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送你一枚月亮
当他终于苦尽甘来,在一部电影里火得家喻户晓,跑了三个月的路演,带着戒指和精心挑选的礼物不顾一切赶回那个地方想要告白时……坠入的无底冰窟。
他看见了一个蓝眼睛的魔鬼。
到这时候,虞妄才不以为然捏碎毒药外的糖衣。
原来从一开始,虞妄就只不过是一时兴起,想看个怎么拼命都火不起来的废物倒霉鬼能可怜成什么样。
虞妄知道他的演技是他过世的父亲手把手教的,虞妄说那不过是些可笑的垃圾。
虞妄表演出很喜欢他作品的样子,就是为了让他坚持那套固执的、小众的、几乎打动不了任何制作人和导演的可笑演法,看着他绝望地四处碰壁。
没想到居然让他火了。
那虞妄就没兴趣了。
虞妄从头到脚又好好“夸赞”了一遍他引以为傲的演技。
措辞辛辣,讥诮刻薄,嘲讽到极点,一度几乎彻底催垮了他……虞妄把他丢出了山庄。
那之后,他接连失败,坠入谷底,甚至进了拍卖场,几次险些沦落到公开拍卖,浑浑噩噩快一年,才在濒死绝望里迸发突破,演技质变飞跃。
这才有了今天。
从这以后,他再也听不进任何甜言蜜语。
一切关心和温情在他眼中都是陷阱,都是口蜜腹剑,是恶趣味,内里藏着杀人刀。
……
容晦漠然看着这个终于遭了报应的魔鬼在地上挣扎。
“起不来就跪着吧。”他淡声开口,走过去扬手,抛在地上一张黑金门卡,“跟着我,爬过去。”
门卡掉在地上。
霜色的睫毛眨了下。
这双眼睛抬起,没过去那么剔透冰冷了,仿佛结冻的湖融化,一片雾蓝。
容晦皱眉。
被他这么尖刻地嘲讽,眼前的人居然没生气,甚至温和地朝他弯了弯:“我再试试,谢谢你等我。”
容晦的瞳孔深处跳了下,他看着宋汝瓷撑着地面,摇摇晃晃站起,迈了一步又失去平衡,双腿一软摔倒。
这一下摔得狠,眼看瘦到嶙峋的膝盖要直接磕在地上,回过神前,容晦已经半跪在一旁,把手垫在中间。
手背摩擦异常粗糙砂纸似的地面。
一片火辣辣的疼。
容晦顾不上管,隔着裤管用力摸了摸,隔着裤管攥住光滑冰冷的硬物,眉头皱得更紧。
他抱起宋汝瓷出门。
脚步不停,刷贡献卡随手买了罐新鲜空气,咬开塑料包装纸,单手敲碎阀门,拧开面罩,按在仿佛覆了层薄薄的糖霜雪粉、泛出淡色绀紫的口唇上。
被他抱着的人居然还会客气:“谢谢你……”
声音在面罩下,听不真切,嗓音似乎也和过去有变化——这是当然的,他们认识的时候这个魔鬼还没变声,那时的少年山庄主人寡言异常,极少数非得说话的时候,嗓音清冽冰冷,像山涧雪水。
现在居然变成了柔和微哑的暖雾。
暖雾仰着头,温声同他商量:“我不太习惯那个名字,可以叫我宋汝瓷吗?”
容晦讥讽:“你的新人设?”
拍卖场是会给商品设定新人设的,新名字、新性格、新开始,卖给那些来选新练习生和演员的文娱公司——不过虞妄不是醉生梦死放弃了这个机会吗?
他看着宋汝瓷耳后,薄薄的耳骨下方,有一片淡青色的细细纹路,电子光流转。
像是有什么在这地方碎裂,像是曾经有蝴蝶被粗暴撕下翅膀,柔软花瓣被用力扯落。
容晦按住,指腹用力,低了头贴在这个拙劣商品的耳畔:“里面说什么,让你装清纯大学生,今晚爬我的床?”
“开什么玩笑。”容晦盯着窗外,一片黑沉沉的夜空,“我们认识九年。”
……这句话的声音转低。
语气莫名。
容晦没心情理这个愚蠢的把戏,他把人径直抱回房间,抛进沙发,攥着裤管掀起。
左面,右面。
两边的膝盖果然都换成了金属关节。
怪不得站不起来。
容晦盯了它们半天,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终于慢慢放下攥皱的裤管。
容晦站起身,转头去洗手,把水龙头拧到最大,冲洗险些被砂纸似的劣质地板磨烂的手背。
容晦问:“怎么回事?”
“嗯?”带有轻微鼻音的温润嗓音,透出柔和疲倦,身后的人想了想,“摔了一跤。”
宋汝瓷和系统一起翻记录,找到答案:“不小心。”
容晦问:“什么时候摔的?”
他攥干浸了热水的毛巾,回到沙发前,把毛巾敷在宋汝瓷的腿上。
记忆里的少年魔鬼很喜欢滑冰。
山庄有一大片天然冰场,冬天湖水冻得结实,足有几米厚,他无法不着迷那个在冰上轻盈自由的影子,那大概是他唯一能找到的、不加掩饰赞扬的机会。
也只有那时候,那双瓷偶似的蓝眼睛难得舒展开怀,在风里伸展开手臂,自由惬意,透出明亮温柔的笑容。
那种不加掩饰的明亮温柔极为少见,稀罕到让人怀疑是错觉。
倒是这次重新见面,很多次冷不丁一晃眼,居然又看到当时的影子。
但魔鬼没回答,魔鬼微微低着头,雾蓝色的眼睛望着他衣领下的粗糙疤痕——这是容晦当初被击垮根基、浑浑噩噩半废沦落进拍卖行,电子项圈磨出来的。
冰凉的、柔软的手指,苍白得在光下近乎透明,轻轻抚摸那片疤痕。
像是杀人魔抚摸自己的杰作。
魔鬼轻声问:“疼吗?”
容晦重重拍开这只手。
接着,顿了顿,眉头皱得更紧,他看着垂落的睫毛,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他起身去拿药油,回到沙发前,蹲下,烦躁地一遍遍抹在不小心拍红的手掌上,顾不得自己手背碍眼的血痕。
第30章 无所谓
魔鬼握住他的手腕。
容晦倏地抬头。
他没动弹, 漠然着,冷眼旁观这人又有什么把戏,然后看到宋汝瓷拿过那瓶药油, 查看上面的适用范围。
垂着的睫毛浓长, 在灯下投落的影子仿佛光栅,遮住了那抹蓝。
不得不承认, 这的确是张太漂亮的脸, 如果宋汝瓷愿意,不知道能让多少人为了这张脸陷入疯狂, 挣多少贡献点也都只是挥挥手的事。
容晦并没被复仇彻底冲昏头脑。
他也在思考,买下宋汝瓷去工作室, 当个牵线人偶的可行性。
冰冷的视线逡巡在睫毛下, 按商品的标准苛刻评判:睫毛太密了, 看不见瞳色, 但鼻梁挺直像是雪山, 鼻翼的轮廓柔和, 一切都恰到好处, 嘴唇微微抿着, 颜色淡过了头,像为了准备在深秋死亡而提前褪色的花瓣……
容晦醒神, 被这个莫名其妙渗着寒气的念头针扎了下, 皱紧眉。
窗外死海般的夜空沉寂,没有一丝星光, 没有风。
天气明明很闷热。
怎么回事?
容晦查看控制面板,贵宾统一赠送房间的环境自动调节服务,不知道是哪里出了故障,温度降太低了。
容晦把房间温度往上调了几度。
余光里, 宋汝瓷还在读药油包装上的说明,这种过分认真的神气倒是一如既往,在山庄时,虞妄坐在阳光下翻看他的剧本,也会这样逐字逐句、认真过头……
骗局。
容晦出声打断:“看什么?没给你下毒。”
“嗯?”宋汝瓷抬头,他只是在看药油能不能外用涂抹伤口,习惯性轻轻弯了下眼睛,又“嗯”了一声,点点头。
适用范围上说,这种药也可以用来处理伤口,止血止疼。
宋汝瓷握住他的手,倒出些药油,给他轻轻涂在手背的血痕上:“对不起。”
“给你添麻烦了。”宋汝瓷轻声问,“疼吗?”
容晦觉得荒谬,这个魔鬼造下的孽太多了,冥顽不灵、理所应当,现在居然为这么点小伤说对不起、问疼不疼。
他懒得理会。
宋汝瓷等了一会儿,发现原来对话不一定会有回答,也就不再说话,继续低头上药。
灯光下,影子的动作越来越慢、越来越迟缓,那点微弱的活气渐渐消失了,仿佛被什么看不见的线牵着。
宋汝瓷慢慢垂下头。
苍白指尖贴着他手腕内侧的皮肤,像块柔软的冰。
容晦看了他一阵:“你冷吗?”
低着头上药的人没有反应,却还在推揉药油,像是彻底没有自主意识、只有设定好的程序。
容晦看他半晌,忽然抬手,掠过雪白脸颊,撩起遮着耳后的短发。
宋汝瓷耳后的电子光痕不断流转。
……不意外。
容晦盯着这些堪称瑰丽的、点缀在美妙后颈上的淡青色流光,神情相当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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