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送你一枚月亮
宋汝瓷:“……”
系统:「……」
褚宴要是再问下去,宋汝瓷迟早会因为想得太努力,不小心耗尽心神,续不住这一口缥缈元气。
人影大概也已经发现,于是不再问,只是替他按揉心口。
这么过了很久。
宋汝瓷说:“罚他亲我。”
……这次轮到人影怔了下:“什么?”
他低头,看见怀里苍白的、冰雪寒梅似的人影,紧闭着眼睛,一只手无意识地攥着他的衣襟,不肯松手。
宋汝瓷的身体和意识脱节,身体其实已经认出熟悉的感触和气息,但心神警惕,不肯再上任何当、受任何骗,不会再轻易付出信任。
宋汝瓷要亲自上天去找那个等了很久的人,要很凶,用鞭子把人绑起来。
要罚。
睫毛不住颤动,湿气从睫根深处不受控地溢出来。
宋汝瓷已经不记得——不记得褚宴,不记得院子的篱笆是谁修的,灶是谁垒的,不记得每天拎着宋厌去换衣服、低头让他擦脸上水的人是谁,不记得浴房里那些事具体究竟是什么样。
不记得被亲是什么感觉了。
甚至就连那些手稿被放在了什么位置……就连手稿本身的存在,在记忆里,其实也已经变得极为模糊。
宋汝瓷并不知道自己要找的是谁。
但怎么罚要先定下。
“把他绑上,罚他亲我。”宋汝瓷轻声说,“亲得不好,我不会对他笑的。”
第110章 本世界完
天衍宗内乱成一团。
人影抱着怀中那一片雪影, 静静听着宋汝瓷说话,手臂回护着收紧,抱着宋汝瓷一路往外走。
「褚兄。」龙君也被削掉了半边龙角, 浑然不顾, 追上去向他传音,「你能亲好么?」
龙性本淫。
龙族虽然不懂人族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懂海誓山盟为何物, 却是很擅长房中之术的。
龙族天赋靠血脉传承,无须特地修炼, 他们龙生下来就都很会亲。
「你是逃犯,亡命天涯, 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被天兵天将捉上去了。」
敖澜很关心宋汝瓷:「澜沧江气候很好, 适合养病, 你若是亲不好, 就换我……」
褚宴停下脚步。
山崩地裂, 天衍山主峰一声轰响, 塌了半边山头, 压了一条活龙。
有天衍宗长老、刑堂执事, 壮着胆子上来想要好言劝说,却只是踏入那衍开的星光波纹, 身体就被定在原地, 全然不听控制,连惊带惧地面面相觑。
宗主被弟子火急火燎请出关, 看着满山乱跑的大罗神仙凶星蛟龙,几乎要把眼睛瞪掉,手忙脚乱用力一挥袖子,收了本宗弟子闭门不出。
……
人影却仿佛浑然不觉。
他低着头, 只凝注这片清秀眉眼,轻柔拨开鬓发,抚摸雪白的面孔。
他将宋汝瓷保护得很好,靠在他怀中的人没有听见山崩轰鸣,没有碰到任何碎石,也没有被风惊扰,枕着他的肩头,仍旧出神似的微垂着眼睛。
“好威风。”
褚宴说:“定然吓得他胆战心惊,不敢不奉命。”
肃然冷清的司星郎其实很受不住夸。
被说了威风,抿了抿唇,被轻轻抚摸的洁白耳廓就泛起淡红。
褚宴轻轻笑了下。
他的声音柔和到极点,轻声说:“只是……”
宋汝瓷稍微愿意与这人影说话了:“只是什么?”
“只是罚得太轻——走了这么久,了无音讯,亲几下就够了?”褚宴说,“鞭子不是用来绑人的,是打人的,该罚个几百鞭子,打得全是血痕,再去温泉。”
宋汝瓷蹙眉,神情透出不愿。
人影问:“罚重了?”
“重了。”宋汝瓷咳了几声,又呛出血,“他在天上……”
说到这就说不下去,因为记忆已经几乎不剩什么,并不知道对方在天上是什么身份、被什么事困住,至于那澜沧江龙君说的“身殒归位、下不来了”,其实也不全然像是空穴来风的谎话。
一念及此,心头再度蔓开隐痛,喉头血气也愈浓。
宋汝瓷咬紧牙关,闭上眼睛忍耐,却还是没力气咽回。
人影低头轻轻替他啜出淤血。
这一步也丝毫急不得,必须极为小心,怀中身体脆弱得仿佛薄胎白瓷,稍用力就会碰碎。
宋汝瓷在他怀里,被柔和摄走喉核之间阻塞的血气,渡入精纯先天元气:“阁下……在做什么?”
褚宴一手护着厥冷心脉,低头看怀中的人。
这具脆弱而美丽到极点的躯壳,被困在其中的神魂,已经感觉不到、听不见、看不着。
微睁的眼瞳完全被星霜覆盖。
“我在助你凝练神魂。”褚宴柔声回答,“天上凶险,劫火烈风、滔滔弱水,沾一沾就要魂飞魄散。”
弱水。
宋家主隐约记得一点弱水,弱水三万里,飞鸟不过、鹅毛不浮:“我家族人……”
“在弱水河谷,我知道。”褚宴握着他的手,“你和商云深做了交易,是不是?你将家主令给了他,一报还一报,他也去了天上帮我。”
“我们按照你画的星图指引,冲出锁星台时,恰巧看见了弱水,便将她也放了。”
弱水被天闸、天锁束缚万年,痛苦寂寞不堪,如今一朝解放,淹了蟠桃园、灌了兜率宫,浇灭了老君的炉子,天将被拽去抢收蟠桃,童子忙着抢救丹药,一时失了看管,叫天上那头青牛挣脱缰绳逃下了界。
弱水自九天之上泄入人间,如今源头闹起来,人间水道自然也就枯涸,那河谷徒步可涉,宋氏族人自然不受拘束。
宋氏儿郎不少英雄豪杰,已经隐姓埋名逃出去了一批,牢记着家族冤屈血债,彼此联络照应,暗地里积蓄力量。
乱得很。
热闹得很。
……
宋汝瓷听得入神,神情很柔软专注,像幼时乖乖听外面故事的小司星郎。
“天下大乱。”星官问他的凶星,“会殃及百姓吗?”
遥远的记忆里,被献祭给天狼的小司星郎也这么问,清秀漂亮的、小小的脸庞上是异常严肃的担忧。
褚宴也和过去一样告诉他:“天道好还。”
倘若是治世,天下太平、百姓康乐安宁,纵然有妄图叛乱的祸水,也会被轻易制服。
为了一个星象预言就能将一整个家族流放的昏聩朝廷,这种事早不是个例,积弊如山,民怨鼎沸,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才会有荧惑星动、天狼现世。
不是凶星祸乱人间,是人间有祸,凶星才受召唤而至。
世人不懂,才唾骂、憎恨凶星。
心软的星官大人又蹙紧眉:“不当如此,我去天上,和他们说清……”
话还未说完,这具身体已不堪重负,只是胸肋轻颤,唇角就又涌出殷红。
褚宴忍不住收紧手臂,替他擦拭溢出的血,关切煎熬,恨不得替他痛,替他受这命运折磨。
嘴唇小心贴着冰冷眼皮,慢慢度过去一点暖意,指腹贴着眉心,细致爱抚。
宋汝瓷又问:“阁下在做什么?”
“我在温养你的泥丸宫。”褚宴说,“等你到了天上,就能耳聪目明,牙尖齿利,吵得过他们所有人。”
宋汝瓷轻轻眨了下眼,张了张口,又抿起唇,笑了下。
褚宴力道柔和地亲他的眼睛:“好不好?”
宋汝瓷的意识已经有些朦胧,模模糊糊地想,温养泥丸宫,原来很舒服。
很暖和、很柔软。
很叫人不舍得结束。
他轻声:“嗯”
他其实知道这话是哄人的,但不知为什么,心神放松疲倦,像是浸泡在与世隔绝的温水里。
温水。
水。
宋汝瓷想起来件事,勉力维持住一线清醒,轻声说:“我不去龙宫。”
“那位……敖先生。”
宋汝瓷问:“请帮我向他说,谢谢他的好意,我不去。”
宋汝瓷问:“他是你的兄弟吗?”
褚宴:“现在不是了。”
现在是再见面就要剁龙爪掰龙牙的死敌。
相当紧张一直在偷听的系统:「…………」
说得好。
宋汝瓷没看到,褚宴已经抱着宋汝瓷离开了天衍宗,至于那位龙君敖澜,倒不至于被几块石头砸出好歹,被凶煞至极的黜置使徒手打了个结,毫不客气扔回了澜沧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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