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甄贾人也是一肚子气:“用得着你马后炮说这些,早先出去寻人的时候,怎不见你拦着。”
夫妇俩又吵了一顿。
康和跟范景那头且还不晓得这些事情,只严防死守了十日有余,风平浪静的,也不见有人来生事,两人心中不免觉得怪,心说这甄家这样沉得住气?
又暗里观察那甄家菜行,竟是把学他们家的那些点子都去了,做回了自家以前的本行。
正当他们不知所以时,甄家的竟然还送了份儿礼来求和,言说是一处地方做生意,缘分一场,往后同行相帮,将生意做得长远长久。
康和跟范景更是觉怪了,想着难道是包三哥听了假消息?
两人一时间悟不出个所以然来,也且没得心思去深究这事的缘由,因着另一样要紧事来了,旁的事务都得放上一放。
四月二十七,府试出榜。
这回不单是范家一家子,就是徐家学塾,骆家都在等着放榜。
毕竟府试一出,县里就又要多出许多有功名的童生来,读书人且都关切这事情,自家还有下场的,甚么事能要紧过看榜观成绩的?
二十五一日康和跟范景就去把大小福接回了城里来,府城这一日就布了榜,但红榜送到地方上难免要晚上一两日的时间,也便二十七这日才放榜。
天且亮堂,一家子齐齐都等在了贡院外头,寻好了最合宜观榜的位置安然又有些惴惴的等着。
虽不是头一回等榜了,可那求看红榜的心情却是一般。
诸人站在布告栏底下,红榜张贴,黑字正楷录着中考考生的名字。
当范家一家子见着范仲阳三个字赫然出现在红榜上时,脑袋一时间竟都觉着有些晕眩。
连大福也有点不可思议,喃喃道:“我九岁考上童生了?”
第120章
一家子欢天喜地的回了家,喜悦迟迟不见散去。
陈三芳大字不识得两个,却也取了大福的童生文书看了又看,瞧了又瞧。
她早晓得她们家大福读书能干,却没想到这样能干,瞧这头回下场竟就考中了童生!
县上第三名,府城第九名的成绩呐,可不是那起子挂着边边,险险挤上榜去的。
康和亦是满面春风,入了家门,一通吩咐:“胜寒,你驾着车子回去乡里,把老爷给接来城里头,便与他说大福郎君中了童生,一道来城里一家子庆贺一番;”
“七哥儿,你去唤花妈妈今朝多备些好菜,宰鱼,杀鸡,人不够使就去外头赁两个散工来帮忙;雪姐儿,你赶着去香盈楼里定下四道特色菜,他们家的炙羊肉最是好,一定要。”
说着,便转头去问面上带着些笑容的大福:“小童生郎,可有甚么想吃的?”
大福小脸儿上的笑更多了些,倒是多捧场,要了一份香盈楼的蟹粉酥,又给小福要了一份马蹄糕。
范景也是可见的高兴,眉梢间都是喜意,他亦翻了翻大福的童生文书,红皮金印,好不漂亮。
这样的东西,往前见都不曾得见过,几代人都是农户,如何碰得这文书。
好不易这代有个范鑫读书,奈何科举路不易,十几年却也不曾得这东西。如今,他们家大福出息,至此,他们范家也是有望成为士绅之家了。
小小的几纸文书,其背后的意义却十分厚重。
大福瞧着康和跟范景一并都在翻看他的文书,面目间流露的喜悦和自豪,说着魁星一系的话,倒教他比中了童生还高兴。
他道:“领文书的时候,听得户房的典史老爷说府试的头名能不必院试直接授予秀才功名,那才当真是魁星。”
康和笑道:“你年纪且还小,若是得了魁星一家子定然欢欣鼓舞,可高兴罢了,却要忧愁焦心,只怕心态变换,反误了前程。
凡事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的,比这般天降的魁星反更为踏实。”
大福嗯了一声,他虽有羡慕的意思,但也晓得自己还欠缺许多,如那般魁星一蹴而就越过童生直接得上秀才功名,必定人人艳羡。
但细下一想,将自己代入那魁星上,便如爹爹说的,高兴一阵儿,静下心来时,只怕会觉得脚踩在棉花上,心头不安。
这回的成绩已是难得,明年便要院试,他当好生丰富学问,如此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方才踏实稳健。
不过无论如何,今朝他都是极为高兴的。
且说这头,胜寒驱赶着车子回去乡里,范爹都已经往村主道的方向张望了七八回了。
他心里头惦记着大福的榜,也想去看,只乡里脱不开手,再一则他又认不得字,巴巴儿跑去看榜也看不明白,倒不如在家里头等着。
“二弟,咋样嘛?还没得消息回来呐?”
张金桂也没个事儿干,晓得今朝府试放榜,她也想凑个乐子,便晃荡着走来二房这头。
她给范鑫看榜过好多回,自诩是经验老道,便同范爹说:“这无非也就是中跟不中,不中才是常态咧,想着一个县里那样多的读书人,又只录那么些人数,可不教许多人都被刷下来麽。”
“大福年纪小,头回下场就是去瞧看一番贡院甚么模样的事儿,要紧还是咱这些做长辈的,端正了心态,孩子才能放宽了心的去考嘛。”
“你着急上火也无用,那成绩考完便就已是定下了的,着急不得便好,不着急也不得变差。”
范爹听着张金桂一张嘴叭叭儿的说个没完,他没听进去两句,心想她这朝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了咧。
说得是多平和,也不晓得往前大鑫下场考试的时候,谁天天求神拜佛的,还不准人说甚么太阳落山了这样不吉利的话。
“二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嘛。”
范爹背着一双手,脚上还踩着泥薅薅的草鞋,他嗯嗯应付了两声。
心头却想,都还没传消息回来咧,倒是先说起宽慰人的话来了,说甚么不中才是常理,他们家大福就中,偏中!
正是叔嫂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儿,就见村道上响起了车轱辘的声音,范爹连忙探头去看,便见了是胜寒。
他忍不住开了门老远就喊:“咋样了嘛!出没出来成绩?”
张金桂也赶忙凑去听。
“中了,大福郎君中了咧!县里第三名的好成绩,一屋子人都欢喜,都高兴。郎君喊俺来接了老爷去城里庆贺一番咧,老爷赶紧收拾着走罢!”
范爹直拍大腿:“哎呀呀,俺这乖孙儿,咋就这样能干!祖坟是冒了青烟了!俺就说今朝一早灯芯儿爆得厉害,果真有喜事呐!”
他高兴的一张脸泛红,说着跳着就回了屋去换衣换鞋,全然是把杵在院子里的张金桂都给忘了。
这张金桂听得消息,脑子里轰然一声响,迟迟回不过神来。
见着胜寒驾着车子进了院子,他跳下车来喜气洋洋的想进去讨口水吃,却教张金桂一把薅住:“中啦?当真就中啦?!”
“娘子,这事还能有假?没上榜给说是上了榜,传出去不是教人笑话麽,俺总不敢胡乱传了消息回来。大福小郎君读书勤奋,又还聪慧,谁人不夸不攒的,他中也是情理之中的嘛。”
张金桂一时间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心头总之格外的复杂。
范爹收拾完出来,家里头的长工伙计都听得了胜寒说大福中了童生的好消息,诸人都欢喜高兴,贺了范爹。
范爹精神抖擞,难得大方道:“你们且好生看着家里,俺去了城里来,到时与你们每人都拿些赏钱。”
这下大伙儿更是高兴了。
范爹出来院子,见着张金桂还怔愣在那处,这朝他可笑呵呵道:“大嫂,走嘛,一块儿去城里耍一趟。也看看大福的文书印。”
“恭喜二弟了咧,俺今朝就不去了,把这消息说去给大鑫,老太爷听听,好教他们也欢喜一场。”
张金桂嘴里发酸,却还是说了几句体面话。
范爹闻见酸味了都,他只却还笑呵呵道:“一家子人,有甚么恭喜不恭喜的,大嫂今儿不过去,过些日子来家里吃饭也好,总还要请两桌子,热闹热闹的嘛。”
说罢了,范爹心头急吼吼的,就催促了胜寒赶紧往城里去。
张金桂见得人走了,扭身往家去,大腿都快拍青了。
她道,奶奶的!还真教陈三芳给说准了,那老神仙算的文曲星降在范家,没成想真是降在范家的二房!
个老滑头,故弄玄虚,说也不说个痛快明白,害她恁些年!
回去家中,她没好气的把这事情说了,范守山跟范老太爷倒是欢天喜地,好似过了年,大嫂鲁氏也欢喜,言说这朝范家出了童生,往后说出去也是有些门楣了。
范鑫一时间却是百感交集,他与大福开蒙,教他识字读书,倒一早就觉这孩子有些慧根在身上,想是将来会有出息,没曾想竟这般了不得。
他是个读书人,且还是个屡考不中的,自晓得大福这年岁,一回下场就中童生的难得。
范鑫既是为大福感到骄傲,想着光耀了门楣,一时不免心头又不是滋味,想自个儿身至而立年,竟是不如个孩童。
读书这事,当真也看天赋啊!
这当儿县里范家一屋子人欢贺了一场,倒也没经甚么宣扬,亲朋陆续都晓得了这桩欢喜事。
康和倒也没藏着掖着,县里头置了三桌子菜,亲戚朋友乃至大福的夫子吃了一场。
往日里端得多高的骆童生,鲜少到他们家来,这厢竟也来了范家捧场,将大福好一通褒奖,直言在家中借住时就觉出是可造之材,对康和跟范景甭提多客气,便是以前他最瞧不上的泥腿子范爹都好言相待,与人吃了一杯子酒。
隔日又再置了一桌子,大福做主,请了他几位交好的同窗吃耍了一通。
再一日呢,乡里由范爹和陈三芳操办着又请了几桌子,倒是人都想来吃酒,却没张扬大办,只请了些常来常往的吃了一回酒。
这场喜悦一直持续好几日光景,大福在自个儿的小院里头,将收得的礼物依次清点了一通。
小福就坐在那些个匣子,礼盒,提篮中间,这头拆来看看,那头掀开瞧瞧,都是些笔啊墨的,要么就是书本册子,还有些香喷喷的好纸。
大福教他随心意挑了喜欢的去,小福却一个都不喜欢。
“待着八月里你就到五岁上了,虽不肖似哥哥一样读书科考,却也得学认些字下来,将来大字一个不识可不好。”
小福趴在地上铺着的凉席上,他手里侍弄着一套九连环,道:“哥哥识得字就好了呀,我不认识的问哥哥便是。”
大福笑道:“那哥哥要是不在身侧,那你怎么办?”
“你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大福捏了捏他的脸蛋儿:“就晓得耍无赖。”
五月初二,大福就说想回了学塾读书,徐家本是体谅他中了童生,家里当有不少应酬,许他多些日子的假期,他倒是多快就收了心,不肯在家里头久磨着。
康和跟范景自也答应,总没有拦着不教大福去读书的道理,再者晓得这孩子才得功名,心头学习的劲头大,趁着这股劲儿多学习一二也是好的。
“还有,我去学塾,来回的路已是极熟得了,往后下学就不肖驾车子来接了。天气晴朗,下了学我走回来。”
康和闻言,默了默,道:“行,依你的便是。你现在也大了,如今又有了功名,学着事情做主是好的。只一样,还得是要教阿望跟着,爹跟小爹才安心。”
“这城里头看似和平安生,实则也不然,事事还得谨慎小心些。”
康和想是大福提出这要求来,也是需要一二自己的空间了,城中像他这般大的小郎君,确是呼朋引伴的,各有交往耍乐,很是成熟。
他虽也忧心孩子,只怕看得不好,但晓得孩子也不能看得太紧,限制过多了,反碍了成长,更何况大福又是那般懂事有分寸的孩子。
然则大福却不是想在下学后去会同窗耍,又或是做甚么旁的安排。
他想得简单,回了学塾里读书,日子便又如往前一般天不亮就收拾妥当动身去学塾,一坐学习大半日的时间,常常骨头坐得发僵。
他在学塾里少有活动,长此以往也是不行的,死读书疏忽了身子康健,远出赶考只怕都吃不消,他可并不想做个文弱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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