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聚
受伤后落山, 他自己寻了草药, 自己包扎,现在刀伤倒也不是没好,就是偶尔有时候会隐隐作疼。
耿耀道:“去年在武平县时,有黑齿人骑马横穿街道,我护人时,被那黑齿人用刀伤在了后背, 当时已经请了大夫, 伤口都已经结疤, 只是偶有阵阵疼意。”
武平县遭屠城,乃是大景百姓心中之痛,大夫胸腔沉闷, 叹息后,道:“劳烦耿郎君脱下衣服,我看看伤口,怕是当时大夫只顾得给你治伤口,却忘了调你内里。”
耿耀:“多谢。”
他看向彦遥,示意他出去。
谁料彦遥让秋雨出了去,自己却站着不动,道:“夫君臂膀今日遭了罪,我替夫君脱外衣。”
回想那晚耿耀伤口,是在左侧。
彦遥让耿耀坐在高凳上,自己站在他左侧,却伸手从他右侧缓慢褪衣服。
一层层,缓慢退着,直至露出他后背上,一道多年前的刀伤。
而此时,耿耀左边的臂膀,衣服被一只手按在肩头,另一道伤口,未露半分。
耿耀似被彦遥抱在怀中,侧脸若有若无的贴着他的腹部。
他腰身纤瘦,耿耀一只胳膊就能揽的过来,他对外极为柔弱,最会哭的让人心疼,从而觉得他可怜疼爱他几分。
可他又是极为聪慧,聪慧到是一个□□的后背,可以让人放心的把自己交给他。
大夫在,他们俩未曾言语,也不曾隐晦对视,彦遥拽着他让他坐在凳子上,动手给他解衣服,耿耀心中若有所猜,虽觉得不可能,却也并未推拒。
当彦遥真的明他所顾虑,替他掩盖住新伤时,耿耀竟觉得心中异常安稳。
安稳,他两世追求的东西。
不是只会哭喊的受害人,不是把他当救星的同组同伴,更不是崇拜仰望他的新人。
大夫看了耿耀伤口,伤口是已长好,但这种当时没调理好,事后成暗伤的事不少见,故而也未生疑。
当下开了药方。
彦遥替耿耀拉上衣服,唤道:“秋雨,你随着大夫去抓药。”
待人走后,彦遥关上门,又插上门闩。
耿耀合拢衣服的手一顿。
“没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彦遥嫌他不干脆,双手扒开他胸口衣襟,因动作急,耿耀胸膛袒露了大半。
虽他身上伤口明显,但更明显之处则是......
一时间,彦遥指尖有些颤,脸上不由的染了红晕,半晌道:“你这里...是什么?”
说着还用指尖戳了戳,戳的耿耀腹部一紧。
耿耀:“......额,肌肉。”
这话让人怎么答。
“男人都有?”
“额,不是。”
“那为何你有?”
“我......比较厉害。”
“不好看,硬硬的。”似是这三个字无法表达自己的审美,彦遥又补了个字:“丑。”
他还有句话未说,丑的让人心慌,望一眼,就如有人断了他故意,难以喘息。
耿耀垂首看了眼,以前他不懂男人中还有gay这种生物,洗澡游泳皆是光明正大,也和朋友同组同伴什么的,光着膀子泡温泉。
直到有一次,一个朋友喝醉了,到他面前说好爱他的性感肌肉,想把脸埋他怀里大口呼吸,想让他干他三天三夜……
那一刻的耿耀,三观重塑,差点灰飞烟灭……
虽然耿耀觉得这无法接受,但彦遥嫌弃说丑,他又替他的肌肉委屈。
好笑道:“你不喜欢,若是日后我死的早,你另找夫郎找个面皮白净的,保管一块腹肌都没。”
彦遥盯着耿耀的脸看了看,道:“原来如此。”
那黑衣人一刀砍在耿耀身上,刀伤从肩头到身前,竟有小臂长,已经结痂,疤痕却不甚稳固,还需养着。
万幸耿耀今日躲了,若不是那姓戴的一拳砸到伤口上,怕是会出血,那时候血要是透过衣服,就有些不好说了。
彦遥俯身去看,随意道:“那等日后,我们若是生了儿子,我就从小给他涂面脂,把他养的面皮白净,定不会让他长出这些又丑又咯人的东西。”
耿耀:......这人,聪明时让他震惊,懵懂无知时,让他震惊更甚。
不,他儿子必须要有八块腹肌。
“这刀伤还能看的出来?”彦遥对比了他前后两处伤,除了一新一旧,一长一短,其他的好像也无甚不同。
耿耀见他松了手,快速的合上衣服 ,道:“现在还不知道戴正平是个什么路子,小心为好。”
若是有经验之人,是会从伤口深浅窥探出一二,出刀人速度快慢,收锋力道等。
山匪和黑衣人伤人不同,若是别人看出他是被黑衣人的刀所伤,又是平生波澜。
彦遥对这些事不懂,未曾再问。
耿耀回来,大夫来往,皆是从的角门,在街上卖肉的耿父耿母收了生意才知此事。
耿母当下就想让耿耀辞了差事,耿耀好说歹说才按下她的念头。
见秋雨煎了药,又恨不得上手捶耿耀:“你身上伤口疼,你不知道跟娘说,这都多久了,若不是这次阿遥请了大夫,成年累月的就成了毛病,想治都不好治。”
耿耀挨骂,彦遥就拿着帕子站在一处,做出一个想上前又不敢上前的心疼表情。
等耿母转身,耿耀身子偏向他,笃定道:“是不是偷笑呢?”
彦遥眨眨眼:“耿哥哥,你好聪明,阿遥见娘骂你,心中高兴。”
耿耀:......他就多余问。
现如今肉摊少了耿耀,耿母忙的团团转,晚饭是惠娘和一粗使婆子做的,等到日落黄昏,一家人已经坐在了一处。
见到耿耀脸上青紫都问了一遍,耿耀简单的含糊了过去,又和耿母道:“娘,明天赊你半扇猪,到我发饷银了还你。”
耿母道:“家里的猪肉不够你吃的?”
耿耀:“不是,我这不是新官上任,送半扇猪肉给他们吃,拉拢拉拢人心。”
耿母还未说话,耿父就皱了眉头,放下筷子就要训儿子。
古来只听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谁见当个把总先拉半扇猪肉过去的。
“爹,娘。”彦遥见耿父皱眉忙开口,语带笑意道:“夫君和你们说笑呢!我们有钱,是让你们留半扇猪出来,不用赊。”
彦遥一说话,耿父身为一家之主,自觉是个男人不好和儿夫郎理论,拿起筷子继续吃饭。
耿母笑道:“这不是猪不猪的事,是老二处事不对,他刚当把总两日,就送了半扇猪过去,那日后旁人还不得常让他花销?一次两次无妨,多了我们家吃不消,若是到时再拒,定是会落得埋怨。”
彦遥闻言点头,随后嘴唇微颤,瞬间泪如雨下。
正在吃饭的耿耀:......他都快成彦遥影迷了。
“哎吆吆我的乖,好好的哭什么,不就半扇猪的事,送了也就送了,咱不哭了啊!”
耿母和彦遥中间隔着桌子,此刻忙丢了筷子,拿着粗布帕子想给彦遥擦泪。
“哎你看这,娘帕子粗,别拉伤了你的脸。”瞪着老二:“你是个蠢的,还不给你夫郎擦眼泪。”
耿耀现在已经被这对婆夫郎训乖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绝不和组织对着干。
他刚想抽出彦遥手中帕子,就见彦遥自己擦了泪,道:“爹,娘,我就是心疼夫君在军营受了委屈,不想让娘骂他。”
“好好好,不骂。”耿母不解道:“受了啥委屈?”
军营的事,彦遥和高田勇打听的清楚,连细枝末节都未放过,现如今他一一说出,连耿耀怎么挨的打,挨了多少打,都一一说了出来。
随着他的话,耿家人皆放下了筷子,面色一个似一个难看。
厚哥儿左看看右看看,也跟着抿着唇绷着脸,一副天塌了的模样。
耿耀:......也没这么惨。
彦遥:“那戴把总有意为难夫君,夫君已是百般退让,可他步步紧逼不说,更是打的夫君鼻青脸肿,胳膊脱臼。”
“那军营众人九成选了跟随戴把总,只有十人心中良善,敬佩夫君为人,阿遥想着,虽多破财,第一次也不能失了面子,就拿了三十两出来,递给送夫君回来的郎君,让选了夫君十人也去天香楼吃一顿。”
耿家都不是逞口舌之快之人,心中皆是恼怒,却也只说了句欺人太甚。
耿父已气的没心情用饭,一拍桌子道:“送,明日爹送一整头猪过去。”
耿耀刚想拒绝,耿母就道:“凭甚送一整头猪,老二答应是半扇猪,那就送半扇猪,另外半扇我们到时候再送,只给跟着老二的这十人吃。”
“我们才不做那为了面子丢了里子的傻子。”
无论多大,父母都不把你当大人。
耿父耿母都不问耿耀意见,两人就商量后定了起来。
耿耀膝盖碰了碰彦遥,道:“吃饭。”
晚饭后回了房,耿耀背对着门,捏着鼻子吃药,彦遥就坐在桌前,撑着下巴瞧着,似是见他面如苦色异常有趣。
余光看到一抹身影,忙起身心疼道:“夫君,慢些喝,可是苦了?”
说着就用帕子去擦耿耀唇角药汁,仰着头泪眼汪汪:“阿遥好心疼夫君,恨不得是我自己喝了这药。”
耿耀不用回头都知道,他身后肯定有人,若是猜的不错,肯定是他娘。
碗底还有两口黑色药底,耿耀眉头微挑,故意道:“来,这两口你喝。”
彦遥面色不变,接过后仰头喝下,那动作快的......
“夫君,阿遥愿意与你同苦。”
察觉到身后巴掌,耿耀站着没动,望见彦遥眼中狡黠,低声道:“傻不傻。”
“你现在混账的越来越厉害,那药是能胡喝的?你知道苦,你还给阿遥喝。”耿母现在是一见耿耀就来气。
耿耀肩上是老老实实挨了一巴掌。
耿母不想理他,道:“你出去,我和阿遥说些事。”
等到耿耀走了出去,耿母才怒其不争道:“你这孩子,怎这样软性子,老二现在混账的厉害,别他说什么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