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魏朝瑾
开启技能后,蜡烛缓缓飘出的烟气在光亮里形成了一扇不规则的门,门的另一端依稀传来几声蝉鸣,似乎时值夏日。
【蜡烛不燃尽技能不会结束。】20863提醒,【你自制的这根蜡烛要烧好久。】
[就是要它烧得久。]宴明说,[要是到关键时刻蜡烛烧完了,梦境直接结束,我的努力进度岂不是直接归零?]
20863:【嘶......这样说也没错。】
宴明一步跨入烟气形成的门中,烟气在他身后如轻烟般散去,这种联通梦境的技能20863在七成情况下都会被屏蔽,没了银色小球在脑海里插科打浑,宴明总归有些不习惯。
梦境里的世界星子满天,宴明借着星光站在原地辨认,认出这是景明元年的延福巷。
故地重游啊......
他与鹤卿一起买下的那间小院仍旧在老位置,屋檐下悬着两盏灯笼,流苏在夜风中晃荡。
宴明慢慢走上前去,饶有兴致地观察了一番灯笼———[攲枕寻梦]这个技能虽然由他发起,但本质上是由鹤卿的潜意识构筑,他最希望发生什么,梦境便会构筑什么。
鹤卿是在怀念和阿玦共处的那段岁月吗?
宴明唇边带了点笑,他屈起指节,不紧不缓的叩了三下门———那是他们约定好的、敲门的小暗号。
梦里是深夜,可鹤卿却似乎早就等在门边,几乎是宴明手垂下来的那一刻,门就向内打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鹤卿已经就寝了,梦里的他寝衣松松垮垮的,露出了大片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膛。
宴明瞄了一眼,在心里感慨鹤卿看着瘦,竟然还有腹肌哎。
“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可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鹤卿开了门便去抓他的手,宴明没提防他这个动作,被一扯便撞入了他怀中,鹤卿将他牢牢地禁锢在怀里,“我在家等了你好久。”
“别勒这么紧,我喘不过气。”宴明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松开点,松开点!”
“不......”鹤卿的声音就响在他耳边,他低声说,“我要是松手,你就消失了。”
他没有松开宴明,反而扣着他的肩膀一把将他抱起来走向东厢房。
猝不及防腾空的宴明:“???”
“门还没关呢!”宴明试图在他怀里挣扎,“有点安全意识行不行?”
鹤卿低头看向他,他眉眼含笑,像是融了一汪柔和的水:“门关了。”
就在他说话的那一刻,声后大开着的门“啪”地一声关上,屋檐下的两盏灯笼也瞬间熄灭———寒灯照长夜,已得故人归。
宴明:“......”
行,这是你的潜意识,你了不起。
为了弄清鹤卿的“执”究竟是什么,宴明放弃了挣扎,打算等会儿随机应变,鹤卿将宴明放在榻上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在思索等会要怎么cos心灵导师。
是先感性地讲点儿人生哲学灌点鸡汤,还是理性地分析利弊,认真劝告?
宴明还没想清楚,本就不大的榻上却多了一个人———鹤卿不知抽了什么风,非得来和他一起挤这个小小的榻。
“挨在一起很热。”宴明推他的肩膀,“你去别处。”
鹤卿潜意识里的时节是夏日,延福巷内虽只偶闻几声蝉鸣,炎热却是实打实的。
鹤卿定定地盯着他,盯得宴明都快炸了毛,才莫名其妙地笑起来,他将自己的手指强势地挤入宴明的指间,和他十指相扣,他缓缓叹息:“阿玦,你真是块木头。”
宴明:“......?”
怎么还突然骂起人来了?
“我不是木头,是书灵。”即使鹤卿的动作有点莫名其妙,宴明也牢牢记住自己的人设,“木头是不会生灵的。”
不知道他这句话到底好笑在哪里,鹤卿莫名笑弯了眉眼,他抓住宴明的手缓缓压向他的头顶,宴明的手腕磕到了榻边的硬木,下意识地皱了下眉。
鹤卿的手指从他掌心缓缓向下滑,握住他的手腕缓缓摩挲磕到了的地方,直到将那只有一点红痕的手腕揉出大片大片绯红。
宴明就算再迟钝这时也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他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去推鹤卿:“别靠这么近,好奇怪。”
鹤卿仍旧是笑着的,他抓住宴明推人的那只手,将宴明的两只手腕都用左手固定。
“阿玦。”他缓缓念出书灵的名字,右臂撑在他的脸颊边,慢慢俯下身来,“阿玦。”
不知道不是因为鹤卿潜意识的力量,宴明竟然一时挣脱不开他的禁锢,挣扎到累红了脸也没能解救出自己的手腕———可恶!显示自己力气大吗!
宴明正在考虑要不要偷袭将鹤卿从榻上踹下去的时候,鹤卿仿佛洞悉了他的想法,将一条腿斜着压在宴明的腿上。
宴明:“......”
完全动弹不得,宴明这时是真有些恼了:“鹤卿你要干嘛!”
他们俩的脸现在离得极近,近到宴明能看清鹤卿每一根纤长的睫毛,还有那眼里满到要溢出来的浓重笑意。
宴明简直无语了,在潜意识里欺负他就这么高兴?
“阿玦。”鹤卿那黏黏糊糊、像叫魂似的声音又响起来了。
宴明刚想忍无可忍地问“到底要干嘛”,就感觉唇好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飞快贴了一下。
宴明:“......?”
他茫然地眨了下眼睛,感觉自己的大脑有点短路,于是他在脑海里下意识地喊了一声20863。
20863在他开技能[攲枕寻梦]后就被屏蔽了,意识里无球回答。
“阿玦。”或许是他茫然的样子戳中了鹤卿柔软的内心,鹤卿在他呆愣的时候,又亲了他一下,“我心悦你。”
宴明:“???”
“你喜欢谁?!”宴明在他身下差点破音,“喜欢我?!”
“是呀。”鹤卿松开他的手腕,眉眼含笑地顺势躺在他旁边,温热的手指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梁,“我心悦这个木头书灵。”
“哗啦———”
随着他这一句话,狭窄的小榻、满墙的书架、毛茸茸的隐囊......这些全部像玻璃一样骤然碎裂,宴明身下一空瞬间下坠,鹤卿一把捞住他的腰将人拉向自己,两人一同砸到了一处柔软之地。
“叮铃~”
宴明身上不知什么时候切成了那套海棠红且富贵晃眼的【别后不知君远近】,繁多的金饰碰撞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
鹤卿身上的颜色素来穿得淡,现在不知为何也换了,像极了当年的状元红袍,鬓边簪花。
窗边栩栩如生的龙凤喜烛将房间里照得恍如白昼,照亮满屋的红绸,还有桌上的交杯酒。
宴明躺在被子上懵逼地环视了一圈,越看越觉得这个房间布置的像极了古代的成亲现场。
他不自在地动了动,身上的配饰碰撞,嘈杂又热闹,宴明隐约感觉背后有什么东西硌得慌,他将手伸到背后摸了摸,摸出了一粒......红枣?
谁把吃的丢被子上了,讲不讲卫生?
———不是,等等,婚床上放枣子什么含义来着?
宴明还没想明白,鹤卿便俯身吃掉了他捏在指尖的枣子。
“甜的。”他说。
鹤卿的手还在他的腰上,隔着薄薄的衣衫彰显着存在感,宴明握住鹤卿的手腕,试图将这只手从自己的腰上掰下来。
“你喜欢我应该是个错觉。”他说,“你冷静一下哈,我们谈谈。”
第38章
“我冷静不了。”
鹤卿揽在他腰侧的手微微一用力, 那条海棠红绣金线腰带便变得松松垮垮、要坠不坠,鹤卿跨坐在宴明身上,双手撑在他脸颊两侧, 那双盈满笑意的眼睛里溢出些许欲念, 心爱之人就在身下,又怎能不动情?
他托住阿玦的头,慢慢俯下身:“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这一次的亲吻不像之前一样蜻蜓点水, 唇与唇一触即分,鹤卿生涩地试图撬开他的齿关———这是他第一次尝试这样亲吻。
他知道这是梦,知道这并不是真实的,他遗憾的同时又忍不住窃喜。
阿玦在时他的爱慕不敢宣之于口,担心惊吓到了本就无暇的书灵,他想要温水煮青蛙, 上苍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年少时年轻气盛, 总觉得时间还长久, 人不会总猝不及防地面临一次又一次别离。
是他错了。
喜欢就要说, 想要就要争取。
他一直小心谨慎地克制着,可这是他的梦境,一个由他主导的梦境, 那么在梦境里放肆一点......又何妨呢?
阿玦穿着海棠红的衣衫躺在龙凤喜被之上任他采颉,这比他做过的任何梦都要大胆, 也比任何梦都要真实。
“不......”他感觉阿玦双手在扯他背后的衣服,喉咙里溢出模糊不清的、带着颤抖的声音,“不可以.......唔......放开......”
堆积碰撞的金饰、急促起伏的胸膛、绯红的脸、含着水意的眼睛......他不想放开,甚至还想做点更过分的事。
松松垮垮的腰带在金饰的碰撞声中被丢到一边, 鹤卿伸手剥开海棠红的外衫,像在打开一件期待已久的礼物。
“叮铃~”
书灵脖颈上繁复的饰品顺着脊背滑落,鹤卿正欲继续,却蓦然僵住了手。
———阿玦在哭。
不是嚎啕大哭,也不是声嘶力竭,只是茫然又害怕地看着他,眼眶包不住眼泪,于是在眨眼的时候一滴滴掉下来。
“不要这样对我......”他说,“鹤卿......不要这样对我......”
阿玦带着哭腔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只要鹤卿愿意,他可以将脑海中所想的那些过分的事尽数付诸实践,他可以和阿玦一起,完成真正的洞房花烛。
可他舍不得。
他舍不得阿玦这样害怕这样无助,即使这是梦境,即使这一切都是虚假。
鹤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他伸手给书灵抹去脸颊上的泪痕:“是我不好,吓到你了。”
松垮堆积在手肘间的海棠红外衫被重新拉回肩头,顺着脊背滑落的金饰被重新佩回颈上,书灵仍然在默不作声地掉着眼泪,好像那脸上的不是眼睛,是两汪湖水。
鹤卿右手的指腹按在书灵那红润的唇瓣上,他眼中仍有未褪去的欲念,却不再有进一步的动作,他左手环着怀里颤抖的人,轻轻拍打着脊背,等怀里的人慢慢冷静下来。
他的克制或许起了作用,怀里的人终于不再无声无息地掉眼泪,而是喉咙间溢出几声呜咽,沉默压抑对身体的伤害很大,哭出声来反而会好许多。
“我不动你了,不要怕。”鹤卿在背后一下顺着书灵半披的长发,如同安抚一只过于惊恐的猫咪,“阿玦,不要怕。”
在书灵终于冷静下来后,鹤卿才温柔地替他拆卸了发冠,动作间他能感觉到怀里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人再次紧绷,又有要发抖的迹象。
“配饰会硌着你。”鹤卿说,“拆卸了才好休息。”
他轻轻托着书灵的下巴,温柔又强势地让他的阿玦直视他:“我不会做什么的。”哪怕他很想、很想。
阿玦迟疑的点了点头,不再像刚刚那样紧绷,如以往的岁月一样对他交付了信任,任凭他将那些繁复华丽的金饰一样样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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