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范景说他学手艺要坚持,小崽子耷拉着小脸儿又学了两日,手掌上给磨破了皮儿,陈三芳见了心疼的不行,范景再要喊大福射箭,她就偷摸儿把大福抱去了大房那头耍。
到今朝,也没学成箭。
听了范景的话,又想起这些事,康和倒是跟着冷静了些下来:“也罢,那便等大一点儿了再说。”
两口子没太把这事情当一回事,不想,大福却还等盼着。
眼瞅着过了一日,又过了两日,他迟迟都没见着爹爹送他去范鑫大伯那边读书,心里再是忍不得了。
一日里,康和跟范景从城里家去,他便问康和:“范鑫大伯不许我过去读书么?”
康和闻言,跟范景对视了一眼,两人四目相对,默了默。
大福以为真教他给说中了,连忙道:“大伯娘很喜欢我,我拿一些酥花饼送给大伯娘。大伯最听大伯娘的了,央她劝劝大伯,一定可以答应。”
范景心想这孩子,连他大伯惧内都晓得了,他问:“你当真想读书?”
“嗯。”
大福仰着下巴,说道:“我已经跟爹爹说好了的呀。”
范景蹲下身,看着大福,道:“那也有人同我说好了要学箭的。若是又今朝学了觉苦累,明朝又不肯去了,那当如何?”
大福蹙着细软的眉毛,圆圆的眼睛转了一圈,同范景道:“那我就再也不吃喜欢的酥花饼了,可以吗?”
范景没再说话,康和道:“这么着倒也不是不成,我跟小爹就再相信你一回。”
两人见小崽子这样惦记读书的事情,便决意送他先去试试,若是因太年幼实是不成,另再说也是无妨。
第93章
这日清早,大福在家里舀吃了一大碗蒸蛋羹,啃了两个肉馒头,又喝了一碗乳茶,吃得饱饱的。
抹了油嘴,教范景牵着,康和送着,一蹦一跳的就去了大房那边。
陈三芳见状,早食也吃不下了,匆匆放下碗筷,撵着就要跟过去瞧。
先前她总听张金桂说别家的孩子养得娇气,爹娘老子给送来了私塾,千叮咛万嘱咐,人走时且还好好的,可在桌儿前坐会儿,对着书本就哇哇哭起来。
问他怎了,说想爹娘和家里养的小黄狗了。
陈三芳打先还听得好笑,同张金桂言这些孩子实在娇惯,爹娘老子肯舍铜子教他来不受风吹,也不受雨淋的读书,已是享福得很了。
多少穷人家的孩儿,那都是起早贪黑的做活儿。
路过私塾门口,听得读书声,心头羡慕,也只远远的在外头听会儿,久了耽搁活计家去晚了,还得遭上一顿打。
若要换她儿时在私塾里头安坐着读书,甭说低着脑袋哭了,她只怕望着书本都要笑出声儿来。
这说起别人家的孩子,自个儿倒多会说道理,真到自家孩儿读书了,那些道理浑然全都忘了。
脑子里就只记着了小孩子上私塾去会舍不得爹娘老子。
陈三芳怕大福过去,家里人走了也哭咧。
“你甭吃了,一道过去送送大福罢。”
陈三芳走时攘了范爹一下。
“他爹送着咧,你还怕半路上谁给拐去了不成。”
陈三芳见范爹不肯丢下他那碗饭,懒得再搭理他,自个儿去了。
人前脚走,范爹便同巧儿说:“瞧你娘,多好事呐,饭不吃了都成。”
巧儿笑说:“娘哪里是好事,她是舍不得俺们大福。”
范爹道:“有甚么好舍不得的,又不是上外头去读书,自家亲戚那处不说,过去又还几步路的事,瞧把她给急的。”
巧儿没搭他爹的腔,心想最好是跟嘴里说得那般才好,可别一会儿自也放下碗就又跟着去了。
她拿了只肉馒头,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康和跟范景带着大福至了大房,自鲁家的姑娘嫁过来,接手管了家,第二年大房就张罗着盖了一间单独的宽敞屋子,专用来供范鑫教书使。
孩子们来读书,再是不肖挤在家里的堂屋上了,人进人出方便,孩子们读书也能更专心些。
往前课堂置在堂屋,偶时孩子来得早,家里还在吃饭,教孩子进来吃人不肯,让在别屋等也不多好。
总之不如是单盖一间屋用来做私塾好使,论孩子来得早迟,也互打扰不得。
这时辰上,大房这头已经来了俩孩子了,人还是外村的,甚是勤勉。
一至私塾,虽还未上课,已是在课桌前温书。
“过来了?大福可吃了早食?”
大嫂鲁氏见着两口子送孩子过来,喊进屋去坐。
大福答了鲁氏今早都吃了些甚,跑进了屋,挨个喊了范鑫,张金桂、范守山,又还去里屋喊了范爷和范奶。
一屋子的人,都多欢喜大福。
范奶要掏糖饼给大福吃,哄着他别去读书,就在屋里头陪着她耍。
她上了年纪,这两年腿脚不便,少有下炕,已是有些犯糊涂病了。
时常还爱闹些小孩儿脾性,家里人要不依,人便在屋里头闹。
康和见她要留大福耍,便道:“奶,大福要去茅房,一会儿再过来跟你耍。”
范奶不依:“别去,就在屋里头跟俺说话。”
“不去一会儿该拉裤兜里了,熏着你咧,如何还能吃糖饼。”
范奶默了默,道:“那你快些领了他去了回。”
康和抱着大福出去,就教他赶紧去了学堂里头,省得又教范奶瞧见了喊,她忘性大,一会儿要没见着人自也便忘了。
大福便欢喜的跑去了课堂。
范鑫与他留的位置在中间位置,他年纪虽小,但个头却不矮小,不肖坐在前头。
但因才来读书,怕挨着窗子的位置注意力容易教外头的事物分散,且先规训着,待往后习惯了,再坐哪处都不要紧。
大福在桌前坐下,觉得哪哪儿都新奇得很,摸摸干舒的毛笔,又翻了翻桌上放着的千字文,心头格外欢喜。
康和头朝送大福读书,还是多有不放心,在外头与范鑫说了几句:“可就麻烦你照看着了,他要在课堂上捣乱,你尽管训斥,甭教他扰了课堂。”
范鑫道:“你宽心,大福性子和稳,自来就不见调皮,若真来了课堂上捣蛋,我自教导他。”
“你俩忙去罢,这头有我看着。”
康和应了声,正是要喊抱手站在窗前看大福的范景走,这当儿上陈三芳恰是赶了来。
“进去啦?可还惯?”
康和笑说道:“没甚不惯的,你瞧他新鲜的老子爹要走了都不带瞧一眼的。”
“不要紧,家去罢。”
陈三芳却不听,凑到窗子口去看了又看,她同康和还有范景道:“你俩去忙,俺不走,俺就在这头看着大福。一会儿见不着人,哭闹了多教人心疼呐。”
康和跟范景劝不走人,索性便由着陈三芳去了。
他俩常要东奔西走的,白日头出门,下晌见夜了才归,一日里也就那样些时辰瞧着孩子,这朝来读书,除了怕麻烦上范鑫,还真没有甚么不舍的。
这康和跟范景出去了县里,张金桂瞅着陈三芳一直在这头,她便前去笑陈三芳。
“瞧你跟看金元宝似的,先还说别家的孩子娇惯咧,这朝如何也恁般娇惯着大福。”
“就你这般,往后等大福娶了媳妇,你不也得去把孙媳妇都一并伺候着?”
陈三芳见张金桂这样笑话她,她状似一脸惆怅模样,张口道:“你还没大孙子,哪晓得俺们这般做祖母的心呐。”
张金桂听得这话,心里头酸溜溜的,登时说不出话来笑陈三芳了。
湘秀前年倒生得了个丫头,他们家大鑫跟鲁氏成婚三年了,却还没得孩子咧。
偏生她这个做婆婆的,还说骂不得儿媳妇,那小娘子可厉害得很呐。
她感觉自个儿,就是教湘秀那丫头给蒙骗了!
说起张金桂这个儿媳妇鲁氏,那可真是个人物。
当初张金桂还不晓得自个儿儿媳是个甚么性子的人,鲁氏过了门儿以后,家里见着是个秀美的姑娘,说话办事都伶俐,甭提有多满意。
张金桂一朝扬眉,觉得又抬得起头来了,终日里活儿也不做,又出门去与村里头的闲妇闲夫侃话吹嘘了。
回来家里,还想摆些婆婆的款儿,指挥着鲁氏做这干那,天天将人喊到跟前来训话,说些甚么要孝顺婆母,伺候丈夫的话来,要人鲁氏给自己捏肩捶腿,洗脚倒水……
这鲁氏守着做媳妇的本分,把该做的也都实在的做了,教人说不出她的不对来。
可这张金桂便是那般见好不晓得收,只觉人好拿捏,顺着杆子要往上爬的人物,眼见着儿媳妇恁会伺候人,索性是甚都不做了,日里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鲁氏见着她这婆母,终日里半点事情不干,懒睡在屋,好不易起身来以后,却就钻出门去与人闲说,下半晌了才家来,偏还吆喝着喊累,要她捶腿捏脚。
鲁氏一日上便动了火气,她将张金桂给狠狠斥了一番:“婆母日里游手好闲,却还要教我伺候,是何道理?”
张金桂见媳妇质问自个儿,心想反了天了,当即便骂说:“媳妇孝敬伺候婆母,那是天经地义!”
鲁氏道:“孝敬那是要孝敬值人敬重的长辈,伺候是得伺候受了辛苦,吃了劳累的长亲。
婆母你细细说来,打我嫁过来这范家,你除了生养了大鑫,可还做过甚么教人敬重的事来?又做下甚么贴补养家的辛苦事?”
“儿媳除却见着你日日贪睡,外出会着闲人吹嘘,宛若是个长舌妇外,可有正经事做?”
“家中并不富裕,家业也未曾积攒两分,独是大鑫支着一间学堂在教书,一家子五六张口在等着吃饭。
婆母正值壮年,手脚灵活,既不图个手艺来做,也不下地料理庄稼,全似个闲散人便罢了,却还要人来伺候,白白再耽搁一个劳力。”
“此番境遇,一家子不知齐心,再谋经营,反倒是早早的享起乐来。今时大鑫教书,得出三分口碑名誉,他日家中因穷薄,无奈收授起他人之财,反把清誉都丢了,遭人唾骂!婆母要教家中走上这条路不成?”
张金桂本还雄赳赳气昂昂的要与鲁氏吵,可人一席话下来,教她直不起腰杆,自个儿确是事不在理。
鲁氏言:“若因我嫁入这家里来,使得婆母变作这般秉性,便是不顾我往后的路多番坎坷,我也愿合离了去,省下害了一户人家,教我心中永不得安宁。”
范守山听得儿媳将训斥张金桂的话,反也将张金桂说了一顿,湘秀得晓事情,也家来把张金桂好是一通说,打这以后,她哪里还敢拿乔。
张金桂不敢做怪以后,鲁氏便得管了家,人拿出了一间家里头陪嫁的铺子来,与康和他们谈了生意,收粮食买卖,大房那头的日子也可见的富裕了不少。
就这好日子过着,张金桂总还不得劲儿,因着外头的村妇都明里暗里的笑话她教儿媳管着咧,这媳妇娶得来遭罪受。
她心里头也晓得人是眼热她家里娶了个会管事理家的媳妇,故此才说恁些话来。
上一篇:关于穿越后活了不到一秒的修真故事
下一篇:幽魂仙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