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送你一枚月亮
但宋汝瓷还没来得及更新最后的愿望。
小黑影子急得在屋里乱窜,一连打翻了六个杯子八个碟,动静总算把人招回来,褚宴快步赶回到卧室。
清瘦人影站在阳台,灌进来的风把窗帘掀得飘动,也掀起单薄衣摆。
人影扶着窗户,静静站着,不知是在想什么,又或者只是在简单地出神,穿着白衬衫、半旧的水洗牛仔裤,垂着手臂。
月光很亮,于是影子变得更浅。
除了衣领和衣摆,被风不断扰动的、浅亚麻色的发丝,在风里一动不动。
落地窗已经打开了一大半。
人影……实在离外面很近。
近到只要稍微一动。
迈一步。
或者晃一晃。
褚宴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慢走过去,他尝试像当初救下宋汝瓷那样,找到一个不至于惊扰这道影子、又足够接近的位置,却发现很难。
这让褚宴蹙起眉。
他想。
宋汝瓷一定经历了别的什么,一些很糟糕的事。
他今夜没什么事,有整个晚上的时间需要打发,就像上次一样。
他可以和宋汝瓷聊聊天,不问之前的事,只是随便聊,问问宋汝瓷为什么散步那么久,为什么不回家。
再玩一会儿子弹塔这种很无聊的、不费脑子,纯粹打发时间的游戏,或者随便做点别的,像上次一样。
他想抱抱宋汝瓷。
像上次一样。
“来吗?”褚宴看着浅色的眼睛,他的语气很温和,慢慢走过去,“和我说说,你遇到的事,或者好好睡一觉。”
他接近这道影子,山上的风在秋冬时节很烈,这几天又格外阴沉,雨雪交加,一阵卷着冷雾冰碴的飓风掀过,吹得人睁不开眼,像是有什么在这场风暴里无声无息坠落。
……
褚宴单手圈着宋汝瓷。
圈得很牢,一只手关严窗户,他刚扑过来的时候动作太急,险些连自己也跌出去。
褚宴合上窗锁,他想明天该叫人来加防护网,他发现自己的心跳有些快,有段时间没这么快了,倒不是因为他喜欢漂亮大学生,或许是缺乏运动。
他收紧手臂,低头看怀里不知什么时候闭上眼睛、无声无息昏睡过去的人,他碰了碰月下霜白的脸庞,把掌心贴上去,很干燥,他没有再摸到眼泪,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事。
宋汝瓷至少该有权利在痛苦的时候掉泪。
褚宴低头。
其实这一系列行径很可疑,宋汝瓷活像是什么对手派来的间谍,因为实在解释不清,索性试图跳楼逃出生天。
但明天再说、明天再问、明天再听宋汝瓷的解释吧。
他问宋汝瓷:“要抱吗?”
他说:“你摸起来很冷,快冻僵了。”
第18章 遇到不好的事了吗?
宋汝瓷醒来时, 被温热明净的水流包裹着。
很暖和,灯光明亮,弥漫着清新水汽。一瞬间恍惚, 几乎让人以为是在员工福利很好的意识温泉里。
但系统很快就反应过来, 惊喜地蹦出水面,绕着他转:「宋汝瓷, 你回来了, 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检查结果怎么样?你那边的身体好一点了吗?」
系统不太放心, 宋汝瓷看起来还是不太在状态。
如果宋汝瓷不舒服,反正任务也完成了, 他们其实也可以随时退出这个世界。
浅色的眼睛微微弯了下。
宋汝瓷摸了摸小黑影子, 张开稍攥着的右手, 悄悄塞给它一块水果夹心棉花糖——来自现实世界的特产。
这也是员工福利, 像这种完全不影响剧情的微小物品, 数据化后可以带进世界。
系统狂喜到变身棉花糖飞天大盗。
「好很多了。」宋汝瓷被甩了一身水, 抿了下唇角, 在心里回答系统刚才的问题, 「谢谢你们,等我以后有一天康复了, 就去应聘, 做正式员工。」
他需要一点时间反应系统的话,因为病情, 持续的眩晕会拖慢思考速度,也或许有其他的影响,这种情况在去照相馆的路上就出现,他像是落进了一团雾里。
一切变得不那么清晰, 思考变慢,情绪也变得有些遥远模糊。
但也有好处。
难过和疼痛不再那么不容忽略、纠缠不休了。
系统愣了下。
它回到宋汝瓷身边,撕下一半棉花糖,不由分说塞到宋汝瓷嘴里:「不要当真,宋汝瓷,你只是在做任务,是在走剧情,一切都是假的。」
宋汝瓷这就是典型的新人综合征,因为没有经验,不小心投入了太多感情,等宋汝瓷以后变得熟练,就不会再难过,不会再被坏人伤害。
宋汝瓷点头,向系统保证,会在每天睡前默念十遍这段话。
系统还是不放心,还想再多说,听见脚步声,就飞快钻进水里。
有人走进浴室。
很高大挺拔的影子,站在暖光灯下,几乎罩住大半个浴缸,系统尽力吹泡泡保卫宋汝瓷,抓紧时间给他分享情报:「这是褚宴!宋汝瓷,你还记得褚宴吗?」
褚宴有一半异国血统,体现在长相上的不多,只是轮廓要更深邃些,但身形的区别就很明显。
尤其是脱下风衣外套。
黑衬衫、皮质护腕、带枪套的战术背带。
如果把手里的浴巾换成别的,直接就能无缝衔接刑讯审问现场。
这才是这本书真正的大反派,和他比起来,宋汝瓷的角色只是个走剧情、给设定补全背景的软饭渣男大学生。
系统又紧张又不放心,想提醒宋汝瓷多加警惕,但褚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变化,放下手里的东西,半蹲下来,掌心轻轻捧起宋汝瓷的后脑。
褚宴问:“认得我了?”
「快告诉他你认得。」系统偷偷给宋汝瓷剧透,「快点头,你在生病时见过他,你们在酒店待了一晚,你病得很重,意识不清醒的时候……」
宋汝瓷不记得病中的事,但宋汝瓷意识不清醒的时候,反而记得褚宴。
只记得褚宴。
宋汝瓷尝试着挪动身体,但不算太成功,他似乎彻底失去了空间感,什么也没能扶住,身体歪倒滑坠,被手臂拦住。
褚宴接住宋汝瓷。
力道不重,摸了摸他的头发。
“别急。”褚宴说。
他不是来审问宋汝瓷的,的确有些事要弄清楚,但并不紧要,随时都可以问,所以眼下他不想聊这个。
褚宴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手臂上、轻得不像样子的人,上次见面时宋汝瓷也很瘦,但没这么轻,总是微弯的眼睛里还有很柔和的光亮,不像现在。
褚宴问:“生病了吗?还是遇到了不好的事。”
宋汝瓷等眩晕过去,抿起泛白唇角,轻轻摇头。
他想要说话,却发现意外的十分吃力,念头停在胸中,但张口时茫然,像忽然不小心弄丢了一门语言。
“谢,谢……你。”宋汝瓷停顿,回忆着怎么发音,慢慢地说,“我没……”
越说越费力。
宋汝瓷不得不停下话头,微微皱眉,好好思考每个字究竟该怎么讲。他身上天生有种认真过头的温润气质,到了这时候,居然还不急不躁,在想解决办法。
清瘦身影微垂着头,睫毛轻颤,目光落在反折明亮光线的水面上。
褚宴看着他。
失语的情况不多见,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褚宴过去就曾经见过几个声带正常、却无法说话的人。
只不过那些都是囚徒。
被凌虐的囚徒。
身心受损,伤痕透骨,被隔离得太久,被剥夺的又太多。
“放松,累了就休息。”褚宴拿过浴巾,披在宋汝瓷身上,隔着一条还算厚实的浴巾,掌下肩膀已经瘦到硌手,仿佛直接摸着骨头,“明天带你看医生。”
褚宴用浴巾裹住宋汝瓷,把人抱出浴缸,向一侧避开视线,帮他穿上宽容柔软的浴袍。
泡热水是因为宋汝瓷失温严重,又走了一整天,难免沾染灰尘,休息起来不够舒服。
褚宴帮他清洗,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当时宋汝瓷完全没有反应,更像是擦拭漂亮的艺术品……想到这,褚宴蹙眉,又看向有些茫然的柔和眼睛。
懂得刑讯的人,都很清楚怎么折磨摧毁一个人。
失语只是个相对明显的表现,情况如果向更糟发展,就会连反应也越来越少,不再进食、不再动,不再对外界有回应,一个意识被缢杀在躯壳之内。
留下空壳。
宋汝瓷遭受了这种程度的伤害和折磨吗?
被谁?
为什么?
念头盘旋,手上已经系好浴袍的带子,褚宴收回视线,看向宋汝瓷。
他记得第一次见面,当时虽然徒劳,宋汝瓷依然在酒店写了一晚上论文,现在被他扶着才能坐稳,宋汝瓷垂着睫毛,还在专心想怎么说话。
宋汝瓷练习好了一点,抬起眼睛,望着他,浅色的眼睛又微微弯起来,很明净柔软:“我很……高兴。”说到这就变得吃力。
于是停了停,口型变化依旧困难,但还是慢慢地,一点点说完:“能,再见面。”
宋汝瓷能念他的名字,意想不到的非常顺利:“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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