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岛里天下
拐子偷他家的孩子,当真是比冬日里头吃口冷水还容易。
听得说孩子丢了那日,村子上都传遍了说在官道上捉住了个拐子,还救下俩孩子,这夫夫俩恁也没发觉他们家丢了孩子,还是里正上他们家才发现的。
谁不说一嘴哪有这般做爹的人。
孩子教人救下了,村里的乡亲都说,他们家该带着孩子去谢谢人。
这俩夫夫生是嫌懒得干,不肯前去也便罢了,还说谁教救的,恁不是自愿做的么。
康和不晓得事情真假,但瞅着两个村子也算不得多远,人迟迟都没来道谢一声,估摸着也是不假。
他不由摇头,倒不是惦记人家来谢,只是为那孩子可怜,那日冰天雪地的,冻红了一张小脸儿,教人看着都心疼。
投身在这样的人家,往后都不晓得该咋办。
晃眼到了二月间,徐扬过来了一趟范家,与他们送了二十两银子来,说是县衙给他们的嘉奖。
“那几个拐子审理下来,都教流放去了蛮荒地上,这案子结了,县衙记你们一功。”
这嘉奖康和跟范景倒是收的心安理得,县府褒奖见义勇为之士,也好给民众做个表率嘛。
再来,伍举爷的孩儿丢了,报官县府摸不得线索,县公也不好办呐。
“要再是嘉奖几亩地,那咱家可就痛快了。”
徐扬见康和范景受嘉奖也为他们高兴,今朝他去县衙也教口头上褒奖了,如何有不欢喜的。
他笑道:“一亩地就得十好几贯,你还想要几亩,当真是会狮子大开口。”
康和好笑道:“农户人家目光短浅,我除了想着地还能想什麽。”
年前他跟范景出去杀猪,跑了好些个村子,倒是也有卖地的,只东一亩西七分的,自家村子上也便罢了,旁村上买下来,耕种管理都不便呐。
徐扬道:“置买良地是这般,少有机遇能碰着一兑儿卖十亩八亩的。”
他低了声儿与康和言:“你没瞧着能这般一回买十亩八亩在一处的都是大户麽,手里头能拿出这样多银子来是一回事,多是使了手段才成的。”
至于甚么手段,不肖说,康和也晓得。
大户人家,一来是穷户小户肯巴结让卖出土地,二则没这般眼里劲儿的,人有的是法子逼你卖出。
康和心知肚明这些,他可干不来那般逼迫人的事情。
徐扬笑道:“我自是知你不做这些事,为此才弄不得顺心的地。不过你别恼,要想买地,可收拾些银子出来准备着了。”
“这话怎么说?”
徐扬道:“我今朝打县衙里头出来,听得工房的熟人与我漏了一嘴,过些日子说不得还要划荒地来买卖。”
世道太平了几年,当初打仗走、跑、死了许多人,开出的土地也随之荒废了不少,那些无主田地清点出来归于了朝廷。
这厢天下太平,要鼓舞百姓把田地重新耕种起来,朝廷也好增收赋税,充盈国库,荒废的田地自就要分卖出来。
“朝廷上头下的律令,地方上实施起来,虽少不得大户先盘剥一番。真正落到百姓手上的土地不多,但总也还有点儿,究竟是要做给人看的。”
徐扬道:“咱这些有几个铜子的小户,便捡着这点儿使罢。”
康和笑道:“你可当真敢说。”
不过他听得这个消息,倒是很欢喜。
这回要真的再划地卖,他定要多置下些来。
第88章
二月十九,大福周岁生日。
范家家里头没做席,只简单请了亲近的几户人家,却也摆了五张桌子。
弄得还是欢喜热闹。
过了两三日,徐扬便在村里说,县里头要把村子上空置的无主荒地卖出来,有要地的人家自行上徐家做登记。
康和前一日就晓得了这消息,他这日都没去县里头,也没安排杀猪,就在村里等着专门办这事。
上回村里这般卖地,还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时间倒是过得快。
清早上,村里有置地念头的农户都上了徐家,等着瞧看荒地。
徐扬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引着农户前去将村子上许卖的荒地都走了一回。
村子上有些甚么荒地,自个儿村里的人大多都晓得,只不清楚这回哪些许卖。
“东郊那一二十亩地俺瞧着好咧,人嫌草深土薄,可那薄土下头是黑土,肥着呐!”
范爹低了声儿跟康和嘀咕。
“要是那头许卖,俺们就买东郊。”
康和答应道:“这回听是把无主田地都清理得差不多了,卖得也多,那处这些年了都没人动过,说不得要卖。”
须臾,一众村户就过了东郊,听得徐扬言东郊的荒地都要划来卖,范爹欢喜的直拍大腿。
看罢了地,徐扬同村里的农户说这回买地的规矩。
县府上给的条令言,不论士农还是工商,凡家中五十亩田地之上的,至多只许置买十亩地,且还得等地少的人家买罢了,有余方才可置。
三十亩与四十九亩间,许置十五亩。
二十亩与二十九亩间,上增五亩。
十亩与十九亩间,再增五亩。
这十亩以下嘛,许增足三十亩。
这规矩许多农户也不过是听听,便是能增三十亩五十亩又如何,他们也拿不出恁多银子来呀。
每回弄得多热闹,好也不过买下一两亩地。
自有目光短浅的,酸嘴言能买多的大户作何不教人多买去,反与穷户许下这样多的田亩数有甚么用。
他们如何晓得,朝廷这般律令,是为着寻常农户也能得机会置上一亩三分地,若倒转来,哪还有一星肉渣滓落在穷寒人家身上的。
康和一盘算,同范景欢喜道:“咱家里头满打满算才九亩两分地,恰还能置最多的那一档。”
范景倒是不慌不忙的:“且先听听这回的土地价罢。”
说罢了置地规矩,自要谈诸人最关切的地价。
徐扬道:“这回无主田地已是清点完毕,像这回一般县府划地买卖十年八年间许再难遇一回。”
“县里头要与农户老百姓好利,荒良地为九贯钱一亩,荒薄地为七贯钱一亩。”
农户听得这个土地价,登时议论纷纷。
“俺的娘,上回的荒良地足十贯一亩,这回的竟只九贯,薄地也只七贯,可都少了一贯呐!”
“先时县里卖的是西郊的荒地,那是往前就没人耕种的荒地。这番是无人田,如何说五年八年前都是有人细心料理过的,可不比上回的荒地好麽。”
“这回价好,俺便是借点铜子使,也得咬了牙给置下三分五分出来。”
康和跟范景还有范爹,听得了地价已是到一头去商量置哪处地,置多少了。
“爹说得东郊那处的地壤子好,我瞧那头是连做一片儿的,荒地都在一处,不是那般东三亩西五亩的,要是买下,耕种管理都要方便许多。”
范爹道:“是咧,又挨村大道近,秋月里收粮也好驾着车子运。依俺的就置那处。”
范景倒没什麽意见,只问要弄多少亩地下来,毕竟将才过去看地时,徐扬言东郊量出来的荒地有二十二亩。
其中划为荒薄地的有十八亩,剩下四亩为荒良地。
康和心头算了算地价,十八亩薄地就得一百二十六贯,四亩良地倒不多,三十六贯。
这二十二亩荒地合算下来就要一百六十二贯钱。
康和不由得也是嘶了一声,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前些日子上康和清点了手头上有的银子,二百八十贯一直不曾动的方子钱,外铺子上经营,年底杀猪零碎挣得外快,余攒了三十二贯。
除却这些,再便是捉拐子县衙奖赏的二十两银子,以及伍家送的六十两银元宝。
尽数算下,手头上倒是还有三百九十二贯钱,将近有四百贯了。
像此番县府挑头划地卖的机会难再逢上,往后要想再买地,那便只能从私人手上买。
一回至多买到三五亩不说,且价绝计是不能够跟这回相当的。
康和想捉住这回机会,索性是咬牙买次足的。
往后再零散添些也不要紧了。
“近来也没甚么大的开销,便是有那也是下半年里珍儿成婚的事了。咱干脆把东郊的二十二亩地一回置下。”
康和道:“要是珍儿成亲的时候,捣不出许多钱来与她置办嫁礼,咱就拿些地,有地契捏着着,那也是很体面的嫁妆了。
成了亲土地是赁出去与人种还是如何,也是一项长久进项,比死银子握在手里头还强些。”
康和这话是说给范爹听的,即便是买了地,那也不可能短了珍儿的嫁妆。
且不说并非把攒下的钱全数都给用了出去,县里头猪肉铺子每个月还有一笔进账呐。
这般说,只是教范爹宽心些,家里头有谁不疼珍儿的。
再一则,范爹好面子,珍儿寻了个好夫家,门第比他们高不少,范爹想把珍儿的嫁妆弄得像样些,既为了珍儿以后日子好过,也为了自家的门面儿光彩。
范爹听康和恁般说,心头也是一动,他一个庄稼汉,如何不想多置些地下来。
可这一张口就是二十二亩,他背心淌汗呐,他就收拾点儿粪肥,能攒下几个钱?
媳妇那处倒是应当有些,只她捏着要与珍儿巧儿俩丫头做嫁礼的,轻易只怕不肯拿出多少。
“是不是忒多了些?!家里钱如何够。”
康和看向范景,想看他的意思,他要答应买,别的事情也都好说。
范景心头晓得他们两口子手上有多少子儿,他放心康和办事,便张口与范爹道:“钱的事你不肖愁。”
康和听范景这般说,连帮腔:“铺子上多少都挣着呢,不过是紧一紧,熬过这一茬便好了。”
范爹琢磨了一阵儿,快着手脚把田地收拾出来,今年秋月里头就有收成,地多,粮食自也产的多些。
到时候就不肖尽数留着自家里吃了,转手一卖,也能有个小几十贯钱,要紧也就紧那么三两年。
“那成吧,这事就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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