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康和在儿子脸上亲了一口,与他脱了鞋,小家伙便欢喜的在床上踩来踩去。
范景只好坐起身,把大福抱了过去,他瞅了康和一眼。
“我且去招呼客了,外头摆了三十几桌呢。”
罢了,他便出了屋。
大福在范景的怀里拱来拱去,他趴在范景的身上就要去咬他的耳朵。
这小崽咬人可疼,范景捏了捏他小小的鼻子,不许他咬。
“要果果,要果果。”
范景见着儿子要吃东西,把康和给骂了一句,人家吃的好好的,要给抱进来。
他只好抱着小崽子出去与他寻吃食。
外头正招呼人的康和见着范景抱了大福去了灶房,这才踏实了些。
第89章
珍儿出嫁,家里头去了一桩搁在心头的大事。
只欢喜过后,少了一个家里人,还真似空了一大块儿似的,家中变得清净,还多有些不惯。
一个屋檐下常进常出的丫头,往后就到别家经营日子了,哪有不惆怅的。
与姐姐一屋子住的巧儿最为不惯,平素里头连个说话的人都没了。
不说这丫头,就是范爹跟陈氏,有时候也犯糊涂张口就惯性的喊珍儿,没得人应答,这才恍然想起已经出嫁了。
范家一家子过了个把月才习惯珍儿出了嫁的事。
这日,康和跟范景没去城里看铺子,换了一欢跟陈三芳去。
两人在家里也没闲耍,去牲口棚拾掇了好一番。
康和点了点兔儿棚里的兔子,拢共有二十八只,其中有八只是种兔,育的二十只是肉兔。
鸭子有二十只,四只三年以上的老鸭,十只肉鸭,还有六只毛茸茸才出窝没几天的嫩鸭。
鸡跟鸭子的数目一样,两年上的老母鸡有五只,肉鸡八只,七只毛还没长齐全的小鸡。
除却这些家禽,还养的有四只大鹅,是陈三芳管贺小秋要的,她要了一只母鹅家来,又弄了些受精的鹅蛋,孵了一窝子鹅。
头回弄,孵的十二个鹅卵,就养大了四只鹅。
另呢,去年谢家送来的两笼子鹌鹑,原本是有八对,教他们吃了三只。
后头见着鹌鹑有产蛋下来,康和就不教吃了,给搭了舒适的草窝子,供鹌鹑下蛋孵蛋,如今生下长大的小鹌鹑都有六只了。
本是孵了有十几颗鹌鹑卵,但他们没有养这玩意儿的经验,小鹌鹑脆弱,死了好些。
禽便这些,牲口上有三只驴子,一公一母前后买下的,入夏时请了个养驴人来帮着接生,母驴子才顺利产下了一头小公驴,现在都活蹦乱跳的快能下地了。
去年母驴子也有过一胎,但产下的是头死驴。
再有家里养了四头猪,还有两头先前产奶给大福吃的羊。
现下大福都是跟着家里头吃饭菜,羊倒是派不上甚么用场了,终日里头除了吃粮食拉些屎来教范爹收拾了去弄肥,也别无旁的。
范爹说干脆拉去卖了,康和没应承,这两头母羊是当初精挑细选才得来的,健壮得很,轻易难再买到。
今年置了地,珍儿又出嫁,确实开销有些大,手头也紧了紧。
康和便想着把家里头的家禽牲口好生给料理起来,到时候也卖家禽牲口。
眼下猪肉铺子上偶时间也在卖点儿肉兔鸡鸭,只也是时有时无的卖,这般不稳的买卖,自是挣不得几个钱。
康和想的是能教铺子上每日都有鸡鸭兔卖这般,再能供那些做席的人家订购。
这几年他跟范景在县下的各个村乡间奔走杀猪,识得了不少人家。
若是他们家的鸡鸭牲口养得多了,出去杀猪时与人说几回家里有这些东西,人置席时没准儿能想着他们这处。
这便是难得的销路。
康和以前就想这样弄了,只是没得合适的条件,头先地皮子小,养不下几只家禽牲口,再吃粮食上也怕供应不上。
慢慢的家里盖了宽敞的棚子,今年里又置下了二十几亩地,喂养处和粮食也都不肖愁了。
不过光是这般也不成,他们家里头虽会养鸡鸭牲口,但到底不专,不比那些能手。
农户人家自养几只倒是都弄得来,数目多了,那可就难伺候了,若是不当心起了瘟,那死就得死一片,能把人给心疼坏。
要想几十百只的养,还得要请那般擅养的人来照看才成。
康和用耙子抛松棚子里铺着的草,同范景道:“寻头种羊来,给家里这两只母羊授个种,到时把羊也给育起来。村北窝子里有片荒地,还能在那处去放放。”
范景听了康和的打算,他丢了一颗菘菜给小驴子吃,道:“养些羊是好。只要想好生养这些家禽牲口,种数又多,人专这样未必专那样,如何请人干?”
“想寻个会伺候这样多种牲禽的人物,确是难寻。不行就找几个,专鸡鸭的专鸡鸭,专牲口的专牲口。”
康和道:“不教人日日都来,三五日间来一回便是。这般也能省下些咱的开支。”
范景没说成也没说不成,只道:“先打听着寻来看罢。”
于是康和便放了消息出去,倒是没过两日,自就有个歪嘴的男子寻上了范家来,说他擅养鸡鸭兔禽。
“俺至多时养过二十只鸡,二十只鸭,全凭自个儿一个人伺候,放在乡野村间,也少有俺这本事的。”
“月里头给俺两贯钱使,管上一日里的餐食便成。”
康和见这人多傲气,心说至多才养这些,眼下他家里头已是赶上这数目了,要想再多养,只怕这人也没此般经验在身。
不过人肯来门上,康和还是端了碗茶与他吃,客气问他:“那这位兄弟可谈一二养鸡鸭的心得?也好教我晓得兄弟的本事。”
那男子闻言,却梗着个脖儿道:“这门道轻易如何能与人说出,若露出了诀窍,岂不是白给了嚒!”
康和见这人谋事干,竟还不愿说出个二三能耐来,多半不是可靠之辈。
他道:“我这处要的是能手,可能手也不是张口说一句能手那便就是能手了。兄弟一不言心得,二不露手艺,我如何敢贸然赁兄弟做事?”
男子拍胸脯道:“你信俺便是。”
康和摇头:“我从不信空口诺言,你去罢,我这处赁不了你。”
那男子见没得差事,气冲冲的就走了。
康和叹了口气,亏是见有人上门来,教他空欢喜一场。
又过了些日子,陆续来了一个婆子和一个年轻夫郎,都说自个儿擅养鸡鸭家禽。
一问,不过是家里养过七八只,觉这养鸡鸭就是个闲活儿,喂喂食,铲铲屎也便罢了。
康和心中有些恼,觉要寻个专门有手艺的人当真不容易。
范景与他说:“自找来的不行,那便出门去寻。”
康和觉有理,便同范景出门去杀猪时,四处问询村里的农户。
一日上县城南边方向的村子去杀猪,倒还真教他问着了一个。
“俺们村北边山窝子头,有户姓牟的,他们家可擅伺候这些鸡鸭牲禽了咧。
往些年前家里就是做这门子生意的,后头打仗了嘛,日子不太平,有一年遇着一伙流民,冲进俺村里头来又拿又抢的。
牟家的牲禽遭了殃,这牟老爹守着自家的东西,活活教这些人给打死了。”
范景听得眉头一紧,当初他倒也听过这事情。
战乱年间流民没吃没喝,背井离乡流落到他们县城这头来,强壮些的三五结群,冲进农户家中抢吃夺食。
那阵子里头闹得人心惶惶,范家一家子还去山里躲了一阵儿,待着官府把流民清扫过后,才敢下山来。
只回来听说有不少人家遭了殃,还死伤了好些人。
战乱年间这样的事也不是一处两处,一回两回。
说起牟来,老汉也是一阵叹息摇头。
罢了,他又道:“牟大郎是个能人,他不光养得来牲禽,又来治得了牲禽的病症。俺们十里八村的谁家牲口不痛快,都要来喊他去看。”
康和听得有这么一户人家,心头一动。
这年头里少有兽医,平头老百姓自病了许多都舍不得使钱去瞧病,家里头的家禽起病有几个会喊人来看的,也便是大牲口贵重,这才会使些钱教人看。
使得上的人不多,又还是手艺活儿,那会的自是稀有。
难逢着这般的,他跟范景杀完了猪寻着过去看了看。
山窝子里就那么一个人户,过去倒就瞧见了。
两人在小院儿边就瞅见了几只咯咯捉虫食的土鸡,羽毛竟是意外的油光水滑。
康和叩了门,里头出来的是个老夫郎,瞅着两张生面孔,没急着来开门,只在院子头问是甚么人。
康和答了他是来村里杀猪的,又仔细的说了哪家,同他说明了来意。
牟老夫郎听罢了,这才开了院门,端了凳儿喊两人在院子里头坐,自又前去倒水。
“老人家勿要忙活!”
“你俩今朝来的不巧,俺家大郎上隔壁村子去了,一户人家的牛不肯吃食,使他过去瞧瞧。”
康和道:“牟兄弟今儿甚么时辰能回?”
“才去个把时辰,要是回来,如何都得下晌去了。”
康和跟范景对视了一眼,他们还得把猪拉回城里的铺子上,倒是不急今朝要卖的。
只这头回县城要个把时辰,辗转再回他们乡里又得个把时辰,今朝天色不好,起了黑云,怕是晚些时候落雨。
若寻常天晴日子里等等也不妨事,摸着黑家去都不怕事,雨天赶夜路到底是不便呐。
康和便道:“听得牟兄弟擅照顾牲禽,我家里头如今经营着这门生意,四处打听想请个能手伺候这些牲禽。”
牟老夫郎原还以为俩人是来使他家大郎去给牲口瞧病的,不想却是来赁人。
他连道:“等大郎家来,俺说与他听。”
康和瞧着这牟家家境也并不富裕,没准儿肯要一门长久的活计来干,便与牟老夫郎说:
“我们家里头诚心寻人做这活儿,工钱都好说,牟兄弟家来若听了有些心思,便上我们来村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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