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我的意思是,不妨进考场中一试,不为冲着中榜前去,而是下场历练一番。考场一回,所学所悟,比在课室之中学上十日而不足。你可惧开年下场?”
大福没想到徐先生竟认可他有下场的能力,心中颇有些激动,他道:“学生很是愿意下场应试一回!”
说罢,他又问:“那十五明年参加童考吗?”
徐秀才摇摇头:“他可不如你,孩童心性大,虽是诗文还通,书本背得尚且算熟,只写文章还太过浮躁了些。且教他再读上一年再行下场罢。”
大福道:“十五年纪比我小,他读书亦是认真上进的。”
徐秀才笑说道:“确也是比他爹幼时读书强了几倍,家里对他也宽容。他与你最好,也央你带带他,他日若在科考路上有个一二前程,也好是相互扶持。”
大福道:“我记下了。”
徐秀才摸了摸大福的脑袋,说道:“读书刻苦上进固然是好,可也别全然一脑袋就扎进去了,往后成了个书呆子可也不好。
学余之间,还是该耍乐休闲便耍乐休闲,去和十五他们一道玩会儿罢。”
“听得十五说你有些惦念着家里,你爹跟小爹近来事忙,不得空前来瞧你,心中却格外的挂记。闻说是为着在城中置屋宅的事情忙,想是把你早些接回身边去。”
大福闻言眉宇便扬了起来,眸子忍不得闪了闪,他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有些忧愁。
自是高兴爹爹小爹打着主意要把他接回去,却又有些不是滋味,爹爹小爹本就事多繁忙,却还要为着他的事情而奔波劳碌。
徐秀才道:“你勿要想太多,父母奔波劳碌,究根结底也都是想你们好。你们好了,父母方才宽心安慰。”
“嗯。多谢夫子教诲。”
“今朝雪大,且去赏赏雪罢,只别贪看着了凉。”
徐秀才说罢,这才去了。
大福心里头却久久有些平静不下来,一则是明年就要下场童考,时日已不多,他心里难免有些紧张。
二则,又忍不得想徐先生说爹爹跟小爹在置屋宅,想事情不会有假,只却不晓得有没有些眉目。
他倒想跑去铺子上问,却到底怕给家里添事,还是老实读书备考才是。
虽说夫子言这回下场只是为了磨砺,不为上榜而去,但若是他不好生准备,马虎应考把试卷答得一塌糊涂,那也实在有些丢丑。
至于家里置宅的事情,他且便再等上三五天,届时休沐爹爹小爹定然是要来接他回去的,甚么都在那时候再问便是。
如此想通,他又静下了心来,同时含着些期许。
十五在外头瞅见出神的大福,连忙挥舞着手喊道:“大福哥哥,你文章写完啦?快来与我堆雪娃娃,我都堆不过他们了!”
大福闻声笑了起来,出去帮十五铲雪堆雪人去了。
又去了五日,腊月二十上,学塾里到了休沐。
为着学生能早日归家,只上了半日的课,往时至午间休息的时辰,今儿便放了假。
学生欢欣鼓舞的从学塾里涌了出去,商量着假期中作甚么消遣,一时都把读书抛去脑后了。
大福今朝一反往昔下学时待着人差不多走尽了才出来,一早便收拾好了书箱拎出来在门口等着。
他翘首以盼,只见着好些同窗的家里人都来接走了人,等了约莫刻把钟,确也没见着人来接自己。
大福换了只手拎着沉甸甸的书箱,出来前他特地把小爹做的手套给戴上了,好教小爹看一看,不想倒是防了东,否则拎着箱子只怕双手又僵又冷。
他心头有些没有底,也不晓今朝爹爹和小爹究竟来不来学塾接他,要紧先前也没说定,说不得是上姑姑家接他也未可知。
大福心中想,便再等上一刻钟,若是也不见人来,他便先回了姑姑家里去,也说不得是姑姑家里头的人过来接他。
正当是这般想着,就远远听见一声软糯糯的呼喊:“哥哥!”
大福眸子一亮,瞅见才清扫了的雪地上突突跑来一道毛茸茸的身影,噗嗤一下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遭这敦实的一扑,他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搂住怀里圆滚滚的小崽两人便坐倒在了地上。
“你慢着些跑,看是把哥哥也给撞倒了!”
康和追上来,便见着两个崽子已经抱在了一处,范景也紧跟在后头。
小福笑得咯咯咯的,他在大福身上蹭来蹭去,喜欢得紧。
大福教小福拱得有些痒痒,他没想到弟弟会跟爹爹小爹一起来接他,又见月余没有瞧着的弟弟与他还这样亲近,心里格外高兴。
他微矮下了些身把小福给抱了起来:“你怎么今天也来接哥哥了?”
“我央着爹爹和小爹带我来的。”
小福像猫儿一样的眼睛看着大福,见着哥哥也没有戴口罩,脸颊冻得有些红彤彤的,他搓了搓小手捧着大福的脸蛋儿,捂了捂,说道:“我想哥哥。”
大福笑起来:“我也想你的紧。”
范景见兄弟俩好得很,眸光柔和,上前去拎过了大福的书箱:“可等久了?”
大福摇摇头:“我也刚才出来。”
康和道:“本是坐着骡车来接你的,谁晓得落雪外头的道上有车子出了故障,路给堵住了,等了半晌也不得通过,下了车子走过来便耽搁了些时间。”
“没耽搁。只天气这样冷,又还堵了车子走过来,怕把弟弟冻坏了。”
大福给小福整了整兔绒小圆帽,教他撒欢的跑,帽儿都偏了。
“他哪里有怕冻的,这些日子专是落雪,他成日在院子里头折腾雪耍,手给冻红了都不罢休的。”
大福笑着捏了捏小福的脸蛋儿:“这样贪玩儿。”
康和道:“走罢,不好教车子在街上停太久。”
一家子四口人,说笑着步行往车子那头去。
待到了堵住的地方,已是疏散开了,两个崽先行上了车,范景后也钻了进去,康和则负责驾车。
他扯住缰绳,往里头问了一声:“坐好没,可要开走咯。”
小福大声答了一句:“好啦!”
骡车里头提前放了个炭盆子,整个车棚里都暖烘烘的。
范景给两个崽解下外头的遮风氅子,取了一盒还热乎着的栗子糕出来教他们吃。
小福一手便拿了两块儿,先喂给了大福吃,又拿给范景吃,再还钻出到车子前头给康和也塞了一块儿。
“好了,来坐下。”
范景将小崽子给搂了过来,若不给抱着,在车子里都要爬上爬下,钻来钻去的,一点也安静不下来。
大福牵着小崽的手,想是问他在家里都在耍些甚么,却见窗子外头的街景往着他没如何走动过的地方去。
他不由偏头问范景:“我们不先回铺子上麽?”
范景道:“嗯。带你去新家看看。”
大福闻言眸子发圆,连忙问道:“前几日听徐先生说小爹和爹爹在忙着城里置新屋的事情,这么快就办好了吗?”
范景说话总轻描淡写,语气间却也难掩不错的情绪:“恰好有合适的就定下了。这半月里忙着交接又置办家具,一时便没得空过来学塾看你。”
康和在车子外头听得父子俩说话的声音,也道:“这厢接你了过去新屋看看,说是问你来年学塾开课,你是想家来住还是继续在姑姑家里住呢。”
范景看向大福,征询他的意见。
大福想亦没想,连便道:“我当然回家和小爹爹爹还有弟弟住!”
他因为激动脸有些发红,虽是晓得小爹和爹爹在忙新屋的事情,确也没敢想会那样快就置好,他怎有不想回家去的。
范景见状摸了摸他的脑袋:“那过些日子就去你姑姑家里把东西都搬回来。”
大福不由脸微微生红,觉自己将才也太急切了些,姑姑家里并没有待他不好,可他因实在高兴,在最亲近的人跟前藏不住情绪也便说了。
“谢谢小爹。”
说罢,他又同外头驾着车子的康和道:“谢谢爹爹。”
小福看着哥哥,不解问他:“哥哥是爹爹和小爹的儿子,怎么还要谢谢?”
康和笑了起来:“小福说得不差,一家子便当在一起,怎还说起了谢谢来。”
大福亲昵的贴了贴小福:“是哥哥说错了话。”
范景知道大福的心思,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取了一块儿糕给他吃。
车子一路进了西城,不大畅通的进了朝夕巷,待着至家时,去了快半个时辰的时间。
这西城甚么都好,富裕人家多,便几乎是家家户户都有车马,冬日里天冷,出门也都驾车子,道路便格外的拥挤。
他们铺子所在的南城便要好上许多。
城里没有绝对好的位置,不过也是各有各有的优缺罢了。
“哎哟哟,俺的心肝儿肉,祖母可好些时候都没得见了。”
陈三芳跟巧儿快着手脚前来开门时,见着大福,心疼得紧。
范爹也后脚跑来了门口迎,他今朝上午才过来的新宅,逛了小半日了,还没摸清门院儿,在自家园子里头都能转昏了脑袋走丢了去。
嘴里头一直念叨着园子是漂亮,却是弄得复杂,不如他们村里的宅屋直进直出的。
陈三芳说他就是个泥腿子享不来福,这才十多间屋的宅子就转不明白了。
巧儿摇头,想是本还冷清清的宅子,教他俩说吵着竟都有了人气儿。
大福乖巧的唤了:“祖母,祖父,小姑。”
巧儿笑着摸了摸大福的脑袋:“快快进屋来吧,外头冷咧。只怕这时辰肚子都饿了,食肆里叫得菜,将才到的,再迟些怕还凉了。”
几人鱼贯进了宅子,康和则绕去后门将车和骡子停去了马厩里。
吃了午饭,大福看着家里的新宅,觉是好生雅致,牵着弟弟的手,两人这屋转去那屋,从这个海棠门钻进了一处种得有竹子的小院儿,又从另一个八角门给走了出去。
这倒是跟姑姑家像,一个大宅里头分做了几个小院儿,只这头打理的更漂亮些。
大福很喜欢这屋宅,倒不论好坏,只是因着能和一家人在一起,便十分开心了。
恍还记得以前家里还不曾住进大宅前,还是一处土墙小屋,一家子也过得很是融洽。
晚间,康和亲自上灶弄了些新鲜样式来吃。
他取了一口方锅,入了猪骨和今年的新米同煨,下置炉子放炭,一直火温着。
一家子都打下手来,帮着备了新鲜青虾,片了薄鱼片,猪肝片,捶打了猪肉丸子、羊肉丸子、虾肉丸子、鱼肉丸子……又备得自家地里头摘得脆嫩青菜。
晚间,一屋子人便在饭厅里头围坐一桌,用粥底涮煮着菜肉来吃,沾了酱料,吃得个暖和的鲜滋味。
窗外是簌簌的雪花,积落在园子的草木上,屋中炭火烧得暖,孩子开心,长辈欢喜,其乐融融。
新宅有四个院子,主院自是康和与范景住,大福一院儿,巧儿跟小福一个院子,再一个院儿自就是范爹和陈三芳的住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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