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为着给母兔催乳喂养小兔,这阵子都与它吃豆渣和新鲜的嫩菜叶子。
家里都想把兔子给养好,把母兔小兔伺候的周道,怕乳汁不够,陈氏还给小兔喂米汤。
瞅着小兔一日一日从一团软趴趴的肉慢慢能够爬动,然后睁开眼,长出毛。
然一日夜里头,屋中灭了烛火,一屋子人都睡下了。
康和跟范景待着夜深了,两人方才折腾些事,正是在床上淌着汗,忽得听见外头厉声厉气的猫叫声。
起初两人也没大在意,都紧着眼前的要紧事儿,难以分开身。
过了一阵儿,猫叫声没停,范景听得好似有跑动撞笼的声音。
他实觉不对劲,发软的手撑住了康和的胸口,有些难耐道:“出去看看。”
康和声音喑哑:“我现在怎出去看?”
“野猫要咬兔。”
听得这话,康和眉心一紧。
再是忍不得,也只忍下。
匆匆套上裤子,他光着个膀子,操起根棒子便出了屋去。
范景要 穿衣裳,没他的动作快。
康和往兔儿棚那头去,只见黑黢黢的院子里,一双荧光发亮的眸子正在棚子前闪烁。
不晓得哪里来的一只黑猫,正凶悍的朝着棚子里头吼叫,爪子抓棚子发出咔咔咔的声儿来。
“嗤!在这处横,还不快走!”
康和拿着棒子重重打在地上,黑猫止住了动作,却也没跑,直勾勾的看着康和的方向。
见此,康和拿着棒子快步追着过去,那野猫方才一溜烟儿给蹿走了。
范景端着油灯打后头出来,两人赶忙去查看棚子。
笼中一窝小兔,躲避不得野猫的攻击,有两只已教咬死了。
八成野猫用爪子给抓在棚子的缝隙上给咬死的,猫的个头钻不进去,但爪子却能探进去。
瞧着血淋淋的幼兔,当真是可怜。
两人连夜给收拾了,转把棚子给弄进了屋去关好门窗。
翌日陈氏起来,见兔子死了,叉着腰站在院儿里大骂了一场。
日日都喂着兔儿的俩丫头也多伤心,康和便将棚子又给做了一层加固。
第38章
有了一回兔子被野物损害的经验,另一只母兔下崽的时候,康和提前将棚子给更精细的布置了出来,防着野猫黄鼠狼这些野物。
两只母兔前后生产并没有隔得太久,约莫半个月时间,但四只幼崽下出来时,先前活下来的三只已经毛发齐全了,只不过还没有学会吃草。
一下子有了两窝兔子,家里拢共便有了十只兔,虽不晓得七只小兔究竟能养大几只拿来卖,但数量总归是上来了。
康和在棚子里加了隔层,将三只大兔分开来养,主要是为了将公兔隔开。
因着兔子繁育速度很快,母兔生产以后立即便能受孕。
范景在一头瞅着他弄棚子,听得他说,道:“既是能立即受孕,养在一处不是能更快的产幼兔。”
康和道:“话虽如此,可生产太频繁定是要伤及母体的。三年抱俩听着好听,谁晓得人背后生育的苦处。”
范景没了言。
康和又接着弄棚子,与珍儿交待说,小兔二十日以后就会慢慢开始吃草,弄些苜蓿晒干了给它吃,小兔吃了好生长。
不能喂果子这些水分太大的,容易教兔子拉稀,不治而死。
等小兔长到两个月大的模样,就得分开来养了,兔子性成熟的快,同一窝的不分养,便会造成近亲繁殖。
珍儿心细,一一给记了下来。
巧儿一大早便与陈氏上城里头去卖蒻头豆腐了,那小丫头嘴巴甜,又会说,能帮着陈氏叫卖。
珍儿去了城里,心头害羞,看见客来买东西都有些张不开口招呼,更别说扯着嗓子喊了。她觉着自个儿去了城里也帮不得甚么忙,便自留在家中做活儿。
家里如今养了不少鸡鸭,又养了这样十只兔子,大的小的,还有圈里的一对猪,一头小驴。
日里得给驴子割草,得给猪煮食,得给鸡鸭铲屎……活儿多得很。
这些事总要有人来干,珍儿自肯留下做家务活儿,因着不肖嘴说,勤快着手脚干便就能做好。
康和尽可能的把自己晓得的都教给家里头的人,为防着他跟范景上山了,家里头把兔子伺候不好。
毕竟养到今日终于繁殖了,也是废了许多心力。
正是说在兴头上,范爹打外头跑着进来,人还没进到院儿,声音便先嚷着来了。
“可不得了,可不得了!”
在后院儿的康和跟范景闻声都不由得望向了外头,范爹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模样,说话也慢腾腾的,鲜少有这样焦急的时候。
放下手头的活儿,几人赶忙出去。
“爹,咋得了?”
范爹显然是刚从田里头回来,踩着一双草鞋,脚上全是稀泥,裤脚还一只高一只低的。
范守林见着康和跟范景,连忙道:“那个孙大生,死啦!”
“什麽?”
康和听得这消息,不由得一问,范景也紧皱了皱眉。
范守林咽了口唾沫,道:“说是外村那个,就是大景先前那个相亲的,秦小子,转山的时候在山窝子里瞅见了他。”
“人趴在山窝子里,教叶子枝丫埋了大半身子,秦小子去射了一只鸡,去捡,看见衣裳,觉得怪,刨开枝丫树叶子,才晓得是人。都烂了咧,不晓得死多少时候了!”
康和跟范景听罢,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珍儿听得怕,不敢再多听。
“确定了是他?”
康和问范爹。
“是秦小子过来村里说的,俺在地里头,恰好撞见。里正已经吆喝了人,跟着秦小子上山去了,走时还教大伙儿不准上孙大生他老娘那处多嘴。”
范守林虽是也厌那孙大生,可村里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情,心头还是惴惴的。
他又忍不得发愁:“大景呐,这孙大生死在了山头,里正不会怪俺们家罢。”
范景没说话。
康和道:“在山里讨日子,本就生死难料,又不是咱家把他给害死的,怪天怪地也不该怪到咱身上来。”
范爹道:“三郎你不晓得,孙大生是里正的表外甥,他上山讨日子,里正还上家里来托大景照看过。”
“要如何照看,不说荒山百里,一座山头也是好几里几十里,他长着一双脚,今儿在这处,明儿在那处,未必咱要跟在他屁股后头照料着。恐怕是家里头雇得仆役才能与他贴身看顾。”
“退一万步说,他都不是在咱们的山头上出的事,秦家小子的山头多远的地儿,我上山那么久都还一回没去过。他在咱近处的山头打猎,作何出事出在了秦家小子打猎的山头上了。”
“爹甭怕,这事怨不得咱。”
范爹听了康和的话,心里头稍稍踏实了些。
只虽这般,他还是焦愁着一张脸。
他道:“且等着信儿罢,人要回了,咱带上东西去看看。”
孙大生起初去骚情范景时,他已厌嫌这人得很了,后又听得张石力说他私放印子钱,奸污强迫良家时,更是恶透了。
时下听得他死了,反倒是觉着天道有眼,压根儿不想过问他的事。
不过白发人送黑发人,去慰问两句也说得过,毕竟他老娘已没了丈夫,如今又没了儿。
要紧的也是范爹说的,事先陈雨顺带了东西来过家里。
于是康和跟范景商量了一下,虽里正没喊他们去帮忙,两人还是自发往山里去,毕竟他们更熟山里头。
孙大生出事儿的消息在村里头不胫而走,大伙儿没嚷着说,却都在议论。
孙大生她老娘任氏到底还是得了消息,人还没见着,已是哭了几场了,村里的人怕她出事,乡邻都去将她给看住。
直到天擦黑,上山的一行人才回到村里头。
队伍中有两个汉子抬着担架,架上盖了布。
里正陈雨顺沉着一张面孔,十分少见的严肃至此。
“我的儿啊!”
担架还没抬到孙家,任氏冲了出来,不顾人阻拦扯开了盖着的布,看见熟悉的衣裳时,嗷得一声便哭嚎了出来。
接着一群人又是扶又是劝,任氏几回哭昏了又醒,醒了又昏。
后头闹腾得实在是没了力气,人倚在榻子上,泪汪汪的拉着陈雨顺的手:“雨顺弟弟,如今大生也没了,我可咋活呀。
年轻时便由不得自个儿,如今上了年纪,还要经这些事,我这命如何这样的苦。”
陈雨顺见着表姐淌着泪,心头也多不是滋味。
“世事无常,你别太伤心再哭坏身子,还有我在呢。”
陈雨顺的媳妇肖氏听说孙大生被接回来了,上孙家来看,刚进屋子便撞见这一幕。
听得任氏一口一个雨顺弟弟的喊,偏陈雨顺还一副自己死了儿一般,当即便夸下了脸。
不过这日子上,人到底是没发作。
孙大生这样死在山头上,也是有些不明不白的。陈雨顺还是请了个仵作来验尸,得出是失足摔下昏迷,失血过多未有人发觉才致的死,并非是人为。
人死了多时了,本已是不大好看,放在家里头久留不得,便做主张罗着将人下葬。
做道场这日,村子里的人看着陈雨顺的面子,都前来吊唁。
“大生出这样的事,乡里乡亲的,实是教人痛心。俺这些日子心里头都好似跟油烹了似的,总不得滋味。里正先前来托,也是俺们家里没将人照看好。”
范家前去吊唁,范爹带了厚礼,同陈雨顺告歉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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