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长生千叶
【争风吃醋+好感度20】
【赵悲雪:275】
“君上……”赵悲雪走过来,说:“我有话,想要与君上说。”
梁苒挑眉:“哦?今日赵皇子又有什么想说的?若是可有可无的道歉,寡人可没有这个功夫与赵皇子闲扯。”
赵悲雪这几日左思右想,他实在不知梁苒为何生气,但他并不是个傻的,而且极其聪敏。赵悲雪仔细思索了一阵子,他发现那日见过两个亲信之后,梁苒便突然动怒,让自己滚出去,虽赵悲雪不知自己何时露馅,但兴许便是露馅了。
他身边带着亲信,隐瞒梁苒的事情,应是被发现了。
赵悲雪打算找梁苒坦白,鬻棠和沐森是他身边的老人,一直追随着赵悲雪,赵悲雪带他们来大梁,也并非用心不纯。只是当时,身为一个质子,还是一个天扫星,赵悲雪不知自己入梁之后,还有没有活路,在见到那个“白衣小君子”之前,赵悲雪不想死,即使是像一具行尸走肉,即使是像一只狗,他也要活下去,直到见到那个,令他心心念念的“白衣小君子”。
赵悲雪深深的凝视着梁苒,这便是让他惦念多年之人,无论如何,赵悲雪也要留在他的身边。
赵悲雪说:“是重要之事。”
梁苒轻轻的冷哼了一声,说:“快讲,寡人可没有那么多功夫。”
赵悲雪立刻开口:“君上,其实我……”
他的话说到这里,“哈哈哈哈——”一连串大笑声震耳欲聋,远处尘土飞扬,骏马飒沓着黄土,牵引着一辆轺车风驰电掣而来。
轺车没有车门,也没有车厢,便是敞篷的马车,中间立着伞柱,顶上是一个巨大的旒苏伞盖,一个身着龙袍的魁梧男子站在轺车之上,一手扶着伞柱,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刀。
轺车后面跟随着无数配备精良的铁骑,快速奔至会盟大营门口,直接打断了赵悲雪的坦白。
是赵寤!
赵悲雪藏在袖袍之下的双手攥拳,指甲掐在掌心,他的剑眉压住眼目,一双锐利的眼眸微微垂下,反顾三白,完全便是一头警戒的野狼。
“哈哈哈!!”赵主赵寤一路大笑,轺车在营地门口停下,他高大的身躯跃下轺车,咚一声,地面都连带着震颤起来。
怪不得赵悲雪身材高大,原来他的父亲赵寤便是如此极其高大的体格,犹如一座山一般,毫不夸张的说,赵寤的一条胳膊,甚至是小臂,都比梁苒的大腿还要粗!
他的身上盘踞着纠结的肌肉,脸上留着络腮胡,面容狰狞挂相,即使是在笑,眉眼中也透露出狠戾的算计,仿佛随时将谁撕成碎渣,化为齑粉。
赵寤一连串大笑,走过来:“梁主!梁主!是寡人来迟了!寡人给梁主赔个不是!”
赵寤似乎有些自来熟,他走过来,伸手要拍梁苒的肩膀,梁苒微微蹙眉,立刻后撤半步,他与赵寤可不是见了面,熟悉到拍拍肩膀的多年老友。
赵寤动手落了空,没有碰到梁苒,却不觉得尴尬,反而笑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梁苒,不像是在看一个一国之君,反而像是在看一件器物,甚至是一件瓷器。
“嗯!”赵寤评点说:“不错!不错!梁主颇有当年你父亲的风范啊!只可惜,啧啧,只可惜了……”
赵寤的笑容透露着狰狞:“只可惜,当年你的父亲去的早啊,不然的话,我们还能再斗上几十年!哎——这样说起来,梁主你还要感谢寡人呢,若不是寡人,你这会子还在当皇子,如何能登上大宝,坐上这梁国的龙座啊?”
赵寤完全便是找茬儿,他的话里带着刺儿,别说来参加会盟的臣子,都是朝中的骨干之臣,便是不长耳朵的聋子,这会子都要听出不对劲儿了。
梁苒面容微微一动,只是冷笑:“赵主远道而来,这一路必然劳顿了罢,今日先行歇息,明日再开始正式会盟,如何?”
“哈哈哈哈!”赵寤说:“你们这些梁人啊,就是娇贵,这叫什么劳顿?罢了罢了,既然梁主盛情,那今日便歇息罢!”
梁苒忍耐着怒气,说:“来人,为赵主导路。”
赵寤却说:“诶?远来是客,梁主是不是该尽一尽地主之谊,亲自为寡人导路呢?”
他说着,又要去摸梁苒的肩膀,森森然的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眼珠子在眼眶中来回打转,十足的不怀好意。
梁苒后退躲闪,哪知赵寤留了一个心眼儿,他方才没有摸到梁苒,这一下子竟然是虚晃,就等着梁苒后退,赵寤立刻抬起另外一手,伸手一捞,竟是要当着众目睽睽之下调戏大梁的一国之君。
啪!!
一声脆响,有人动作迅捷,一把挡开赵寤的手,没有叫他碰到梁苒,甚至是一片衣服角。
——是赵悲雪!
赵悲雪还保持着抬手的动作,赵寤的脸色刷的落下来,他的眼睛里仿佛有火,狠狠的瞪着赵悲雪,阴森森的说:“这不是我儿么?我的好、儿、子。”
赵寤又说:“怎么?见到君父,都不会作礼了?你的礼仪都喂到狗肚子里去了?”
赵悲雪慢慢放下手,他的脸面毫无表情,抱拳作礼:“拜见国君。”
他口称国君,根本不称君父。
“没规没据的东西!”赵寤显然看不上赵悲雪,啐骂:“贱人生得贱种,果然上不得台面。”
梁苒心中陡然升起一股业火,赵悲雪如今是寡人的狗,便是家养的狗,打狗还要看主人,赵寤凭什么辱骂的如此难听?
梁苒冷嗤一声,说:“北赵的风俗,还真是古怪呢,一国之君,一开口便是贱啊种啊,果然与我们大梁这等中国是不一样的。”
梁苒口中的中国,乃是中心之国。大梁的国土正好在中心位置,旁边围绕着很多小国,至于北赵,更加偏北一些。诸国都以大梁为礼仪正统之邦,争相效仿大梁的礼制,北赵也不例外,这些年依样画葫芦的抄了很多去。
赵寤的脸色瞬间难看,他没想到,梁苒看起来年纪轻轻,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说话也软绵绵的,竟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儿?
赵寤怒极,反而哈哈笑起来:“好好好!好一个梁主,你不如你父亲健壮,却比你父亲的口齿伶俐许多!好啊,寡人倒是要看看,等会盟之后,你还是不是这副灵牙利齿的小模样儿!”
他一甩袖袍便要离开,临走之时突然站定,回过头来,冷冷地凝视着赵悲雪。
赵寤的唇角划开一丝狰狞的笑容,说:“梁主,寡人与儿子许久都不曾见面,如今好不容易得见,赵主不会小气到不让寡人见见儿子罢?”
梁苒瞥了一眼赵悲雪,赵寤哪里是想念儿子,他的言辞里都是狠毒,分明是记恨方才赵悲雪出手阻拦,所以这会子想要将赵悲雪带回去教训。
赵悲雪低着头,一言不发,他似乎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并不在意赵寤的言辞。
梁苒刚要拒绝赵寤,赵寤抢先说:“怎么?大梁乃礼仪之邦,梁主更是大梁的楷模,如今寡人想要见一见分别已久的亲生儿子,梁主怎么有忍心拒绝的道理?”
梁苒眯了眯眼睛,赵寤挥手说:“来啊,把寡人的好儿子请回去,寡人与儿子许久未见,甚是想念,这就好好儿的叙叙旧,等叙完了旧,再把他送回去不迟。”
赵寤已然把梁苒的话头全都堵死,梁苒也没有办法,毕竟赵寤乃是赵悲雪的父亲,这一点子毋容置疑,梁苒便算是再霸道,也不能阻止一个父亲见他的孩子。
两个北赵的武士上前,拱手说:“是!”
两个人一左一右架住赵悲雪,哪里是招待皇子的模样,分明是看守犯人,甚至连犯人都不如,直接将赵悲雪带走。
赵悲雪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离去之时,轻轻的看了梁苒一眼,那眼神淡淡的,蕴藏着习以为然的平静,那种平静仿佛焚烧的灰烬,燃尽了沧桑。
梁苒眼睁睁看着赵悲雪被带走,似乎是有些不甘心,抿了抿嘴唇。嬴稚上前拱手说:“君上,赵主来者不善,此次会盟绝对不会风平浪静,若现在为了赵皇子与赵主撕开脸皮,那会盟便什么也不必谈了。”
嬴稚说的对,他们还有后续计划,现在必须以大局为重。
梁缨焦急的说:“可是赵皇子……”
父亲被带走了,赵寤那一副心狠手辣的模样,完全不像是叙旧。
嬴稚说:“齐王安心,赵皇子如今的身份,可不只是北赵的皇子,还有一层质子的身份在其中,北赵绝不会让质子在会盟营地出事,至少……”
嬴稚沉声说:“赵皇子不会有性命之忧。”
赵悲雪被带入北赵的御营大帐之中。会盟营地分为南北,南面是大梁的营地,北面则是北赵的营地,其中虽然没有辕门挡格,但是划分界限,各自有兵马把守。两边表面是来会盟的,但大梁与北赵向来水火不容,大家也各自带了精锐,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君上!”武士禀报:“四皇子带到。”
赵寤并没有立刻搭理赵悲雪,而是对一个身着官袍的男子说:“炀儿还没有寻到么?”
那身着官袍的男子大抵三十来岁,他的面容清雅娟丽,乍一看还以为是女扮男装的小娘子,完全是一副男身女相的模样,虽然已经不算年轻,一笑起来唇角浮现出淡淡的纹路,但并没有削弱他的姿仪,反而平添了一些别样的丰韵。
清雅的男子笑起来,笑容却带着一丝丝精明与算计,一看便是不太好相与之人。
此人正是北赵的当朝国相——闻彦之。
论起北赵,赵氏自然是第一大氏族,其次便是鬻氏,而闻氏在五年前还是个没落的小氏族,如今已然轰然崛起,险些挤掉了鬻氏,成为北赵的第一贵胄。原因无他,正因为闻彦之此人。
闻彦之三十出头,位列北赵的天官大冢宰,辅佐天子,统领百官,可他原本只是赵宫中的一个小小医士。
在北赵,医士也和大冢宰一样分属于春官,但是地位并不高,很多医士都是奴隶充当,闻彦之也曾是一个不入流的奴隶。他的医术精湛,却也不是精湛到华佗转世的地步,能得到赵寤的器重,原因其实很简单。
闻彦之善于用毒,他救人不行,下毒却是一把好手,赵寤需要谁悄无声息的死掉,闻彦之便可以让那个人悄无声息的死掉,简直应了那句话,“阎王叫你三更去,谁敢留人到五更”。
闻彦之有个别称,乃是北赵第一毒相,他的毒,自然是在用毒之上。
闻彦之此人爱财,他辅佐赵寤,完全是因着有油水可捞,其余的一概不问。这样的人目的精确,野心全都表露在外面,自然深得赵寤之心。
闻彦之回话说:“派出去的探子还未寻到大皇子,兴许大皇子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
“这个赵炀!”赵寤显然动怒了,只是他不可能想到,赵炀已然被梁苒擒住,何止是他,还有他的大军,全都被俘虏,一个也不少。
赵悲雪垂着头,他的眼神平静,听到赵炀的事情也没有任何波动。
赵寤终于转过身来,把火气全都撒在赵悲雪的身上,怒目而视:“怎么?只是离开了我赵地几个月,见了寡人,竟是连作礼也不会了么?”
嘭!!
赵寤狠狠一脚踹过去,将赵悲雪踹在地上,旁边两个武士险些被带倒,赶紧散开退到一边儿。赵寤不由分说,跟上两步,砰砰砰又是一连串的拳打脚踢,只往赵悲雪的身上踢打,专门往有衣裳遮挡的地方踹,似乎并不想让人看出来。
“咳——!”赵悲雪起初还能硬撑,很快倒在地上,后脑撞在墙角,登时一阵眩晕恶心,赵寤下手狠毒,并不在乎赵悲雪,又是咚咚两脚踹在胸口,最后直接踩在赵悲雪的胸膛上,打得直流汗,畅快的哈哈大笑:“你说说你,寡人留你何用?一个天扫星,能让寡人尽兴的踢打两下,也算是你的用处了!”
赵悲雪唇角挂着血迹,显然是受了内伤,表面看不出什么伤口,但五脏六腑钝疼麻木,他蜷缩在地上微微咳嗽,并没有爬起来。按照往日里的经验,赵悲雪越是反抗,越是不服气,赵寤反而愈发的变本加厉,只会被打伤得更加严重。
赵寤幽幽的说:“吃里扒外的东西!寡人让你的亲信传话,你凭何不来见寡人?还有!菰泽的二十万大军,白白拱手让给那些下贱的梁人,你若是争气一些,也不止于此!寡人送你去梁地做质子,难道就是只做质子的么?真是难成大器,贱种便是贱种!”
赵悲雪只是呵呵的冷笑,一句话也不说。
闻彦之走过来,说:“君上勿要动怒,四皇子如今的身份乃是质子,眼下又在会盟,还是不要伤了两面和气为好,颜面为重。”
“哼!”赵寤冷冷的说:“算你走运!若是照着寡人的性子,今日便打死你也是有的!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他的眼眸转动,狠戾的脸色浮现出一层一层的笑意,说:“如今寡人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啪!
赵寤将一个小瓶子丢在地上,说:“梁人虽然下贱,然梁主那小模样儿生得和他爹真是一点子也不一样,我见犹怜的,听说梁人水滑,养出来的模样也细腻,诚不欺寡人!”
赵悲雪的表情终于变了,他听到赵寤亵渎的言辞,挣扎着从地上撑起来。
赵寤继续说:“你回去将这药下在梁主的吃食之中,叫他服下,嘿嘿,寡人今夜便要在榻上,将那小贱种制得服服帖帖!他乃是一国之君,遭受这样的事情定然也不敢说出去,寡人不只是要占领大梁的土地,便是他们的美人儿,也逃不出寡人的手掌心!”
赵悲雪吐息变得粗重,他弯下腰,慢慢将小瓶子捡起来。
赵寤还以为他被打服了,点头说:“便是如此,只要你肯乖乖儿的听话,寡人定然……”
不等他说完,啪——!!
一声脆响,赵悲雪劈手将瓶子狠狠砸在地上,小瓷瓶瞬间碎裂,瓷片飞溅,里面的药粉全都洒了出来。
闻彦之连忙用袖子掩住口鼻向后退,避免药粉染在自己身上,他是一个医士,自然知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不堪的药粉。
“你!!”赵寤指着赵悲雪,劈手便是一个响亮的耳光抽过去,赵悲雪应声跌在地上,吐出口鲜血,艳红的血液顺着唇角一直染湿了衣领。
“你这个小畜生!”赵寤怒火中烧:“真真儿是长本事了,翅膀硬了,怎么,你敢不听寡人的吩咐?你可别忘了,你身上还有闻相下的毒,你若是不乖乖听话,寡人定叫你死得难看!”
赵悲雪被带入御营,他的两个亲信鬻棠和沐森是不能进去的,大帐里偶尔传出呼喝的声音,虽然没有传出赵悲雪的痛呼声,但他们都清楚,赵寤的手段狠辣,主子轻则一顿毒打,重则……
赵寤并不是没有亲手打死过儿子,他有很多儿子,根本不在乎这一两个,如不是赵悲雪领兵一夜之间灭掉了罗方国,让赵寤看到了他的本事,赵寤是决计不会留他到现在的。
鬻棠着急,想要冲进去营帐,沐森拉住他,说:“你去做什么?不要鲁莽!”
鬻棠说:“你没听到么?主上被打了,君上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主上若是违逆君上的意思,今日会被活活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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