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柿宴甜
埃罗托的最后一颗棋子被吃掉。荆榕没有攻占他的王城,以宁静的方式结束了这第一场公开的世界棋对弈。
场外的人们是恍惚的。
棋下到这里,各方的胜利和失败的原因都已明了:一切的成败在于第一手,荆榕弃掉的三张牌。
他赌那两个人的恐惧,对未知的恐惧,让他们付出了大量的代价,陷在苍兰的山脉里一步也走不出去。局面太过于未知,也太过于复杂,开局对资源的梭哈保住了苍兰的生机,中期的纠缠鏖战,耗掉了玫瑰帝国的国力,中间四人多次结盟,多次对立,绝对惊险刺激,绝对无法复制。
荆榕摘下耳机,勾唇微笑。
随着他的这个动作,俱乐部的人们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和掌声,二楼看台上的贵宾们也纷纷站起身,想要下楼握手和合影。
而最受震动的当属景颂和银鞅。
他们离苍兰的国事最近,最清楚这世界棋并不仅仅是棋子,它是苍兰国处境的代表:目前他们虽与玫瑰帝国和平外交,但战争是迟早的事。
棋盘中的一步,或许是现生中的好几个月;但荆榕的决策,正与他们暂未公布的国策有许多重合,黑发的alpha完全清楚苍兰国的情况,也有执棋掌兵的才能。
景颂着急地告诉银鞅:“少爷,这个人我们不能让他落到别人手里。”
银鞅仍然趴在看台上欣赏alpha,他沉静地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个打算。任何人都不能把他从我手中夺走。”
第300章 铁腕帝王
这一局耗时三个半小时,但在场的人无不觉得只过了短短的一瞬。
荆榕无疑是今夜的王者,他还没下台,就已经被众人围上来簇拥,其他几位棋手也受到了相当大的关注,棋手们几乎只一瞬间就被淹没在了香水和裙摆的包围之中,不过他们几人,除了黛尔菲恩以外,都被提前告知了流程,棋手们谢绝了场外的打扰,先去后台休息休息,交换一下意见。
荆榕对黛尔菲恩颔首行礼,得到了beta的允许后,他挽着对方的胳膊从容踏入了后台。
场外则有服务生上来打扫棋盘,以供更多跃跃欲试的人当众下棋。
点到为止,刚刚好。这样的吊胃口反而让王公贵族们更感神秘和惊艳。
外围的平民和学生们还沉浸在棋局的震撼中,大家还在讨论刚刚结束的那一局中每个人的操作,只不过现在讨论的已经不是苍兰棋的活法,而是玫瑰棋的活法。
“从哪一步开始,玫瑰对苍兰的讨伐变成了负收益?”
“季占是天才棋手,他算棋力的水平不会比任何人弱。单纯以路径的长度和资源消耗来算,他攻入苍兰国境前都是稳赚不亏的。”
“但一旦进入苍兰国境内,军费开支和信息的匮乏就会让这个行为变成负收益,而且这并不是一个单纯的问题,只要苍兰和任意一国结成同盟关系,那么风险就随时会产生了。”
总而言之,世界棋并无赢家的定式,也无可以复刻的动作,荆榕离场之后,立刻就有人开了新的棋局,想要复刻他的操作,但无一不是生搬硬套,前期还没有发育完就已经被三国合攻而死。
哪怕季占看起来兵败如山倒,所谓一手好牌打得稀烂,但更多的人也渐渐发现了季占能挺这么长时间的含金量,也发现了玫瑰帝国的劣势——地处极西,体量庞大,虽然耗得起,但极大的体量意味着极大的消耗,要想得到突破,必须具备科技和生产力的革新,也就是将自家的基础设施升级到全息打印级别,但那已经是大后期的事了。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人想看更多的对局,比如飞机时代的大国对步兵时代的小国;弄清楚如何用策略和资源调度来抢占一个国家的先机,足以令人大脑兴奋,血脉偾张。
在场的所有人,正是现在或者未来,集团或国家的主人,他们都清楚这一点。
而平民,也将看到这一点——随着这震天撼地的第一次世界棋公开展示的成功,俱乐部的宣传也将见报,景颂已经让人打出了明确的赏金:一千万玫瑰币,不限国籍,不限年龄,不限贵族或贫民。
后台,几位棋手都还沉浸在抗争的刺激中,他们输得心服口服。
季占端来一盘香槟,分发给几位棋手,大家围着壁炉坐下来放松脑子。
季占向荆榕递来名片:“阿罗托家族向您问好,先生。”他是第一次正面对上这位玫瑰学院的后辈,不过很显然,他本人作为阿罗托家族的首席顾问,并无传说中的傲慢和桀骜,“很畅快的对弈!我们会很乐意结交您。”
荆榕接过名片,接受了他的友好:“谢谢,很畅快的对弈。”
“不是吧季占,你的家主还没来呢。”埃罗托在旁边打趣道,“这么着急做决定?还是你终于决定和阿罗托少爷结婚了?”
“你不是一样着急吗?”季占回敬道,他随即对荆榕又笑了笑,给黛尔菲恩也递去了名片,“请不要理会这个家伙的话,我和他很熟悉了。我只是代行阿罗托家族管理一职。”
626偷偷在荆榕耳边八卦:“这哥们喜欢的人另有其人,但阿罗托家族太喜欢他了,想让他和自家omega少爷结婚,这样好放心把家族大权给他打理。好像目前已经有点逼婚的意思了,但也不敢逼的太紧。”
哎!包办婚姻!
唉!新时代包办婚姻!
“今天第一次上手,我看你挺不赖的。”埃罗托说。
“特别精彩,自愧弗如。”季占拿着香槟酒坐下,露出苦笑,他的目光先是看向荆榕,又看向黛尔菲恩,“这位小姐的出棋也令人措手不及。”
黛尔菲恩比起其他三人来说,稍显稚嫩,但是,她最可怕的一点是敢赌敢上;像一头咬住肉死死不放的狼,一旦露出破绽后,你将不得不腾出空来对付她,因为是真会被咬死的。
四位棋手都清楚对局中发生的事,黛尔菲恩开口说:“照我看,开局拿玫瑰棋也并非好事。”
埃罗托:“同意。”体量太大,过于冗余,和如今的玫瑰帝国如出一辙。
荆榕说:“设计时是这样的。”
他一句话,立刻让其他人都睁大了双眼:“什么?”
荆榕一个人站着,举起酒杯:“我要告诉各位的是,世界棋由我参与设计并制定规则,今天为止,大家都对这个项目刚刚上手,所以今夜的发展,实际上算我作弊,所以不计入正式比赛。”
“但规则的发展和运用,却必须要你们这样的人才。”荆榕说,“作为设计者,我邀请你们一起体验、参与制定和完善这个棋类游戏的规则。你们愿意吗?”
其余三人:“!!!”
亲自参与制定和完善世界棋!
他们已经看到了这个模式的巨大潜力和背后的无穷乐趣,这是每一个棋手都无法拒绝的诱惑。他们同样也看到了这背后的巨大机会——世界棋可以比以前的模式,让俱乐部走得更远,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从此以后,天高海阔任尔遨游。
黛尔菲恩没有回答,但她兴奋的眼神已经将她的态度表露无遗。
“非常愿意。先生。”
“当然,我每周都会来,前提是,你要在场。”埃罗托说。
荆榕说:“我不一定会在场,不过我和我们的另一位设计者会有一个在场。”
就在这时,内侧的门被推开了,银鞅和景颂走了进来。
荆榕走上前介绍:“西里斯·银鞅,我的伙伴。”
季占充满欣赏地看着他们:“我知道他,你们两个是同伴……这一代新生中看来出了很多天才,是吗?”
埃罗托也对银鞅有印象——棋手最会看人识人,他看得出银鞅的气质绝不仅仅是棋手,而是家主级别的。
银鞅在苍兰国是个很高贵的姓氏,这样的姓名背后拥有荆榕这样的人物,似乎并非不可理解。
只有黛尔菲恩感到一丝紧张。
季占和埃罗托没有跟银鞅正面对弈过,她是真正对弈过的。
对方棋风,稳重潇洒,剔透玲珑,一切都快而迅速地发生了,甚至想不到什么周旋,而且是极其成熟的风格——指完完全全清楚每一颗棋子,每一个位置所能发挥的作用。
两个天才组合在一起,会发生什么?
现在的一切都在眼前圆上了。
学院里兴起的新的棋盘游戏,西里斯·银鞅的纪录,声名鹊起的大奖比赛,还有临行前围墙下的小破车——黛尔菲恩心脏因为激动而跳得格外剧烈。
她清楚,自己真正拿到了一张入场券。是银鞅和荆榕选中了她,也是世界棋选中了她。
相比之下,校园内的热度几乎不算什么了,现在荆榕已经完全不止校内风云人物了,而是整个玫瑰帝国的风云人物,有关他的这场对弈的纪录和报道将印刷到天涯海角,又掀起一波追星狂潮。荆榕这个名字将是未来几个月,王公贵族在舞会和宴会中的热门话题。而且这话题不会止歇——俱乐部的大奖赛会每年开办,而玫瑰学院内部还有一个学院杯,荆榕也是热门人选。
俱乐部的宴会高潮不断,大体上在欢声笑语和暗流涌动中尽兴地结束了。直到第二天黎明,都还有人如痴如醉地研究着棋局,激烈讨论着前夜选手们的决策。
黛尔菲恩由景颂安排送回学院——她是冒着风险出来玩的平民,被逮到还是要扣分的,同样的理由,荆榕和银鞅最好也要早点回去。
不过这两位的身份就更特殊一些,玫瑰学院大致也会睁一只眼闭只眼——俱乐部的开盘抽成他们也是要的,冯·烈爵士和阿罗托家族的面子也是要给的。
荆榕今天作为景颂搬来的镇场选手,无疑出色地完成了任务。结束了必要的社交后,荆榕就可以休息了。
——但是必要的社交也太多了!
贵族的人,贵族的亲戚的人,贵族的幕僚,即将成为贵族幕僚的人,平民代表,平民但即将和加入豪门的alpha/omega……大多数人会前来递名片混个脸熟。
626火速调动大世界解酒药:“强效解酒药!让你的大脑感到超乎寻常的清新……干,好贵兄弟,我们还买吗?”
荆榕醉意不沉,他摆摆手示意可以省下这一笔。宝石酒质量尚佳,口味类似龙舌兰,他脱了外套去休息室洗脸漱口,随后找了个地方闭眼小憩。
外边,银鞅注意到荆榕的状况,对景颂说:“那我先带他回去了。”
景颂的声音远而模糊地传来:“少爷,等司机来吧。”
“不必。我已经会开车了,这个时候路况会很好,我可以把他带回去。他好像喝太多酒了。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我的失职,少爷,我应该准备休息室在这边的。我想,不如订个酒店……”
“?”
“不不不不对,少爷,孤A寡O这样是不合适,您请慢些开车,注意安全。”
……
过了一会儿,银鞅过来拽荆榕了:“走了,我们要回学校了。”
荆榕睁开眼,听见银鞅问:“你的外套呢?”
荆榕又闭上眼表示随便。
银鞅:“。”
这个人喝醉和睡着后都是一个样子吗?
他于是拽着荆榕往地下车库走。
希尔教授那辆车停在非常不起眼的角落,银鞅没能翻到钥匙,但他熟练地从车内打开了车门。
荆榕对此的评价是:“小偷的技艺逐渐纯熟。”
银鞅表示:“那我当然是近朱者赤了。”希尔教授的车上就没几个值钱东西,白送小偷都不要,荆榕总是能找到不用钥匙打开车门的办法。
车里有一阵淡淡的腊梅花香。
银鞅坐上驾驶座,才意识到这并非错觉。座位上堆放着凌乱的衣物,不检点的黑发Alpha在这里换过衣服。
银鞅:“。”
他面无表情把散乱的衬衣、领带都扔到后座,随后问已经在副驾驶闭上眼睛的荆榕:“启动钥匙呢?”
没有回音,疑似本人已经梦会周公。
银鞅:“啧。”
没有车钥匙就开不了空调系统,银鞅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睡着的alpha盖上,顺便倾身过去摸车钥匙。
应该是在荆榕的裤兜里。
银鞅侧身靠近荆榕,一手给他盖外套,一手拿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