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青烈
什么阴谋,什么骗局,通通都再顾及不上——
就在这样冬日当中,窗外落着小雪,屋内生着暖气,让银色的锁链缠绕在傅亦黎身上,冰凉的温度和身上灼热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于是身体会因此变得更加敏.感。
血统高贵的血族被困在这里,出于对威胁的本能,伸出他的尖牙,带着麻痹效果的咬在司延的侧颈上,这是侵占的好时机,膈着那枚滚烫的胸针,让傅亦黎身上的每一寸都沾染上他的气息。
接吻不是目的,侵.犯才能让人有安全感。
司延轻轻吸了一口气,压下自己无时无刻不存在的卑劣想法,扯开傅亦黎的衣领,在隐蔽的地方落下一个吻痕。
傅亦黎闷哼一声,下意识想要推开,却被司延提前预判,直接握住了试图挣扎的整只手,把人抵在了实木的床尾。
这个妖精般好看的年轻人低下头,看着这个他曾以为自己永远也无法触碰的男人,温和无害地笑了笑,重新为他的大主角整理好了领口。
他说:“抱歉,傅总。”
可语气中完全没有任何真心道歉的意思,而他在那具身体上留下的艳色痕迹,也被层层礼服掩盖而去。
就像是掩盖在这句出色非常的皮囊之下,有一个恶劣的、千疮百孔的灵魂,刚刚走过地狱之门,回到天堂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拉下那位温和清雅的神明。
身份低贱的美人猎手天生有勾引和诱惑上位者的能力,而恰好这位上位者包容,温良,有悲悯之心。
于是司延的性格到底有多危险,傅亦黎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过。
他只是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可是看着司延唇角的笑意,他又毫无知觉地败下阵来,认为自己只是多想。
小孩子而已,思虑得太多,时时刻刻紧绷着,相处起来反而觉得疲累。
他摸了摸发烫的耳尖,勾着领口松了松领带,对刚才的事呈现出一种全然纵容的态度:“衣服穿好了,小延,我们走吧。”
他们上车的时候,宴会场上的另一个主角穿着优雅端庄的礼服,披着厚重的皮草外套,脚上踩着跟高七厘米的皮鞋,正靠在二楼的隔间里,面无表情地给司延发消息,指甲敲下去的力度之重,像是要把屏幕给击碎。
哪怕没有声音,她看上去也颇有几分薄怒的味道:“司先生,你和你的傅总怎么还不来,是准备让我一个人唱独角戏吗?”
“如果今天不能拿到你承诺给我的筹码,那你就等着我撕毁我们的协议,而你被全世界追杀吧——”
她的血族父亲就不是个好东西,这么亲近的血缘关系都毫无裨益,陈云当然对所有男人的信誉度都持有怀疑态度。
如果不是司延真的猜穿了她的身份,她必定没有耐心跟司延合作。
但愿司延这个有点聪明的人类,真的能带来她想要的东西,不然就别怪她到时候横刀夺爱,两败俱伤了。
傅亦黎是有时间观念的人,除非要故意压对方的气势,不然正常情况下,与人约定好的时间,至少提前二十分钟到达。
今天被司延这么一耽误,他们二人是最后几分钟赶到的,宴会场上已经议论了许久,大家都在奇怪,怎么好好的一个订婚宴,陈家那位没出现,傅家那位,竟然也没有出现。
已经有脾气不那么好的宾客不耐烦了:“宴席的两位主角都不在,还那样大张旗鼓的给我们各家发邀请函,这订婚宴还办不办了,要是都不来,这不是耍我们玩儿吗?!”
此话一出,马上有人附和:“是啊,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还是看在陈家和傅家的面子上才来的,今天无论办不办都应该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不然就算是陈家和傅家,干出这样戏耍人的事,我们也绝对无法容忍——”
众说纷纭、群情激奋的气氛逐渐昂扬之时,宴会的男主角,终于出现在了现场。
“各位,宴会还没有开始,我们也没有戏耍大家,希望大家不要被有心之人当枪使,扰乱了自己的心情。”
傅亦黎气质温和,眼里甚至含着微不可查的笑,但这样平静缓和的声音说出来,比平时的音量稍微大一些,比平时的语气稍微冷一些,就让沸腾的一锅水,逐渐安静了下来。
不怒自威,是傅总这么多年坐在高位积攒出来的气势和压力。
随着男主角开口,陈云也不知何时缓缓走下楼,她穿着一袭黑红布料交叠的长裙,有如她张扬肆意的性格,又被隐藏在黑铁的刀鞘之下,轻易就能夺去大多数人的目光。
在主角的光环下,总有些一笔带过的配角被掩埋在其中,但来到这个比小说更加真实而完整的世界,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独特的闪光点。
她扬着红唇走到傅亦黎身旁,气势惊人,隐隐和主角成比肩之势,但也正因如此,完全没有郎才女貌的感触,他们看上去,更像是并肩作战的队友。
她漫不经心鼓了两下掌,笑道:“让大家久等了,我们的订婚宴马上开始,亦黎,将会成为我……”
话音还未落下,一个身影跌跌撞撞闯进来,打断了陈云将要说下去的话。
他的衣服的价格看上去还算昂贵,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被揉皱了,岁月在他脸上留下并不明显的痕迹,人们看不出他的年龄,却看得到他癫狂的样子。
“不,不……你们不能订婚!!我不同意!!!你们不能订婚!!”他冲到陈云面前,伸手想要把她朝自己的方向拉过去,“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我会死的,我会死的……”
在场的宾客都为突然闯进来的疯子惊异不已,只有退居在傅亦黎身后不远处的司延轻轻掀起眼皮,眸子里闪过一道暗光。
终于来了。
是他们做的交易,陈云想要的东西。
第116章
从母亲死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 陈云的生命里,就只剩下了仇恨。
她不知道司延用了什么方法竟然真的让这个藏了几百年的男人出现,但她用憎恶和怨恨滋养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成长, 为的就是能再次见到男人——她所谓的父亲,然后用这个人的鲜血祭奠她母亲的死亡。
一直以来, 陈云都以为, 她母亲的死亡仅仅只是一个意外,是因为一场无法回头的恶疾和那位父亲的漠视和放任,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就连母亲生的那一场大病,也和她这位父亲息息相关。
当初, 所有人都以为陈母是因为生下陈云时伤及了身体根本, 这才渐渐衰弱,但就在不久之前,司延却突然告诉她, 当年她的母亲并不是身体虚弱,而是中了一种慢性毒药。
而这种毒药,正是陈云的父亲亲自吩咐下去的。
这是司延从系统那里得来的隐藏剧情, 也正是当年的真相。
陈云震惊之余本不敢相信, 可按照司延所说的地方去查, 她终于抓来了当年接生的哑巴女巫, 确认了司延并没有说谎。
怪不得, 怪不得她这位父亲对母亲别的事情都漠不关心,却日日盯嘱着,甚至非要亲眼看着陈母把药喝下去。
但就算是这样,直到现在,她也想不通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看上去与母亲恩爱异常的父亲, 为什么甚至愿意为了母亲和家族决裂的父亲,会亲手把那最恶毒的毒药,喂给他最爱的女人,看着她的身体渐渐枯败、衰朽,最后再无回天之力……?
为什么?
这个问题,除了面前这个看上去疯疯癫癫的男人,再也没有人能回答出来。
周围已经变得嘈杂,甚至议论纷纷,人们目光各异地盯着这个奇怪的男人,开始猜测他的身份。
就在这时候,陈云收回了本来准备挽住司延的手,走上前去,然后毫不犹豫,干脆利落地,给了男人一巴掌。
她扬着下巴,径直掐住男人的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拎起来,笑容微冷:“从母亲死后你就把我丢出来,让我自生自灭,这么多年都对我不闻不问,估计早就以为我死了吧?结果现在倒是想起来,您是我的父亲了?”
男人还在拼命挣扎,他身为一个血族,不知什么时候法力竟然已经衰弱至此,根本没办法在魔力强盛的陈云手里挣脱出来:“血族……不能……结婚……”
“你……不能和血族……结婚……”
那声“血族”虽然不够清晰,但近些的宾客大多数都听见了。
议论声渐渐小了,周围鸦雀无声,宴会沸水般的氛围陡然寂静下来,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缘由,但看平时总是笑意盈盈的陈总此刻对自己的杀心毫不掩饰,心中终于是多了几分惧怕。
有人想要偷偷报警,却想起来刚刚进门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将通讯工具统一放在了置物柜里。
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所以这压根不是什么订婚宴,只是一张大网,为猎手捕获他应得的猎物。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渐渐停止了挣扎,陈云这才松开手,在众目睽睽之下,拽着男人的后领,像拖一只死狗一样把窒息昏迷的他拖上了楼。
旁人的目光她不在意,只有经过司延身边时,翘了翘唇角:“谢了。”
然后毫不避讳地把这个面临衰朽的血族拖上了楼。
仗着没有人能看见,小光球肆无忌惮地飘到司延身边,难免有些疑惑:“宿主,陈云找了她父亲这么多年都没有找到,你是怎么做到让他自己跑出来的?”
司延不动声色跟在傅亦黎身后,漫不经心道:“猜的。”
系统:”……猜的???”
司延:“在原剧情当中,并没有其他人的插足,但陈云依旧取消了婚约,我重新翻阅了那本书,本来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出原因,却意外发现了这件事的真相。”
之后司延就去借阅了相关书籍,虽然图书馆里对血族的记录寥寥无几,但是把史书上的一些只言片语拼凑起来,总能获得一些信息。
比如,有些血族并不是天生的血族,而是后天转化而成。
这样的血族看起来与普通血族无异,但普通血族那吸食的血液有很多种,喝哪种都不影响自己的寿命,但被转化的血族不同,他们大多是为了追求永生的人类,而永生的代价就是他们一定需要人类的血液。
尤其是身体虚弱的人类,对他们来说最是合适。
所以陈云的母亲,只是她那位父亲用来吸血的工具而已。
陈父不止骗过一个人类,他那套骗术完美无缺,人类女性的身体因为生育时大出血渐渐衰败都是如此正常的事情,在陈云的母亲出现之前,没有一个孩子真的被生下来或者有机会活下去。
但陈母即使面色苍白也要抱抱她的女儿,于是陈父就这样错过了让这个孩子夭折的最好时机,他只能一边让陈母的身体渐渐亏空,一边再找机会杀掉这个孩子。
然而陈母一直将陈云保护得很好,陈父也就一直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
随着陈云渐渐长大,她在魔力的天赋上渐渐显现,与之相反的,陈父需要的血液越来越多,他经常在半夜迅速衰老,变回人类的老态,这让他更加焦虑与不安。
最后,他甚至认为,是陈云夺走了本应该属于他的东西,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陈云已经会使用魔力了,陈父没办法轻易杀掉她,就同样在水杯当中给她下了致命的毒药,把还只有几岁的小女孩丢到荒郊野邻,让她自生自灭。
这是陈父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陈云竟然还是百毒不侵的体质。
陈母不是第一个被这样害死的人类女性,陈云却是第一个被抛弃的混血孩子。
这些年,陈云和傅亦黎一样,都把自己的身份藏得很好,甚至于陈云在隐藏身份方面更有优势;司延所做的,也不过是放出一点风声,让陈父知道自己这个孩子还活着罢了。
不惜残害曾经的同族就只是为了永生,这样的人,终究还是要遭到报应的。
就算扔掉了陈云,陈父的身体依旧还是不太稳定,只可惜人类的血液也救不了他,毕竟如果他只是一个人类,早在几百年前,他就已经该死了。
在年轻和衰老的状态之间反复转化,这种折磨让陈父几乎长期陷在一种不正常的精神状态当中,所以司延只是放出了一条半真半假的消息,就引出了陈父。
只是司延没有料到,陈父会直接喊出傅亦黎血族的身份。
又或者说,他其实也预料到了,但他并不想阻止。
如果身份暴露,司延就能让傅亦黎只依靠他。
至于那个要杀傅亦黎的剧情任务,司延到此刻为止,其实已经走完了。
甚至可以说,因为陈云会长的身份,以及陈父今天的浮出水面,陈云心中的仇恨自然会消去大半,也就不会再有任何组织联系他,让他杀掉傅亦黎了。
只不过,这么一来,傅亦黎的身份确实就要藏不住了。
司延轻轻在背后推波助澜,谣言很快就会喧嚣尘上,就像现在的局面一样——
人的本性都是欺软怕硬,他们害怕手段凶狠的陈云,但对姿态温和又极大可能是血族的傅亦黎,就纷纷开始诘问,朝他要一个说法了。
这种时候,这种时候……
司延眸光微闪,快步走到傅亦黎面前,用天生优越的身姿帮他挡住了那些不善的面孔:“大家稍安勿躁,陈家和傅家的婚约取消,但我们绝对不是戏耍大家,宴会照常举行,大家依旧可以尽情享受,在这之后,我们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说完这句话,他便抓住傅亦黎的手腕,难得展示出自己强硬的一面,把男人带出了这里。
傅亦黎再迟钝也该察觉出来司延的不对了,他试图挣脱司延的桎梏,却只能被握得更紧,疼痛让他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小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