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我送你一枚月亮
商云深慢悠悠开口,像个系统眼里的专用NPC,介绍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那孩子帮他的忙,穿糖葫芦,烧火,刷石板。”
“他叫那孩子厌儿,叫一声,愣一下,找错一次钱……”好像还有人的名字念起来是这个音似的。
商云深看了褚宴一眼。
可惜另一个名字念起来是这个音的人不在,又有冲天血气盘桓西北,令人心神不宁,仿佛有刀兵凶煞。
所以今天糖葫芦卖的不太流畅。
队伍排得很长,商云深尝试动用仙术插队,被那个相当凶的叫宋厌的小孩瞪了。
……
卖完了所有的糖葫芦,宋汝瓷其实还多等了一会儿,引着宋厌和那几个馋饴糖的小孩子玩。
起初不成功,宋厌和这些孩子根本合不来,那些孩子都是寻常人家,没见过像他这样穿得干净、打扮得像个仙童,又浑身凶煞之气的怪小孩。
宋厌也忙着收拾摊子,一心回家练字、练功,洗山楂。
褚宴不在家,家里还有很多活要干,他急着回去,根本不想和这些什么都不懂的蠢货混在一起。
但小孩子嘛。
根本没有小孩拒绝得了宋汝瓷。
那双眼睛轻轻弯一弯,招一招手,就有小不点忍不住被召唤过去,从身边冒头。宋汝瓷给他们变了几个简单的戏法,又让宋厌帮忙,变出又香又甜的桂花糖。
本地的孩子王迅速就跟宋厌称兄道弟,拍着比自己矮了一头、瘦了一大圈的宋厌,很有大哥风范地说“以后我罩你”了。
宋厌第一次玩了骑竹马、放空钟,玩了黄鹰捉鸡。
板着脸的臭屁小孩起初还很不情愿,后来玩得脸色通红,浑身是汗,玩到家家炊烟起了,依依不舍和新朋友挥手道别。
宋厌攥着赢来的五彩绳飞跑回宋汝瓷身边,还别别扭扭压着嘴角,眼睛都是亮的。
宋汝瓷还坐在那棵槐树下,弯起眼睛,拿出布帕替他擦汗,帮他重新扎头发,白皙手掌温暖,细致妥帖。
宋厌的脸更红了,乖乖被整理干净,把三条五彩绳全给宋汝瓷,两条长的、一条短的,很凶地拦住依旧不停打转试图哄仙子回栖霞山庄的夜无咎。
……
差不多就是这样。
商云深一直想买糖葫芦,一直没买到,所以看了全程:“雪襟星官没等到你,就带着孩子回家了……路上还遇到了公门的衙役。”
衙役说黜置使今日没去衙门。
褚宴的神情微微变了。
——自然没去,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公门中的紧急差事”。
所以如今黜置使被关在门外也是自作自受。
商云深还奉命给宋厌当启蒙师父,也不能一直在这等,好心打听:“用帮忙吗?”
褚宴蹙眉:“怎么帮?”
“你我交手,打死一个,活着的就进去了。”商云深话音刚落,身侧已经有仙力涌动,意念传音:「我知道是你,天狼。」
「你再不归位,天下必乱。」
这话引得血光乍现,飞沙走石阴风滚滚,人间黜置使负手立在原地,眼中却有凶煞血色冲天,商云深扯了下唇角,雪亮长剑也飞入掌心。
门嘎吱响了一声。
披着鸦青色外袍的司星郎立在门口,身形单薄,叫风一刮,就轻轻咳嗽。
“靖之。”宋汝瓷垂着睫毛,“回家,饭熟了。”
第100章 生气
门外乍然安静。
混进炽烈血煞的法力骤然消散无踪, 风平浪静,连险些掀开的房上茅草都被铺平,理得整整齐齐、规规矩矩。
在黜置使大人快要杀人的视线里, 商云深也咳了一声, 火速把剑塞回了袖子里:“宋先生。”
宋汝瓷的脾气好,只要打招呼, 就会规规矩矩还礼:“仙君驾临寒舍, 有何指教?”
商云深看着那双漂亮到不行的眼睛。
说来也稀罕,明明这位宋家主既不是仙人、也并非宽袍广袖衣袂飘飘, 那一身朴素的青衫布衣,却风雅非常, 清瘦腰身叫人挪不开眼。
那双眼睛的轮廓柔和, 内里却清冽, 有令人心惊的韧性锋芒——这种锋芒平时从不显, 除非到了有人要动他的“寒舍”的时候。
从宋氏宗族, 到天衍山下的小院, 宋厌, 褚靖之。
宋雪襟的家很小, 已经这样小的一个家,再有任何人要碰, 要惦记、要毁掉, 就会在那片星霜里见到最凛冽的寒光。
……可惜。
这样一个鲜活坚韧的人,身体却已经被星力侵蚀到七七八八, 要叫那孩子扶着才能站稳。
这样一身病骨,单薄伶仃,袖口手腕苍白脆弱得仿佛稍用力就会折断。叫风一吹,清俊面庞就更显苍白, 嘴唇也没了血色,抱病星官凉得以手掩口轻轻咳嗽,病态嫣红漫过颧骨,指缝里又洇出点点寒梅。
褚宴的瞳孔倏地一缩,快步过去,从宋厌手里将人接过:“怎么又咳了?”
宋家主被他一碰,身上就微微一颤,自己拭净了唇边血色,扬起眉眼瞪了瞪他,眼瞳里蓄着咳出的水汽。
褚大人心虚,一边给他注入法力,一边借着袍袖遮掩,想拉一拉手,没能成功。
家主不给拉手,也不要他扶,抬手撑着门框,固执地要靠自己站稳。
黜置使知道理亏,不敢放肆,只敢用无形法力托着挺如青竹的清瘦腰背,轻轻抚摸披散着的长发,蒸干发梢的潮气。
……
插不上话。
商云深抬手摸摸鼻尖,讪笑了下。
这种气氛……再非要硬掺和进去,就未免太没眼色、太不合适了。
商云深并不执着于收服凶星,买糖葫芦当然也是托词。他是来找宋氏家主、人间星官的,不过此事急不得,如今闹成这样,只好从长计议。
“傍晚天寒,在下来错了时候。”
商云深拱手,还了个人间礼数:“宋先生,来日你身子好了,在下再来拜访。”
他说走就走异常干脆,一道遁地金光,身影已然消失无踪。
长身玉立的影子也晃了下。
宋汝瓷扶着门框的手滑落,唇角又呛出些血,脱力阖眼软倒。
摔在地上之前,就被箭步上来的温热怀抱拢住。
褚宴抱起宋汝瓷,小心翼翼托稳头颈,吩咐急到破音的宋厌闭锁院门、插上门栓,快步将人往房中抱去。
宋汝瓷只是耗费心神过度,短暂晕厥,被他抱起就醒过来,低声说:“我没事。”
“好。”褚宴低头,轻轻摸他的头发,“没事就好。”
这样说着,根本不耽误黜置使咬破舌尖,仔细捧着雪白的后颈,将混了血的先天精气渡入冰凉口腔。
宋汝瓷的嘴唇很凉,舌尖也凉,被温热探入,昏沉混沌的意识陡然惊醒,扯住他的袖子:“厌儿……”
这两个字说完,就有人心神失了方寸,铃铛轻响,褚宴拢住那个乱了拍子的铃铛,柔顺青丝就散在掌心。
“宋厌在外面看门,不会进来。”褚宴柔声告诉他,“放心,我告诉他了,我是在给你治病。”
这并不是谎话,这具躯壳需要他的法力、他的先天精气,也需要他的血。
宋汝瓷不想要这些,闭紧眼睛,头颈后仰躲避,霜色的唇紧抿成一线。
“我的确有事瞒你,是我不对,该罚。”
“今日一整天,抛下你不管,更该罚,该重罚,罚我睡院子里。”
褚宴抚摸泛红的眼尾:“等身体好些,再生我的气,好不好?厌儿吓坏了,我刚才看到他在哭。”
这两个字叫褚宴自己念出来,更让人浮想联翩,克己复礼的清瘦家主侧过脸,耳廓红得如同灼烧,细密绵柔的吻也就落在这个地方。
黜置使大胆得很,刚被锁在门外半炷香,好不容易进了门,就又捧着家主亲。
从未如此狎昵失仪的家主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躺在榻上,水汽顺着眼尾沁出、滑落。
褚宴吻他,给他渡入精气,也不停地安抚他,认错、道歉,反省今日不该瞒着宋汝瓷出门,更不该说谎。
他承认今日并非去公门当差,而是去天上找青霄子打架抢药了。
之所以瞒着宋汝瓷,是怕宋汝瓷和宋厌担心。刚才在家门外,险些和商云深动手打起来,想必也是因为这件事。
褚宴含了一枚灵药,自己化去其中过分激烈凶险的部分,只把最精纯的灵力哺给宋汝瓷,冰凉的舌尖被轻轻搅动,有润泽水声,急促的气息不停喷洒在皮肤上。
这些话果然分散了怀中人的心神,被亲得眼里水光涌动、红霞染遍,还紧蹙着眉:“做事……岂能如此冲动莽撞……”
“放心。”褚宴拢着微微打颤的清瘦脊背,“不会有事,那青霄子没什么能耐,我——”
错上加错。
褚大人的舌头一痛,被秉节持重的家主重重咬了下舌尖,微微怔住,察觉到那只白皙柔软的手按在他胸膛上,用力推了几下。
没推动。
家主气得不仅眼角泛红,那点绯色晕染开,寒梅就这么猝然绽放。
褚宴立即顺着他的力道向后退,看着宋汝瓷踉跄着翻身下榻,对着镜面整理衣物、梳顺发尾,往脸上扑了几次冷水,直到那点情-欲之色彻底退净,才拢好衣襟出了门。
……
奇妙的冷战就这么开始。
系统第一次正经见宋汝瓷主动生气,当然,真要论起来,大部分原因其实还是这具身体的基础数据。
——作为家主,宋雪襟被教得过分规行矩止、坐不垂堂,从小到大,也没几个人敢和目下无尘的星官大人说话。
所以宋雪襟也根本不懂得应该如何与人好好交谈,哪怕心里有无数念头,也说不出口。
至于褚宴褚大人,这种凡事自己处理,不商量不讨论,只要认为是对宋汝瓷好就直接着手做的习惯,也不是一两个世界了。
两个人,明明心里装的都是对方,却又因为不懂得好好交流,就这样磕磕碰碰闹起了别扭。
说实话……系统觉得挺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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