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红茶泡泡机
卫长昀无暇解释,和朱红一块往外走。
“宁哥儿还好吗?这孩子怎么突然就——”
“是我未照顾好他,才导致孩子早产,幸好他福大命大,大夫说养上两月就能恢复。”
朱红对卫长昀向来满意,然而此刻心里也难免生出偏颇,对没照顾这句话点了头。
还好姜宁没事,要是姜宁有个好歹,这个家她也待不住。
守在马车旁的车夫见他们来,立即叩了叩车板,提醒里面的姜宁。
卫长昀打开马车门,先把裹着襁褓的孩子抱出,交给尚在震惊的朱红,便小心翼翼地抱出姜宁。
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和斗篷,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罩住,免得受风。
“有劳送我们回来,烦请回去复命时替在下带一句话,此事,长昀不会就此作罢。”
卫长昀向车夫点头,便朝朱红低声道:“外面风大,我们回家。”
朱红哎了声,帮孩子掩好襁褓,跟着卫长昀一块进了院子。
一进家,卫长昀便直奔房间,随后把姜宁放到床上。
朱红和赵秋、顾苗跟在后面,先是把之前给孩子准备的东西翻出来,又端热水、盛热粥。
明眼人都知道,今夜必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才让姜宁早产。
只是眼下不是问的时候,等安顿好姜宁和孩子,该说的时候,卫长昀自然会说。
一大家子人,进进出出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忙中有序把所有事安排好。
庆幸的是,离姜宁生产的日子只有月余,所以东西家里都备得有,孩子要穿的衣服、姜宁要吃的补食,哪怕匆忙间也都能找到。
“时辰有些晚,你又耗了不少力气,先休息,明日等你睡够了,我们再看你。”
顾苗看了眼襁褓里睡得很香的孩子,“长得可真好看,像你多一点。”
旁边赵秋给他把喝了的杯子放好,“幸好你们回来了,再迟点,我们都要去外面寻你们。”
“还以为会是个女孩,没想到会是男孩。”
朱红正在理姜宁的衣服,把软的都拿出来,其他料子的先收一收。
“男孩女孩都一样,平安就好。”
“朱婶婶说得是,反正是宁哥儿和长昀的孩子。”赵秋跟着道:“只是小小得郁闷了,家里还是就她一个小姑娘。”
顾苗纠正,“我家潼潼不是吗?”
姜宁没什么力气,不大想说话。
但听他们说,也不会觉得烦扰,反而有种真实活着的感受。
“你把他们兄妹俩单独放家里,没事吗?”
“能有什么事?奶娘和嬷嬷都看着,我们一会儿就回去。”
姜宁嗯了声,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而后看向窗户。
他知道,卫长昀在外面。
其实,他这会儿没什么力气去管刺杀的事,实在是很累。
比他刚做生意、刚开店那一阵都要累。
但他有些担心,说不上来的不安,就像是,一切事情正朝着不可回转的方向去。
顾苗看他一脸忧心,不由跟着担心起来,“宁哥儿,怎么了?”
姜宁回过神,摇了摇头,看向身边躺着的孩子。
顺其自然好了,他相信卫长昀。
“孩子才出生,你要有什么心事,可千万别憋在心里,不想跟卫长昀说,那也要和我们说。”
顾苗语重心长道:“人家都说,这时候最容易心情郁闷了。”
边上赵秋走过来,弯腰给姜宁拉了下被子,笑眯眯的,“苗哥儿,他们俩哪有什么不能说的事。”
朱红听到顾苗的反驳,不禁也笑了。
紧绷了一晚的气氛,到此时才稍微缓和一些。
房间外,卫长昀拿着才搓洗好的衣服往绳子上挂,察觉沈明尧和王子书过来,动作并未停下,也未看向他们。
“那辆马车——”
沈明尧迟疑了下,最终还是开口,“马车并无问题,车夫也看着寻常,但套马的绳索,不是一般人家所用。”
卫长昀挽着袖子,把衣服抻开,“是。”
沈明尧和王子书一听,对视后道:“和姜宁的事有关系?”
卫长昀没有开口,等晾好了一件,弯腰时才回答,“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吗?哪怕我们不入局,也早已身在局中。”
不管他们是不是一枚能做出杀局的棋子,早就成了别人棋盘上的一子。
闻言沈明尧无声叹息,“你有把握,在往后能护住自己和他吗?”
“现在我依旧没能护住他。”卫长昀擦掉手上的水,“他差点死了。”
王子书还没有功名,却也听闻不少。
从旁听到这句话,心里一惊,下意识往关着的房门看去。
“我们尚且有撇清的余地,毕竟普通进士,又无家族扶持,对他们而言算不得好棋。”
沈明尧扫过卫长昀的手臂,上面的纱布浸出血来,“但你深得馆阁重用,皇上更是赞扬过你的文章、拟诏、策论,与我们不一样。”
京城里、朝堂上的其他人,或许不明卫长昀为何受用,但他们不可能不明白。
天下士子里,人才众多,不乏有如温安臣一样的能人。
然而卫长昀却不一样,他的策论,不管是往前多少朝代里,都寻不出第二个来。
独一份的策论之道,从君、臣、民到士农工商的转换,每一处都一针见血,有些言论极为胆大,却又真正的起到了肃清政以贿成、藏垢纳污官场的作用。
卫长昀能走到今日,绝不仅仅是因为傅易安的器重,更多是他自己的才能,引起了注意。
“长昀,你当真下了决心?”
沈明尧和王子书看着他,不免担心起来。
此事不同于开酒楼、赴科举,而是真正踏上一条没有回头路的大道上去。
看似大道宽敞,然而处处危机四伏,稍不留神,便会落得一个举家上下无一人能生还的结果。
卫长昀放下袖子,站在屋檐下,回头看了眼窗户,便抬头望向如弯钩似的月亮。
“朝堂局势瞬息万变,今日我如蝼蚁,他日未必不能为大树。”
卫长昀声音平静,“这局棋,人人都想赢,剑走偏锋者不在少数,但执棋者未必只能是他们。”
不算明亮的院子里,卫长昀站在檐下,负手而立,身上还隐隐能嗅到些血气。
然而此刻,一向气质虽不算温和,也算得平静的卫长昀,身上却有了杀意。
藏在骨子里多年的狠劲儿,隐隐透露出来。
沈明尧与他相识晚一些,可王子书不一样,他自幼就跟卫长昀是同窗,住在一个村子里。
卫家在村子里并不富裕,大多时候还有些贫苦。
卫长昀的父母为了陈二爷的一句话,便一心想让他考取功名,所有的期望都压在他身上。
是偏爱亦是压力。
王子书见过卫长昀太多样子,但大多时候都是沉默寡言的。
许多人不知道,他还见过卫长昀跟人打架时的情形,那人被打得鼻青脸肿,却因为卫长昀一句话,回到家中也不敢告状。
——你要再敢藏起我的书,那我就去烧了你家屋子。
那书是卫父卫母卖了半个月的菜,才让卫大在镇上给他买的。
“长昀——”
王子书欲言又止,“你当真要如此?”
卫长昀转过头,“与其为人挑选,不如主动,如此,尚且能有一丝胜算。”
只要有这一丝胜算,那就足够了。
听他这么说,其他两人不再劝阻,知道他心意已决。
“外面有些凉,你们在聊什么?”顾苗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看向卫长昀,“宁哥儿困得很,身上估计也还疼。”
“你……进去陪着他吧,我和明尧先回去,白日再来。”
卫长昀点头,“夜路难行,你们一路小心。”
顾苗一怔,看着他走到房间门口,跟朱红、赵秋点头示意,便推门进去。
不解地看沈明尧,“我怎么觉得他有些怪?”
“发生这种意外,他肯定会自责。”沈明尧避重就轻,转移话题道:“我们先回去,明日再过来。”
顾苗心里疑惑,却不疑有他,“我都吓一跳,尤其是听他说孩子的时候。”
“是不早了,那朱婶婶、秋哥儿,我们回了啊。”
朱红和赵秋点头,走过来送他们。
沈明尧走至门口,看顾苗困得眼睛惺忪,依旧放心不下,看向王子书,“你和周庚,这几日多留意家里的事,有什么差人到我们府上知会。”
王子书点头答应,周庚虽不明白,但也跟着应声。
看他俩答应,沈明尧嗯了声,垂眼时皱起眉,心里依旧不安,又担心卫长昀经此事后,失了以往的镇定和方寸。
哪怕要争上一争,也尚需好好谋划。
顾苗拉他的手,“怎么了?”
沈明尧收起心绪,摇摇头,“无事,走吧。”
关上房间门,外面的声音便不怎么听得到,瞬间安静了许多。
卫长昀轻手轻脚走到床边,发现姜宁睁着眼睛看自己,倏然心中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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