拥有的气质,让人不难想象他究竟是怎么从鬼门关活着回来的。
但最令尤安心惊的是, 他看到了陆重行青筋盘桓的手背上那道红印, 像朱砂一样的颜色。
其他人也许会误认为这只是一块形状怪异的胎记,但知晓原著的尤安是知道的,只有修行了噬魂经的人才有那样的印记, 并且颜色会随着功力的提升慢慢变深,朱砂一样的颜色,说明陆重行已至少修炼到了四重了。
怎么会……?陆重行怎么会去修炼邪法?
噬魂经虽能迅速提升功力,却因为极其凶险霸道, 江湖中人人避之若浼。
若是意志不坚定之人修行此法,轻则被反噬,走火入魔, 堕入邪道, 重则无法承受, 爆体而亡, 为了提升功力修行此法, 无异于饮鸩止渴, 剜肉补疮。
在原著中, 它失传已久, 机缘巧合下,顾培风得到了那仅剩的一本拓印本。
陆重行虽为魔教少主,却从未修行过噬魂经。
毕竟光是这个身份, 就有数不尽的武功秘籍,天材地宝。再加上他武学奇才的身份,想要达到所有人可望不可即的高度也只是时间问题。又何须铤而走险?
难怪……难怪进度快了这么多。
尤安强压下心底的不可置信, 微微福身回了礼,“六皇弟。”
因为看见了正在宫门外等他的陆重瀛,尤安没有停留,只是提起裙摆向现在的夫君走去。
徒留陆重行一个人站在原地,神色阴鸷地盯着他的背影。
“昭熙。”
“夫君!”尤安快步走了过去,像乳燕投怀般扑进他的怀抱。
男人结实有力的臂膀揽过妻子裙衫下的细腰,陆重瀛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抬头看了一眼。
在看到那个在他原本顺遂的储君之路上半路杀出来的萧王时,眯了眯眼,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他会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弟一个教训,让他知道,无论江山还是美人,都只会是他陆重瀛的。
风声猎猎,吹动陆重行的黑发,少年盯着二人相携离去坐上马车的背影,马蹄卷起阵阵飞扬的尘土,渐渐变成一个黑点消失在视野里。
跟在陆重行身后的并非是侍卫,而是顾培风派来的伪装成侍卫保护少主的左右护法。
少年俊逸挺拔的身影迟迟未动,惹得身后的人忍不住抬头观察情况。
于是左护法看到了少主攥紧的手背上暴起的道道青筋。
好歹跟在陆重行身边这么多天,他对于少主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格还是有些了解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陆重行如此失态的一面。
联想到刚才陆重行见到太子妃时的种种反应和微妙的气氛,以及那句咬牙切齿的“三皇嫂”,左护法恍然大悟。
原来比起太子陆重瀛,少主更厌恶太子妃。
他暗自在心里记下这一点。
……
今日是尤安自出嫁后第一次回丞相府省亲,他刚从马车上下来,便听见一声脆生生的“表姐”。
少女扑到他怀里,双眼亮晶晶的,“我好想你呀!你有没有想我这个表妹?”
原来沈疏桐知道了他今天要回家的消息便早早候在了这里。
“当然有。”尤安微笑,示意她放开自己,“我还特意给你挑了礼物呢。”
他从马车上拿出了一个沙漏。
放在雪白手心里的沙漏边框鎏金,通体由琉璃打造,小巧精致,此时在日光下,闪着金光的细沙缓慢地从最窄处流下。
尤安看着她好奇的表情,略微得意地一翻手腕,“待上半瓶的沙子全都流到下半瓶,就说明已过了一个时辰了。”
沈疏桐乃吏部尚书之女,不缺稀奇古怪的玩意,但这个是国外来使朝拜时进贡的计时工具,她还从未见过。
沈疏桐如获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双手接过,“谢谢表姐!”
“对了……”似是想起了什么,沈疏桐的表情有点扭捏,“我还想跟表姐说些话。”
正好陆重瀛有事要与父亲商谈,尤安便任由她拉着自己回了闺房。
虽已有四个多月未住人,房间却依然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东西摆放的位置都丝毫未变,就好像随时在等着他回来。
旁边的侍女在端上了茶点后心领神会地退到屏风后。
“表姐,”小姑娘蹲在尤安的腿边趴在他的膝盖上撒娇。
沈疏桐没有亲姊妹,只有一位兄长和几个同父异母的庶弟,因此在她眼里,尤安这个表姐是比亲姐姐还要亲的存在。
“我不喜欢宣王了。”
尤安略微讶异地扬了扬眉,哑然失笑,“怎么又不喜欢了?”
沈疏桐本想将那日的事一股脑说了,但话到嘴边,她转念一想,宣王既已承诺不会宣之于口,那她又何必让表姐知道,徒增烦恼。
“哎呀……就是发现他跟我想象的不一样……所以不喜欢了。”
“趁早看清自己的心意也是好事一桩,毕竟选择郎君是终身大事,还是要慎重些为好。”
尤安揉了揉少女的头,起身摆弄细口琉璃瓶里月季,小心修剪掉枝枝蔓蔓的花刺,这时今早刚从花园里摘的,珍珠白的花芯,绽放的花瓣边缘处带着点微微的蓝,犹带着清晨凝结的露珠。
那日宣王回信中的拒绝虽委婉却很坚定,尤安正不知道该怎么说才能不伤了沈疏桐的少女心。既然两个人都对彼此无意,那这件事就此揭过便是。
“那表姐嫁给太子殿下是因为喜欢吗?”
少女看到那只抚弄花枝的手停在了半空。
沈疏桐总觉得自己看不透这个表姐。
表姐总是温柔又疏离,美丽又脆弱。
她的身上好像藏了很多秘密。甚至……她总有一种,表姐并不属于这里的荒谬错觉。
尤安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
他对陆重瀛的感情很复杂。
那一晚洞房花烛夜,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嫁给一个人。
可是看到陆重瀛的脸时,心底却有一道声音在说:不,不对,不是他……不应该是他。
那应该是谁呢?
潜意识却给了他一个不可思议的答案。
明明……他很确定,自己对裴景深只是利用而已。
“当然。若非真的一点情意都没有,我怎么会嫁给他?”
……
“夫君?”
尤安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听到鸟雀叽叽喳喳的叫声时,不由悚然一惊,推了一把男人还搂在自己腰上的手臂。
“陆重瀛,现在已是辰时了,你怎么还没去上朝?”
陆重瀛睁开眼就看到小妻子睁圆了一双雾蓝色眼瞳,微微上挑的眼尾显得有几分娇憨。
看得他满心怜爱,不由俯身亲了亲怀里人的鼻尖,闷声笑道,“夫人不必着急,这几日罢朝了。”
被他的话吸引,尤安从他臂弯里起身,抓着被子的手紧了紧。
“为何父皇突然罢朝?”他不记得原著里有这一段。
陆重瀛慢条斯理地起身更衣,男人宽阔结实的脊背上还有几道他留下的抓痕,看得他雪白颊侧晕开一抹浅粉,不自然地别开了眼。
却听见太子殿下突然低沉下来的声音。
“父皇重病,一病不起。今日孤便是要去看望父皇。”
男人的手指挑起尤安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道,“昭熙,过几日皇族女眷都要前去寺庙祈福,辛苦夫人操持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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