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默聚
现如今不知对方深浅,耿耀一时不敢妄动。
他道:“我对兄弟们的真心自然真诚,只是夫郎的银钱是他陪嫁之物,男儿只有给夫郎挣诰命的份,哪里有花他防身之钱的说法。”
“兄弟们都知道我家是做猪肉买卖的,若是大家不嫌弃,我今日回家和老娘求一求,明日拉半扇猪肉过来,给大家添道菜,不知可否?”
有总比没有好,王千总乐的呵呵笑,说可可。
其他人也跟着称谢。
只这话贬了戴正平,他玩笑道:“已经结为夫夫,只是买些米面,不过是他银钱中沧海一粟,哪里就有动了他防身钱之说,外人都说你们良缘天定,不曾想如此生分。”
“更何况,嫁妆是他的体己银子,防身自然要靠我们这些男儿夫君的,没有我们,他们有再多银子也无用。”
耿耀在心里呸了下,笑道:“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戴把总愿意和夫郎的银钱不分内外,我和戴把总不同,我的银钱可以给他,他的银钱是万万舍不得动的。”
“咱们身在军营,得把脑袋提在裤腰上,每日都在刀尖上舔血,这生死难料的,万一我有个好歹,他手里有银钱才能活的肆意些。”
在琢磨着能不能背着人,拿块肉回家给孙子的王千总:......咳咳
百十来号守备军:......脸红。
戴正平:......真不要脸。
五人为伍,领头者为伍长,管五人。
十伍一队,领头者为队长,管五十人。
十队一司,领头者为把总,管五百人。
两司为一部,领头者为千总,管千人。
守备军虽人少,但现在内阁高坐者,皆拿买官卖官为生意,只要出了银钱,位置自然是有的。
按规制,王千总手下应该有两个把总,现如今算是齐了。
只是把总手下的人,却是齐不了。
王千总道:“把总应管十队,五百人,但如今咱们宁安县的守备军情况你们也知道,只有这百十来号人,你们就各管五十人。”
队长和伍长是由千总指定,职位不同,饷银俸禄自然不同,王千总为了吃军饷,对上报了十个队长,伍长更是多,实则,对下属而言,只有伍长,没队长。
现在百十来号人,兵部的档案则是两百多号人,太多就不行了,少一点人家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胃口太大兵部就直接来踹人了。
兵部也知,现在国库紧张,饷银无法按月发,不眯着眼放水军户也是真的没法活。
更何况这里离国都近,王千总被整了这么些年,也多少灵巧了些,知道有些钱自己只能拿一半,其他的往上送,倒也美哉。
不过王千总此人,虽爱财爱吃,但瞧着军营没了吃食,或者长久不见荤腥,也会心疼的拿些钱出来,故而这些年依旧是不甚富裕。
勉强支撑着孙子穿金戴银,绫罗锦缎,其他仆人什么的,那无所谓,全穿打补丁的粗布吧!
王千总刚想把人分一下,就见戴正平道:“我和耿把总比试下拳脚,让兄弟们自己选跟谁如何?”
无聊的日子有热闹可看,四周瞬间欢呼喧闹了起来,王千总不等耿耀说话就同意了下来。
耿耀已不好拒绝。
彦遥起来时,秋雨正坐在院中等着,听到动静她忙推门而入,伺候彦遥净面束发。
只是还不等彦遥出门去铺子,就见角门被人推开,一人扶着耿耀走进院中。
耿耀似是伤的极重,脑袋低垂,双腿如有千斤重。
彦遥吓的呼吸一窒,唇色白了大半,忙疾步迎过去:“这是怎么了?”
扶着耿耀的人是个年轻小子,还未娶亲,一时瞧见彦遥竟有些晃了眼,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这才解释道:“耿把总和戴把总过招,一时不敌受了伤,被卸了胳膊,军医已经看过,把胳膊接了起来,说是无事,修养几天就好了。”
扶耿耀回来的名叫高田勇。
他刚才瞧见彦遥站在房中门槛处,想着应该是耿耀所住之处,正打算扶他进去,就见彦遥脚步一停,转了方向,道:“在这处。”
他走向右侧房间,高田勇不疑有他,跟着进去。
等到把耿耀放到床上,高田勇心中才疑惑了下,没想到耿把总如此爱学,房中书桌上放了纸笔书籍。
彦遥在床沿处唤了声夫君,见耿耀睁开了眼,他才放心了些。
“夫君,你好好歇息,我让人去请大夫来。”他俯身,帮耿耀掖了被角。
四目相对,耿耀望见他眼中沉静,不由的笑了下:“好。”
彦遥对高田勇笑道:“多谢郎君送我夫君回来,还请院中说话。”
连带着秋雨,三人出了门,把房门合上后走到院中树下,彦遥行了一礼,双眸垂泪道:“刚才有夫君在不忍他挂念,故不敢多问。”
“还请告知,我夫君今日正常出门,怎就如此模样回来了?”
高田勇未曾见过柔弱夫郎如此模样,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忙把军营中的事解释了一番。
道:“耿把总比戴把总高了一头,但是他毕竟不精武艺,左右都防不住,戴把总又打的兴起,哪怕被王千总喊停了,耿把总还是受了伤。”
他挠挠头道:“原本王千总是想一个把总五十人,就是戴把总说,等下带着选他的兄弟们去天香楼吃饭,日后别的不敢说,让大家每天有肉是肯定的,于是大家就都闹着想选戴把总。”
“王千总问耿把总,耿把总说他请不起,让大家随意。”
彦遥压下心中思索:“之后呢?可是一百多人全选了戴把总,我家夫郎无人跟随?”
高田勇,道:“这倒也不是,耿把总虽说武艺没有戴把总好,但他对耿夫郎你一片真心,不请客也是因为敬重你,不乱花你银钱,也很是让人敬佩。”
“耿把总自己一人总归是没面子,我就与另外九位弟兄,站到了耿把总这处。”
彦遥眼中露出暖意,又郑重行了一礼道:“多谢。”
高田勇:“哎哎你别,不用不用。”
彦遥看向一旁的秋雨,秋雨知他意思,忙回房拿了银两过来。
彦遥把三十两递与高田勇,道:“我家夫君现如今有伤,不好亲自宴请,还望弟兄们莫要怪罪,这三十两你拿着与另外九个弟兄去天香楼吃喝。”
天香楼是宁安县最好的酒楼,价格非同一般,若是寻常吃饭,一人约莫着是二两银子,彦遥不好算着花销拿,故而拿了三十两。
就算是遇到了戴把总那些人,这三十两用下来,点的饭菜也不会丢了脸面。
高田勇现在年少,故而还有些呆气,哪里是彦遥对手,三言两句间,就已经感动不已,恨不得当下发誓,以后誓死追随耿把总。
等把人送走,彦遥唇角笑意收起,让秋雨去请大夫,这才转身进了房间。
戴正平出现的太明显,耿耀有心避让,拳脚是一点都未使,挥拳踢腿全用蛮劲,是真的挨了许多打。
不过还凑合,就是疼,没伤筋动骨。
他此刻坐起身,揉了揉被卸过又接上的胳膊。
彦遥面色有些冷,他坐在床沿,就那般瞧着耿耀。
“看什么?”
耿耀嘴角有些青紫,彦遥伸手去碰,被耿耀侧身躲过。
他受了伤,彦遥原就心情不好,此时更是来了气,一手按着耿耀肩头,一手去碰他唇角。
微凉指尖在他唇侧摩挲着,耿耀一时不敢妄动,那指尖轻轻移动着,他呼吸都慢了许多。
耿耀五官俊朗,眉眼如墨色,皮肤却不如哥儿细腻。
彦遥细嫩掌心覆在他的下巴上,如绸缎包裹了细沙,有些让人脸红心跳。
彦遥不甘心就此收手,强撑着别扭,问:“你和那个戴把总有过节?”
他双眸似躲非躲,耿耀怕他恼,压下笑意。
头微微动作,离开了彦遥手掌,等到彦遥衣袖垂下,他才道:“事情起因还得由那日桃林中,你扔了我伞的事说起。”
彦遥道:“耿哥哥记仇?”
说正事时,就是杀猪郎,叫耿哥哥,就是玩闹时,耿耀好笑道:“还听不听?”
彦遥:“你说。”
耿耀:“你扔了我的伞,我就在亭中等雨停,一觉睡到了天黑,后来撞见了两个黑齿人调换八百里加急文书。”
彦遥猛的瞪大眼。
此事不可对人言,故而耿耀声音压的低,他又把青龙山和守备军一事说出,道:“不确定戴正平是不是和那些人一伙的,但是他出现太过巧,想来是有些关系。”
“青龙山的事你已帮我善后,只是那晚几个守备军和山匪皆丧了命,此事多有疑点,他今日故意找事,打斗中下手重却不是死手,想来应当只是试探。”
彦遥心跳如惊雷,他脸上神色变来变去,耿耀去寻他双眸,轻声道:“别怕,我日后注意些。”
他有家人在,冒不得险,要不然刚才也不会让人卸了胳膊。
彦遥嗯了一声,见耿耀目光关切,恐慌与后怕散去了些,嘴巴张合了几次,才道:“原以为青龙山是我被你牵连,现如今才知,此事因我任性而起。”
一来一往,竟难以说清。
耿耀有意哄他,故意道:“那是否发发善心,让我娘少打我两顿。”
话落,彦遥不由的露了笑:“不要,就喜欢和耿哥哥玩。”
秋雨急匆匆请来大夫,大夫活动了下耿耀的胳膊,言军医接的很好,并无不妥之处。
出诊即得银钱,大夫这钱拿的有愧,他道:“我给郎君请个脉。”
耿耀迟疑了一瞬,伸出了手。
这郎君身子健壮,大夫也就是想着尽尽心,省的这主家出钱出的愤恨。
谁料,大夫扶着胡须,片刻后拧眉道:“郎君可是有伤还未全好?”
第29章
彦遥立在一侧, 心口一跳,想到那日土匪窝中的情形,他靠在耿耀胸口, 已是满脸血, 想来他定是伤的不轻。
耿耀回来时离被劫那日过了半月,他问耿耀, 耿耀只说好了, 小伤。
现在离被劫那日, 已经过去了一月有余, 大夫诊脉都能看出,想来定是未好。
一时心中更是恼, 这杀猪郎, 真是个没脑子的。
耿耀在武平县这么些年, 无所事事的乱晃悠, 许多行当他都感兴趣的学了点皮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