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郎不语 第91章

作者:岛里天下 标签: 种田文 甜文 轻松 穿越重生

“徐扬亲口说的,这事情还能有假。听说徐老秀才很是赞许范鑫起私塾的事儿,他老人家嘛,总是念着能教更多的人会书识字。”

陈雨顺听得徐老秀才也支持了,心头有些烦恼。

谁起私塾都好,可他却独是不想范家起。

这私塾一旦开起来,少不得有人家送孩子去读书,届时就得敬重着范家。

夫子家里有个甚么事,学生得去帮,学生屋里人也去帮,多是笼络人的一门营生。

范家二房与他不对付,若要教范家办成了私塾,往后在村里说得起话来了,岂不是更好跟他对着干,他且还要更忌惮人几分。

他思来想去,觉着起私塾这事儿,就那书呆子怕是想不出的,说不得还是那上门婿的主意。

先前分地的时候便见识了这小子不是个好拿捏的。

陈雨顺有些坐不住,破天荒的上了范家一趟。

从范守山那处得听了这事属实时,心头一愤,又听张金桂吹嘘,徐老秀才是何种满意,言起私塾时还要上村里头来云云,无非是显耀得了徐家的支持。

陈雨顺纵是心头多不快,面上却还多欣慰的模样,怪了范家这样的好事,如何没有提前告知,又言有什麽困难,尽管同他提,届时一道想法子。

张金桂头脑简单,陈雨顺一走,还多欢喜的同范守山道:“瞧俺们家要起私塾,就是乡长也要给咱面子咧。多是热心,要帮俺们,换做以前,哪得他这样关照。”

范守山却肃着一张面孔:“人说甚你便信甚,先前他那样整老二,可是把俺们范家放眼里头了?”

“诚心俺们家起私塾,只怕他陈雨顺没这样大的心胸。”

张金桂将信将疑:“如何有你说得这样吓人。”

倒是范守山瞧人更为透彻,陈雨顺得晓有了徐家支持,范家的私塾是起得名正言顺了。

他陈雨顺如何好开口阻拦,届时乡亲们瞧着,得言他的不是。

陈雨顺想了个方儿,转头提着两角子酒,又唤媳妇做了一碟香炒肉糜笋丁,上了老乡长钱二爷那处。

“最近秋收忙,有两日没得着见你了,瞧是晒黑了不少。”

钱二爷见着陈雨顺,倒是乐呵呵的。

“每年秋里都得忙这一遭,乡亲们粮食进仓,日子安顺,俺再是忙都是欢喜的。”

陈雨顺一头与钱二爷倒酒夹菜,一头道:“俺将晒谷场给拓宽了两丈,又添了俩石磨,好教乡亲们晒粮能好晒些,忙着便没得空过来瞧师傅。”

“你为村子里做事,这是好事情,俺心头也高兴。”

陈雨顺道:“俺虽有时候是能力不济,好心办些糊涂事儿。可到底是师傅一手提拔起来的,旁的不言,为村里尽心办事,定是与师傅同心的。”

钱二爷吃着酒,道:“俺当初便是瞧中你这孩子踏实,这才提拔你的。你想着乡亲们,俺也对他们有个交待。”

陈雨顺笑着说是,与钱二爷夹了菜后,又言:“师傅可晓得俺们村里头又有了件欢喜事?”

“可是徐扬那孩子请了位大夫上咱村里的事?俺早是听说了,乡亲们都欢喜咧,朱大夫医术好,前阵儿落雨,俺腿病犯了寻他,与俺贴了一剂膏药便见了效,比城里头的都还好使。”

“朱平大夫的医术自是没话说的,徐扬这孩子有本事,能将这样好的大夫给俺们村里寻来。”

陈雨顺徐徐道:“只俺说的不是这事,瞧朱大夫都来村里多长时间了。俺说的是范家要起私塾的事。”

“私塾?”

钱二爷意外道:“可是范家大小子要做私塾的?俺记着他在徐秀才手底下读书嘛。”

“是咯。”

陈雨顺笑眯眯道:“前阵儿他童考落榜,已绝计不读书了。就连徐老秀才都特地回了一趟乡来劝,也没给劝下。”

“后头就在村子里跟着范大兄弟耕种,到底是读书先生,积年累月的离了田地,一时吃不消还给中暑了。”

“前俩月里听说打城里头寻了个差事儿干,才做了月余,不晓得如何又没做了。”

陈雨顺好似说闲一般,道:“这些日子,听说是要起私塾。俺听外头说,原还不信,上了一趟范家,才晓得是真。”

钱二爷听罢,不禁想起以前自个儿在村上做乡长,徐秀才也还在乡里教书时的融洽。

他道:“自打徐秀才去了城里,咱村里、近处几个村子都没得私塾,孩子们想认俩字都没了去处,实是不便呐。”

“范鑫年轻人,有这志气是好事情。”

陈雨顺闻言,道:“俺也觉得好。若是起这私塾是为着乡里做事,俺再是欢喜不过。只俺心头也有些发愁。”

钱二爷问他为何,陈雨顺道:“这大鑫在徐老秀才手底下读了十几年的书,一直也没考出个甚么名堂。这学问……不过话又说回来,怎么都是读过十几年书的,总比俺这般乡下汉子有的是学问。”

“俺忧心的是他起这私塾,也只是个一拍脑门儿的事。”

“早先说不读书便不读了,徐老秀才来劝都无用。只当是他有了甚么好的谋算,谁想不读书了也便就在家中下地,见着不似是个有计划盘算的孩子。”

“后头城里的好好的账房先生,也就干了个把月,说不干就不干了,再一转头,又言要办私塾。”

陈雨顺道:“他若是有这心,作何一早离了学堂不办,却要折腾了这样久才起这念头?”

“办私塾不是儿戏呐,说句难听的,俺便是怕他年轻性子不定,想一出是一出。范家家境又不见富裕,只怕借着私塾来敛财。村里村外本都是些穷寒老百姓,可不能戏耍他们。”

钱二爷听了这一席话,眉头紧锁:“若真是这般,如何能成。”

陈雨顺见此,心中生喜:“只俺这做乡长的,也不好同人说这些话,怕是打击了年轻人的心。若是前来盖章过文书,俺不给,范家要转头说与乡亲们听,只怕还生误会。”

钱二爷道:“这事不是小事,你得仔细着些。既是乡长,拿了这俸禄,就要为乡亲们着想。范家若真揣着歪心思办私塾,如何能将孩子教好。”

“师傅宽心,俺晓得了。”

陈雨顺在钱二爷这处得了话,转头就与范家发了难。

这私塾不比旁的营生,到底是一门十分体面庄重的事业,要想合规矩,还得要一纸文书。

县里头得要县府礼房的文书才能兴办,乡里头得要乡长盖文书,再转交至县里头。

若是没有公文文书,那便是私办,人家见不得文书,不认你这学塾,若受人举报了,还得吃官司。

陈雨顺不好自个儿直接卡人,便拿了钱二爷出来顶着。

连任二十几载的老乡长,村里人打心眼儿里信服,他既说范家办私塾不好,村户自也更信他的话。

陈雨顺且还装模作样的与范家言,他会帮着劝劝钱二爷,教他们准备着,甚么时候二爷嘴松动了,他就给盖文书。

“他说钱阿公不许就当真是钱阿公不许了?你们可亲耳听到了钱阿公的话?”

范鑫上陈雨顺那处去过文书没成,一家子人又来二房一同商量。

康和一早就估摸出了陈雨顺不会轻易点头,时下听得这结果,也是意料之中。

“虽是不曾亲口说与咱听,可钱二爷是陈雨顺的师傅,他当不会说假话。

钱二爷的邻居,原先听得咱家预备办私塾,一直想把他家狗娃送到俺们私塾来识字,隔三差五的问甚么时候才办起来。如今已是绝计不问了,前儿逢着人打听了一番,话里的意思便是钱二爷不赞许咱开私塾。”

康和道:“咱家里头又没得罪过钱阿公,好端端的如何会不许。只怕是其间有他陈雨顺的功劳。”

家里人有些没辙,这都是村里根基深厚的人家,他们哪里弄得过人。

晓得康和主意多,只好来问他:“三郎,那现下咋办嘛?”

康和道:“我觉着不管外头如何说,还得是亲自去拜一拜这老神仙。”

范守山闻言,也只有这般了,即便是晓得钱二爷跟陈雨顺的情分更深,那他们也只能如此:“成,那俺收拾些礼出来上钱家去。”

陈三芳道:“俺拿些咸鸭子,还有一罐儿先前三郎跟大景打山里头弄回来的蜜,大哥与钱二爷送去。”

“拿这些东西倒也不差,只别准备甚么贵重的,也别拿红包,没得再落人话柄,教人觉着咱要贿赂钱阿公,到时候弄巧成拙,更说不清了。”

康和道:“且也别是大伯跟大伯娘去,还得是大鑫哥前去见人才好。”

范守山急道:“大鑫那笨嘴拙舌的,哪里说的清楚,只怕别还倒办了事,钱二爷本就跟陈雨顺好。”

康和摇头:“再是嘴笨大鑫哥也二十几岁的人了,往后这私塾要办起来了,也是他主理。时下有事,他躲在后头,爹娘老子去给他说好话,教钱阿公如何想?”

“他本就不赞成办咱家里办私塾,要再见着大鑫哥不立事,只怕更不乐意。”

范鑫见此,觉得康和说得不差,他愿意去,只心头也担忧:“若我去说得不好,更触了他的霉头可如何是好?”

“大鑫哥便实诚的坦白出自个儿心中的想法便好,人各有各的性子,并非个个都是圆滑处世的,可真心、诚信这些品行,在甚么性子的人身上都是光亮的。”

康和道:“钱阿公虽和陈雨顺好,但他能连任二十几载的乡长,便是退了,仍得乡亲们百般敬重,足见得他并不是那般不明是非,心眼儿小的人。教他见了你,晓得了你是何心思,会仔细斟酌的。”

“自然了,这事情咱也能去请徐家帮忙,但这也和大伯大伯娘出面道理一般。无论如何,大鑫哥你始终都当去拜访人一趟的。”

范鑫听此,想了一番,他依了康和的意思。

翌日便心中惴惴的上了一趟钱家去拜访钱阿公。

范鑫与这阿公接触的并不算多,初见人也局促,受问难免有些畏畏缩缩的。

但心中对办私塾这事儿的信念实在高,说起办私塾的事情,竟是难得的坚定与认真。

钱二爷见此,心中对范鑫大为改观,觉着人也不全然似陈雨顺说得那般。

便细问了他作何不读书,又作何屡换营生之事。

范鑫心中羞愧,但还是一一给道了出来。

钱二爷听了来龙去脉,心头想,这事情究竟也怪不得范鑫,旁人坏心发难,他何错之有。

且人也言,自己学问不高,只给孩童开蒙,教识字写字,故此不可收乡亲们高额的束脩费用,与旁的私塾低上三成。

他觉着范鑫不是看不清自己能力的人,且也有计划,有盘算,哪里似陈雨顺说的。

登时便有些不愉起陈雨顺来。

他且还没往人故意为难范家上想,只觉着陈雨顺作为一个乡长,不曾细细的去查问事情的原委,贸下定论,做事未免太粗心了些。

范鑫也只说明了想办私塾的事,未说一句陈雨顺的不是。

村里人都晓得陈雨顺是老乡长带出来的,范鑫一个外人,哪里敢说陈雨顺的不好,只怕教钱二爷觉得他舌头长,爱搬弄是非。

在这头坐了个把时辰,回了。

过了两日,徐扬又上门来拜访了人一趟。

“你小子,还想得起阿公,这阵儿又在忙些甚?”

钱二爷见着徐扬,总还欢喜他请了大夫上村里的事。

“听得我那玩伴预备起私塾,我上城里头去采办了些纸笔,想着捐送给私塾,也当是尽份儿心了。

前儿上城里头去瞧,铺子里头东西都给准备好了,我爷和爹也收拾了些旧书本出来,说教俺一并送去私塾,好教村里的孩子用。”

“谁晓得,上大鑫那处去问,说还没把文书给办下来。”

徐扬已得了范鑫来过钱二爷这处的消息,且听他态度并不强硬,见此嗔道:“听得说是阿公不同意这事儿,怎一回事嘛?要晓得阿公不准许,我也不费恁些功夫了,这阵儿地里头正是忙咧。”

“老阿公几时这样讨嫌不说不同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