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第49章

作者:君子在野 标签: 欢喜冤家 天作之合 成长 正剧 古代架空

“我走了,让你再被那群老狗刁难?”

林故渊道:“我自小长在昆仑,他们要如何为难我,我心中有数,何况还有师尊为我撑腰,倒是你,万万不可听信任何传言,我便是今夜就死,与你再无半点关系。”

谢离轻叹了口气,望着那张冷毅面孔,又怜又气:“你啊,就是这把风骨让我着迷。”

他额前的黑发滑落,遮住半张面颊,笑道:“你是一抹好月色,我是沾都沾不得的烂泥滩,不公平的很。”

两人自石洞穿掠而过,乌云遮月,乱石嶙峋,掩映着一黑一白两条人影,谢离握了握林故渊的手,笑嘻嘻的一掐那玉似的脸:“我家小娘子真是好看,比那新嫁娘还美,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舍不得,只想整日整夜搂着亲近……嗨,你最好也别跟我走,否则我日夜只想与你厮混一处,能干什么正事?”

林故渊情思郁结,脸往下一挂:“还是这般不尊重,你这胡言乱语的毛病何时能改。”

他长眉紧蹙,心里却是悸动,上前抱住了他,埋首在他胸膛,谢离用脸颊蹭他的头发,低声道:“故渊,我就要走了,以后再不回来了,你让我好好亲一亲,好不好?每次都是孟焦作怪,我还没正经亲近过你……”

他以为林故渊不肯,不料林故渊抬头就吻了上来,开始还克制着嘴唇相碰,后来竟紧抱着他,主动攻城略地,那拥抱太紧了,仿佛要把他就地掐死似的。

林故渊道:“你惯是拈花惹草,又爱花言巧语骗人,以后若真讨了娘子,万万不要让我知道,我要在这玄宫一生孤单苦楚,你若是纵情畅快,我定要杀进魔教总坛,取你性命。”

谢离被他哄的魂魄不全,只是道:“那你便杀了我,我等着你来。”

两人吻的动情,明明是要分别,但身体贴合一处,耳鬓厮磨,越吻越是难解难分,只恨不得把身子融进对方血里肉里,忽听外面一声暴喝:“孽徒不知廉耻!”

林故渊噌的放开手,脸色一片煞白:“师尊来了。”

谢离扶住他,笑道,“吓成这样,有我在呢,不怕。”

洞外零零星星走出四五个人,打头那人身着银紫道袍,身形高大,凤目生威,正是玉虚子,身旁一名白药桶似的矮胖道人,嘴角不住抽动,双眼喷着火,喝道:“林故渊!这回你还有什么可辩的!”

后面几个都身着白衣,定睛一看,却是闻怀瑾,陆丘山和卓春眠三人。

闻怀瑾怒火不逊于玉玄子,喊道:“小豆子!”他拔剑指着谢离:“你这妖人对我师弟施了什么妖法,让他、让他……跟你……行这、行这邪亵之事……”

他是未成家的年轻男子,到底脸皮薄,到了嘴边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谢离笑道:“小孩子家家学人乱嚼口舌,你只管回去问你爹娘,关起门来亲不亲嘴,行不行那邪亵之事?是了,你年轻,尚不知其中妙处,等你讨了老婆,说不定每日抱在一起,亲亲我我,□□中烧,比我更食髓知味……”

“住口!狂徒竟敢在昆仑圣域大放厥词!”闻怀瑾几乎晕厥,怎么也想不到师弟竟与这等登徒浪子混迹一处,只道他会那夺舍妖法,喝道:“放开我师弟,在我们昆仑山的地界撒野,今日饶你不得!”

“放开?你那只眼睛看我在用强?”谢离眯眼望着“六两金”剑尖,笑道,“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小猫小狗也能指着我的鼻子说话了。”

第93章 重逢之三

他看了看林故渊:“别说,你们这套‘住口’、‘闭嘴’、‘大胆狂徒’的说辞真是一脉相承,不愧是同门师兄弟。”

林故渊低声道:“放规矩了,不要轻狂。”

“规矩?”谢离冷笑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我守规矩的。”

林故渊深知谢离另有一副凶煞面孔,做出何事全无章法,竟也不敢招惹他,只逡巡不动。陆丘山呆若木鸡,只觉即便此刻天塌地陷,也不如方才一幕令人震撼,倒是卓春眠七窍玲珑,飞快扫了一眼便低头不语,亦是满面飞红。

玉虚子面容苍白,一脸的天寒地冻,隐隐藏怒不发。

谢离打量着他,笑着打招呼:“呦,大兄弟,不是冤家不聚头,咱们又见面了,您老人家身体一向可好?”

玉虚子也盯着他看,被他那轻狂不羁的语气牵动回忆,沉思片刻,缓缓道:“……竟然是你?”

谢离笑道:“嗨,对不住了,又是我。”

谢离大闹兼山堂时扮作丑陋驼子,在少室山亦戴着人皮面具,玉虚子虽未曾见过他真容,但他何等澄明悟性?见他此刻强敌环伺而谈笑风生,丝毫不把一众人等放在眼里,知他绝非普通的魔教宵小,再想到他乔装易容潜入昆仑山,心说他必定是早有预谋,怪不得他这徒儿心性赤诚刚烈,却一而再再而三做出出格之举,原是中了歹人奸计。

他不失掌门礼数,冲谢离点一点头:“请教阁下名台?”谢离礼尚往来,也便笑道:“无名小卒,不劳您老人家问询。”

昆仑派自道家衍生而来,习呼吸吐纳之术,驻颜延寿有方,玉虚子外貌不过三十多岁年纪,被他这几声老人家叫得甚是不自在,冷冷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既然与渊儿有这层关系,连名号都不敢报上来么?”

谢离讥笑道:“呦,那是你们武林正派的恶臭规矩,你既称我们为左道之流,必是要偷偷摸摸,鬼鬼祟祟。”

玉虚子一甩袖子,声色忽厉:“你这妖人惯会胡搅蛮缠!你乔装易容,迷惑我徒儿,是何居心!”谢离听完哈哈大笑,仿佛玉虚说了什么傻话:“自然是要迷惑你徒儿,你已承认,又问我作甚!”

“伤风败俗,胡言乱语,多说无益。”玉虚子见谢离一味插科打诨,望向林故渊,倒竖了一双剑眉,“还没与那妖人拉扯够?还嫌丢人不够多?你给我回来!”

谢离兀自调笑:“你打扰人家恩爱亲热,好不知趣,你难道没听过,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

话音未落,只觉细风拂动,一条白影自身旁惊掠而过,瞬息之间已跃到玉虚子跟前,林故渊双膝重重跪地,俯身一拜:“师尊。”

谢离望着林故渊背影,满脸写着怔忡失落,僵在半空的手缓缓垂落。

林故渊不敢回头看他,心里也是不忍,他见师尊和谢离二人竟直接对峙,深知其中厉害,只怕谢离再依着性子做些轻狂煽动举动,哪里再敢生事?

玉虚子厉声道:“你还知道回来!你私离思过堂,夜会魔教妖邪,要不是你玉玄师叔前来禀报,我竟不知道咱们昆仑山出了这等逆徒!”

林故渊颤声道:“弟子知错,请师尊责罚!”

他仰头凝望玉虚子的苍白面色,知道他是为自己破关而出,愈发羞愧难言,玉虚子居高临下,突然拉起他一条手臂,二指搭住他脉搏,林故渊不解其意,问道:“师尊?”

玉虚子闭目细辨,一言不发。

林故渊心中疑惑,只好一动不动,玉虚子越试脸色越是难看,嘴唇抿至一线,到了最后,整张面孔笼罩一层青灰怒气 ,卓春眠忍不住上前劝解:“师叔,方才我为师兄诊脉,发现他身中奇毒,想必另有苦衷。”

玉虚子目光凛然:“住口,若因中毒受制于人,我昆仑弟子明辨是非,便是举手自尽,又有何惧?!”

林故渊闻言惶然不安,玉虚子一把甩开他的手,从背后抽出长剑,当啷往地上一抛,沉声道:“去杀了他。”

林故渊大惊失色,不知师尊为何起了杀心,连声道:“师尊,他虽是魔教中人,但并未作恶我们昆仑,何苦与他冲突?”

玉虚子催促:“去!一剑杀了这魔教妖邪!”

林故渊看看谢离,又看向玉虚子,已是进退两难,面孔煞白,冷汗淋漓而下,惨然求情:“师尊!不可!”

玉虚子缓缓叹道:“故渊,我不瞒你,你与一魔教妖徒携手夜逃思过堂,门派上下已人声若沸,怕是第二日,那些个低阶弟子也会听见传闻,我再不为你打算,以后你以何面目留在昆仑?“

林故渊垂泪道:“是。”

“只要你动手杀了这魔教妖人,我便可以昭告门派,你今夜种种全是为了引出妖人的无奈之举,众师叔弟子不仅说不出什么,反而赞你忍辱负重!我答应你,你杀了他,一切既往不咎,再传你《明生心法》最后三章,助你克制心魔。”玉虚子话里有话,“今夜之事你玉玄师叔向我尽数禀报,你有难言之隐,为师心里清楚。”

林故渊急道:“那毒、那毒蹊跷古怪,发作时全无理智可言,弟子心志不坚,受它掌控……”他自以为坦白至极,玉虚却更加恼怒,怒道:“事到如今,还不尽数招来!”

谢离的脸色蓦然一边,林故渊仍不明白:“弟子并未有半句隐瞒。”

“寡廉鲜耻,我说的不是你们床笫之事!”

“师尊!”

“好,不肯说,我问。”玉虚子喝道,“你口口声声说你没投入魔教麾下,那你为何修炼魔功!”

“弟子何曾修练过魔功?”林故渊想起谢离所授心法口诀,猜测师尊从脉象察觉他内功不纯,待要解释,玉虚子突然挥动袍袖,手腕一翻,以内力隔空吸取地上长剑,只见森然一道冷光划过,他已持剑在手,疾言厉色:“你肯不肯杀这妖人!再不动手,为师将亲自出手!”

林故渊以额头触地,道:“今日在兼山堂,弟子已说得清楚明白,再无二话。”

玉虚子摇头叹息:“误入魔道,执迷不悟。”

连陆丘山都维持不住风度,两手拢在袖中,轻轻道:“故渊,你不该。”

玉虚子朝他抛出宝剑,冷冷二字:“动手。”

几乎同时,林故渊倏然拔剑,挡在师尊和谢离之间,回头冲谢离喝道:“快走!”

谢离只是冷笑,岿然不动,林故渊甚为决绝:“你走了我自有办法,别再给我添乱了,走!”他戚然一笑,轻轻道:“想一想你身上的担子,别再为无谓之争浪费时间。”

玉玄子暴喝一声:“不好,这魔教要逃,快拦住他!”说罢两袖一振,轻功急速飞出,只见白影穿掠往返,闻怀瑾、陆丘山与卓春眠已从三面包抄而至,按星宿方位分散列阵,铮铮几声剑鸣,白影飒飒,剑尖齐齐指向中间的谢离。

闻怀瑾手捏剑诀,隔空回望玉虚子:“小叔叔身上有伤,杀魔教走狗一事,由我们代劳就好!”玉玄子朝谢离阴鸷一笑:“魔教妖邪,你已是瓮中之鳖,今日休想走出昆仑山!”

林故渊心中绝望,叹道:“你们怎的如此糊涂,他那人,那人——”局面已是无法收拾,他知今夜怕要大开杀戒,而在场皆是同窗好友和叔伯父辈,无论是谁遭难,他都将终身悔恨,去留之间,左右为难,摇晃着站不稳当,闭目淌下两行清泪。

月夜风高,万籁俱寂,谢离宛若鬼影,披着一身煌煌月色,黑衣翻飞,长发飘扬,缓慢抬头,唇边笑意冷漠阴森:“杀你们三条小狗只需一眨眼工夫,杀一条玉字辈老狗,大约要喝一盏茶。”

“妖人好大口气!”闻怀瑾怒道。

双方针锋相对,谁都寸步不让,陆丘山睨视林故渊,苦苦相劝:“师弟,你才多大年纪,一时失足算不得什么,及时回头吧。”又对谢离道:“阁下深夜前来,想必对我师弟也有情意,既然有情,不该陷他于不忠不义之地。”

谢离看也懒得看他们,一双眼睛盯了林故渊,眼角一抹诡异红光:“你要我死,还是要他们死?故渊,我只要你一句话。”

林故渊心头剧痛,快要被这两拨他最亲近的人逼上绝路,朔风剑刃反射寒光,簌簌抖个不停。

谢离嫉妒得快发了狂,嘻嘻笑道:“你不肯选?那这几个小子是活不得了。”林故渊冲口而出:“什么死的活的,还不快滚!你今夜是疯了吗!”

“废话什么!看招!”闻怀瑾一声叱骂,倏然发难,六两金划破长空,正是一招“临风回雪”,朝谢离斜劈过去!忽听一阵尖锐风哨由远而近,当的一声巨响,六两金被另一柄长剑击中,倏然改边方向,插入旁边山石数寸,剑尾璎珞轻轻摇晃。

玉虚子一声清啸:“住手!”

众人皆是愕然,回头去看——玉虚子踏风而来,挥袖将长剑自石中拔出,将六两金往半空掷出,举掌在剑尾使力一拍,那剑稳稳飞向闻怀瑾,闻怀瑾举手接剑。

第94章 重逢之四

玉虚子一声清啸:“住手!”

众人皆是愕然,回头去看——玉虚子踏风而来,挥袖将长剑自石中拔出,将六两金往半空掷出,举掌在剑尾使力一拍,那剑稳稳飞向闻怀瑾,闻怀瑾举手接剑。

玉虚子收剑回鞘,眉宇间似有不忍之色:“渊儿,你真的相信这妖邪的说辞?”

林故渊苦苦恳求:“弟子信他为人。”

“可他刚说要杀你同门师兄弟,你也不管?”

“他心地纯善,只是一向胡说八道,谎话连篇。”林故渊深深瞥一眼谢离,“……师尊不可尽信于他。”

“我看你是烧糊涂了,才会被这嗜血魔头蛊惑!”玉虚子的脸色阴晴不定,他与闻怀瑾有四五分相像,皆是凤目含威的相貌,望着林故渊,眸光一转,轻声道:“故渊,把你逼到这份上,你怪为师吗?”

林故渊一时怔然,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低头默默无语,玉虚子观他神色,叹道:“为师不瞒你,这一辈白衣弟子里面,你的脾气性情与我最为相似,你天资极高,勤勉刻苦,为师对你寄予厚望,盼着你趁年少时光,清心寡欲,一心习武上进,将咱们昆仑山的剑法发扬光大。”

“是。”林故渊额头渗出汗水,“弟子惭愧。”

“为师待人向来严厉,对你更是严上加严,你少时淘气率性,习武爱剑走偏锋,这些年里为师骂你罚你不计其数,并非有意刁难,而是因为你是棵难得的好苗子,我怕你依仗聪明误入歧途,因此全力雕琢,更不舍得让门中杂事琐事扰你用功,为你能静心,甚至让你自小独居一室,你也从不辜负师尊期望,早早列席白衣……在为师心里,最疼爱的就是你。”

林故渊愧疚之色更重,玉虚子道:“为师对你疼惜保护太过,此番派你下山历练,就要你看看世情冷暖,更加修心定性,可你却被妖人所惑,一味无视正途,沉溺于儿女私情,实在令人失望。”

他摇头叹息;“我们昆仑山虽崇道法,并不强迫弟子离世出家,你若愿意,一样是娶妻生子,可你与魔教男子苟且寻欢,像什么话?今日为师若不点醒你,便是害你一生,为了拉你一把,为师宁愿你恨我,你可知道?”

林故渊眼中痛苦一闪而过:“……弟子明白,今夜在思过堂中,我已对丘山师兄陈述心中所想,从今往后,愿在思过堂闭门面壁,一日妄念不除,一日不出昆仑山,请师尊明鉴。”

玉虚子问陆丘山:“是么?”陆丘山道:“确如师弟所说。”

谢离望向林故渊,显露出无比失望的神色,眼里空空荡荡,无比寂寥。

玉虚子道:“你可是心甘情愿?”

林故渊道:“是。”

玉虚子长长叹一口气:“是什么是,你放不下他,为师看在眼里,若今日为师真动手杀了他,以你的执拗性情,你在思过堂跪一辈子,你便要惦记怀念他一辈子,思过?思情郎还差不多,你以为师尊不知道?”

林故渊的心事尽被玉虚子看破,顿时羞愧难言,玉虚子道:“以你的性情,肯如此护他,这人想必也非穷凶极恶之人,罢了,从小到大,为师都对你偏心,今日便再偏心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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