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不过既是家里的读书先生都发了话,康和也便顺着他的意思,点头道:“这样也好,省得咱们驾着车子出去堵,不驾车子又还得背个病娃娃。”
挂在窗子前的鹦鹉偏着脑袋听了声音,学舌道:“病娃娃,病娃娃!”
惹得几人笑起来。
小福却叠着眉头不笑,左看了康和,右看了范景,最后看了哥哥,见着三人都不紧不慢的,果是真下了主意不去贡院外看榜了。
他瘪着小嘴,轻轻哼了一声:“再是不与你们好了。”
“还有你也是!”
小福凶巴巴的瞪了眼绿羽鹦鹉:“把你的鸟食通通拿去喂鲤鱼。”
几人更是教他气鼓鼓的模样逗得大笑。
吃罢了饭,一屋子的人都在宅子里头等着阿望的消息,虽是嘴上不提,面上也尽可能的保持着镇静,可心都有些悬着。
秋日的雨见大,呼过来的风冷丝丝的,心头却发紧发热。
“好了吧,着急了吧。说是一道儿出去瞧,不比在家里头先晓得吗?非是不肯咧。”
小福坐在走廊下的小马身上,瞅着爹爹和小爹有些坐立难安的模样,双腿夹着木马儿肚皮,拖着到了康和跟范景跟前去:“上马儿来,范师傅驮你去看榜。”
康和见着小崽子在那处叽里咕噜的说着话,正是说要将他抱过来捏了他的小嘴,忽得外头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一直静坐在一头的大福不由都放下了手里的书,往进门方向看去,靠在梁柱前的范景也站直了身。
“唉哟~”
急步跑着进来的阿望,在外头湿了鞋子,进了宅子来因跑得太快,险些一歪摔在了门栏前。
“慢着些,倒是好似遇了凶犬追一般。”
康和见着回来的人果真是阿望,还没得开口问榜上甚么情况,瞧见人险摔下,先关切了一句。
阿望站稳身子,他身上教雨水打湿了不少,顾不得自个儿的仪态,连是同殷切望向他的几道目光道:“中了中了!咱们小郎君中了!”
几人眉心一展,坐着的站了起来,站着的往阿望走过去:“已是中了榜了?!”
阿望去看榜去得早,可奈何瞧榜的人多,又还下着雨,人人撑着把伞,不挤到红榜跟前去,压根儿是瞧不得榜。
如此这回观榜是格外的拥挤,他支着伞全然上不得前,索性是收了,冒着细雨这才挤了些上去。
却还没得看见红榜,就听站在前排些的在高声议论着说甚么今年案首竟出在他们县城,范仲阳又是何许人也的话。
阿望霎时心里紧紧的,又是惊,又是喜,却还不敢高兴的太早,便是铆足了劲儿一鼓作气往前挤,鞋教人给踩落了两回才至了布告栏前。
且都没多找,一眼就盯中了排在头一个那显眼的名字。
阿望见着自家郎君的名讳出现在头一个时,一瞬之间觉得一股喜气直冲天灵盖儿,欢喜的差点晕眩。
强稳心神,颤着手又仔细核对了三回名字,名次等信息,确信无误后,这才跑着回去报喜。
阿望因激动而双颊涨红:“恭喜老爷,贺喜郎君,红榜有名儿!”
不等是康和范景问出是何名次,阿望便全盘托出:“咱们小郎君中了案首呐!时下怕是送捷报的衙役都快到俺们府上了,老爷郎君快准备着罢!”
当真是一波欢喜还未过,一波更大的喜事又似大浪似的铺了上来,冲得人头脑发昏。
康和跟范景不由都起伏了下胸口,有些回缓不过来:“案首?我们家大福中了案首?!”
阿望连应了三声,康和确是没有半句儿戏话,方才怒拍了下大腿,悔道:“该是亲自去看!”
白白错过了这样大的喜事。
范景没言,呼吸却也急促了些,他伸手握住了大福的手,紧了紧,眸中是可见的欣慰和赞许。
大福望向范景,抿了抿唇,只觉心中鼓鼓的,格外的充盈,不由还涌现了一丝骄傲的情绪来,却也不是为着功名,反是因着家里人的喜悦。
他开心的抓紧了些范景的手。
“我的儿!如何出息成这模样!”
屋子里的几人还没从喜悦中回缓过来,陈三芳跟范爹恰是赶到了宅子,在门口就听得了阿望的高声,差点踢在门槛上摔进了屋。
陈三芳瞪大了一双眼直愣愣的走进去,魂儿似飘走了一般:“昨儿打外头过,也没见着祖坟冒青烟呐,俺不是再做梦罢!”
范爹也是高兴得嘴唇发抖,半晌都没吐出一句话来。
小福跳起身,因为高兴小脸儿也红扑扑的,他跑到陈三芳和范爹跟前去,牵着两人的手,告状道:“爷奶,我就说哥哥会中的!爹爹小爹还不信我的话咧!”
一屋子的人是各有各的高兴,当真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兴还没尽罢,看着门的胜寒跑进来说道:“听得送捷报的衙役敲锣打鼓的进巷子里来了!”
康和闻言,连道:“爹娘,先收收情绪。且把这通应酬罢了,咱再关起们来欢喜。”
“七哥儿,雪姐儿,快去把提前准备的铜子喜饼拿出来,外在原来上多预备些。”
转头想是再吩咐阿望,见他衣裳都湿了,一身潦草,便喊他下去收拾一番。
一通手忙脚乱,待着那衙役带着捷报登门时,诸人已是泰然自若,很是从容一般。
“恭喜康君、范君,大喜临门!二位教子有方,贵郎君喜中案首,往后秀才功名加身,光耀门楣,也为咱县上添光呐!”
前来的衙役喜笑颜开的,喜庆得好似过年一般,同范家人说着恭维的话。
哪里似素日巡街和县府里撞见时那般铁一样的面孔。
康和拱手道:“多谢官爷美言,犬子能有今日荣誉,实是夫子悉心教导,又是县公清明廉政,兴行教化的功劳。”
两头互捧了好几句,康和才同为首的衙役塞了个沉甸甸的红包,又与一道前来送捷报的衙役都送了喜饼。
一路送着衙役出门。
这厢巷子里头已经团了好些人,都是来恭贺沾喜气的,康和教手底下的人也分撒了好些的铜子和喜饼,谢了诸人的贺。
大福已是教这一言,他一语的马屁拍得耳朵嗡嗡的响,转头见着伍家的大门开着,门前站了人。
伍和光身上系着一件玉色大氅,笑看着他,轻轻说了句恭喜。
大福在人声鼎沸之中没真切的听得他的声音,可见着他的口型,却也分辨出了他的话。
他扬起嘴角,冲他点了点脑袋。
外头秋雨寒凉,他得此回应,这才进了府宅去。
一通闹腾,应酬罢了贺喜的人,范家一家子才欢欢喜喜的进了宅子去。
“大福,你来启开官匣给咱们看看。”
报喜衙役送来了两只系着红绸花的匣子,是专与秀才郎的。
范家一家子都没得见过这物,不免都有些好奇里头的东西。
大福应了一声,便同家里人开了匣来看。
只见里头置着几样物品。
一是大福的秀才文书,上头录着秀才的优待,好似是见官不跪,免除徭役赋税等,以及一些秀才的戒律。
免除徭役赋税这一块儿,诸人细看了一番,毕竟是切实关乎到家里缴纳赋税的要紧事。
律令规定,秀才相公本人免除一切徭役,获得四个家仆免除增税的资格,家中田产商铺的税额,减少一成。
需知他们这般农户人家,原本每年田地产收得缴纳朝廷三成,而商铺的利润则得缴纳四成。
眼下皆减少一成,那可免去了不少的赋税。
康和喜出望外:“这减免赋税,那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家中的田产一年拢共入账估摸得有三百贯,若按照以前的三成缴纳,三百贯就得缴九十贯,但往后缴纳两成,那就能省下三十贯钱。
虽瞧起来三十贯不多一般,却是良田都能买上两亩了。
再说商铺,这两年其实是多挣钱的,若不缴纳商税和打点官爷,一年全然是能挣个上千贯。
但缴纳赋税去了四成,时不时还得再来个由头的税钱,一年下来到手也就只五百来贯了,全然就是能少一半利润。
前头算的全都是自家主持的生意,现还有三桩合干的买卖,一桩是与贺家的,一桩与骆家,再有是姚家。
三桩生意里要属骆家的生意最挣钱,可这利润大不光是因着花香纸好赚,外还是骆家有个秀才为骆大郎免除了一成的赋税,铺子开着还没有那些名录不正的要税。
打点官爷门路这一块儿,也比寻常平头老百姓和纯纯的商户轻巧得多。
打那时候康和便觉了士身人户的好来,只这东西好,却也不是人人都有福气能有。
康和面露笑意,这厢,却也不必专羡他人了,自家里也省得了一大笔税款。
大福有点羞赧道:“秀才虽也减免,可到底不算多,有朝一日全数都免却了,这才教爹爹和小爹省心。”
康和摸了摸大福的脑袋:“我的儿,好志气!要全数都减免时,那可就是举人的时候了,虽是听起来教人好似望星辰一样……”
“偏我们大福是秀才案首,做举人也是纯然能想的。”
一屋子人都憧憬的笑了起来。
再瞧,还有县学的录取文书,大福如今中了秀才不说,这样优异的成绩,稳是进县学读书的。
进去县学,还能得到县学廪生的资格,领些补贴用,更能减少读书的成本了。
除此外,还有城郊十亩荒地地契,是县里划给成绩优异的秀才作为鼓励科举教化的奖赏。
大福看着地契,笑了笑,这便是他的私产了。
不过说来他们这任县公属实还是有些小气的,他听得骆姑父说他中秀才的时候,名次虽靠后,可也得了二十贯钱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奖赏。
当时县里的前三名不仅有赏钱,且都有田地产业的赏赐,这是历来的规矩。
他如今不仅是县里的前三,还是府上的头一名,竟也就独只田地,连赏钱都不见,可不就是小气。
暗里说,好是县公虽小气,不肯另拨县库里的铜子做奖赏,到底却也不曾违背律令,连产业都不给了。
这也就是这只官匣里所有的物品了,大福将文书一系物品小心装回收好,再启了另一只来看,这官匣里头就简单了,独是一套锦缎衣裳。
便是小福说得做梦梦见的那般圆领蓝绸衣,还有头戴的方巾,这是以后参与官集,接待官员等一些重要场合专门穿的秀才服。
“这样好看,哥哥快穿了来瞧瞧。”
小福趴在匣子边,小心捧起秀才服,央着大福去换。
“也看看是不是跟做梦时一样俊俏。”
大福教小福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哄他过些日子穿,倒是还没说好,就听胜寒来传,说是二姑娘与骆姑爷,三姑娘跟姚姑爷都来了。
两头皆晓得了大福中榜的好消息,匆匆是收拾了,前来祝贺大侄子。
康和笑道:“他们的消息倒是灵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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