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第71章

作者:君子在野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成长 正剧 古代架空

闻怀瑾摇手笑道:“快别提了,定又是找哪个江湖氓流打听来的消息,他这个人啊,看着温吞吞怪好拿捏,倒是跟谁都能说上话。”

陆丘山微笑着不说话,闻怀瑾想起周誉青面孔扭曲的模样就起鸡皮疙瘩,打了个激灵,道:“总之是不用再管他了,这事必须得贺贺,现下咱们被这帮左道妖人欺负,好酒好菜估计是没有,只能让丘山去问问这群恶徒,看他们私下里藏了什么好东西。”

他又道:“话说回来,春眠呢?怎么一整天都没看见他?”

陆丘山道:“这几日不知有何心事,天天一起床就往外跑,一去就是一天,神神秘秘,不知是在做什么。”

林故渊望向远处的庭院,隐隐忧虑:“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没人护着咱们,万事小心为上。”

闻怀瑾道:“不然我出去找找?”

他长腿一迈,大步走回沙地前,冲众人高声喝道:“今天就到这儿,小爷还有要事要办,都散了,散了,明日咱们继续。”

话音刚落,吵嚷声由远而近,只见一队雪庐仆役朝师兄弟三人一路小跑,慌慌张张,跑在最前头的正是平常为他们送饭菜的那个“阿桑”。

“三位少侠,不好了?你们快去看看,卓公子不知怎么跑到焙药斋去了,跟主人和燕少爷撞了个照面,现在说卓公子毁了左掌教的药,和主人争执起来,燕少爷要杀他呢!”

阿桑虽是魔教仆役,但心地善良,跟几位昆仑派的侠士相处了一段时日,已不像开始那般抵触,还常常私下里接济他们些干粮吃食,陆丘山等人皆变了脸色,二话不说,跟着阿桑拔腿就跑,边跑边在心里纳闷:春眠那样温顺谨慎的性子,怎么好端端的会跟梅间雪顶撞起来,还砸了谢离的药?

焙药斋与望雪楼毗邻,四面通透,蒲草为席,以苍色和青碧色纱帐作为隔断,房内呈“回”字型布置,架设数百只药炉,每只药炉前跪坐一名碧衫童子,炉中药材各有不同,小火慢焙,药香扑鼻,焙药时不可说话,全神贯注,风拂幔帐,从门口路过,只听见咕嘟咕嘟的水声翻滚。

林故渊等人赶到的时候,焙药斋已经乱成了一团。

一大群焙药童子如小鸡崽子缩在墙角,滚烫的草药汁四处乱淌,药罐子被咕噜噜的踢来踢去,卓春眠被七八个仆役按住手脚,脸面通红,边挣扎边呜呜地辩解,燕郎见他怎么都不肯住口,已经恨得要拔刀了。

“命由天定,分文不取”的梅家雪庐谁人不知?梅间雪独来独往的孤僻性情谁人不晓?这些日子纵容江湖宵小出入雪庐,已经到了容忍极限,眼下连他最宝贝的焙药斋都被踹了老巢,只见他半躺在仆役怀里,面孔煞白,捂着喉咙吊着半口气,惊怒交加,直要昏死过去。

燕郎的脸色更是冷峻,握刀的双手暴起青筋,眼藏杀意,低低喝道:“冲撞公子者死!”

这是林故渊第一次听到燕郎说话,与他歌声的旷远和缠绵不同,他的嗓音极是低沉,故意压低喉咙,有些沙沙的哑。魔教中人人知晓,燕郎沉默阴狠,轻易不对外人说话,若是谁能逼得他开口,那怕是离见阎王不远了,众童子都目露惊恐,挤成一团。

梅间雪朝守药童子怒道:“是谁放他进来?为主上准备的药材有多珍贵,你等难道不知?谁准许他碰这里的东西?”

从童子们磕磕绊绊的陈述中,大家才知道了事情原委。

雪庐药圃培植天下奇珍,这几日突然来了个文雅清秀的白衣剑客,每日侍弄圃中药草,与童子们席地聊天,大家见他坦荡荡没有半分鬼祟,又精于医道,对圃中奇花异草了若指掌,都没把他跟那几个落难的昆仑侠士想到一起,还以为是梅间雪特意请来的客卿。

恰这几日雪庐挤满陌生面孔,好些都是魔教中的厉害人物,童子们自是不敢随意得罪,春眠又极为礼貌客气,天生一股温善气质,大家见他没什么不规矩的地方,也便任他往来。

卓春眠是个“医痴”,平日里连逃早课都吓得要命,可一遇到医术难题,什么惊世骇俗的事都干得出来,也不知编了什么理由,愣是把谢离的药方子都从童子手里骗了过来。

近日天气煦暖,梅间雪稍感身子轻快,带着燕郎来药庐巡视,正好看见坐在门口发呆的卓春眠,顿时脸色大变。卓春眠却正苦思冥,未曾察觉有人靠近,呆望着天喃喃自语,忽然精神焕发,奋力冲向药庐,哈哈笑道:“错了,错了,怪不得!怪不得药效如此缓慢!”

说着竟当着梅间雪的一众仆役、童子的面,左足一个瓦罐,右足一个瓦罐,叮叮咣咣踢了个痛快。

这才有了林故渊等人看见的一幕惨剧。

燕郎的刀已然出鞘,春眠仍无一丝畏惧,站在药庐中间,目光灼热如火,急吼吼的冲燕郎道:“他的药方不对,鼠耳葵虽有止咳化瘀之效,却不能与菖蒲和雪蚕混用——不,不,也不是完全不能混用——呜呜——”

第136章 雪庐之五

没等他颠三倒四的说完,就被一左一右两个仆役捂住了嘴。

春眠脾气好,武功却高,丝毫不把仆役放在眼里,三两下挣开束缚,急道:“虽能混用,但入炉先后却会影响药效,若是将鼠耳葵和菖蒲一前一后、相隔一刻钟入炉熬煮,半个时辰后清热止痛的功效慢慢显现,此时再加入雪蚕,药性更加温平,最适合元灵大损之人降热化气。谢前辈的根基亏损,体内真气乱涌,须得护住元灵再疏导邪气,这三味药选的极妙——”

药庐值守的仆役都粗通药理,听他说得在理,都侧耳倾听,一时忘了要擒他这回事。

卓春眠缓了口气,道:“可这煎药方子里的标注却有疏漏,上面写着:‘鼠耳葵二钱、干菖蒲一钱半入沸汤,熬煮半个时辰入雪蚕。’在鼠耳葵和菖蒲之间没有写出入炉顺序和火候间隔,那些童子自然将两味药一同放入炉中。”

他讲得浅显通透,连不懂药理的人都听个大概,林故渊道:“一同煎煮会怎样?”

卓春眠大为惊喜,回头唤道:“故渊师兄!”见三位师兄到场,愈发有了底气,点头道:“鼠耳葵有一鲜为人知的特性,叫‘亦正亦邪’,见毒剂显毒性、见药剂显药性,这一特性遇沸汤翻滚一刻钟可解,干菖蒲止痛、有微毒,缺了这一刻钟的间隔,鼠耳葵见菖蒲之毒,立即显出毒性,原本的相互克制变成助纣为虐,雪蚕药性又与鼠耳葵的毒性相冲,三味药一起作用,服之则幻视、疲倦、泄元阳,失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副药导气驱邪的作用仍在,却会无声无息损害根基。”

林故渊脸色一沉:“会有怎样表现?”

“渴睡、倦怠。”卓春眠道,“谢前辈成日昏睡,并非因为此药安神助眠的效果,而是终日倦怠乏力,无力转醒,若按此方子吃下去——”

梅间雪越听脸色越是难看,低声道:“胡言乱语!你可知道鼠耳葵是何物?”

卓春眠不假思索道:“《药经》有云,‘鼠耳葵生自雪域极寒之地,能化淤血、止咳疾,遇肺痨、咳血等顽疾,有起死回生之效。’鼠耳葵虽名称普通,却是天下‘十六奇珍’之一。”

一名仆役喝道:“照你这么说,我们主人苦苦寻来的珍奇药材,反倒成了毒药?主人对圣教忠心耿耿,谁给你的胆子出言污蔑?”

春眠急道:“不、不,我并非污蔑,相反,从这张方子便能看出梅公子对你们圣、圣教的良苦用心。”

“圣教”二字让他打了个磕绊,接着道:“我方才说的这一点区别,对寻常人并无大碍,都是吃药后昏沉睡上一天半天,病情便有明显好转,可谢前辈命悬一线,元阳已是亏无可亏,全靠药石之力和众高手以内力为他推宫过血,与他体内的邪煞之力保持平衡,才得以拖延时间。这方子极妙极绝,天下再无一人可比肩,而药方中所用种种奇珍,也只有雪庐才有力觅齐。天下绝顶的高手,绝顶的神医和最稀罕的药草汇聚一堂,若因丁点纰漏而功亏一篑,岂不可惜?”

林故渊眼中神采灼然,陆丘山亦是惊喜:“春眠,你说真的?”

闻怀瑾抚着手上的赤金护腕,笑道:“病人到了春眠手里,无论跌打损伤还是撞客中邪,他治不了就不吃不睡,能把自己活生生薅成秃头,我瞧着啊,早晚要变成卓老秃。”

春眠瞥了他一眼:“撞客之说本是无稽之谈,若细论起来,可分为脑中之病与心中之病,病气——”

闻怀瑾捂着头道:“别、别,你先说你的。”

卓春眠擦了把头上的汗,点头道:“对,话说回来,正因梅公子的方子太好,我见谢前辈服药却无好转,这才情思难平,日夜苦思,终于找到症结所在——”

他对梅间雪极是畏惧,一开始有些紧张结巴,边说边偷偷观其脸色,可畏惧终敌不过骨子里的痴劲儿,他越说越摸着门道,越发自信流畅。

连换了几口气,道:“每一味药,先放后放,熬煮多久,都有讲究,同样的方子,煎药之人经验不同,便可导致药效大不相同,有时病人自己在家煎药,一通乱炖没有效果,大骂郎中是庸医,郎中却也冤屈的很。若换了懂药理的人烹制,没准便成了救命的九转金丹。”

卓春眠当着这么多人,说了一大车话,累得微微出汗,他此时神容甚是狼狈,衣裳被打翻的苦药汤子淋湿,染了一大片污迹,发髻扯松了,额发蓬松飞散,额头饱满,白得发光。

梅间雪眉目阴沉,从仆役手里接过药方,一时凝神细思,一时念念有词,不时露出错愕之色,众人看他这幅模样,都知道卓春眠的推论并非全无道理。

这两人相对而立,俱是沉默,不知是梅间雪的寒肃表情让人畏惧,还是卓春眠据理力争的模样令人动容,药庐一片寂静,一时竟无人想去打断他们。

林故渊望向卓春眠,只见他下颌柔滑,嘴唇丰润,长眉舒展,眉宇间一股质朴恬淡的自然之气,细看之下,竟觉得陌生,春眠正处在少年到成年男子的变化时期,如一只圆鼓鼓的泥娃娃,被岁月一刀刀切去冗余的泥肉,雕凿出利落轮廓,每隔一段日子,容貌都略有不同——

再看向梅间雪,他高而瘦弱,面色苍白而带病容,眸中寒意逼人,衣履纤尘不染,因气质神态与春眠大不相同,一般人绝不会想到他二人放在一处比较,也绝不会觉得有任何相似之处,可今日两人相对而立,细细去看,突然瞧见二人额头、眉峰和鼻梁几乎一模一样,亦都是白的耀目的肤色,若是梅间雪的眼角再圆些,脸颊再饱满些,棱角再少些,身量再矮些,待人再温柔些……

这二人一个如春笋初萌,一个如风中劲竹,谈起医理时那副笃定自信,甚至于自负和偏执的神态——

他倏然想起当日洛阳初见梅间雪,那股没来由的熟悉,心里猛地一动。

卓春眠的话说完了,不但一众煎药童子张大了嘴,连燕郎都懵了神,持刀拱背不动,只拿余光望着梅间雪,梅间雪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春眠,脸色忽然一变,沉声道:“这些是谁告诉你的?教你医术的师父是谁?”

卓春眠却没注意众人神色有异,自顾自沉浸在方才一番推论里,他推开仆役,从火上端起一只烧得咕嘟冒泡的长柄砂罐,朝梅间雪的鼻子底下一塞,兴冲冲道:“你闻一闻,闻一闻,是不是有一股清苦的松鳞香?这香便是鼠耳葵药性生变的味道,一旦汤药出锅,见了冷风就没了——”

那罐子极热,白气氤氲,汤药翻滚,熏得梅间雪直皱眉头,众人都啊的一声惊叫,燕郎着了急,怕那热汤泼出来烫了梅间雪,再次喝道:“退下!”

卓春眠充耳不闻,像觅得了稀世珍宝,双眼发光,等着梅间雪的回应,却不知这举动已是冒犯至极,连闻怀瑾都紧张起来,低声提醒:“春眠,你这医痴病,怎么就改不了了?”

那药罐子实在太热,春眠一手直直端着药罐,另一只手举过头,用袖子擦拭脸上的汗,拽松领口透气,一样东西从颈间滑出来,摇摇晃晃悬在衣外,梅间雪的表情一滞,目光如电,射往卓春眠的胸口。

那是条细细的金链,挂着一枚五瓣赤金梅花。

梅间雪连那滚烫的药罐子都顾不得了,箭步抢上前去,将那坠子握在手心,颤声道:“这东西你从哪里来的?说!是谁给你的!”

他病中无力,微带喘息,卓春眠却似乎对他的惊讶早已预料在心,慢慢收回手臂,将那长柄药罐子交给身后仆役,摘下细链,送到梅间雪面前,丰润的嘴唇细微发抖,神情有些古怪,像是畏惧,又像是隐隐期待。

梅间雪细细打量手中梅花,只见它纹理细致,花瓣尖端薄如蝉翼,花蕊根根分明,非数一数二的能工巧匠不能打造,背后刻有小小的“卿”字章,是临安梅氏的东西,也是一枚流失江湖多年的信物。

他手心死死攥着那梅花,花瓣尖角刺进肉里,咬牙道:“你和那个百药宗是什么关系?和那个姓程的贱婢是什么关系——”

他的脸蒙着一层潮红,手握成拳,手指筋骨分明,卓春眠怯生生地望着梅间雪:“她是我娘亲,这枚金梅花,是我降生之日,我爹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不可能!”梅间雪嗓音颤抖,身子也在颤抖:“你姓卓,你不跟百药宗宗主姓程,也不随我那混账父亲,如何是那狗男女的孽种?你说实话,这东西你是从哪里偷的!”

林故渊和陆丘山彼此对视,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右手按住剑柄,时刻预备不测。

第137章 破冰之一

卓春眠却极镇定,像是早等着这一刻,抬起眼帘,轻道:“我娘亲是百药宗宗主程九霄的女儿,娘曾对我说,她年轻时办错了一件事,爱上了一个坏男人,既伤了别人,也让亲生骨肉再被人瞧不起,她不想我与那坏人有半分瓜葛,也不想再被我爹——不,是那坏人打扰,便带我隐居江湖,改名换姓——”

他眼泛泪光,朝梅间雪唤道:“大哥……”

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林故渊抬起头,恰好撞上陆丘山沉郁的目光。

“谁是你大哥!”梅间雪打断他,双眼怒火喷发,“谁是你大哥!”

他踉跄着退开半步,脸色惨淡,转向燕郎:“我要他死,立刻就死——”

燕郎铮铮两声将双刀自鞘中拔出,闻怀瑾、林故渊和陆丘山三人拦在春眠跟前,三柄长剑同时出鞘:“谁敢!”

焙药童子吓得接连后退,林故渊握着朔风剑柄,听梅间雪说出“贱婢”、“狗男女”等词,电光石火之间,突然想到谢离曾说梅老家主与百药宗的大小姐之间有过一段纠葛,心说此事必定大有玄机,须得从长计议,而梅间雪和燕郎这等左道人士性情疏狂,个个视人命如草芥,若让春眠落到他们手里,恐怕当场就要血溅三尺。

他冷冷道:“梅公子,你怎样慢怠我们,我们半字不提,可你家主上卧病,你趁他昏迷,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杀我师弟么?”

他知道梅间雪自负,从不什么善恶黑白看在眼里,因而也不提“昆仑派与雪庐结仇”、“错杀好人”之类的废话,梅间雪冷冷道:“这小贼擅闯焙药斋,毁去主上的解毒之药,用心何其险恶?我杀他是情理之中,即便主上醒来,也不会为一个正道狗贼把我怎样——”

林故渊道:“是,他视你为知己心腹,别说杀一个春眠,就算我们师兄弟四人皆殒命于此,他也不会把你怎样,可谢离和我亦是过命的交情,你杀春眠,我们做师兄的,定要你血债血偿,今日无论是你死还是我亡,等谢离醒来得知消息,以他的血性,他还如何养病,如何肯安生疗伤?”

他低喝道:“梅公子,你想一想,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了父辈情债,陷他于两难之地,值吗?你对得起雪庐这些盼他多年的朋友兄弟吗?”

此话颇有分量,梅间雪煞白面孔闪过一丝犹豫,猛烈咳嗽一阵,阴声命令:“燕郎,回来。”

他用目光打量春眠,恨不得将他撕成千片万片,银牙咬碎,猛然转身,丢下一个字:“走。”

他面朝光亮,大步离去,突然停住脚步,半扭过头,冷冰冰道:“看好你这宝贝师弟,再让他出现在我面前,我绝不饶他!”

卓春眠呆呆的愣在原地,对着梅间雪的背影喊道:“这些药,药怎么办!”

陆丘山连忙拽他,发愁道:“祖宗,你少说两句吧!”

春眠被关在房里一整天,将一段十九年前的过往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了个干净。

卓春眠是西南百药宗程老宗主的外孙,父亲是“命由天定、分文不取”的魔教鬼医。

天下药材,一半出自百药宗。

西南多峭壁峡谷,遍山奇花异草,百药宗盘亘此处二百余年,程老宗主膝下有一小女,闺名海珠,精药理,擅脉息,闺中常作瑶家打扮,独自进山采药。而那时的梅老家主——梅方卿风华正茂,此人生性风流,平生除了医术,只一样挚爱,便是女人。

梅方卿是个天生的情种,对女人肯花心思,偏又没长性,一向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便要弄到手,缠绵数日抛在一边,连招呼都不打便跑了。

世上男子,爱他的他不珍惜,视他无物的他却奉为挚爱,后来终于碰上一个他降不住的女人,这女人是魔教里出了名的蛇蝎美人,诨号“赤蛛娘子”,美艳绝伦,性烈如火,半点不把世间男子放在心上。梅方卿一见倾心,穷追不舍了整整三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不知使出了多少看家手段,终于换来美人青眼,拜过天地,娶入家门。

梅方卿心愿得偿,每日恨不得跪着为夫人洗脚穿衣,这“赤蛛娘子”御夫有术,对梅方卿盯得极紧,就算下人丫头与跟他多说一句,当场便杀,二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年后生下一子,因在冬日,皮肤皎白若雪,取名梅间雪。

那时天邪令已退至南疆,各自韬光养晦,梅方卿一心一意当他的圣手鬼医,这“赤蛛娘子”初为人母,学着相夫教子,渐渐淡忘了刀口舔血的江湖生涯。

可这梅方卿虽极爱妻子,却浪荡本性不改,好日子过久了,只觉“一生一世一双人”虽是圆满,却太过寡淡,心里蠢蠢欲动。

梅间雪四岁那年,他终于不堪管束,以找寻奇药的名义远远跑至云贵,在山里碰上了一位身穿黄衫的妙龄少女。

少女明眸皓齿,背着竹篓,唱着山歌,露着白玉似的小腿,卸去竹篓在水边歇息,拿出一把草叶,便有小鹿上前觅食,薄雾笼纱,宛如仙女下凡一般。

正是程海珠。

程海珠从小长在人烟稀少之地,从未见过人间险恶,养成了至纯至柔的性情,梅方卿在家伺候惯了烈性美人,哪里把持的住?当即血冲头顶,把对妻子的赌咒忘了个干净,为了博取美人信任,换上破败衣衫,扮成行脚郎中,仍觉不够,一狠心击折自己双脚脚骨,假装采药时跌落山崖,苦苦哀求程海珠为他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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