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岁暮同归
“没聊什么,上次小纪给我挑的寒兰很喜欢,送你的花束也很漂亮,我们就聊了一些养花知识,顺便聊到你小时候的趣事。你隔壁白叔找你爸有事,你爸去找他了。”
司逐行没懂俩人怎么从养花知识顺聊到他小时候的事,听着司母柔和带笑的声音,虽然不清楚她对自己的恋情持什么态度,但看着她没有生气不理人,心下松了一口气。
“你大哥呢?聊完了?”
“没呢,大嫂在练琴,文桉在做作业,大哥陪着,我没好打扰。”
司母点头:“文桉报了一个寒假班,过几天还要参加市里举办的一场奥数比赛,这个点应该是作业没做完,就是这么晾着小纪陪我,倒是招待不周。”
纪暮摇头,“阿姨,没有的事,文桉马上小升初,还是他的学业重要,大哥大嫂多关心也是应该的。”
司逐行却嘀咕,“文桉还小,难得有个寒假,报那一堆乱七八糟的干嘛。”
司母解释道:“那可不能怪你哥嫂,文桉自己要报,他自己决定的事,再难也得自己走完。”
司逐行没什么育儿经,听完不好再说什么。
他往桌上拿起一个橘子,从中间破开,自己吃了一口,觉得不错后,将半个橘子的橘络摘干净,拿起一瓣放到司母嘴边,另外的几瓣放到司母面前。
“妈,来尝尝我剥的橘子,很甜。”
司母顺势接下,司逐行拿起剩下一半递给纪暮。
纪暮看了眼胆大的司逐行,再看一眼司母,从进门就提起的心虚瞬间提升。
刚想推辞,司逐行再次开口,“暮哥也尝尝,我妈爱吃甜橘,我爸专门找种植基地合作,定时安排人送上门,这么多年基本没出差错。”
纪暮只好接过。
司母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借花献佛什么的假装看不懂。
“小纪喜欢巴勃罗·聂鲁达的诗吗?”
纪暮眸子里闪过一抹愕然,看着司母平静的表情,压住情绪谨慎回答,“以前有幸读过一些。”
“挺好,阿行除了上学时对功课还算上心,私下里没什么看书的爱好。”
司逐行发现自己突然听不懂俩人对话,但他脸皮厚,对于不喜欢读书这事也不觉得丢脸。
司母看着没心没肺的儿子,再看看对面越发拘谨的纪暮,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果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
司母看着他这副模样,不由笑出声,将人打发上楼。
“阿行,我前几天给你买了两身外套,一件白色,一件褐色,刚刚看了眼小纪的身形和你也差不多,小纪不嫌弃的话,我觉得白的那件很合适他,衣服你哥拿上去放你屋了,你去拿下来,拿了好早点回去休息。”
刚司母就是借着拿衣服的理由将司逐行叫上楼,后面被他的恋情影响,现在才想起这茬。
司逐行听后露出喜色,亲了司母一口快步上楼。
看着司逐行轻快的背影消失在视线,纪暮坐姿愈发端正,想学着司逐行再给司母剥橘子,但发现这件事自己来做还是太过突兀,他没有司逐行会哄人,只好直接开口。
“阿姨,您知道我和逐行的事了?”
司母点头,“刚刚知道。”
“抱歉,希望您不要怪逐行。”
司母轻微摇头,“不用道歉,仔细想来你们都没什么问题,同性恋也不是罕见的事。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前两天在你们办公室看见他相册里看你的眼神,就已经猜到几分。”
“阿行喜欢你,这件事我们改变不了,我虽然只接触过你四次,也知道你是个优秀孩子。我也只是寻常母亲,对于俩个儿子的伴侣并不以优秀为前提,只希望他能找到喜欢的人相伴一生,现在他说他找到了,只是你的性别和我们预期不同。小纪觉得我们阿行怎么样?”
纪暮没想过司母的态度会这么平和,她这辈子能从一张相册里看出司逐行对他的感情,上辈子大概也知道司逐行喜欢自己,所以不仅没怪罪自己,反而将司逐行的身后事交给自己。
纪暮愈发恭敬,“司家富而好礼,德厚流光,逐行一身至情至性,阿姨教养得好。”
纪暮这话没有捧高谄媚,他接触过很多人,司家这样的家风还是独一份。
司母却微微蹙眉,“至情至性容易招损,阿行太年轻,没有小纪稳重周到,你们之间没有婚姻、孩子可以束缚,只靠一段感情走过漫长的岁月不容易,我可以祝福,但再多的也做不了。真考虑好了,希望你们能学会长久包容理解和包容。”
司母声音缓缓,和当初祝福大儿子一样祝福小儿子。
纪暮很难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司母的话不仅是对俩人恋情的支持,更有一个母亲单纯的毫无偏见的爱,纪暮第一次知道父母可以偏爱孩子到这个地步,司逐行对他毫无保留的喜欢大概也得益于有这样的父母。
纪暮神情认真,向司母承诺,“谢谢阿姨,逐行是我下定决心想携手一生的人,我愿意赌上所有,护他一世周全。”
衣服放得显眼,司逐行已经取好从楼上下来。
司母看着儒雅温和、目光温和的纪暮,突然明白自己儿子为什么会喜欢他。
纪暮看着年纪轻,却没有年轻人的冲动,进退得宜,不迂不板,相处起来很舒服。
司逐行从房门出来后,纪暮视线落在他身上,眼里多了一丝柔和,司母看在眼里,心中的顾虑也散去。
“阿行年纪轻,也不爱看书,小纪有些表达不用那么隐晦,特别是诗词一类,他不一定懂。”
纪暮活了这么多年,每次在司母面前总有几分被抓包的窘迫。
司逐行下楼后,俩人告辞离去。
回去途中,司逐行轻哼着小调,神采飞扬,纪暮笑问:“傻笑什么?”
“开心。”
“你告诉阿姨了?”
“我妈看出来了,我们堂堂正正谈恋爱,不偷人不犯法,没什么不好承认。”绝口不提自己提前下意识的暗示。
“你也不担心阿姨接受不了?”
司逐行思索一瞬,接着说道:“担心过,但她从小学美术,思想先进开明,生活中也有认识的同性朋友,接受程度高。看我妈刚刚和气的样子,接下来就没什么问题。”
“叔叔呢?”
“妈妈和哥嫂会帮忙,等过几天好好陪他下棋,态度好一点,问题不大。”
听着司逐行大逆不道算计亲爹的声音,纪暮心情有点复杂。他不希望司逐行因为自己与家人产生矛盾,司逐行就该干干净净,肆意自由的谈风谈月,像现在一样,学着争取,学着不罢休。
“逐行,辛苦了。”这条路不好走,司逐行却从不令他为难,纵然他家人脾气好,但中间如果没有司逐行用心周旋,司家怎么可能会相信他一个外人。
司逐行知道他想说什么。
“不辛苦,暮哥值得,我们相爱,配得上家人的祝福。”
纪暮紧紧握着方向盘,他开车时谨慎专注很少四处张望,此刻却实在忍不住转头看了眼身侧之人。
一眼撞入炽热眼眸,心间顿生悸动。
纪暮收回目光,将眼神望向汹涌暗夜,暗自吐了一口气。
回到小区,纪暮推着行李箱,正打算打开司逐行的房门,被司逐行拦住。
“我好几天没回来了,今晚住你家。”
说完一手抱着玫瑰一手拉着纪暮走向几步之外的另一扇门。
纪暮无奈摇头,换了把钥匙,司逐行站在纪暮身后,将额头抵在纪暮背上。
纪暮开门的手一顿,低声问道,“还是很困?”
司逐行闷声回答:“路上睡了会,现在好多了。这破墙,麻烦得很,我哪天找人拆了。”
纪暮嘴角扬起笑意,“随你。”
上辈子能让他拆了,这辈子也可以。
走进玄关,司逐行还是将额头抵在纪暮背上。
纪暮将行李箱往边上一放,回身后一手抄起膝弯一手拦腰将人抱起走向客厅。
司逐行没想到自己有生之年会被一个男的公主抱,惊得差点没把怀里的玫瑰扔了。
纪暮有锻炼习惯,平日虽然一副出尘儒雅模样,身上的力气却是一点不小。
“别担心。”纪暮声音缓缓,即便在黑夜中也叫人心安。
纪暮没开灯,迈着熟悉的步伐往前走,走入客厅,帘子大开的窗户照进一片月光。月光不甚明亮,屋内的家具黑糊糊一片,但对于熟悉房子的人已足够辨认方向。
纪暮将人放入柔软沙发,顺手将司逐行手里的玫瑰放至一旁,随后在黑暗中寻找一片柔软唇瓣。
时间一分一秒,缓慢而绵长,两个人在黑夜中吻得难舍难分。
这是纪暮在车上就开始预谋的吻,是他看了一眼压了一路的吻,没了往日循序渐进的温柔开头,两唇相碰之时,就像干枯已久的荒原遇到细碎火沫,夜风一吹,火沫四散,燎原之势瞬间漫山遍野。
衣裳四散,呼吸错乱。
纪暮很清醒,他只是无法控制压抑,好似过往岁月里所有压抑的情感找到了一个出口,找到了可以释放和交托的地方。
司逐行一惯不是个温驯的主,以往纪暮温柔,他耽于沉溺。现在纪暮失了分寸,他也失了理智,俩人你来我往,谁都渴求,谁都没让半步。
良久,纪暮抚上那一截柔韧腰肢,从尾椎骨往上轻抚,司逐行敏感的身体瞬间变软,这场吻又变成纪暮主导。
渐渐地,纪暮引以为傲的理智开始难以自控,在彻底被欲望驱使之前,他停住动作,隐忍喑哑的声音在夜色中散开,“逐行,可以吗?”
司逐行呼吸紊乱,双手紧紧圈着纪暮,点了点头。
纪暮正要低头继续,司逐行突然开口:“我想先洗个澡。”
“好。”纪暮一边应着一边将人带往浴室。
司逐行从小生活优渥,讲究惯了,洁癖和强迫症比纪暮还严重。
俩人久处黑暗,浴室的灯光明亮刺眼,纪暮开灯前将司逐行按进怀里,低声提醒:“先别抬头,刺眼。”
等纪暮调好水温,氤氲水汽中,刚刚被他按进怀里的脑袋正抬头半眯着眼看着他。
纪暮无奈轻叹,“不是说了伤眼?”说着将司逐行腕间的串珠摘下放至一旁。
司逐行不仅没听劝,目光越来越名目张胆,将纪暮的脸捧着细看,“我从回来到现在都没能好好看你,忍不住,想看。”
司逐行眼里带着水雾,刚刚亲吻过的唇瓣红润饱满,眉眼柔和,与平日张扬锐利,看着便不好惹的人形成强烈反差。
他的眼里全是纪暮,还有单纯因为纪暮而产生的喜悦炽热。
敢这么不管不顾试探,明目张胆表达欲求,不留一丝防备和退路的司逐行,纪暮都不知该说他勇敢还是没有防备。
纪暮目光晦暗,低头亲了亲司逐行的眼睛,然后贴在司逐行耳畔,声音低低沉沉,“逐行,今天你说我犯规,说我随便夸夸都让你开心,可我觉得那些夸奖太过单薄,抵不上你万分之一的好,你不要那么好哄,好得令我心软。”
“今天忘了说,你的存在,才是对我最犯规的情话。”
“还有,我也忍不住。”
纪暮话落,俩人已站在花洒之下,温热的水从头兜落,俩人没来得及退尽的衣物瞬间紧贴在身上。
湿衣沾身并不好受,司逐行正打算动手,唇上传来一抹温热,紧接着,有人开始探进他的里衣。
急促呼吸间,汲水湿透的衣服被一件件脱落······
头顶的灯光透过水雾落在两个人身上,再没有人能顾及灯光刺不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