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松涯
楼��先和楼川打了声招呼，道谢之后曲起腿穿鞋子，动作越来越慢，楼��猛地想起这里正在发生什么。
虽然时间久远，但有些关键剧情还是历历在目，方予乔和楼川两人上山采什么东西来着，偷听到这件事的女配柳淼想要捡漏，也跟着上了山，不过因为自己高烧昏迷，断断续续清醒，对后续的事情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还好现在没有需要完成的任务，没有剧情的限制，楼��刚要松下一口气，便听见柳淼怯怯唤道：“楼��……”
楼��记不太清她要说些什么，不过演技还是有的，他抬起头：“柳知青，你没有受伤吧？”
终于有人关心自己，柳淼的眼眶立即红了，她知道楼��善良性子软，耳根子也软，于是抢在楼川和方予乔之前道：“没有，谢谢你拜托楼川哥冒着这么大的雨去找我。”
楼��被提醒了，又转着脑袋去看楼川：“川哥，你呢，没有受伤吧？”
“哟哟哟，”楼川称奇，阴阳怪气道，“小三儿还记得你哥我呢？”
“我……”
楼��说了一个字顿住，他想了想，楼川一向看不过柳淼，不难怪现在对自己是这种态度，肯定是认为自己对柳淼有意，等等，那予乔呢？也是这么认为吗？
他努力转着脑筋，想尽力不着痕迹地翻新一下自己在他们，尤其是方予乔眼里的形象：“柳知青无须谢我，前几天川哥、予乔和我聚在一起喝酒，他俩提起过等收完麦子，一同上山采点野蘑菇，晒干后到县城里卖掉，我早晨听到了收音机里的天气预报，知道会有暴雨，实在担心川哥和予乔……”
方予乔闻言，神色一动，却没有插话。
说了这么多的话，才退烧的楼��舔了下干涩的嘴唇；“但我没想到会看见柳知青你们……你是女孩子，我担心你会吃亏，也不敢告诉村子里的其他人，还好遇到了予乔和川哥。”
坐在他的头顶的7458肃然起敬，上一个世界辛苦是辛苦，但经过几年的特训，虽不至于谎话信手拈来，至少楼��现在不会脸红了。
楼川摸着下巴，觉得哪里不对，仔细想想却又很合理。
柳淼听着便已经低下头，裙边沾上了泥水，她盯着，手指拧着裙子：“谢谢你，楼��。”
这一声谢谢听得楼��心虚愧疚，下意识扭头去看安静的方予乔，只是对方也在看着他，楼��久不见他，先是一愣，感到了不好意思又将视线默默移开了。
7458道：【楼先生，你是害羞了吗？你和方予乔已经算是老夫老夫了。竟然还会害羞吗？我知道了，这是不是叫做小别胜新婚？】
楼��被它几句话臊得耳朵尖都红了。
方予乔见状，心里仿佛被戳中一般软了下，他笑道：“原来是这样，柳知青，真是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柳淼放松下来，楼��的一番话也算是在维护她。
“不过，”方予乔说完，看着柳淼再一次浮现紧张的神色，越发认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现在虽然不比往日严查严管，志哥也是个有担当负责人的好人，但是楼��的担心并无道理。”
柳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只是点头。
“今天的事情我们几个都不会说出去，”湿重的风钻进了山洞里，方予乔扔了几根柴，才继续道，“你尽管放心。”
他说完，几人纷纷去看仍在昏迷中的王志，楼川踢了他两脚，他才哎哟叫着坐了起来。
楼��看着他，眨眨眼睛。
一向看重自己形象的王志总会将自己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平心而论，这人长得端正，只是因为落水，现在像是有一块瓜皮倒扣在他的脑袋上。
趁这人还未清醒，楼川捏着手指，威逼几句，吓得人老实了。
不过这人的眼睛却频频不老实地去瞥那两个背篓。
楼��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去问方予乔：“予乔，那里面是你和川哥采的野蘑菇吗？”
就像7458所言，毕竟十几年的伴侣，楼��仍是本能地靠近方予乔，方予乔有所察觉却不说破，笑道：“嗯，留下一些炖鸡汤，或者清炒。”
王志轻咳两声，想要开口又被楼川的眼神吓了回去，他觉得没面子，但又不敢找回场子，只好看了看可怜兮兮的柳淼，这才想起来柳淼怀着自己的孩子，顿时神色一紧就要凑过去。
正在和楼��、楼川两人说炖鸡汤的方予乔瞥见，不动声色问道：“志哥，你要做什么？”
“我就是，就是问问柳淼冷不冷，”王志一个激灵，回过味来后讪笑道，“这不是关心一下女同志么……”
柳淼方才还在听着鸡汤吞口水，她自从有了肚子里的孩子，却依旧每日粗茶淡饭，只有上一次吃了一顿黄鳝，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怨怼起了王志，她的面上不显露半分，摇摇头怯怯说不冷。
没有剧情限制阻挠，这场雨很快见晴，提着心、绞尽脑汁回想从前的楼��终于能够缓一缓，他拿着拐杖，只是多年不曾熟悉这条伤腿，走了两步差点儿摔倒。
“小心点，”走在侧前方的方予乔连忙拉住他的手臂，等人站稳后才很有分寸地慢慢放开，护着他的身侧，担忧问道，“头还晕吗？”
已经走到山洞外的另外三人回头看过来，楼��去拽方予乔的衣角，带了点歉意说：“有一点不适应，我会走得有些慢。”
方予乔一愣，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遇到楼��的那一天。
“没事，小心一点，慢慢走就好，不碍事的，”方予乔温柔笑了下，低声道，“别怕。”
真的是很久没有听见方予乔声音了，楼��稍稍慢了半拍才应一声，拄拐向前走着，试图找回从前的感觉。
楼川没什么耐心：“小三儿来，哥背着你下山。”
今天不会再下雨，楼��意识清明，何况予乔也在，他不愿麻烦人，方予乔赶在他婉拒前道：“今天是没有雨水了，你背着走山路也不安全，就在楼��一旁护着点吧。”
楼川说行。
虽然速度慢一些，但有惊无险下了山，楼��要去村里的卫生室开一些感冒药，柳淼因为小腹阵痛，打算去一趟县城，几人到了山脚，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分路而行。
楼川拎着背篓先回村西的家，方予乔陪着楼��去卫生室，拿到药之后，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林婶子叫去进山找他们的村民，楼��不禁庆幸柳淼没有跟来。
他说着感谢的话，哄得叔叔伯伯们开心，叮嘱几句离开。
天刚放晴，村里的喇叭又在喊着去大树下看电影，两人走向村西，见不到旁人。
楼��忍不住想念，悄悄去瞄方予乔，却是再次对上了方予乔望来的眼神。
予乔也在偷看我？楼��的心口一甜。
“抱歉，楼��，”方予乔偷看被抓包，索性大大方方看过去，他说着道歉的话，“今天是我误会了你和柳知青，也是我的不对。”
楼��：“哪里？”
方予乔怀着内疚，微微叹气道：“如果我再警觉一些，上山的时候常常注意身后就好了。”
第71章 重回世界一02
“予乔, 你别这么想。”
楼��感到无措，怎么把错揽过去了？
他想去握方予乔的手，但手指刚动了下, 又想起来两人只是朋友关系，只好温声道：“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如果你硬是要这么说, 不是我求你和川哥帮忙，你也不会知道啊。”
方予乔勉强弯一下嘴角：“我只是担心你会生气, 生气我平白误会了你。”
楼��先说了句不生气，蹙眉回想着有没有发生这件事, 想了片刻后没有收获，只是深深觉得不能再和柳淼几人有牵扯了。
因为楼��刚找回拄拐走路的感觉，两人慢悠悠走了将要二十分钟才到家。
他们两人都无可避免地在山上淋了雨, 尤其是楼��还摔了一跤, 现在脏兮兮的, 看着有点狼狈。
楼��还记得林婶子怎么开门的, 他有样学样打开门，这一场雨将楼��的小院子冲洗得干干净净，跟在他后面的方予乔道：“泥水脏, 你的腿上还有伤口, 先去井边清洗一下，再洗澡换身衣裳吧？”
方予乔来过他的家里, 熟门熟路去了厨房晃了晃热水壶：“还好是夏天，这些兑下凉水，足够冲一下澡了……楼��？怎么在愣神？”
直到再次见到熟悉的家，再次看到方予乔站在家里耐心叮嘱，楼��才恍惚明白了什么叫做触景伤情, 从前鲜明的记忆一股脑地涌来，楼��晃了晃，瞧得方予乔连忙走下台阶。
还好经历了上一个任务，楼��轻松地将百般感慨压下去，甚至还能笑一笑，不露声色地跳过了这个问话：“今晚也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吧？我去给你找身衣裳。”
方予乔闻言没有拒绝，他还想着去套楼��的话，只是冲他摆摆手：“先过来冲一下右腿。”
楼��说好，院子里的木板凳被雨水打湿，方予乔看了看，也没有去堂屋里拿一个出来，他将两个桶打满井水：“坐在石桌上，不介意的话，让我看一看？”
诚如7458所言，楼��哪里会对他设防。
又是一应声，他坐在石桌上，长腿自然曲起落地，楼��稍稍弯腰俯身，卷起了自己的裤脚。
方予乔打了一盆水走过来，一低头，上次只是借着余光匆匆瞄了几眼，如今看得清清楚楚。
果然泥水顺着裤脚钻进去。似乎是久不运动锻炼的缘故，这截白皙修长的右小腿看起来有一点瘦弱，上面有干掉的泥巴，但也能够看清遍布的狰狞伤口，他控制不住，伸出手碰了碰最深最长的那一道伤：“骨头还好吗？”
曾经方予乔碰过这里很多次，在自己睡觉之前，无论他有多忙，都会坐在床上边按摩这条腿，边和自己说话聊天，那些日子太普通平淡，似乎没有特殊到值得单拎出来说的，却一点点，一天天让楼��的心安定下来，心甘情愿爱上与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方予乔。
“还好，”楼��想了想，还记得自己现在是文盲，知道不该把病例详细背出来，“打了钉子，医生说会长好的。”
方予乔及时克制了情绪，他舀来水，感觉井水凉，又放下去兑热水。
楼��拦了一下：“我自己来吧。”
方予乔没有再坚持，帮忙舀水，楼��细细洗去泥沙，看了看伤口，仰头对他笑着说：“还好，没有新添的，结的痂也都好好的。”
“那就好，楼��，裤脚先这么挽着吧，脏，”方予乔看出了他脸色没有掩饰的疲惫，“你去找衣裳，我帮你把东西拿过去。”
“好，谢谢你啊，予乔。”
方予乔说不客气，将脏水泼了。
楼��去卧室找衣服，7458这才敢说话：【楼先生，你要记住，你们现在还没有在一起。】
楼��打开衣柜：【……我很想抱抱予乔，但又有些庆幸是在这里重新开始，谢谢你，系统。】
7458心虚得不敢说话。
他也帮方予乔找了一身，都拿上，走去家里的浴室，忽然冒出了个想法：【如果我现在邀请予乔来家里住下，会不会很唐突。】
【会，】7458一本正经，【楼先生，贸然提出同居很唐突，这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比如他之前就是拿治病做借口，邀请你同居的。】
楼��没有细想：【找一个理由倒是简单，我可以说出很多。我就是担心予乔会不会以为……】
“来了？”方予乔挑开浴室的帘子，“快去吧，小心一点。”
楼��一点头：“我也帮你找了一身，想着你在家……咳，在我家里冲凉比回去方便。”
险些嘴瓢，还好方予乔似乎不在意，他说着好。
楼��进了简陋的浴室，解扣子的时候打量了下，他上次因为时间到了而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太阳能的淋浴已经全国普及，现在家里也只是舀水冲凉，像是村里牛棚里的知青，因为顾忌着男女之防，要么去河边，要么去澡堂里。
【要铺瓷砖，至于淋浴……】楼��小心挪到水桶边，【想想办法看现在能不能买到。】
他洗到一半，听见院子传来了说话声，不过模糊听不太清，又有方予乔在家里，楼��没有在意，过了一会儿他换上干净的衣服，顶着乱糟糟又湿漉漉的头发走出去。
不是长发，就算是忘记拿毛巾也省了很多事，楼��喊着：“予乔……”
方予乔从院子出现，他递给楼��一条干毛巾。
“刚刚是川哥来过吗？”
楼��坐在板凳上，歪着脑袋擦干黑发，因为洗了个澡感到舒适，半眯着眼睛：“是找我或是你有事？”
方予乔移开视线，落在院子里：“不是，是林婶子知道你回来了，过来看看你，顺便送了一些菜。我已经告诉婶子你没什么事，有点感冒不过也去卫生室拿了药，本来想让婶子去客厅坐下等一等，不过婶子说她女儿要生了，得收拾东西去隔壁村陪着，我也不好再留她。”
楼��想到林婶子，后知后觉意识到在林婶子心里，自己已经差不多要和柳淼结婚，事实上按照原来的剧情走向来说确实如此。
但楼��默默抬眼去看方予乔：“……该和婶子说清楚的。”
方予乔对他的话不明所以，笑着问：“嗯？说什么？很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